第三章
白色袅袅烟雾的包围下，蓝尹夜看著面前的养眼春光，忍不住咽下一口又一口的津沫，他睁亮火热的眼眸，猛盯著原本碍眼的白色泡泡正被一点一点地冲刷掉，渐渐露出底下覆住的春色……
一具完美、属于成熟男人的身体！
「哇」不自觉发出惊叹，蓝尹夜羞红了双颊。
知道自己该收回视线，然后转身离去，可视线偏偏像被施了魔法似地黏在面前这具诱人的躯体上。
蓝尹夜忍不住上下来回的看了又看，视线沿著无比俊逸的脸庞、性感的锁骨，滑下到平坦的胸膛、精瘦的腰线，以及结实修长的双腿，和那……让他脸红又忍不住好奇的部位猛瞧。
篮尹夜只觉得喉咙愈来愈干涩，不自在地叫了一声；他感觉到体内一阵阵热流乱窜，接著吸了吸鼻子。
「小夜，你在干嘛？」
后头那不间断的怪声音，终于让项亚乔忍不住回过头，这一看却让他愣住了，接著开口就骂！
「你搞什么啊！看男人洗澡都能看到流鼻血！」
「又不是我想这样子……」
发现让自己流鼻血的罪魁祸首靠近自己，蓝尹夜又烫红脸，赶忙低下头回避不该看到的美景，结果又被骂了。
「谁教你流鼻血可以低头的！给我仰起头来！」
没想那么多，项亚乔直接把蓝尹夜扳过身，让他的背靠上自己胸前，仰起他的头枕在自己肩上。
项亚乔脸色虽然难看，动作却不失轻柔，细心地为他抹净脸上的血迹。
过于贴近的距离，和身后透过单薄制服传来的温热胸膛触感，以及臀间那不经意擦碰著自己的发烫男性象征……
轰！蓝尹夜好不容易止住一些的鼻血，又流得更多了。
「搞什么！」低咒一句，项亚乔完全没发觉这根本是自己所引起的。
他抽过另一条毛巾，浸了冷水后按压在小巧的鼻梁上。
「亚乔，我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发热的脸上带著笑，蓝尹夜轻轻说著。
「说什么傻话！」
「嘻嘻。」蓝尹夜定定看著上方的脸庞，认真的眼眸中带著柔情笑意与一丝忧伤。「如果可以死在亚乔怀中，我想是最幸福的事了。」
「小夜……」项亚乔忍不住因他的话而皱起了眉，心中一疼。
他知道蓝尹夜一直都不快乐，从懂事后知道自己不是这家子的人，他就不曾再开怀笑过。
「没事的，不要难过了。无聊时来找我，我会陪著你。」
项亚乔轻轻抹去他滑出眼角的晶亮，柔声安慰。
「你好忙，如果接了戏，我都要好几个月，甚至要一年才可以见到你一面。」
蓝尹夜握住那温热的大手，情不自禁用著撒娇的语气，祈求得到项亚乔的安慰和保证，希望他一直能这么陪著自己。
「没办法，那是我的工作。」心疼地揉了操他的头，项亚乔没有正面回复他，接著拿下毛巾，鼻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见项亚乔不肯回答，蓝尹夜遂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不死心地把话挑明了继续追问，就是要他给个保证。
「永远都陪著我好不好？亚乔。」
他的双臂再次勾上他颈后，抓得牢牢地不肯松手。
项亚乔无奈低叹，不敢直视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眸，视线落在手中的毛巾。
有些话对于只是高中生的他来说，或许太沉重了些，但现在不说清楚似乎不行了。
「小夜，我不可能、永远陪著你，你会这么依赖我，只是因为我比较关心你而已。如果你感到无聊，就应该去找同年纪的同学玩，而不是只顾著来找我，你明白吗？」
明显感觉到怀中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尽管于心不忍，项亚乔还是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们相差没几岁，但是环境和想法几乎完全不同。你如果有心事，可以来找我商量，身为长辈，我很乐意给你意见、开导你。但是你应该要努力拓展自己的人际关系，多交些朋友、多从事其他社团活动，这样你才不会常常觉得无聊，或没人可以陪你说话。懂吗？」
蓝尹夜闷闷的问:「你讨厌我了吗？」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微微皱起眉，项亚乔拉下他的手，想退开此刻两人不合宜的姿势。
「那为什么我要求过那么多次，你从不肯带我一起去？」蓝尹夜看著自己被用力扳开的手，喉头泛起阵阵酸涩。
项亚乔颇为无奈，几乎每次他离开前都会上演这样的小争执，让他顿时语气也加重一些。
「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不可能带上你。小夜，懂事一点好吗？」
「我还不够懂事吗？」
篮尹夜抬起微润的眼眸看向他，忽然扯起唇角，忧伤一笑。
「算了，在你眼中我永远只是一个小孩子。」
他退开这让自己温暖、却也令自己发冷的怀抱，用满怀失望的眼眸紧紧瞅著项亚乔。
他此刻写满无助的脸庞上，带著像是在哭般的微笑，格外让人心疼。
「你走好了，走得远远的，不要再来找我了。」
「小夜，不要这样子。」他的态度让项亚乔再次无奈的叹息。
项亚乔向前一步，蓝尹夜就往后退一步，直到背抵上冰冷的磁砖，无路可退，宛如他此刻的心情……
好想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他只想让项亚乔明白他的情感。
