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植蛊
二
日西沉，月上弦，踢踏的马车声回荡在寂静山谷间，周遭安静的只剩下微风拂过树枝的沙沙声。东海早已没了白日里的活力，靠着车门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马鞭，不时抬起左手背捂嘴大大的打个哈欠。希澈抬眼看了看高耸的苍树，而后一运气，身子一下跃至临近一棵树的树干处，仰着头往远处眺望。东海只是懒懒看了眼树干上的希澈，也未将马车停住，只是扬手又抽了记马鞭，继续往前驶着。
倚着树干四下望了会儿，希澈微微一笑，提气往另一棵树上跳去，脚尖轻巧的落在枝叶间，身影灵活的穿梭在夜色里，留下几缕衣衫划过的火红色，抓摸不定。瞬间，就赶上了驶远的马车，身子一旋，灵活的落座在马车上，竟未发出一丝声响。
“找着住的地方了？”东海又打了哈欠，困怏怏的问道。
“恩，拐过前面那道弯儿有间茅房。”拍了拍身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希澈淡淡说道。
“知道了。”应答一声，东海朝马儿猛抽一下鞭子。
车子迅速驶到了茅房前，东海一个翻身下了车，高举双手伸着懒腰。希澈转身撩开车帘子，就着亮澄的月光瞧见里头的韩庚依旧静静昏睡在那。放下帘子，希澈跳下马车对一旁忙着做伸展运动的东海说道。
“帮我把韩庚扛出来。”
身子一顿，东海僵硬的转过头，眼见希澈伸手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刷一下打开，边朝茅房踱步而去，边一下一下挥着手中的折扇，明明是白色纸张的折扇却显出淡淡红色，在冷瑟月光下发出诡异光亮。
“凭什么又是我！”
对于东海的抗议，希澈充耳未闻，合起纸扇，用扇端抵开茅房的门，只觉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伸手将空气中的尘土挥开，希澈用长袖捂住鼻子往里头步去。
屋子不大，林林总总站进两个人就可以将屋子塞满了，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从外头折射进来，落在地上照亮了一角。中间有个破旧小桌，上头的茶杯不是成了碎片便是缺了一角，铺在周围的两条长椅也是摇摇欲坠的倚着小桌。靠里端有个床榻，上头铺着被褥，只是根据刚刚推门进来时产生的灰尘来看，那床榻被褥上头估计也全是尘埃。
放弃的摇摇头，希澈转身步出门外，但见东海已经将韩庚背下了马车，正一摇一晃的朝自己走来。上前走到东海身旁，希澈用扇子抵住下巴说道。
“这屋子看来没法住人，今个儿就在马车上讲究一晚吧。”
“你、说、什、么！”咬牙切齿的，东海抬眼狠狠瞪着希澈。
“哟，瞧你汗都出来了，快将他扛回车水，然后去附近小溪洗把脸。”状似关心的，希澈拍了拍东海的头说道。
“金希澈！”
一声怒吼，惊飞了栖息在树林间的夜鸟，惹得原本寂静的山野间充斥着沙沙声响。希澈抠抠耳廓，随即哼着小调钻进了马车。徒留东海背着韩庚听那夜风嗤嗤响。
靠着车窗，希澈翻动着一只包裹里的瓶瓶罐罐，车帘子猛地被什么掀开，紧接着是韩庚仰面朝上栽倒了进来，惊得希澈赶忙往一旁挪了挪。那帘子飘忽了几下，随之被一只手撩开，探进来的是东海怒目圆视的清秀脸蛋。
“我要去洗澡！”
“去吧去吧。”压惊的拍拍胸脯，希澈朝东海挥挥手。
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闷哼，东海放下帘子转头离去。希澈刚想拿起包裹里头的小瓶子，帘子却又被撩了开来。只见东海迅速窜进半个身子，拿过一旁装着衣物的包裹又退了下去，完了还扔下一句。
“不许偷看！”
“扑哧……”希澈嗤笑出声，掀开车窗竹帘，看着东海气冲冲的往山林间走去，不禁笑着摇头道，“毛头孩子，总是这样莽莽撞撞怎么可好？”
放下竹帘，希澈看了看依旧熟睡着的韩庚，倾身将他往马车里拽了拽，让他整个身子都进了帘子。拽完了，便坐在一边垂首看着他。
