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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劫镖 1

书籍名:《毒手阎王令》    作者: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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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2327 更新时间:07-06-12 20:49
话说某一天,大武在绝心谷内指点小逸练功的时候,那一招“风动影移”小逸怎么使也达不到大武的要求,来来回回演练了数十遍后,灰心丧气的大武终于宣告放弃。本来这也没什么,坏就坏在他不该一时说溜了嘴,脱口一句:“笨啊……”——这话一出口,惹得原本心情就极端不爽、万分懊丧的小逸立马发作,当场恼羞成怒、火冒三丈地掷剑而去。
说起小逸的武功为何会如此平平无奇,倒并不是因为他学习不够认真的缘故,更不是由于他练功不够勤奋,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的的确确从头到脚没啥学武的天分。否则,单凭引月派扬名武林的七十二路“峰回剑法”又岂会老是败在大武的三十九路“长空刀法”之下?如今业已过世,不过当年乃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小逸的老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尖的用剑高手秦浩秦老爷子生前在教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学剑的时候可谓是历经磨难、煞费苦心,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头发,但不管他如何地耳提面命、温言教导,抑或是气急败坏、怒发冲冠,小逸的剑法却始终不见长进。其实小逸一点儿不笨,相反,他还是个很机灵的孩子,天资聪颖、钟灵毓秀,无论任何事物,一向过耳能详、过目不忘。对于人性的善恶,他更是敏锐到只需一眼便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从不被任何表面假象所迷惑——这一点,连秦老爷子也赞不绝口、心悦诚服。只可惜,唯独对这家传绝学小逸却是怎么学也学不象样,秦老爷子给他讲解的剑招与剑意,他能背得滚瓜烂熟、一字不漏,直把老爹听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然而,这套剑法一旦在小逸手中实实在在地使将出来,便会立刻变得方不成方、圆不成圆,七十二路剑法使得七零八落、丢三落四,看得秦老爷子面如土色、摇头不迭。正因为如此,小逸学剑虽然比别人刻苦十倍、也艰辛十倍,却一直未曾有显著的成效,如今居然还要遭受武某人的嘲笑(天地良心,大武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怎不教他怒从胸起,悲由心生?当下飞起一脚恶狠狠地在那个可怜兮兮地捂着嘴巴、自知失言的多嘴家伙身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足印,转头怒气冲冲地奔出谷去。
见小逸一溜烟跑得飞快,大武自然慌慌张张忙着追上前去,不料中途却被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青年给阻住了去路。
“一大早干什么去啊?”望着头顶快冒烟的师弟,林亭轩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正有事找你。”——开什么玩笑?我这做师兄的整日忙于公务无暇分身,做师弟的却老带着情人快乐逍遥地四处游山玩水,这还有天理吗?这回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不、不是的……”大武急得满头大汗,等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缠人的师兄之后,小逸早已踪影不见。“唉……”他沮丧地叹了口气,一把捞起掉在一旁的长剑,眼光不经意地溜过地面,忽然瞥见地上平躺着一个熟悉的物件——“糟糕!”他赶紧捡起匆匆揣入怀中,提着长剑直往谷外冲去,一边跑一边低声嘟囔。“这下惨了……”



午时。
离绝心谷十里之外某个小镇的一家客栈内。
一个漂亮耀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十七八岁的少年正伸手入怀——糟糕!荷包不见了。一定是方才练剑的时候落在了谷里——都是那个大白痴害的!这下该怎么办才好?望着桌上吃剩的酒菜,小逸有点儿傻眼。他低首瞧瞧挂在自己身侧的玉佩,又摸摸颈上戴着的一根链子,心头犹豫不决。玉是上好的古玉,色泽莹润,玲珑剔透,万金难求;链子则由八十八粒纯金的珠子打造,每一颗珠子均是一张逗趣的脸,有欢笑、愤怒、哭泣……各种情态,栩栩如生,无一重复,可见雕琢之人非但手巧,心思更巧。这每一颗珠子的连接之处皆为活扣,可以轻易地将之取下重新拼合,只需其中一粒,解除目前的窘境便已绰绰有余,但是……小逸考虑了很久,终于轻轻解下腰畔的玉佩——
“我能用这个付帐吗?”
