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救人
连着策马奔出几十里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韩庚这才拉紧马缰绳，让马儿原地筹措踏步几下，随即缓慢往前踏着步调。
希澈在韩庚怀中扭了扭身子，想来刚刚屁股还没做热呢，这又在马上了，浑身上下哪哪都酸疼。韩庚难忍的皱紧双眉，腾出一只手按住希澈胡乱扭动的身子，原本清爽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沙哑道。
“别乱动。”
希澈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侧头看向韩庚高仰着的下巴，青涩的胡渣子三三两两缀在那，不细看还真瞧不出了。仰面，希澈将自己的面颊凑到韩庚下巴磨蹭两下，胡渣子硬硬的扎在皮肉间，像是琴音撩过心弦，甜蜜刺痛着。
“希澈……”
被磨蹭的更是难受，韩庚无奈低唤一记，拖长的尾音冉冉绕在希澈耳际。面上一喜，希澈红了耳廓，语调却依旧不依不挠。
“那你先将马儿停下，待我换个姿势。”
韩庚依言拉紧缰绳，让马儿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希澈顺手搭上他的双肩，而后身子运气往上一提，左脚横跨过马背，再落座时，右脚已经搁在了左脚上头，二郎腿一翘，右手在韩庚腰际一环，脑袋也顺势搁在了韩庚怀中。
“好了。”仰头冲韩庚嘻嘻一笑，希澈说道。
“……”靠在韩庚怀中，马儿的步履节奏性的踢踏着，希澈眨了眨困倦的双眼，昏昏欲睡。韩庚低下头，轻声道。
“困的话就睡会儿，我圈着你摔不下去。”
“嗤。”希澈轻笑一记，抬眼看韩庚，“原本该是甜言蜜语的，怎么被你一说反倒觉着好笑。”
韩庚面上一热，将视线调开望向一旁，语调颇有些不快。
“我就是不会说好听的……”
闻言，希澈止不住大笑开来，为韩庚刚刚窘迫又带着些许小别扭的语调开怀。
这么笑着闹着，斜阳已将两旁幽草镀上一层余辉。韩庚感受着怀中人平稳有力的心跳，有生以来头一次有种一直这样也好的感觉。猛地回过神，韩庚蹙眉，为自己内心的偏颇自责不已，他的命生来就是为保护公子的，待一到都城，就该寻准时机离开希澈，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沉恋悠闲，即使……不舍……
“等下。”怀里头闭眼小憩的希澈猛地睁开双眼，出声道。
“怎么？”韩庚左右看去，并未发现异常。
“蛊的气息。”希澈勾唇一笑，随即扶着韩庚的肩跃下马背。
韩庚虽然面带疑惑，却也未多说什么，翻身下马，将缰绳卷在手心，徒步跟在希澈身后。希澈几步走到小路一旁，弯身拨开茂盛的小树丛。
“哟。”希澈出声，“是个人呢。”
说话间，希澈走近那个俯身趴在草丛间的人影，伸手探了探他脖颈间，微弱的脉搏跳动透过指尖传来。
“看来是晕过去了。”
希澈说着，打量了下此人的衣着，华贵的布料不像是贫穷人家穿得起的，想来也是有些地位。还有，他身上带着的蛊毒。希澈自幼接触各类蛊种，早已练得一身本事，只是这人身上传来的微弱蛊息，却有些陌生。
韩庚将马儿栓在树边，朝希澈走去，却在树丛边上猛地顿住脚步，视线对着那趴扶在草丛上的人影不住打量，那身衣服，或许希澈看不出，可韩庚真切知道，那衣服是宫内的官服。
“喂，木头，你过来。”希澈蹲着身子朝韩庚招手。
“？”
“把他翻个身，我瞅瞅长啥模样。”
“……你自己是没手吗？”韩庚忍住嘴角抽搐。
“哎呀，你舍得我花力气不算，还弄脏衣服么？”希澈理所当然的伸指点了点自己。
韩庚陡然叹了口气，挽起袖口走到希澈身边，边动作边喃喃道。
“我算是知道东海的辛苦了。”
“嘿嘿。”希澈干笑两声。
双手扶着那人双肩，韩庚微微使力将他翻转过来。一张虽然满是污渍，却掩不住清秀的面孔印入两人眼帘。韩庚不禁一怔，喃喃道。
“李晟敏？……”
“你认得他？”希澈闻言，抬首看向韩庚。
“呃，恩，算是朋友。”
韩庚略显慌张的语气令希澈眯了眯眼，虽是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探手去解晟敏衣襟，韩庚下意识的握住希澈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做什么？”
“放心，我还没饥渴到对一个将死之人出手。”挥开韩庚的手，希澈淡淡说道。心底一股子不舒服劲儿泊泊往外冒泡。
韩庚摸摸鼻子，自叹是过于紧张了，只是李晟敏同公子的关系微妙复杂的紧，虽然他并不赞同这两人在一起，不过要是他出个什么事儿，公子必定是会伤心的吧。
“果然。”希澈撩开晟敏衣襟，探手抚上他的心口处，只见原本白皙的皮肤下隐隐出现了紫红。
“怎么？”拉回思绪，韩庚问道。
“他体内有蛊毒。”希澈一面说着，一面将晟敏衣襟拉好，“而且，这蛊还是他自个儿下的。”
“呃？”
“行了，将他带上吧。”希澈起身伸伸懒腰道。
“你要救他？”韩庚抬头。
“不。”背对阳光，希澈将笑容隐在垂丝下，“只是对他体内的蛊毒感兴趣而已。”
……
床上的人儿幽幽转醒，从窗棂漏进室内的阳光刺眼的紧，人儿抬手遮住双目，却发现浑身乏力。
“醒了？”
耳畔传来一道声音，人儿费力的侧头望去，只见一身火红装扮的异域男子睁着出奇大的双眼好奇的盯着自己。
“呵！”显然被吓了一跳，人儿倒抽一口冷气。
“你叫李晟敏？”
“……你是谁？”
“我？”异域男子伸手点了点自己，而后轻声一笑，“记住了，我叫金希澈，说不定是你的贵人哦。”
“？”
希澈落坐床沿，扶着晟敏半坐起身，而后玉葱食指在他辛苦一指，道。
“你中了蛊毒吧。”
“……”晟敏猛地戒备起来。
“别这么紧张，我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我自幼便接触这些，所以对于蛊的气味极其敏感，至于你，我根本没什么兴趣去探究。”
晟敏垂头思量半晌，而后抬眼直视希澈，目光中带着些许怀疑。
“你，真能救我？”
“五成，剩下的，看你造化。”希澈淡淡说道。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晟敏忽然觉得有些窒息，脑海中零散错杂着自己同那人的点滴画面，让他本能的产生强烈的求生渴望。张嘴深吸一口气，晟敏对希澈说道。
“救我。”
希澈不答，微微勾起嘴角笑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