“怪了，药下的不重啊，怎么还没醒？”
伸手拍了拍韩庚的面颊，而后拇指与食指一起施力捏了两下，嘴里还一个劲的喃喃。
“不会是在装睡吧？”
无奈任凭希澈怎么搓圆揉扁，躺着的那个始终纹风不动，看上去似乎真的睡得挺沉的。抽回手，希澈揉了揉有些困倦的双眼，再看了看韩庚，确定他暂时不会醒后，便往马车角落挨近些，头枕着车壁，双手抱膝渐渐睡了过去……
朦胧间，听闻衣料碰衣料悉悉索索的声响，希澈抖了抖睫毛，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待他定睛瞧去，自己脖间已经被抵上了一柄长剑，剑端离自己颈脉的距离微乎其微。
“哟，你醒了？”似乎根本不在乎脖子上的剑，希澈笑着招呼韩庚。
“……”韩庚不语，只是一脸肃然盯着希澈。
“别这么严肃么。”希澈抬手拨开脖子上的剑，却立刻又反弹了回来，干干一笑，希澈看向韩庚。
“你是谁？”韩庚开口，声音如人一般冷冷的不带温度。
“你这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希澈故意曲解了韩庚意思。
“轻浮。”韩庚不屑的冷哼一记。
不已为意的笑了笑，希澈悠悠然说道。
“记住了，我叫金希澈。”
“你跟踪我？”韩庚继续追问。
“跟踪？”希澈疑惑皱眉，这话问的可真的莫名其妙。
“当日在集市。”韩庚提醒。
“集市？”
希澈微微垂下眼帘，思绪飞速转着，而后一段模糊记忆隐约呈现在脑海中。
还记得当日自己同东海逃到中土境内，出来时同行的两匹马儿都已精疲力竭的嗝屁儿了，无奈身后一帮子人依旧不死心的追挠着。恰逢一处卖马的，一黑衫男子正与老板交易着，手上牵着两匹上等好马。眼见身后的人越逼越近，希澈眼咕噜一转，附在东海耳边嘟闹了几句，而后两人一个跃身，坐上了那两匹马。黑衫男子被惊得一愣，希澈甩手扔下几锭纹银，而后对那男子妩媚笑道。
“马儿不错，谢了。”
待男子回过神，早已不见了希澈与东海的人影……
“呀！”猛地一拍大腿，希澈指着韩庚说道，“你就是那天买马的人？”
“承认了？”韩庚挑眉。
“承认什么？”莫名的收回手，希澈拨弄了两下垂在胸口的长发。
“你为何跟踪我？”
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澈抬眼，哀怨的眼神惹得韩庚微微一愣，手中的长剑差点失了准。
“我都说没跟踪你了，死榆木脑袋，怎么就是理不清。”
“榆木脑袋？”最近一抽，韩庚僵硬说道。
“不是吗？”希澈抬手拨弄着指甲，“我刚刚下了点药，你都没感觉吗？”
“什么？！”韩庚手一颤。
见准时机，希澈弹指一挥，将韩庚手中长剑掷到一边，而后在他未回过神之际，倾身凑近，直至自己的面颊离他近在咫尺。
“你干什么！”韩庚惊呼着往后退去。
“你在脸红吗？”邪邪一笑，希澈喷出的温热气息悉数洒在韩庚脸上。
“休得胡说！”恼怒呵道，韩庚往一旁闪去。
“啧，真是不可爱，你刚刚昏睡的时候可热情的多了。”坐回身子，希澈一手支着脑袋幽幽盯着韩庚。
“昏睡的时候？”身子一顿，韩庚紧锁眉头。
“是啊，我不就摸了几下么，你居然就起反应了。”捂着嘴，希澈闷笑出声，“呵呵，还真是诚实。”
“轰”，韩庚只觉得全身热气一股脑往脸颊声冲，双目盛满了不置信。希澈将胸前的几缕发丝拨到背后，手指节奏性的敲打着车壁，嘴边带着莞尔的笑容。
“我真怀疑你的神经系统，难道是我药力不够强？怎么这半天了也没见你有反应。”
“什么反应？……”
韩庚问道，却猛地感觉小腹一阵骚乱，似有真气在里头肆意横冲直撞，身子慢慢开始燥热起来，连思绪都有些混乱，韩庚抬眼看向希澈，以眼神询问着。
食指放在嘴边轻轻摩擦，希澈魅惑说道。
“总算有点感觉了。”
“你……”韩庚只觉得一开口，身上的感觉就强烈几分，仅仅只是发出个“你”字便已是满头大汗。
“这么看来，我新研制的惑粉果然有效。”
“惑……粉……？”
希澈慢慢靠近韩庚，无奈被下了药的韩庚浑身酥软，稍一动弹便躁动不已。嘴唇凑在他耳边，希澈吐气如兰。
“俗称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