“咦?”一直盯着小逸的脸呈痴呆状的伙计闻言如梦初醒,怔怔地伸手待接。
“这位兄台,”一个优雅的语声自隔桌传来,“以如此贵重之物付帐岂不可惜?这一餐便算在下作东如何?”
小逸眼眸一转,见一身材颀长、斯文俊朗的青年正冲着自己微笑颔首,举手投足一派亲切温文,令人好感倍生。
“多谢兄台。”小逸彬彬有礼地道,“只是你我非亲非故,在下不敢僭越。”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青年目光闪动,“不知在下能否有幸邀兄台一齐喝上几杯?”
“哈哈哈哈……”青年左首的一张桌上突兀响起一阵狂放的笑声,“小兄弟,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江湖上谁不知道‘怒霞刀’骆五男女通吃、风流成性,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其实……”
“住口!”随着一声叱喝,一块鸡骨疾如流星地飞向说话的男子,目标正是那张不停开阖的大嘴。“姓曹的,你少胡说八道!!”骆五清俊的脸上溢满怒气,显见得与对方结怨已不止是一两天的事了。
“嘿嘿嘿……”男子举筷轻轻松松地夹住投向自己的暗器,嘻嘻笑道,“何必如此激动?是不是被我揭了底所以才恼羞成怒啊?”
“哼。” 骆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将头重新转了回去,这一回一转之间面上的表情登时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他深情款款、无比恳切地望向小逸,“这位兄台,方才跟你说话的那家伙姓曹名流,乃是武林中一个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独脚大盗。他的话你切切不可相信,虽然他长得人模人样,其实……”
“骆五!”曹流依样画葫芦地把鸡骨头丢了回去,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转向小逸,笑眯眯中带着点儿色迷迷地道,“这位小兄弟,在下曹流,绝对是正人君子,你的帐还是由在下代劳吧,以免上当受骗……”
“这位兄台,”骆五飞快地打断了他,谦然和煦地拱手道,“岂不闻无事殷勤,非奸即盗?有些人表面和善,实则阴险狡诈,心怀不轨,兄台切莫为其花言巧语所惑……”
“是啊,”曹流黑眉一挑,感叹地道,“出门在外,需得放亮招子,分清好歹才行。小兄弟,你不知道有的人为了抢生意连在对手茶中下药的卑鄙之事都做得出来……”
“不错不错,”骆五频频点头,“有的人还会趁你半夜熟睡之际捅开窗洞往里面放迷烟,啧啧,真是下三滥至极……”
“小兄弟,相遇即是有缘,咱们一齐畅饮几杯可好?”
“既然方才在下已先行邀约,理当在下占先——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小逸望望面前笑得不怀好意的曹流,再瞅瞅一派阳春白雪、悠游自得的骆五,心中忍不住暗自大叹倒霉。论起有名,“怒霞刀”骆五和“大悲掌”曹流无疑可算是绿林中数一数二的响当当的人物,两个均是横行大江南北、整日打家劫舍的独脚大盗,皆是极厉害、极难惹的角色。听说他们一直因为抢生意和争夺武林排名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双方积怨甚深,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只是没料到此二人居然如此年轻,看上去才止二十五六,一个眉目清朗、文质彬彬,一个剑眉虎目、豪迈不羁,光看外表倒是一点儿也瞧不出身为盗匪的暴戾之气。小逸的视线左右溜了溜,当真觉得颇为头疼,说实话,他哪一边的“好意”都不想接受,只不过他也明白凭自己的武功绝非对方敌手,何况自己连剑也扔在了绝心谷——一想起这事,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小逸身上即使没有剑也总是带着许多防身的匕首(这是他在遭受了多次骚扰以后养成的良好习惯),可是自从某一次在床上的时候一把不小心从裤筒中掉出来的寒光闪闪的利器差点儿割伤了当时也正巧在床上的某人的某个重要部位之后,那个“某人”就擅自把小逸平日暗藏在身上的“凶器”全部偷偷转移到了一个让小逸找破了头也找不着的地方。如今小逸可说是手无寸铁,而当初那个拍着胸脯发下豪言壮语说什么“那些破玩意儿不要也罢,有俺就足够了”的家伙也不在自己身边,衡量一下目前的局势——
“抱歉,”小逸直接回绝道,“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在下与二位萍水相逢,又怎好意思让二位破费?”他语气虽然十分谦和,但语意却甚是坚决。
“……”曹、骆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皱了皱眉,似乎未曾料到眼前这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少年竟会拒绝他们如此诚挚可亲、令人心动的邀约——
“呵呵,”二楼栏杆旁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我说这位小哥,不如由本公子替你付帐如何?”
