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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决定

书籍名:《凤霸天下》    作者:流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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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昊天的安排下,我与元西毫不引人注目的回到了红裳苑。进了屋才知道炼峥云已经走了。也是,我点他的力道并不太大。天亮后他还有事要做,不能耽误了他。
他走得倒也不算无声无息。地上是薄被的残骸,床头上丢了一大张白纸。拿过来一看,上书两个大字:“浑帐!”
我看过不由苦笑,想来他这次气得不轻。不过暂时还顾不上担心。我小心的将元西抱去浴室。打算趁他昏迷之时,将这一身屈辱的痕迹清理干净,包扎妥当。
主意打的不错,但事情却不象我想像般顺利。刚将他放入水中,元西便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惶的眼瞳直到看到我,脸上才稍微有了一丝血色。
“主子要沐浴吗?求您让元西先清理一下再服侍您行吗?”元西抓住我的双手,急切的说道。
“你的伤需要治疗。”我不敢提其他的,只是放柔了声音说道。抽出的手刚碰到他,他竟飞快的运力擒住我的腕脉。
“不用了!元西命贱,这种小伤根本不值得主子费心。”
“元西!”我终于沉下了脸。什么命贵命贱?全是狗屁!
“求您了!我……我让他们……元西对不起主子,不想脏了主子的眼睛。”低下头,眼眶再也关不住沉重的液滴,泪如珠翠,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晶莹。
元西的话,让我心中的愧疚如滔天的巨浪般汹涌而来。如果不是我还不够细心、不够强大,元西怎么会有如此的遭遇?对不起我?他竟然还说对不起我?我以为只要我安于平凡,就能在这个时空逍遥一世。哪知到头来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我算什么男人?
这一刻,怒火烧灼着我的胸肺。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根本算不得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本就一直在意自己身份的元西?
“什么时候这种事轮得到你做主了?”我用力将手从元西指间拽出。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被元西扯脱了臼。元西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我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外衣,抬腿便迈入了浴池。
我永远不懂该如何道歉,也没有这个资格。但我知道在这种时刻,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浴池是在我的要求下,特意修建的。很小。我一进去,元西就几乎要坐在我怀里了。也因此他再没了躲闪的余地。
“主子,不要!我求您,让我自己……” 元西用尽全力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角。不住流淌的泪象铅一样,一滴滴汇集在我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放开你的手!”我害怕自己的心情伤害到元西,唯有将阴沉的愤怒深藏于内心。脸上严肃的表情,只为让他了解我的坚持。
“你可以选择抓紧我或是抱紧我。但是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抓着自己。”
“可是……”习惯了遵从我的命令的元西,抬起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惊惧。
“你是我的人!从身体到灵魂,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这是一年前你自己做的决定。所以,任何情况你都要和我一起面对。你躲不开我!还是你想违背你的诺言,让我再一次尝试被人背叛的滋味?”我一字一顿的说道。坚定的向他伸出我的手。我好不容易让他一点点鼓起勇气,从自己心的桎梏中走了出来。就算是用逼迫也好,绝对不能让他再缩回去!
“能够成为主子的人,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我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 元西的眼中呈现出绝望的暗淡色泽。
“这一年多来,元西享受了太多本没资格享受的东西。主子给我的不仅仅是安适的生活,还有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关怀和温暖。而我能给主子的却实在太少了。如果不是主子仁厚,象我这样的人,连伺候主子的资格都没有。便是以前府里的众位哥哥,哪个不比元西强上百倍?论理元西不该不识进退的紧跟着主子,但就是贪心的想再多看主子一眼。可现在连属于主子的身子都没有保护好,我还有什么脸说是你的人?”
“你说够了么?”我冷冷的开口。元西立刻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低下头不敢看我的表情。想必是害怕我责难或是鄙夷的目光吧。
“看着我!”我一把掐起元西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来。元西终究是不敢违背我的命令。目光游移了片刻,便一点点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东西我自己保护,人也不例外!你有什么理由为我犯的错误道歉?”我嘶哑的开口。伤痛与自我嫌恶在胸口不住翻涌。一股陌生的酸涩,如潮水般漫过我狠狠瞪起的眼睛。元西清俊的脸孔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这是怎么了?一时间,我怔愣着。眼前模糊的元西,一脸难以置信的慢慢抬手。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
“主子,你……怎么……哭了?”
哭?难道脸上那处温热、搔痒的感觉是泪不成?妈的!八百年前就不知道流泪的滋味了。充满黑色血液的身体里,竟然还有空间存放这种无用的液体么?少开玩笑了!
