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丛林生存战（3）
索尔果然不动了,因为乔陌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妙,恐怕乔陌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一旦失去了笑容,整个人就像出鞘的刀一样,索尔一动不动地站着,而乔陌握紧了他手上的光能枪，索尔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脖子侧边的凉意,那种冰冷的血腥感几乎扑面而来。
乔陌紧紧盯着爬在树干上的绿色大型爬虫，就算是没有看过影像图册他也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危险,四脚比奇蛇,卡达星球特有的物种,曾经有人把这玩意儿偷渡到联邦的边缘星球贩卖，结果造成了当地大面积人员死亡，而这种四脚蛇的繁殖速度还相当快，当时军部派了一个舰队的人才完全消灭了边缘星球上的所有四脚比奇，当初因为不了解这种爬虫的习性，军部损失惨重，有些人被它的毒液喷/射后没来得及做紧急处理，造成皮肤大面积的溃烂，连基因修复都没有用。
现在，这东西正趴在索尔头顶旁边的树枝上，尾巴竖起的样子俨然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四脚比奇多疑而谨慎，在敌人没有动作前它是绝对不会率先袭击的，所以离他最近的索尔一动都不能动，一旦它的毒液染在了身上，在没有修复液的情况下，恐怕活着会比死了还惨。
乔陌觉得周遭的空气几乎都静止了，他紧紧地盯着那只绿色的巨大爬虫，它凸起的眼睛狰狞而恐怖，长着长长指甲的利爪紧紧扣在斑驳的树干上，汗顺着乔陌的额头缓缓流了下来，在热气蒸腾的环境下他全身却冷飕飕的，连握着枪的手心都冒出了汗意，而索尔笔直地站在那里，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看向乔陌的眼神却不带一丝怀疑。
只有一次机会，乔陌在心里默默念道，他要瞄准。
四脚比奇外壳坚硬，就算能打穿它的壳它也一样能行动，它唯一的弱点是呈三角形的头部，而它的头部相当小，要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命中难度非常大。
这时候，两个人连大口的呼吸都不敢，甚至连胸口的起伏也被压到了最低。
乔陌动了动嘴，他知道索尔能够明白，这时候仿佛有种无声的东西牵引着他们，让两个人的默契度达到了极致。
他用眼睛示意着站在对面不远处的男人。
“3——2——1！”
在索尔卧倒往前滚的瞬间，树上的爬虫飞快地吐出了带着腥味的粘液，同时伸出爪子直爪向索尔，索尔在躲过它喷出的粘液后又向侧边一个翻身，那只爬虫几乎扭曲了惯性，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直抓向索尔，猩红的舌头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小臂粗的树枝因为挡住了它的路线被它的舌头贯穿甩落在地上，又被沾到的腐蚀液弄得焦黑一片。
这一连串的空中动作只是短短几秒，爬虫发出尖锐的嘶鸣声扰乱他的猎物，乔陌的耳膜一阵刺痛，发出的那一枪一偏，只擦过爬虫的头部打下一滩腥绿色的液体、爬虫被伤了之后整个发狂了，不断吐出毒液，疯了一样地扑向打伤他的乔陌，紧接着，一支光能箭打在它绿色的外壳上，发出腐烂肉质烧焦的味道。那只凶狠的爬虫立刻转向了拿着弓箭的索尔，而索尔因为脚伤的原因，躲闪时居然被绊倒在地上，四脚比奇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只差一瞬就要穿透索尔的脖子，就在它悬空的顷刻，它的身体从半空中轰地摔了了下来，落在了索尔的正前方，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而它细小的头部此时焦黑一片，不断涌出腥臭的液体。
乔陌举着光能枪的手几乎僵硬，在爬虫掉在地上之后，他重复地射击它的头部，直到爬虫一动不动了，他才整个瘫软下来靠坐在地上，此时，背部已经全湿了。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确认了彼此都没受伤，才坐在地上平复呼吸。
虫口逃生的两个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本崩到极致的神经终于能够稍稍放松，而这场丛林狩猎甚至才刚刚开始。
休息了一两分钟，索尔率先站了起来。“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天快黑了。”