小逸一惊,抬首一看,只见一个满脸麻子、穿戴非常阔绰也非常没品的的公子哥儿正揽着一个涂脂抹粉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流着口水望着自己。看这情形,那个少年应该是被人豢养的娈童,现今男风正盛,有钱人家里养着几个娈童已不是新鲜之事。
“怎么样?”公子哥儿用一种称斤论两的评估眼光上下打量着小逸,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轻佻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到本公子房里咱们三个一起好好地聊一聊。”
“……好。”小逸沉默片刻,一口应允。听见这个回答,曹流和骆五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放着面前玉树临风、英俊挺拔的大好男儿不选,偏偏挑了这么个麻脸,到底有没有眼光啊?!还是长得漂亮的人的口味都是那么的……独特?
小逸没空去管他二人张得大大的嘴,迳自走上楼去,那公子哥儿一见连眼都笑眯了,他一手搂着自己怀里的少年,一手搭着小逸的肩,抛下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给楼下呆呆发怔的二位大盗,迫不及待地领着人回房享乐去了。
“……这世道……”良久,回过神来的骆五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曹流左思右想就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比不过那个麻子的地方。
“那家伙……”骆五沉吟,眸中精光一闪。
“哼,”曹流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伸了一个懒腰,“看样子,又多了一个抢生意的人。”
“怎么?”骆五讪笑道,“你怕了?”
“怕不怕明日便见分晓,”曹流笃定地道,“只怕到时候脚底抹油的是你。”
“就算添上一个麻子又怎么样?”骆五不在乎地道,“我骆五爷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不了手的。”
“嘿嘿,”曹流斜着眼道,“你可不要小看了那个麻子,到时候阴沟里翻船可别怪我曹某人没有提醒过你。”
“我看你是因为别人没有看上你所以嫉妒得眼红了吧?”骆五笑得狡狯,“那小子一定没有想到看起来不怎么中用的纨绔子弟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惹,否则也不会选中他了。依我看,那个漂亮的孩子这回可有苦头吃了。”
“唉,”曹流不无惋惜地道,“那么漂亮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居然白白便宜了个大麻子。”
“掌柜的!”一个比常人高出足足一头的巨汉急步跨入客栈,他身佩大刀,手持长剑,眸带煞气,目露凶光,虬髯满面的脸上还带着一条长长的刀疤,吓得掌柜当场簌簌地抖个不停。
“这、这……这位……客……客官……”
“你可曾见过一个身穿白衣,长得很漂亮的少年男子路经此地?”巨汉气势凌人地道。
“我、我、我……”
“这位兄台,”骆五眼珠一转,“请问阁下想找的人是不是个十七八岁左右,身上还挂着一块玉佩的……”
“正是。”未等他说完,大汉已急不可待地问,“尊驾可知他现在何处?”
“这个嘛……”骆五道,“我见他被一满脸麻子的丑汉掳上楼去……”
“什么?!”大汉大惊失色,大吼出声。
“就在二楼左首第二间戌字号房。”曹流很好心地替急得快发狂的人指点方向。
话音才落,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往楼上一瞧,巨大的身躯已经消失在拐角。曹流和骆五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好轻功!嘿嘿,这下有好戏可看了——惊讶过后,二人心中又不禁暗暗幸灾乐祸起来。



咚。
当大武一脚把门踹开的时候,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小逸言笑晏晏的脸——他手捧一杯香茶,正对着一个麻脸的丑陋男子笑得一脸的灿烂开心。这情景直把大武看得妒火狂燃、怒发冲冠,不过幸亏他还保留了那么一丁点的理智,总算没有立刻发飙,而是顺势一勾,门“砰”的一声再度重重阖上,墙上霎时落下了一大堆粉末。
“大武。”麻脸男子笑嘻嘻地抬头,“好久不见,你今天的火气还真大。”
????