“别傻了!我早忘记怎么哭了!”我嘲弄的扯了个笑容出来。“倒是你,发完神经没有?如果发完了就靠过来。你身上的伤需要包扎。”
元西的反应似乎比方才进步了不少。他的眼神游移了一刻后,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像是要仔细分辨我的情绪一般一眨不眨。或许是没看出我有不悦的神情,元西的指尖慢慢贴上了我的手臂。我见状伸手,一把撕开了自己的内衣。将整个胸膛袒露出来。
“我劝你胆子最好放大一点。我任凭你上下其手的机会可不多。”调侃的语气配上邪恶的笑容,让元西瞬间红了脸庞。绝望的眼中,蓦然跳过一丝好笑的情绪。一直以来的苍白,平添了一抹艳色。这才是我的元西该有的样子。
“过来。”我将他轻拉到怀里。小心的为他清理身体。为防止他继续用牙齿虐待自己,我淡笑着将手指推入了他唇齿之间。因为无论元西的心境如何变化,他也绝不会伤我。
手指在他温热的口中挑逗、摩擦,分散他的注意力。清理的动作也尽可能的轻柔。好在这次元西很配合我。柔滑的舌,顺从的随我起舞。虽然在触碰到伤口时依旧疼得颤抖,但却完全没有抗拒的反应。整个人蜷缩在我怀中,任凭我摆布。
清理完毕,我将元西抱回了卧室。为他上药包扎之后,我在他额上轻吻道:“没事了。睡一会吧。”
“我还不想睡!” 元西的眼蓦然睁大,其中的惊惧让我心头一紧。
“胡说!”我玩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指着身上湿透的衣服说道:“我要去把这些换掉,然后再来陪你。”
“那让元西伺候主子更衣。”元西说着就要起身。
“你给我老实待着!”我一把将他按了回去。“伤口再裂开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虽说得凶狠,动作却极轻。我的要求或许是不近人情的。以元西在意的程度,这次伤害造成的影响,只怕会延续很久。但除非想一生都仅仅是我的宠物,否则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因为我的羽翼可以柔软,但绝不能脆弱!
“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严肃的说道。
“选择一:你现在好好休息,养好身上的伤势。然后再带着我喜欢的笑容,站到我身边来。选择二:只要你开口,我就这样一直陪着你。就算你的伤势痊愈,我也会照顾你,宠你一生。”
元西是何等的聪明。我的选择刚一给出,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宠物,还是羽翼!及其简单,却也无比困难的选择。
“主子,为什么?” 元西的眼中的雾气开始升腾。
“什么为什么?”我微皱起眉头。
“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主子还愿意给我选择的权利?” 元西的眼死死的盯着我滴水的衣摆,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从我降生到这个世上,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没有选择!没有选择家庭的权利;没有不被卖掉的权利;没有不接客的权利;除非客人有特殊要求,我甚至没有哭的权利。我只能笑,无论他们用我的身体做什么,我也只能对他们笑。平生第一次听到选择两个字,就是从主子的口中。主子给了我两个无论怎么选都已是仙境的选择。作为宠物留在主子身边,是我第一次按照自己意愿做出的选择。因为我想,我可能再遇不到愿意让我选择的人了。然后我发现,我选对了。我得到的远比任何一个宠物所能得到的都多。但我竟连一个宠物的本分都做不到。连宠物也做不好的人,对主子来说根本没有生存的价值。可就是这样的我,主子竟又将两个我想都不敢想的选择,摆到了我的面前。所以,为什么?为什么主子愿意给我这么多?”朦胧的眼突然抬起,对上我不以为然的目光。
元西自卑的话语,让我对伤害他的人的怨怒再度沸腾。我强压下胸口躁动的杀念,对元西说道:“让你选你就选。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虽然你很诱人。但对我来说,你的价值从来也不在满足我欲望的方面。就连抱你也是单纯因为喜爱。之所以给你选择,是因为跟着我这个灾星,算你倒霉。这两条路哪一条也不容易。而我嫌麻烦,懒得替你分析。索性由你决定。如果懒惰也能算给予,你也未免太好打发了吧?且无论你选什么都笃定是我的人,我并没有给你离开的权利。”
“但……我明白了。”细细打量我一番后,元西脸上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周身的晦暗好像逐渐被阳光驱散了。
“那么主子,我可不可以选两个?”