可惜，项亚乔并不明白蓝尹夜此时此刻心中的想法，否则他不会在今天把话说得这么决绝。
「你要学著不依赖我，我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懂吗？」
为了让他真正明白，也为了他好，项亚乔语气凝重许多。
「我过几天又要去拍戏了，这次要去国外，也许一年，甚至二年才可以回来，这样你明白了吗？我有属于我的生活，你也会有你自己的生活，即使我再疼你也有个限度，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不是不理解蓝尹夜的心理，所以项亚乔也格外照顾他，但始终不可能让他跟著自己一辈子，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永远照顾他。
一席令人心冷的话语过后，蓝尹夜便开始放声哈哈大笑起来，不禁笑弯了腰，抱住逐渐发冷的自己。
他心中努力维持平衡的天秤，已经被项亚乔这突如其来而且直接的剖白，给重重地撞塌了一边。
「不要笑了，小夜。」
眉峰高拢，项亚乔走上前，伸出的手温柔地抚上那仍旧带著让人心疼的脸颊。
「不开心就不要笑了。」
见他还在笑，项亚乔忍不住低斥:「小夜！」
蓝尹夜又颤了一下，笑容立即敛住，发抖的双手牢牢握住捧在自己颊边的手，像是抓住自己最后的希望。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被赶出家门，无路可去时，你会不会回来接我？」
「不要乱说话，不会有人赶你的。」
「会不会！」
忽然极有气势的一声咆吼询问，让项亚乔怔住了。
接著，就见那双盈满失望的黑眸，就这么无声的落下泪来。毫无信心地嗫嚅著再次开口。
「告诉我亚乔，你会不会？」
「我会。」
「那就好。」蓝尹夜抹去脸上的泪痕，又绽开动人的笑窝。
尽管知道他可能只是在安抚自己，但蓝尹夜还是好开心，愿意相信他。
没多说什么，项亚乔只是看了看他沾到血迹的白色制服，和刚才被水打湿的一身湿衣。
「你先洗个澡，顺便冷静一下。」
话说完，项亚乔就拿过条浴巾围住自己，离开浴室。
「看这部好不好？亚乔。」
篮尹夜手中摇晃著一部项亚乔所拍的杀手电影询问。
「那部你不是看很多遍了？」
他的每部片子蓝尹夜看到剧情都能倒背如流了，真是不懂他哪来的精力和耐心，能反复一看再看？
「就是想看嘛！好不好？」
见他点头，蓝尹夜马上欣喜地把片子放进录放影机里，再回到沙发上，挨著喜欢的人靠坐著，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项亚乔也由著他，唇角带著淡淡微笑，掌心不由自主地又再抚上他的头，是怜惜也是心疼。
从刚刚洗完澡出来后，蓝尹夜脸上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漾满了笑。他什么都没提，只是问自己能不能留下来看片子。
「啊！亚乔你出来了！」即使看了无数次，蓝尹夜仍开心得跟什么似的，直抱著他的手臂不停摇晃。
「小心点，别摇了。」项亚乔赶忙稳住端在自己手中差点溢出的酒。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蓝尹夜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后，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的酒，还因此被呛到。
「喝这么猛做什么，不怕醉了？」项亚乔放下杯子，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咳、咳、咳……」
见他涨红脸，还咳到说不出话，眼中更是被烈酒呛出泪光来，项亚乔真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起身去帮他倒了杯开水回来，喂他喝下。
「好点没有？」
「咳……咳……好多了，谢谢。」
蓝尹夜双手包覆上那端著水杯的大手，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这才喘过气来。
「好辣哦，呛死我了。」
「呵呵，看你还敢不敢！」项亚乔又揉乱他的头发。「就爱胡闹。」
「哪有，刚刚是看到你拿枪的样子真的好帅，一时太兴奋了嘛！」
不知是酒精，还是刚才呛的，蓝尹夜的双颊此刻泛著淡淡红彩，动人的模样让项亚乔也跟著笑开来。
「不过是拍电影，你兴奋什么？」
「看到你就是很兴奋嘛！」蓝尹夜如蚊蚋般的声音说著，话几乎含在口中，让旁边的人听得不甚清楚。
「你说什么？」项亚乔挑眉看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还是因为刚才浴室中那忘不掉的画面，加上不经意的贴身接触，蓝尹夜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有点兴奋起来了。
「没什么。」蓝尹夜于是又想掩饰情绪，伸手端起桌上的那杯酒，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慢慢地喝。
「还喝啊，小酒鬼。」轻敲了下小脑袋瓜，项亚乔拿回酒杯，把剩下的一口饮尽，接著又倒了半杯。