大武眯着眼冲着麻脸男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地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那个声音倒的确有点耳熟:“你是——”
“笨蛋,”小逸不客气地道,“你怎么连南宫二少都不认得了?”
“南、南宫?!”大武乍吃一惊,火气立消。“你干嘛这副打扮?”
“我也不是自愿的,”南宫世家的二少爷、原本英俊不凡的“飞星剑”南宫泯苦笑道,“这完全是迫于我未来大嫂的淫威才不得不作如此装扮。”
“哦?”大武挑眉道,“你大哥要成亲了吗?怎么俺从来没听说他订亲的消息?”
“是啊,因为之前对方一直不肯点头,”南宫泯解释道,“现在她终于同意了,我大哥已经决定今年年内下聘完婚,到时候还请你们和亭子务必一起赴宴。”
“这个当然,可是……”大武仔细端详着对方身上实在谈不上什么气质的大红锦袍,蹙眉道,“你大嫂究竟是谁?为何要你作此打扮?”
“还不是因为楼下那两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南宫泯愁眉苦脸地道,“她是开镖局的,为了化明为暗,特地派我们来监视曹流和骆五,还亲自帮我化了这么个妆……”他摇了摇头,眸中尽是对他那位未来大嫂的不满及无奈。
“莫非……”武林中由女子所开设的镖局只有一间——“你未来的大嫂就是飞凤镖局的局主‘招魂香’崔云雪?”
“正是。”
“原来如此,崔云雪的易容术名满天下,怪不得方才俺认不出来……”大武摸着头讪讪道。
“小秦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南宫泯佩服地说,“他的眼力真好。”
“那是因为有的人眼力太差,”小逸冷冷地瞪着大武,“刚才多亏南宫二少替我解围,不然那两个独脚大盗才没那么容易打发。”
“那真是多谢了,”大武赶紧冲着南宫泯送出一个笑脸,“照顾俺家的小鬼辛苦了。”
“谁是你家的?!”小逸昂起头怒目而视,“你不是嫌我笨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小鬼,”大武叹气,“早上是俺一时失言,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你……”
“喂,”歪着头斜倚在南宫泯身侧假寐的少年忽然睁眸不耐地道,“要吵架麻烦出去再吵。”
“咦?”大武这才发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他讶异地问,“南宫……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是谁?”
!!!!
某人当即大怒,一柄锋利的长剑眨眼之间递至大武的咽喉,好在大武反应奇快无比,侧身一转,险险避开,已惊出一身冷汗。
“零,你干什么?!”小逸急忙拦在大武身前,冲着穿戴得花里胡哨的少年大声嚷道。
“零??!!”大武吃惊得连眼珠子都差点儿滚到地上,“你是零??”——也难怪他认不出来,现在的零跟他印象中的零相差得实在太远,一个性格内敛、冷漠沉静的杀手突然摇身一变竟成了脸上的脂粉厚得都能砌墙的小官,这种变化着实令人啼笑皆非,难以想象。
“他只是换了身装束,又在脸上多涂了几层粉而已。”小逸嗤笑,“想不到你的眼力差到如此地步,真亏你还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
“俺只是没想到零会打扮成这个样子,”大武望向南宫泯,“这也是你大嫂的主意吗?”
“不是她还有谁?”南宫泯压低了声音道,“你千万别再刺激他,他这两天心情不好。”
大武同情地点了点头,一个正常的男人被迫易容成这副娘娘腔的德行,心头自然难免沮丧懊恼。
“你穿这身衣服还真合适,”只可惜有一个人却偏偏要去惹恼那个正板着脸生闷气的少年,“以后干脆就这么打扮好了。”——对于自己一向看不对眼的人,逮到如此大好良机,岂可不趁机奚落几句?
“小鬼。”慌得大武立马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生怕零也给小逸突如其来地送上一剑。
好在零这次倒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安安静静地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方才想用来付帐的那块玉佩应该是你爹的遗物吧?”