“哦?”我扬起眉,意料外的回答让我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只要主子想要,比我出色的宠物唾手可得。所以,我要做可以笑着站在主子身后的宠物!” 元西的唇角挂上了一丝微笑。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的眼睛缓缓闭上。
很好!我淡笑着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便看到站在桌前的昊天。脚下是薄被的“尸身”,手中拿着那张写有“浑账”的白纸。
“事办完了么?”我微有些尴尬的问道。
“你掉池子里了么?” 昊天盯着我一身的狼狈,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我没有回答,哼了一声,便将身上湿透的破烂衣衫几把扯了下来。
我诧异的瞥了一眼突然转头走到窗边的昊天,问道:“昨晚老头给的那种药,你还有没有?”说着,随性坐到桌旁,伸手解开了大腿上被鲜血浸透的绷带。
身上的箭伤早在和那帮杂碎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撕裂开来。痛是自然的,但还不到忍耐不了的地步。我不想让元西看到,便一直装作无事一般。反正一番杀戮过后,我早已是遍身血色。谁也看不出有多少血是我自己流的。但此刻疮口已然被水泡得有些苍白,看来有几分狰狞。
“伤口裂了为什么不早说?”昊天皱起了眉,立刻摸了药瓶丢过来。
“说了能怎么样?是能不裂了还是不疼了?”我淡淡的说道。仔细清理了一下腿上的疮口,撒上药,重新包好。肩上的伤依旧有些麻烦。我比划了几下都不趁手。正打算去找面镜子,昊天却突然靠近,伸手接过了药瓶。
“我来吧。”他低声道。
“也好。”我无所谓的松了手,听任他为我处理肩伤。
“那帮杂碎怎么样了?”我开口问道。冷冽的眼中散逸出浓浓的杀气。
“空九都按你的吩咐办了。” 昊天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一直觉得你似乎是个什么也不在乎的人。在你眼里,我甚至看不到对生命的渴求。但为了翼,你竟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让我……难以理解。”
“我在乎的东西确实不多。”我冷冷的说道:“但动了我的人就只有死!便是这满天神佛也不例外!”所以,无论那幕后之人是谁,也难逃索命的刀锋。
“我以为……靖晏王是你的情人。” 昊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低沉的声音像是紧贴着我的耳畔传出。我抬起头,昊天的眼蓦的转开。目光中闪过一丝狼狈。
“也不妨告诉你,我其实根本不懂所谓情人应该是怎样的。至于炼峥云,我不否认我喜欢他。但他算不算我的情人,也许你只有问他才清楚。”我抬手抓了抓头发,微有些无奈的说道。
“靖晏王他……不介意么?” 昊天的金瞳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丝难解的光芒。
我闻言一愣。细想想,不由轻叹道:“我不知道。或许是介意的吧。但他知道,只要他一天是我的人,我同样会为他这么做。而翼在他之前,就是我的人了。这一点除了翼自己,谁也改变不了。就是我也不例外。”
“就算他是王爷,也不能左右你么?” 昊天温热的手掌握住我的肩膀,沁凉的皮肤感受着他内心挣扎的焦灼与颤抖。
我抬起手,状似无意的搭上他的腕脉,扬起的脸上是冰冷的笑容。
“你说呢?”我柔声反问。如果权势对于我有意义,我也不会是如今的“零”了。
“我实在不知道,做你的人是幸运还是倒霉?”昊天静了片刻后说道。手上包扎的动作突然利落了起来。几下便已妥当。声音听来却有一丝不稳。
我冷笑一声,起身接过昊天递来的干衣。“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想必还是倒霉多些。但动了他们的人会更倒霉!所以你也不必兜圈子了,有些事你阻止不了。”
昊天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既然让你看穿,我也就不费劲了。其实倒不是我想阻止,只是你昨晚的表现实在太突出,远超过了老头子的预期。空部是青衣楼八部之首。所有部属都拥有极高的统御能力。空九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个,也是老头子的亲传弟子。你却在第一时间里让他对你听命而行,并且以强大的武力让那小子真心的敬畏。对于你的要求无不凛然遵从、一丝不苟。这让老头子相信,你真的有能力替翼报仇。但此事干系重大,他只得要我设法劝阻你。”
“别废话了,说内容吧。”我将衣物穿好,坐下替自己和昊天倒了杯酒。干系重大?我倒要看看有多重大。
“好吧。但在这之前,先要说一下白虎国现下的局势。……” 昊天也坐了下来,还专门挑了一张舒服的椅子。看来是打算说个长篇了。但听他一开口,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任何事一旦和政治扯上关系,就免不了复杂而肮脏。然而我目前只不过是个青楼的舞者,与国家何干?忍不住打断道:“你不如从盘古开天说起算了!”