「我还要喝。」
项亚乔毫不客气地推开凑过来的脸，指著桌上饮料。
「小孩子喝什么酒，你的可乐在那里。」
「不要，我就是要喝酒。」蓝尹夜眨眨眼睛扮无辜，「一点点就好？」
略微皱了皱眉，项亚乔知道他即使在笑，此刻的心情肯定仍不够平静。
他一向非常依赖自己，不久前在浴室里结束的那番谈话，可以想见绝对会让他很伤心，也很失望，在浴室里他肯定是哗啦啦地哭到洗完澡，否则眼睛不会这么红肿。
「嗯，别喝醉了。」柔和了下神色，项亚乔托著酒杯到他唇边，妥协的让他喝一些。
「谢谢你。」蓝尹夜枕在他宽阔的肩上，炽热的视线落在荧光幕上。
眼睛热热的、鼻头酸酸的，不停咽下不断涌上喉头的苦涩感。
刚萌芽的初恋，就这样失败了。
项亚乔方才的残忍话语，广句句刺进心头，仿佛割裂了好大一个洞，好痛、好痛。
即使自己已经长大了，但蓝尹夜知道在项亚乔眼中，自己、永远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只会跟在他后头要人安抚的小孩子。
此刻看著荧光幕里那个闪耀发光的身影，虽然他的人现在就在自己旁边，被自己紧紧抓著，可是却毫无真实感。
蓝尹夜知道他只是同情自己而已。
有一天，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们会是置身在两个完全不同领域的个体，再也没有交集了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这样子！」
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蓝尹夜难过不安地不停左右摇著头，吓了身边的人一跳。
「小夜，你不要什么？」
蓝尹夜紧紧攀住身边人，脑袋还是不停的摇晃。
不能说！心知不该，却又一再冒出的邪恶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恨我。
可是项亚乔误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以为他是在为不久前的事道歉。
「没关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刚才那番话伤了你，我真的很抱歉，小夜。」将人揽进怀中，如以往他心情不好那般的安抚他。
「是我不好。」蓝尹夜闷著声低低说道，随后又仰起头柔柔一笑，令人不忍拒绝他。「陪我喝酒好不好？今晚就好？」
只考虑一会儿，项亚乔也没再反对，只是对他又更心疼了。
「就只有今晚，嗯？」
「好！」蓝尹夜开心地马上跑去再拿一个酒杯，取了些冰块装在冰桶中，又从酒柜中抽出一瓶没喝过、只知道很烈的酒来。
看了眼瓶身，项亚乔轻皱起眉。
不是心疼酒贵，而是心疼蓝尹夜。
刚才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语，究竟伤了他多深？不是不知道他是多么孤单又多么依赖自己，结果自己却伤害了他，让他想要一醉解千愁。
项亚乔多希望此刻他打自己、或骂自己也好，就是不要再强颜欢笑了。
「亚乔，干杯。」
为两人各倒好半杯后，蓝尹夜端起酒杯和他的轻碰，在他来不及阻止之前，一口饮尽。
而蓝尹夜不等他喝了没有，又为自己添上一杯。
「祝你到了每个地方都拍片顺利，没有人再拉著你吵闹的日子应该会更快乐些，即使以后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生活，我还是会在这里为你祝福，把你所拍的每部片子反复看了又看。」
「小夜……」项亚乔心疼地握紧手中的杯子。
见他一杯接著一杯灌，项亚乔想阻止却又不知从何阻止。
加了泪水的苦酒是什么味道，项亚乔不知道，只知道心头因蓝尹夜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揪疼。
他不过是一个想要人关心的孩子罢了，自己为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重？
没再多说什么，他陪著他一块儿喝酒。
影片继续播放著，两人一杯接著一杯喝，不知不觉中，直到影片结束，整瓶酒已经见了底。
沙发上的两人也都已经迷迷茫茫，只是项亚乔没想到，这小鬼酒量还不错，跟自己喝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完全醉倒。
「小夜。」
项亚乔唤著从刚刚就开始赖在自己身上不肯下来的人。
「起来了，要睡进房间去睡。」
蓝尹夜只是抬起眼，但仍枕在依恋的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吃吃笑著。
「一起睡吗？」
「好。」项亚乔点头。
紧环在项亚乔腰上的双臂终于甘愿放开，却也只是伸得直直的，一副等人家抱的模样。
「你真是的。」项亚乔没辙地笑著，揉了揉怀中的头。
「不怕我走不稳把你摔下楼吗？」
「不怕，要摔我们俩一起摔。」
项亚乔拉过他的手臂勾上自己颈后，接著把人横抱起。「搂好了别乱动，否则我们真的都会滚下楼。」
「好。」蓝尹夜笑著，语带深意的说:「我会抱紧你，绝不会轻易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