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撩情
艳阳正空时，一行三人赶着马车进了城镇。说大不大的镇上人群接踵，也恰是希澈他们赶上了赶集高峰，市集两旁立满了吆喝着的小贩，讨价吵嚷声不绝于耳。街道原本就过于窄小，人一多，马车便是寸步难行。
撩开车窗上的竹帘，希澈瞧见前方不远处有家客栈，便命东海先行将马车赶至客栈，订好客房，叫桌子酒菜。自己则拽着韩庚跳下马车，没入人流中。
像个大孩子一般，希澈似乎对每样东西都充满兴趣，一个小泥人也能打量半天。韩庚随在他身侧，一身惹眼打扮引来男男女女品头论足。或是艳慕，或是不屑，搅得韩庚一门心思乱成团。抬眼看看一旁的始作俑者，却依旧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上泥人。
“公子喜欢的话，老身可仿着您的模样捏个。”卖泥人的老翁笑道。
“真的吗？”希澈一听来了劲。
老翁沉气点点头。希澈见状，一把挽过韩庚手臂，对老翁说道。
“那烦劳这位爷爷替我和他个捏一个吧。”
韩庚一愣，转头看向希澈，却见他一脸笑意盯着老翁手中的一团彩泥兴致勃勃。拒绝的话愣是哽在喉口吐不出，半天，终是放弃的无奈叹了口气。
一团彩泥，在老翁手中不过片刻，迅速被雕琢成了两个小巧泥人，一个衣着火红，一个金边粉底，活灵活现。希澈欢欣接过泥人，朝老翁谢了谢，而后拂袖大摇大摆离开。
“公子，一共三十文。”老翁拽住想随之跟上的韩庚说道。
“……”
无奈的自掏腰包付了钱，韩庚咬牙瞪着快被人潮淹没了去的希澈背影，快步追上。敢情他成移动性钱袋子了……
短短几步路的市集，希澈硬是将所有能吃的搜罗了个遍，偏每次都只是尝上几口便毫不客气的扔到韩庚手中，自然，付钱的也不会是他。待走到客栈门口，韩庚怀里已满是东缺一角，西少一口的小吃零嘴，瞧得东海直呼浪费。连韩庚自个儿都觉得诧异，怎么就舍得自己掏钱让希澈挥霍？
“逛得好累，东海，菜上齐了没？”一面往客栈内走去，希澈转头问着东海。
“真亏得你还有那胃口吃，早上齐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呢。”东海耸耸肩，走到希澈前面领着路。
雅间内，希澈对着满桌子佳肴直流口水，迫不及待的伸手抓过整只烤鸭就往嘴里送。韩庚抽搐嘴角，看着希澈不雅的吃相，着实难把他现在这副模样同那张脸相结合。
“你不吃吗？”韩庚转头，瞧见东海只是坐在一边。
“唔……你别管东海，打从我认识他，还没见他吃过什么呢。”希澈说着，从嘴里吐出一根鸭骨。
“呃？”韩庚诧异，还有人不用吃饭？
见韩庚关心他，东海对他的好感煞是提升不少。摇摇手中的葫芦状小瓷瓶，宽慰韩庚道。
“我没事，喝这个就成。”
转回视线，韩庚心头打鼓，隐隐觉得希澈同东海的来历并不会简单。正想着，脸上突然沾上什么湿黏物体，伸手摸了摸，韩庚定睛看去，只见一小张鸭皮躺在手指间。
“嘿嘿……”张了张油腻的五指，希澈干干一笑，无辜的扬了扬手中的烤鸭说道，“都怪这鸭子太硬，怎么扯都扯不开。”
“你不会用筷子吗？！”韩庚青筋暴起。
“筷子？”希澈茫然，“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筷子？”
韩庚错愕问道，却见希澈如实点了点头。收回诧异神情，韩庚将手中的鸭皮掷到桌上，而后拿过毛巾擦了擦手，最后拿起面前的一双银制长筷对希澈道。
“这就是筷子。”
“你说这两根棒子叫筷子？”希澈放下手中烤鸭，拿起自己面前的银筷道。
“你以前都是怎么吃东西的？”
“用手啊。”希澈理所当然的答道，“我们那都是用手抓东西吃的。”
“……”韩庚无言，“但你现在在中土，行径自该入乡随俗。”
“哦……”希澈点头，转弄了下手中银筷，而后朝韩庚问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韩庚闻言，右手执起银筷，边动作边说道。
“筷子两端要对齐，而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筷子的上端，剩下三个手指自然弯曲扶住筷子……”
“啊！慢点慢点，这样？”希澈学着韩庚的样子勉强握住银筷。
“对，夹菜的时候记得拇指朝上。”优雅的伸手夹了颗豆子，韩庚对希澈道，“你试试。”
“哦。”
希澈点头应声，随之学着韩庚刚刚的动作将筷子伸进盛满豌豆的碗内，微微颤颤的开始他的人生第一夹。屏气凝神的，连东海也张大了嘴仔细注视希澈的举动。只见那筷子顺利的夹起一颗翠绿豆子，希澈一下得意。
“哈，其实也不难嘛！”
谁知乐极生悲，筷子一偏，豆子瞬间就往一旁弹去，在空中划了个弧度，精准的落入东海微张的嘴巴内。
“咳咳咳……咳咳……”措不及防的，东海捂嘴猛咳。
韩庚急忙拿过水杯递到东海面前，却被他摆手拒绝。只见东海拿起手中的葫芦状瓷瓶，仰头猛灌一口不知是何物的液体，而后长长的吁了口气，撇过视线狠狠瞪向希澈。
“差点被你害死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挠挠头，希澈摊手道，“谁叫这筷子这么难拿捏，我就只是稍稍一用力。”
“哎……”
无奈的叹了口气，韩庚起身踱到希澈身后，从他背后伸手覆上他右手，同他一道拿着筷子。
“我现在手把手教你，在不会我也没辙了。”
希澈身子微微一颤，耳后传来低沉的声响令他瞬间有些迷眩。抬眼却瞧见东海戏虐的目光，连忙转回思绪，将注意力全副放在筷子之上，对韩庚应声。
“哦。”
时间就在学习与教学间缓缓度过。东海坐在一角，颇具深意的看着韩庚一脸认真的表情，再看看希澈微红的双颊，真想跳起来鼓掌称好。跟着希澈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脸红心跳的模样，真是新奇新奇。
菜冷饭凉，两人却像是来了兴致一般，咕挠着筷子直至天际染上一抹彩霞。东海早已耐不住枯燥倚着墙头睡了过去，发出的微小鼾声平静舒缓……
冷眼盯着坐在床榻上的人，韩庚双拳紧握，控制着自己不冲上前揍上那人漂亮的下颚。那人却毫无自觉一般，赖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遂起身朝韩庚嫣然一笑。
“哎呀，榆木你愣在那做什？还不过来就寝？”
“金、希、澈！”
“我知道我名字好听，你也别叫那么大声嘛。”挠挠耳朵，希澈嘻嘻一笑。
“这客栈是没房间了吗？”韩庚冷声道。
“这得问东海了，他订的不是？”
沉吟半晌，韩庚起身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对希澈说道。
“我同东海睡。”
“随便。”希澈倚着床头伸了个懒腰，“不过他半夜有梦游的习惯，你可当心了。”
“……”
“哦，外带磨牙，说梦话，踢人等等等等……咦？你回来干嘛？不是要同东海去睡么？”
“闭嘴！”
“喂喂，干啥挤我……”
“睡觉！”
……
另一头，东海房内。
“阿嚏！哪个在背后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