“盘古是谁?” 昊天讶异的问道。
“盘……算了,这不重要,你继续说。”一时间我竟忘了这已是另一个时空。幸而昊天识相,虽露出狐疑的神情却并未追问。否则我就打算说是我二大爷了。
“白虎国是个重智重力的国家。向来没有立太子的说法。因为国人相信,白虎神会替国家留下最适合的国君。只有最强大的皇子,才有继位的资格。白虎王炼君睿一共育有四子。其中皇长子炼峥隆,势力最大。十四岁便受封靖平王。皇三子炼峥鹄,是王后所出嫡子。极擅收买人心。也是王位有力的竞争对手。皇四子炼峥云,相对比较特殊。他母亲是一名玄武国的女子。以血统而言,他登基的可能最小。而且由于他曾因病静养了三年,不见外人。朝中的势力也最为薄弱。但他却是目前白虎王最喜爱的一位。不过玄部曾对此做过调查。所谓生病,应该是个障眼法。很可能他也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那二皇子呢?”我随口问道。我在做摄政王的时候就曾查过白虎的情况。唯一查不到丝毫消息的就是这个二皇子。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般。
昊天闻言,脸色突然变了。初次见面时金眸中的阴郁,如烟幕般蔓延开来。
“听说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白虎王嫌他死得晦气,从不许旁人提到他。所以他连名字都没有。”
“了解,继续吧。”我干脆的结束了话题。昊天不愿提及这个二皇子,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的好奇心还没大到为难别人也无所谓的地步。
昊天瞥了我一眼,金眸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些。他继续说道:“自从白虎国君身患重病以来,靖平王和靖安王之间的争斗愈发的激烈。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已经激化为朝堂上公然的相互倾轧。由于二人权势相当,此时最得白虎王欢心的靖晏王的支持,就变得至关重要。只是靖晏王的态度一直不甚明朗,似乎还在观望之中。但正因为他置身事外的态度,白虎国的权势天平在两位皇子之间,找到了微妙的平衡。但这种平衡在前些日子被打破了。其原因就在于一个莫名其妙的舞者。……”
“是说我吗?”我皱起了眉头。回想见到炼峥云那次,他身边那个有着阴鸷目光的男子。一股怒气瞬间郁结于胸。“妈的!原来他答应加入炼峥鹄的阵营是因为我。”
“似乎是的。” 昊天微微一笑,道:“要怪就怪你的舞,勾了靖晏王的魂。让他甘愿成为靖安王对付靖平王的兵器。要知道,尽管靖晏王的势力不大,但自从他表示支持靖安王以来,靖平王已经多次在权势的交锋中败下阵来。”
“所以……?”我冷冷的接口。其实昊天有些误会了。想必那一夜,炼峥云是因为认出了跳舞的是我这个死人,才会表现得这般反常。根本不是舞跳得好坏的问题。不过话说到这里,我要的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了。
“抓你的命令是靖平王下的。因为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但他们会伤害翼却有些出乎意料。”果然,昊天说出口的,正是我想到的答案中最麻烦的一个。
“这几天朝中有重要的人事变动么?”我皱起了眉头。以炼峥隆的心机与城府,他抓凌舞决不会是为了泄愤这种幼稚的原因。想必他也清楚,单凭他在玄武国设计炼峥云的举动,二人便再没了合作的可能。若要炼峥云帮忙,用些手段是必须的。
“聪明!难怪老头子对你青眼有加。” 昊天笑出了一脸赞赏。“白虎国禁卫军副统领出缺。候选人有四个。两个属于靖平王的派系,一个是靖安王的派系。最后一人希望太小,可以忽略不计。”
听得越多,我脸上阴冷愈盛。“你替我查查,那几个杂碎中,是不是有人私下与炼峥鹄有往来?”
“你怎么知道?” 昊天讶然而起,眸中金芒若电。“玄部报告说,内有两人,曾私下与靖安王有过密谈。”
“我懒得解释!”我哼了一声,心中不住转念。
对于炼峥隆和炼峥鹄来说,凌舞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舞女。唯一令他们关注的原因,就在于炼峥云对凌舞不太合理的迷恋。不过这只怕也是炼峥云故意作出的姿态吧。他被迫站到了权势之争的最前方。唯有尽量让对手看轻了他,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耽迷美色,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角色最适合不过。我倒不怪他利用我当做烟幕。身为一个皇子,毕竟有他为难的地方。但以他表现出的重视,足以让人认为:这个凌舞便是操控他最好的手段。其实若动手的仅仅是炼峥隆也就罢了。在目的未达之前,他绝不会真正伤害到凌舞。最糟糕的是炼峥隆身边混有炼峥鹄的人。使他得悉了炼峥隆的行动。而炼峥鹄这王八蛋明显打算将计就计,给炼峥隆来个釜底抽薪。借炼峥隆的手彻底毁掉凌舞,让他与炼峥云结下深仇。若这计划是我定的,最后炼峥鹄多半还会装好人,将被人凌辱过的凌舞救出来。这样不但卖了炼峥云一个人情,更可以借凌舞的口,坐实炼峥隆的罪名。或者做得再绝一点,干脆杀了凌舞。制造一个她不甘受辱,愤而自尽的死亡现场。若炼峥云真的对凌舞怀有深情,这立时便是个不死不休的局。到那时,炼峥鹄只要来个坐山观虎斗就行了。无论谁输谁赢,对他都有莫大的好处。他唯一算漏的,就是我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但可以逃脱炼峥隆的围捕,还查出了他这条躲在暗处的蛆虫。
