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对你的爱无法解释
阿龙死了——
怎么会突然——
文劲收起手机，转身看看小玉。
云偷玉微微一笑，道：“你去吧，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嗯！”若是没有人在旁边，文劲又想说你真善解人意之类的话，他此时只能用眼神表达，和小玉轻轻抱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不要再看了，人已经走了……”何初阳捏捏小玉的脸蛋，“你很喜欢他吗？这个叫文劲的孩子？”
“嗯，他是我的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云偷玉走到窗户边，看着文劲向街角的茶吧走去的背影，点点微笑着道。
非常好的……吗？何初阳的眼睛眯起……
……
文劲走到茶吧，看见李杰，坐在他的对面，道：“我要去这个地方，载我去吧。”文劲说的地方是薛思龙的家，距离席盛发信息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个小时，薛思龙的家庭并不富裕，所以家里人只能在家里办暂时的灵堂。
“好……”李杰听见地址是靠近新界的老式的住宅区，他站起身来，说声“走吧”就先走出去。
不问缘由的李杰答应得这么快，让文劲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鲍鱼粥，跟上前去。
两个人在车里坐好，李杰绑上安全带，插上钥匙，正要启动，眼前却多了一个方便袋。
文劲并没有看他，顿了顿，道：“给你……”
李杰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粥，高兴地接过来，看一眼文劲，吃一口。
文劲终于被他发烫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恶狠狠地道：“是搭你车的报酬，没别的意思！”
李杰手停在半空中停了一下，他有些难过地看了粥一眼，只是报酬吗？
“我知道你是怕我饿了，我知道……”李杰说着，不再看文劲，低着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如果爱一个人能清楚地考虑到对方为自己做了多少，其结果应该是很快乐的，可现在，他只能回味说出后的苦涩。
要回到从前，好难……
李杰开着车来到文劲想要找的地方，文劲让他在附近停车，走出车外，往薛思龙的楼口望了望，见到有悼念的同学从楼口出来，便上去拽住一个打听后，才知道阿龙出车祸死的。
他转回到车子跟前，对李杰说想上去悼念一下朋友，李杰点点头，他便上去了。
李杰在楼下转悠，等了一会，看见街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好像是那个总是和文劲在一起的小混混，见席盛进了文劲进入的那个楼道，他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更在后面上了楼。
其实要找哪家办丧事很简单，但是李杰还是留意了席盛所乘电梯的停靠楼层，才从安全梯那里爬上去。还好，在七楼。
屋子里被简单地设置成灵堂，穿黑衣的人们在对着的亡者的家属，只是一个憔悴的胖女人，呜呜地哽咽着。李杰一眼看见了墙角站着的文劲，和席盛正横眉立对，碍于灵堂这种肃静的地方，席盛扯着文劲的胳膊，而文劲不耐烦地甩开他的纠缠，两个人在低声地争辩什么……
李杰想帮文劲也不能进，因为一但三人吵起来，对生人亡者都是不敬，他随意地望了一眼放在四角方桌上，挂着白色挽纱的八寸相框，一个尖联小眼睛，梳着平头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的照片嵌在镜框里面。
这个少年……为什么他会觉得非常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而且非常的深刻……
正想着。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刚才还在灵堂里面的席盛已经强拉着文劲出来，撞见了靠在门边的李杰。席盛回过头，瞥了一眼文劲，若有深意地冷笑两声，文劲的脸别向了一边……
文劲知道席盛在嘲笑他什么，笑他完全忘记了对李杰曾经对他做的种种，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笑他还是和这个没用的，懦弱的小警察纠缠在一起。可是——文劲转过头来望了一眼席盛——这个人不明白，他之所以还和他在一起，也是原谅了他，就和李杰一样……阿盛可能不明白，他虽然只是偷听了一通席盛的电话，但是他已经猜到了……很多事情……现在，他还呆在阿盛身边，是因为他还舍弃不掉阿盛曾对他的温柔……而这点也同样和李杰相似……
席盛拉着文劲就走，他太清楚文劲性格上的致命弱点，比起美好，人总是容易记得仇恨，而文劲恰恰相反，总是期待美好的东西，也总是原谅，这听起来就像是不合时代，不合年龄的天真。
曾经那个人在电话里赞美文劲，说是天使和恶魔集于一身的孩子，当时席盛以为这指的是文劲那像瓷娃娃一样的容貌和打架时候的嚣张，后来席盛才明白那个人说得是文劲性格中包含的洁白和黑暗。
疾步走出薛思龙所住的楼口，席盛拉着文劲想快步走到街对面，随意望了一眼文劲，却发现少年的眼神偷偷从眼神从身后转到一边，席盛顿时来了火，猛地转过头，一把揪起从身后疾步跟上来的李杰，凶狠地道：“胆小的臭警察，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李杰的身高还是稍微高些，他看了文劲一眼，见少年的眼神闪烁着，躲开了他的目光，他冷冷地拍开席盛的手，“我暂且不追究你辱骂我什么，小劲可以选择任何能带给他幸福的人，但是我不希望是你这样的小混混！”