“……不错。”小逸承认,“我只是想暂时抵押一下,过后自会赎回来。”
“你脖子上的那条链子是武副谷主送的吧?”零盯着他狡黠地道,“你干嘛不把他送的东西拿出去抵押?明明只要一粒就足够付帐了。”
“你……”被人捅破了心思,小逸霎时涨红了脸,他恼羞成怒地冲上前去亟欲用拳头与对方好好地理论一番。
“小鬼,”大武的脸一下子乐开了花,只觉得通体舒畅,飘飘欲飞,他用力搂住小逸的腰,笑不可抑。“呵呵呵呵……”
“你傻笑什么?!”小逸奋力挣扎,“快放开我,让我好好揍他一顿!”
“你揍不过他的。”大武老实地说,继而没等小逸发怒便一把将人扛上肩头,转头客气地对南宫泯道,“俺欠你一个情,干脆帮你保一趟镖如何?”
“求之不得。”南宫泯喜形于色,“我正担心楼下那两个煞星不太好应付,万一动起手伤着零就不好了。”
“哼,”零打鼻子里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免得到时候还要我来救你。”
“零……”南宫泯委屈地道,“我这也是替你着想,只要你没事,我受点伤又有什么关系?”
“泯……”
然后便是两个人的深情对望。
呕 ——大武、以及趴在大武肩上的小逸同时浑身一栗,头皮发麻,往日的南宫泯好歹也算是一个美男子,而零又长着一张相当可爱的娃娃脸,此情此景观赏起来虽然有点肉麻,倒也称得上赏心悦目,可是现在……一个穿着没品到了极点的麻子和一个脸上涂得红红白白的娘娘腔的对视除了能让人大起鸡皮疙瘩以外还能有什么欣赏价值?所以大武当机立断扛着小逸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掌柜的!”当大武走到楼梯口时,凑巧和那两个耐不住性子想摸上楼瞧热闹的强盗碰个正着,他故意大声地吆喝,“快给俺准备一间上房,老子今天要在这儿好好地快活快活!”说着,还顺手拍了拍小逸的屁股,露出一脸色迷迷的土匪相。
“放开我!”小逸满面通红地拳打脚踢,“你这个混蛋!色狼!!我绝不跟你住一间房!!”——他愤怒时的神情激起一道逼人的艳。
曹流和骆五只觉眼前一亮,心神恍惚之间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地阻住了大武的去路。
“朋友,我看这位兄台似乎不愿跟你待在一起。”骆五斯文地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如此勉强?”
“是啊,”曹流打着哈哈道,“既然这位小兄弟不愿意,阁下何不得放手时且放手?”
“俺为什么要放手?!他本来就是俺的人!!”大武猖狂地笑道,“这可是俺费了好大劲才从麻子手里抢回来的,你们想捡现成便宜可没那么容易!有本事就先去赢了那个麻子再说!!哈哈哈哈……”说完,得意洋洋地提着人跨进了掌柜抖抖索索打开的辰字号客房,“砰”地返身踢上了门。
“……对啊,”骆五望着大武的背影喃喃道,“我干嘛要去管别人的闲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良心发现?
“……”曹流仔细观察了半天大武留在地上的两排深深的脚印,沉着脸下楼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好酒。”
“唔……”骆五瞧了瞧紧闭的房门,再看了看楼下默不吭声喝闷酒的人,终于一言不发地下楼继续他未吃完的中餐。



辰字号房内。
大武摆出一副凶狠的嘴脸将小逸直接抛在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怎么样?”他带着点儿窃喜地问,“俺象不象一个抢男霸女、穷凶极恶的大恶霸?俺演得还不错吧?”
“你不用演就很象了,”小逸嘲讽道,“看起来就一肚子坏水。”
“小鬼——”大武拖长了声音,讨好地道,“你就别再生俺的气了,俺向你赔不是还不成?”