“昊天,通知炼峥云来见我。顺便替凌舞发丧!”既然你们决意要惹我,我就陪你们玩玩吧。主意已定,我冷冷的吩咐。
“发丧?” 昊天疑惑的看我。
“顺便找几个身手利落、会装疯卖傻的人给我。我要演一场好戏给他们看。想跟我玩?玩得起就干脆玩大一点!”阴狠的目光让昊天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清楚我才好动用人手啊。”
“你跟老头子说,我要办的事对青衣楼也有好处。你以为炼峥隆是白痴吗?派来抓个红裳苑的舞女,结果几十个人全灭。你让他怎么想?是红裳苑高手如云?还是背后的势力作怪?不想让他盯上,你们就照我说的去做。”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不是我故作神秘,只是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有这些时间,我宁可睡觉。
“我……好吧。” 昊天终于轻叹。
“喂,昊天,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端起桌上的酒杯,我塞到了昊天手中。
“想问什么?” 昊天扬头将酒液咽下。颈项上血脉的加速搏动,呈现出诱人的线条。
“你到底为什么想杀我?”想完成我接下来的计划,青衣楼的势力渐渐变得重要起来。但昊天曾经的态度,一直像根扎在我心头的刺。经验告诉我,若要接手青衣楼,最好先把他的问题解决掉。无论用什么方法。
“等你成为青衣楼主的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到时,你要怎样报复都由你。” 昊天的笑容苦涩中带着一丝认命的颓丧。但之前眼中闪动的不甘,却仿佛轻烟般淡去。
不肯说么?我轻笑道:“那么回答我,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青衣楼主是我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执著了?” 昊天拿起酒壶,对着壶嘴一连吞了数口。
“废话说完了的话,就认真回答问题。”我一指点在他小臂上。酒壶跌落的瞬间,我已抄在手中。好酒是用来享受的,不是逃避的道具。
昊天呆了片刻,闪动着金芒的眸子,终于正直的对上了我的视线。“你知道么?你是这世上第一个在我面前,却说自己是妖的怪物。也是唯一一个在看我的时候,眼中没有憎恶、恐惧的家伙。虽然你常常爱耍着我玩,但我从没见过有人可以平和的对着我笑。可以拍着我的肩膀嘲笑我的棋艺。可以在对敌时,命人护住我的安全。可以……如阳光般温暖……”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却越来越红。最后一句的声音倒像是在喉咙深处滚动,根本没有吐出的打算。
“我像太阳?你眼睛被人打坏啦?”我怪叫出声。一直生存在魇夜中的修罗;鼎鼎大名的杀戮之月,在他口中竟似变成了圣人。真……他妈的见鬼了!如果让我以前的属下听见,不笑死他们才怪。借用他们的话,我连血管里流的都是冰冷而剧毒的水银。想让我温暖起来,除非浇上汽油,一把火烧成灰烬才有一丁点可能。何况我刚刚才在昊天面前残杀了一群人,像我这种满身血腥的家伙也能用阳光形容么?
“你……少废话!不然我什么也不说了。” 昊天的脸更红了,神色间也有了几分脑羞成怒的尴尬。
“好,好!你狠!”我无所谓的摊开手,不再插嘴。
“……所以,当我知道你就是我立志要除掉的青衣楼主时,才会那么矛盾。毕竟像你这种怪物,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只了。”
“那你不希望我是青衣楼主?”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他“怪物”的称谓不与置评。
“原本是的。但当龟煞回到老头子的手上后,我宁可你才是青衣楼主。因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说。等你得到老头子的承认,自然就会知道了。” 昊天的声音低沉下来。
“就是说,你不会对我再起杀心?”这样最好。和这个金眼的小子相处,其实是件很快乐的事情。我实在不想抹杀掉他的存在。
昊天将视线慢慢转开,苦笑声逸出喉咙。“从相识之初,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但没想到你厉害的程度,远超过我的预期。我曾说过,那一夜是我杀你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明明你连伤带毒,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我不过犹豫了片刻,你就已经用诡异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了一定的战力。那个时候,你跪坐在地上。气势却比我这个站着的人还要强大。而且在与我对峙的过程中,半分也没有减弱过。我完全没有把握,在保证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将你击杀。老实说,如果当时你丧失了知觉,或许我真的会杀了你。但现在,我不但不能杀你,反而要想尽办法护你安全。直到老头子对你的调查结束为止。”
“你还真坦白。”我也忍不住苦笑。“你就不怕我当上楼主后,先杀了你?”