“哈哈哈……我这样的小混混，我这样的小混混怎么了，对，没错，我是小混混，可我做的也是小混混的事！你虽然是个警察，可只是外表是警察，骨子里却是个胆小懦弱的老鼠，要不然也不会扔下小劲——”
“盛哥——”文劲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看了李杰一眼，然后往席盛身上靠了靠，“我们走吧！”
席盛见文劲阻止了他，也就冷笑了两声。
这个小混混也知道他和小劲曾经见过的事情吗，少年说过的曾经的恩怨，就在两年前……可是被席盛威胁，一副你做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的模样让他心里愤然冒火，“小劲！你不要拦着，我倒是要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说什么，是啊，说什么？我不会告诉你，否则小劲不高兴……”席盛阴阳怪气地嘲笑道，“不过，你到阿龙的灵前来是不是很怀念他啊，当警察连枪都——”
“你有完没完！不走我走！”文劲瞪了席盛一眼，快步向街对面走去。
“哈，算你走运，但是小警察，你听好了，我知道你的家世，如果再接近小劲，就别怪我用油漆警告他们！”席盛意料之中地看到李杰脸色变了好几遍，冷哼一声，跑过了街，追上文劲。
“好了好了，我没有说什么，你维护他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这份心意我能理解，所以我什么没有说出来啊……”席盛过来讨好似的拉住文劲的胳膊，被文劲冷冷瞪了一眼，甩掉！
席盛没有生气，又拉住文劲的手臂，笑着，但这回文劲甩了两回都没有甩开，看着少年瞪着他的眼睛，席盛终于忍不住生冷地道，“你不必用看见蟑螂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他当初有那么一点当人性，也不会被我抓到把柄，你不想伤他的自尊——呵！虽然我不知道像他这种小警察还有没有自尊可言——我可以不点破不过，让他蒙着眼睛活在自己选择后的可怜的记忆里面逍遥自在，但是——”席盛手腕的力气加了三分，文劲忍着痛没有说话，他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动都不能动，“但是——你最好眼睛放亮一点，不要太过分！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你不要把他的家人扯进来，他不像你我！他是正常人！”把事情闹大，文劲立刻明白席盛想做什么，李杰的家世他非常清楚。
“正常人，正常人会喜欢男人？好啊，他是正常人，他有父母亲人，他要脸面，你也有家人，但你却可以非常潇洒地和母亲一起到国外生活，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不是正常人是吗？！”席盛的表情扭曲了，文劲知道自己的话无意间伤害了他，有些歉意地避开了头。
“搞清楚，就算以前和你上床的男人有多少，但从现在开始，我才是你的男人！你最好记着！”席盛狠狠地道。
文劲低下头不再说话，席盛已经感觉到少年紧绷着的肌肉的松懈，他这才松开文劲的胳膊，搂着文劲的腰，回头远望了一眼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两个背影的李杰，快意从心底升起，撇撇嘴，向前走去……
两个人一路上都再也没有说话，回到原本属于小玉，现在却由他们二人住着的房子。席盛到厨房倒水喝，并找出锅子烧水泡面，问文劲要不要吃，却没有听见回答，他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少年坐在被褥上，靠着靠枕，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物。他低哼一声，转回头继续做自己的泡面。
天色渐渐变暗，外面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席盛从厨房吃完面出来的时候，文劲还是那个姿势坐
着，只能看见人形，看不清表情……
席盛走上前，再一次将文劲抱在怀里，“宝贝，天黑了，看见了吗……但是比这更黑的日子你不是也见过了吗，想起来了吗，你每天饱受着迷幻药的煎熬，求我给你弄些药来吃……求我给你一刀结束生命……求我用□缓解你的痛苦，每天我们都抱在一起，只要醒着就会□，你把我当作这个世界唯一的寄托，难道你忘了吗……”席盛感觉到了怀里少年的颤抖，往他怀里紧靠过来，他的心里涌起一阵安慰，低下头将脸埋在少年的脖子里，双手收紧，“小劲……什么都没有变，我们还是两个人，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只有我们两个一起抱着，才能不再孤独……小劲，忘掉那个警察吧……”
窗外还有蒙蒙的亮，但文劲的眼前却只有黑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东西，只有身后的体温是真实的，他伸手抱住了席盛的颈子，摸索着，找寻记忆里熟识的温度……并将席盛搂得更紧……
小劲……席盛也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如果说他对这个无情的世界还有一点点不舍和眷恋，如果说他作为人还有一点点人性和软弱，只能是怀里的少年……他嫉妒着的，渴望着并深深爱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