“……”小逸沉默。
——在此期间,大武一直屏心静气地等着他的回答,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不……在……”小逸声若蚊蚋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
“不准再在别人面前摸我的屁股!!”小逸蓦然大吼,震得大武捂着耳朵忙不迭地蹦到一边。
“俺知道了,”他赶紧举手保证,“俺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哼。”小逸瞪他一眼,悻悻然地撇过脸去。
“小鬼……”大武涎着脸靠了过去,两只手也悄悄地揽上了小逸的腰,慢慢下滑。“俺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做了吧?”
“大白天你想干什么?”丝丝红潮渐渐逼上面颊,小逸努力乜目瞪着他,“色……唔……”一语未毕,剩下的话已全被压在自己身上的大色狼吞进了嘴里。“嗯……”
湿滑的舌尖沿着白皙的颈项缓缓舔舐,留下一连串激情的印迹,滑过形状优美的锁骨,一点儿一点儿地来到不知何时已被褪去了衣物的光裸前胸,在突起的地方轻轻地打着转。
“混蛋……”身上的气力在一瞬间骤然流失,小逸绷紧了身子,原本清亮的眼眸雾气弥漫。“你……唔……”
“现在摸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大手在少年的臀上不停地搓揉挑逗,嘴巴贴着耳朵吹着暖暖的热气,刺刺的胡渣令少年沉浸在感官中的身体更为敏感。
“……天哥……”小逸蓦然伸手一勾,主动堵住了大武的嘴,与对方唇舌纠缠,全然放弃掩饰自己的欲望,竭尽全力回应着大武的热情。
真是坦白得可爱。也许自己就是爱上了他这种毫不矫揉造作的率真个性吧?遇上他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满满的幸福似乎将要溢出来一般,大武拥紧了自己一生中最为珍惜的宝贝,热烈地回吻,放纵自己的同时也引领着小逸一起卷入了一场完美的激情之中。
——当然,无论什么事情都须切忌太过,在床上激烈运动了一整个下午的后果直接导致某人起不了床,连晚膳时间也只能在床上度过。



翌日。
晨。
骆五和曹流一早就下楼用餐,却颇为惊讶地看见了两个比他们更早的人——昨天那个死活不肯进房的漂亮少年和那个武功高深莫测的疤面大汉。至于那个麻子和他身边带着的小官则一向都是在自己房中进餐,很少离开房间踏足下楼。
少年依然亮丽得如曜日般夺人心魂,只不过他的脸色与昨日相比好象有些苍白,看起来似乎身体有所不适。一定是因为被某个丧尽天良、兽性大发的禽兽蹂躏得身心俱疲的缘故——曹、骆二人一边冲着少年投以万分同情的眼光,一边怀着酸葡萄心理咬牙切齿地暗骂那个享尽了艳福的混蛋。
奇怪——随着时间的推移,进来用餐的人愈来愈多,昨日明明还清淡得要命的生意,今天却好得出奇,这是怎么回事?小逸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当他看见周围的客人直勾勾望着自己的目光终于在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小镇上的消息总是传得特别的快,何况客栈中的伙计小李又是有名的快嘴,不到一天时间,全镇上下老老少少没有一个不知道镇上唯一的客栈里来了个比天上的神仙还要漂亮的人。所以一大早就有许多好事之徒想来一睹这位传说中绝色少年的面貌,顺便看看小李这回是不是又在瞎吹。这一进来暂时谁都不想出去了,常年生活在镇中甚少外出的镇民们何曾见过漂亮得如此惊心动魄、夺目耀眼的人?当下自然瞧得眼神呆滞,有的人甚至还忍不住流下了口水。只是伴在少年身侧那个看上去就象是从土匪窝里跑出来的凶恶大汉实在太过可怕,所以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欣赏,俱是斜着眼睛偷偷瞧去,又艳羡又嫉妒地猜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小鬼,”大武不悦地拿眼睛往四处一扫,碰触到他视线的人立刻纷纷转头,再也不敢多瞧小逸一眼。“再吃一个。”他夹起一个汤包递至小逸嘴边,带着煞气的凶恶眼神透出十足威胁的光芒,令周围众人一致觉得如果少年此刻胆敢拒绝不吃的话下场铁定会很惨(当然,这纯粹是外人眼中的看法,在小逸眼里的大武是绝对的柔情万千、关怀备至……^^)。
“我吃不下了。”小逸摇头,昨天过于激烈的运动让他直到现在仍是腰酸背痛,行动不便,同时也失去了平时的好胃口。
美人的声音果然清亮悦耳——不过四周听见少年回答的人除了感到陶醉之外俱开始为之担忧,生怕这回那个带着刀疤的土匪会勃然大怒,做出什么对少年不利的事。