“如果到时你肯杀了我,反倒是我的幸运了。” 昊天抬手又将酒壶抢了回去。一扬头,将壶中酒喝得涓滴不剩。
我静静的看着他将酒液一口口咽下,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酸软。昊天的回答中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足够我分析一阵的了。现下唯一能清楚知道的,就是他并不反对我做楼主。也就是说,他不会是我的障碍。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我写个地址给你,你把它交给老头子。那里有个人,可以证实我的身份。我没时间等你们慢慢去查,索性帮你们一把吧。”我起身取来纸笔,将凌云志的地址写了下来。他是青衣楼主凌笑天的独子。传承的权利总该算是名正言顺。而凌云志自愿将青衣楼楼主的位置让给了我,说起来我也算有资格吧?只是这样一来,我尚在人世的消息就瞒不住了。一番连锁反应下来,实在很难说会有什么状况出现。但我既然注定要和炼峥隆、炼峥鹄对上,我的身份迟早会败露。想来也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昊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开口应道:“好。我会交给他。”
正说着,屋外传来阵阵银铃声响。
“什么事?”我朗声问道。
“零,是我。”炼峥云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好了,你的任务少了一项。”我轻声笑道。没想到炼峥云这么快便会来找我。想必他就算生我的气,也还是会担心吧。
“那我先走一步。” 昊天古怪的瞪了我一眼,转身便从后窗翻了出去。
“别忘了马上给我把要用的人手找来。”我连忙叮嘱。
“遵命。” 昊天的声音柔和而悦耳,只是听来有几分无奈。
“刚刚离开的是谁?”炼峥云的声音同样悦耳,湛蓝的眼中却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我没有回答,起身走到他面前。手指自然的抚上了他的脸颊。明明让他睡了一觉,为什么他的神色依旧是这般憔悴。
“零……”炼峥云愣了一下,随即放柔了目光。任由我的手在他脸上游走。我的手慢慢插入他雪白的发间,将他的头压向我的。
“告诉我。”我轻轻贴住他的嘴唇说道:“你想不想当白虎王?”
他柔软的唇在我唇齿间滑动,带着淡淡的酒香。整个人却被我的问题问得浑身僵硬。
“你什么意思?”他艰难的开口。细细的喘息声在我耳畔响起。
“回答我!想还是不想?”我声音虽是柔和的,望着他的目光却十分严厉。我不想要思虑再三后,才做出选择。我只要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你知道的。如果你希望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做。”炼峥云轻声叹息。
“我知道了。”我再次吻上他的唇。只是这一次,我没有马上放开。
两天后,芜城最出名的销金窝内,处处是雪白的帐幔。凄婉的歌声伴随着隐约的哭泣在红裳苑内飘荡。大半个芜城的人都知道。红裳苑的神秘舞者凌舞竟然香销玉陨了。
这个消息传开后,叹息扼腕者有之,大放悲声者亦有之。许多看过凌舞表演的客人,不约而同的来到红裳苑外。纷纷要求吊唁芳魂。红裳苑对这种情况似乎早有准备。专门安排了大量人手负责引导招待。苑内人潮不断,却丝毫不觉混乱。
吊唁的客人中不乏身份尊贵的高官巨贾、文人名士。当然,也只有这些客人才能真正进入灵堂祭奠。
凌舞的灵堂安放在红裳苑内最宽敞的翩芊苑。布置也十分特别。其间并未摆放棺木,也没有刻意的阴冷气息。有的只是层层叠叠的白纱在厅堂飘荡。白纱正中挂着一幅一人高的画卷。画面极其的简单。寥寥几笔,勾勒了一个翩然起舞的墨色身影,在白纱的掩映中若隐若现。厅内没有呛人的烟火,唯有淡淡的檀木香气混合着酒香。在吊唁的众人身旁,缭绕出浓郁的哀伤。
就在大多数重要的吊客均已齐聚之时,突然厅外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长啸。
“什么人?”由于厅内都是些高官巨贾。防备自然也严密了许多。
“虎啸阁所属,恭迎小姐灵柩。”数十个浑厚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吟道。语声中蕴含的内力震得众人白了脸色。听来,竟个个都是高手。
“大家别慌!”红裳苑的芸娘适时站出来安抚道:“他们是凌舞小姐的属下。”
她的话犹如丢入湖水的巨石,激起一片难以抑制的疑问声。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这些积极讨论的人群中,掺杂着许多陌生的面孔。
“凌舞小姐的属下?”一人惊呼。
“虎啸阁是什么来头?”疑惑的询问声,赢得支持者若干。
“你不知道么?听说虎啸阁主是白虎神的遗族,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但他和他的属下向来不与外界来往。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一名貌似学者的老人,似乎很好心的为大家解释。
“原来凌舞小姐竟然是虎啸阁的人。那么她也是白虎神的遗族吧?难怪她的舞可以跳得如同精魅一般了。”赞同的声音立刻成片响起。
“可她怎么会来红裳苑跳舞?”