乔陌点头，跟着站了起来，‘刺啦’一声裤子被地上的枯树枝勾破了，之前跟四脚比奇战斗的时候他们就在地上打了不少滚，衣服早就弄得破破烂烂了，乔陌弯腰扯开被勾住的部分，索尔看到他腿上有些被扎出来的痕迹，“你受伤了？”
“没什么，刚刚躲闪的时候在地上蹭出来的，可能是被枯树枝划伤了，待会儿喷点消毒药水就行了。”乔陌站起来，把掉在地上的背包捡起来背好，“我们走吧。”
索尔虽然能走了，但刚刚一折腾，腿其实疼得厉害，但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仍然是那副表情。乔陌干脆伸手扶着他，淡淡道，“人不是金刚石，不用时时刻刻逞强。”
索尔没说话，只是撑着乔陌的力道却变得重了。
像索尔这样出生贵族功勋世家生来就被教导要支撑家族的家伙，软弱这种情绪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而多年的军事化教育让他性格里沉稳坚毅的一面放大到了极致，与之相对的，私人情绪上的波动几乎看不出来。
但相处了这段时间，乔陌知道索尔兰这个人所谓的冰冷高傲只是他披在外面的一层皮。
因为之前两度遇上了危险，乔陌和索尔之后的路程一直都小心谨慎，还好没有碰上其他的意外，那座乔陌之前看到的小山包虽然看起来离他们不远，但走起来距离一点都不近，走到山包跟前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只留了红霞漫天，但在这样的情境下，再好的景色也改变不了人的疲惫。
两个人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加快了步伐往山地上赶，索尔发现乔陌的步子渐渐变沉了，即便有夜鸟的叫声干扰，乔陌的呼吸声还是清晰可闻，索尔眉头皱了起来，伸出手贴上乔陌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你发烧了。”
乔陌苦笑，可不只是发烧，他已经渐渐感觉体力不支了。
“先上去再说，再走个十来分钟应该就能到坡顶了。”
“有没有药？”
“我包里有药剂，刚刚喝水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没有用？”
“如果有用的话，现在也不会这样了。”乔陌感觉喉咙又干又燥，胸口像被堵住了一样，而且头疼的厉害。
“是不是伤口感染了，你坐下我看看。”索尔拉着乔陌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掀起他的裤腿，之前被划伤的部分伤口并不大，在用了治疗药水之后已经迅速结痂了，但伤口的边缘却泛着黑色。
乔陌吸了口气，“是我大意了，可能是地上的时候被有毒的植物扎了。”不然以他的体质，一点小伤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趁我还撑得住，我们先上去。”
因为周遭比较暗，乔陌看不清索尔脸上的表情，但在他起身时，索尔伸手搀了他一把。乔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之前还是他撑着这家伙，现在却变成了索尔撑着他。
“喝水。”索尔把液态胶囊扔在水壶里化开，递给他。乔陌拿起他的水壶灌了一口，又猛地咳嗽起来。“行了，走吧。”
两个人终于在天黑的时候上了山顶，乔陌嘴唇泛白，浑身都冒起了冷汗，他从包里找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扔个索尔，“驱虫的药，洒在四周，再生火。”
索尔默不作声地接过来，照他说的清出了一块地方，“你连这个都带了？”
“可惜解毒剂只有最基础的，只能把植物毒凝在伤口的部分。”他又抽出了裤腿上插着的匕首，“帮我割破，血不流出来好不了。”光能匕首一打开就发出灼热的温度，乔陌咳嗽起来，意识却越来越恍惚，胸口窒闷的感觉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整个人昏昏欲睡。
“醒醒。”索尔拍了拍他的脸。
乔陌咳嗽了一声，勉强睁开了眼睛，索尔把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料浸湿了，“咬住。”
他拿起光能匕首，划开乔陌的裤子让伤口完整地露出来，乔陌的伤口明显是被划出来的，细长的疤痕四周凝着黑色的血液。
索尔握紧了刀子，划开了伤口的部分，乔陌闷哼一声之后再也支撑不住直往后倒，紧接着就被人整个抱住了，索尔就用这样的姿势让乔陌靠在他胸前，半侧着身体压出他腿上黑色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在清理完他腿上的伤口之后，他十分熟练地喷上了止血消毒的药剂，再用衣服紧紧地绑起来，好在为了掩饰身份，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是麻料的，要是像乔陌一样是新型材料，这时候连包扎伤口的东西都没有。