“我听说每代虎啸阁主在继位前都要入世三年。以俗世情焰点燃白虎神血脉中的红莲之火。将属于白虎神的力量释放出来。”又是一个热心的人站出来解释。
“那不就是说,凌舞小姐是虎啸阁主的继承人了吗?可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死呢?”
“嘘……!我听说这件事和朝廷有关。凌舞小姐只是一不小心成了牺牲品罢了。”
“啊……难道是……”低低的呼声在灵堂内响起。
包括各级官员在内的众多吊客,虽然外表都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却无一不竖起了耳朵。在场官员中,多一半都属是于靖平王的派系。但其中也不乏靖安王的亲信。大凡官场老手,其感知力均是灵敏之极。哪怕一丝阴谋的气息,都逃不出他们的嗅觉。而今这些充满暗示性的对话,听入他们耳中。所造成的效果自然是惊人的。
且不提众人的暗自盘算。灵堂内突然刮起了一阵怪风,吹得厅内白纱翻滚,仿佛要遮天蔽日。
怪风来得快,停得也快。白纱的飘荡未停,厅内已出现九名身着白衣,面覆白巾的男子。
“芸娘见过几位使者。”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盈盈下拜。
“快将我家小姐灵柩请出。此等浊世,岂是我家小姐安魂之地。”为首那人十分倨傲,言语间竟似丝毫未将厅内众人放在眼里。
“使者请暂息雷霆之怒。”芸娘是红裳苑的主事,做事自然恭谨圆滑。而且看来似乎对这几人颇为忌惮。
“在苑中停灵一日,是凌舞小姐自己的意愿。炼魂的工作已交由凌舞小姐的随侍完成。奴家已命人去请两位随侍了。”正说着,厅外有两名同样白巾覆面的女子缓缓走入。
“白,你来了。”其中一女幽幽的开口。
“青儿,你和橙儿是怎么保护小姐的?”为首那人怒斥道。
两女目光僵直,遍身的阴冷气息。上前两步,两人跪倒灵前。叫青儿的那个女子缓缓开口。柔和的声音淡漠死板,毫无生气。
“凌舞小姐入世历劫数月后,定白虎国皇四子峥云为情引。不料有人借他的名义约小姐外出。小姐为顺利度劫,命我与橙儿留守。独自一人依约而去。当我二人收到小姐心灵传警,发现情势不对。赶到时,小姐心焰已燃,再无度劫可能。我二人虽将敌人屠戮殆尽,怎奈却无法阻止小姐愤而兵解。青儿自知失职,罪无可恕。但为了保住小姐一点精魂,这才与橙儿苟延残喘至今。现将魂珠炼成,请你带回虎啸阁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散发着斑斓光晕的琉璃盒子,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
为首那人双手接过,刚要说话,便听那青儿和橙儿一声闷哼。周围的众人齐声惊呼。却原来那两女手持短刀,同时用力刺入腹中。竟是自裁当场。
“罢了!”为首那人见两女死在眼前,竟然神色不动,毫无怜悯之意。只是平淡的说道:“看在你二人一直跟随小姐,便留了你们的魂魄吧。”一挥手,身后的八人便上前。随手扯下两幅白纱,将二人的尸身裹了。看样子是要一并带走。
“转告你家苑主,凌舞小姐我已接走。我虎啸阁虽向来不问世事,但也绝不会放过破坏虎啸阁阁主传承的家伙。”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就在芸娘喏喏称是的时候,厅外传来了连串的通报声。
“靖晏王到――”
“凌舞!”一个悲到极至,痛到极至的声音,直刺入厅内众人心中。炼峥云的身影如利箭般穿入屋内,扑倒在画像之前。
“王爷您终于来了。”芸娘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月白的丝巾递了过去。
“凌舞小姐坚持在苑中停灵,就是为了等王爷。这块丝巾,是小姐临死前托我交给王爷的。”
“她还说了什么?” 炼峥云双目尽赤,衣发凌乱。看来竟似疯颠了一般。
“她说:莫道情深缘浅,一别生死两难。不盼使君惦念,但望此后展颜。”芸娘缓缓的跪了下来,两行清泪滚落尘埃。
“展颜?” 炼峥云惨然一笑,一口鲜血竟冲口而出。月白的帕子瞬间染满了艳红。
“从今往后,我还笑得出来么?”话未说完,人已颓然倒地。
“王爷!”芸娘惊叫出声,连忙伸手扶住他。
厅内众人也无不大惊失色。虽然对于炼峥云痴恋凌舞的事情早有耳闻,但却没想到他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竟也会情深至此。一时间,厅内竟是鸦雀无声。为首那名白衣人迈步上前,一连数指点在炼峥云胸口。
“王爷怎么样了?”芸娘焦急的问道。
“他是悲愤于心,已然伤及内腑。”他伸手摸出一个白色瓷瓶,说道:“这是虎啸阁秘制的忘情丹。说来本不该给世俗之人服用。但他既然是小姐选定的情引,多少也算与我族有缘。看他为小姐伤神至此,可见确是个用了情的。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只怕这次小姐渡劫成功的可能性极大。如今虽然小姐兵解辞世,想来也不愿见他如此。所以我便将此药留下,也算替小姐了一份心事。你将此药与他服下,静养三月之后,他就会将对小姐的情意逐渐忘却。这样对他来说会是个帮助。”
“是!”芸娘恭谨的接过,随即命人将炼峥云抬了下去。
“俗事已了,我等还要护送小姐精魂。就此告辞。”说着便与其他八人鱼贯而出,扬长而去。
不过是一个舞女辞世,吊唁之时竟然也会高潮叠起。先是惊闻凌舞身世之迷,后是当朝皇子哀痛泣血。今日所见所闻,实在是大出众人意料。不过事已至此,最重要的似乎不是祭奠亡魂了。虎啸阁的人走后,吊客们也纷纷告辞离去。只是他们离开之后会去什么地方,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同一时间,陷入昏迷的炼峥云被送入了凌霄苑内。雪白的发稍沾染着几缕血色,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苍白的脸色看来十分脆弱。芸娘命人将他抬到床上后,即令众人退下。她自己犹豫了片刻,却又折回了床边。
炼峥云方才的表现,似乎引发了芸娘深切的同情,她不由自主的抚上炼峥云的白发。仿佛想安慰他一般。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一个阴冷的哼声。芸娘猛然间惨白了脸色。伸出的手,电般收回。
“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人,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如同玄冰般的寒芒。
“是!”芸娘连忙躬身行礼,迅速退了出去。离开时额角已然渗出冷汗。
那人走到炼峥云床前。手指抚上他的白发,眼中的冰冷一点点融化开来。轻轻点上他的身体,炼峥云被封的穴道已然解开。紧闭的双目慢慢睁开。湛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点柔和的笑意。
“零,我表演得如何?”
“比我强!”我淡淡的笑道,眼中是毋庸置疑的赞赏。
“那是因为我真的痛过。” 炼峥云低低的叹息。“但比起上一次我再痛也不能让人看出来的无奈,还是这次舒服多了。”
我的心中猛然一痛。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伸手,将他用力搂到了怀中。
“已经没事了。”他轻笑着将我拉到床上坐下。“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咦?你想听么?”我瞟了他一眼,嘴角挂上了邪气的笑容。“可是很麻烦呢。”
炼峥云瞪了我一眼,两手直接握上了我的脖子。
“好!好!我说。”我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他困在怀中。
说起来,他还是当我侍卫的时候可爱些。起码不敢威胁要掐死我。脑中转念,心情却不由松了下来。手指顺着他的腰线缓缓下滑,直至臀际。他身体微微一颤,呼吸立时混乱了几拍。
“别动。”我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抱着你待一会。”
炼峥云慢慢放松了身体,架在我肩头的脸颊突然贴上了我的颈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主子。下命令给我吧。只要是你,无论你想怎样我也不会拒绝。”
柔软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吹到我耳畔。一股撩人的火焰,自胸腹窜烧而起。
“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圣人。你不想我现在抱你,就别说这种话。”我咬牙说道:“从你做我侍卫开始,我就说过:这种事我不会命令你。何况你毕竟是白虎的皇子,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后悔么?” 炼峥云苦笑道:“其实我早知道我没办法掌控你。可总还是心有不甘。于是我想,你若是抱了我,是不是就会属于我了?”
“抱歉!我说过,我只属于自己。” 松开抱着他的双手。我斜靠在床头,轻轻的叹息道:“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动你。因为我没这个资格。”
“在这一点上,或许流夜才是最了解你的。想要让你只属于我,唯一的方法只有杀了你。”炼峥云倾身靠近,修长的手指再次爬上我的颈项。只是这一次,他湛蓝的目光中,有一丝绝然的凄冷。
“那么你现在打算动手了么?”我没有躲,神情却淡漠了下来。伸手将他颈侧的雪白发丝抓到手中把玩。完全无视于炼峥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掌指,正死死抵着我的咽喉。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可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看在他一片真情的份上,若想杀我,便给他个机会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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