乔陌在腿上的毒血清理干净之后，勉强还保留着意识，他靠着索尔低声喘息，勉强曲起左腿从脚腕处扯出一个银环摸样的东西，交给索尔，干哑着喉咙道，“这是我的终端，你用它试试向外联络。”
索尔看着手上造型奇特的机器，眼神沉了沉，却并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夜里的森林不复之前的燥热，冷风一吹竟然让人感到异常寒冷，索尔的衣服被扯得只剩下背心模样挂在身上，乔陌的衣服虽然相对完整，但发烧的人只会觉得温度不够。身体的相贴让这种不适略有些缓解，至于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睡，我守夜。”黑夜里，索尔的声音似乎少了些冰冷，变得沉静而安逸。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了一夜，乔陌是被雨淋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背包和水还放在旁边，防身的工具也还在，索尔应该是去探路了，不会走远。
天只是微微亮了起来，乔陌躺的那块地方周围又被洒了一层驱虫粉，之前就是因为忘记了这个，才会被那只四角比奇盯上，他坐了起来，感觉力气回来了不少，烧应该已经退了。
乔陌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卡达星球的天气变化很大，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后一刻就可能倾盆大雨，昼夜的温差也很大，清晨这个时候也是很冷的，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因为他们跳车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个包裹，食物也只有一半，在之前一天的消耗中已经没剩多少，按照现在的状况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丛林里待多久，乔陌开始考虑未来几天的猎食计划。
在雨渐渐大起来的时候，索尔终于回来了，他背起地上的背包，问乔陌，“你还行？”
乔陌点头，跟着站了起来，在他没回神的时候，索尔的手已经贴到他额头上，“不发烧了。”
也不等乔陌回应，他接着说道，“刚刚探路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个山洞，我进去看了，可以先去躲雨。”
“好。”乔陌收起脸上瞬间的怔然，站起来动了动腿，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又重新把刀子插回靴子里。
两个人冒着雨冲到了索尔之前找到的山洞，衣服免不了又被淋湿了，乔陌熟练地升起火，等到火光照到脸上的时候，他又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食物递给索尔，“吃东西。”
索尔摇头，“刚刚在丛林里吃过了。”
“吃过了？”乔陌皱眉。卡达丛林里的生物非常复杂，就算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植物也可能让人致命，比如之前划伤他腿的植物，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种，但如果没有带药物，就算是被这种植物伤了，人也可能熬不过去。
“你吃了什么？”
索尔从包里翻了一些出来，“刚刚找到的，你的终端说是可实用植物。”他顺便把银色的圆环交还给乔陌，圆环嘟嘟响了两声之后，发出死板的机械声，“1P77为您服务，您好，主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演技一流的JJ让乔陌半晌无语，为了不让索尔发现它的异常，它装的倒是辛苦。
乔陌拎起索尔手上那一长串红色的果子，“它说能吃你就信了？”
索尔没有否认，等于变相承认了。
乔陌看着他坚毅的面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把那串果子放在JJ面前晃了晃，配合道，“1P77，这是什么东西？”
JJ沉默了半天，直到乔陌皱起眉整张脸都冷下来的时候，它才开口，“情人果，卡达森林特产。”JJ的声音比起之前似乎多了些小心，但不仔细也听不出来，这句话说完它就一声不吭，决定装死到底了。
听到果子名字的两个人同时察觉到了不对，隐隐猜到什么的乔陌面无表情地捏起圆环把它塞到了背包的最里层，拉上几层拉链关禁闭。
然后，他才平静地看向索尔，“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