“不吃怎么成?!”不出大伙儿所料,刀疤大汉立马发作,他恶狠狠地瞪着少年,提高了嗓门。“那你(究竟)想吃什么?!”——他说话的声音仿如打雷,听得胆小的几个客人心惊胆战,几欲先走。
“我什么也不想吃。”少年如此不知死活的话让偷偷替他担心的人忍不住露出了焦急怜悯之色,大家认定这下子刀疤大汉准定要动手揍人了——
“来人哪!救命啊——”一个女子凄厉的呼唤声从店外传来,店内的人却全象没听见一样继续吃饭聊天,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了似的。
“天哥……”小逸瞅向大武轻声示意。
“在这儿呆着,”大武取下背后的长剑递到小逸手中,“俺去去就回。”
“嗯。”
………………
“哎呀,这位小哥,”见可怖的大汉独自奔出了店门,大伙儿好奇地围了上去,“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漂亮的人呢!”
“是啊是啊,刚才那个人好凶,害我都不敢看你。”
“呃……这个……”一时之间招架不住众多热情过火的招呼,小逸大有手足无措之感。
“对了,刚才那个长得很凶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他看起来不象好人。”
“他……是不是山贼?”
“我看他更象强盗。”
“强盗和山贼不是差不多吗?”
“你们……”小逸听着听着不由气往上冲。
“喂,你别跟着俺成不成?”听见骤然响起的粗大嗓门,众人立刻作鸟兽散,赶紧回归自己的座位。
“恩公既然救了奴家,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一个娇柔的女声哭哭啼啼地诉说,听得小逸当即皱起了两道修长的黑眉。
大武神情尴尬地迈步入内,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袄、头戴红花,肤色偏黑、塌鼻厚唇的女人,明明长得粗粗大大,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羞答答地直往大武身上贴——骆五和曹流互觑一眼,心内暗暗好笑,第一天到镇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领教了这个女人的厉害,这回倒要看看这个疤面大汉会如何应对。
“俺、俺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没、没有其它的意思……”大武偷偷瞥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小逸,额上开始冒出层层冷汗。
“您是奴家的救命恩人,奴家一定要报答恩公,恩公若不答应奴家,那小女子还不如立刻死在这儿……呜呜呜……”说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哼哼叽叽地哭了起来。
“这、这……”大武满头大汗,往四周一瞧,只见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似笑非笑满脸通红憋得辛苦的古怪表情,再看看小逸难看的脸色,登时吓得结结巴巴地道,“俺……俺有喜欢的人了,俺真的不能……”
“哇哇哇……奴家待你一片真心,你却如此糟蹋奴家的心意……”红衣女子干脆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地撒起泼来,“不管怎么说,你今天一定得给老娘一个交代!!要不然……我我我……就一头碰死在这儿……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那你就去死吧。”一柄长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稳稳地架上了女人粗短的脖颈,漂亮耀目的少年冷冷地盯着她,“我最喜欢送那些活得不耐烦的人去阴曹地府了,既然你那么想死的话——”
“不……不不不不……奴、奴家……我……我不想死……”女人当下黑脸泛白,抖如筛糠。
“哼,”小逸冷笑道,“你不是说一定要他给你一个交代吗?否则你不是就不想活了吗?!”
“不、不不不用交代了,我……我我我很想活……”
“你刚才说要以身相许的那个是我的人,”小逸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不准你再打他的主意,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明明白了……”
“出去。”明晃晃的长剑向门外一指。
“是、是……”女人吓得连滚带爬地抱头鼠窜而去,连头上的红花掉在了地上也不顾不得捡。
屋内鸦雀无声,目前的局势还真是峰回路转、急转直下,诡异得让大家目瞪口呆。戏文里唱的不都是英雄救美吗?怎么今儿个居然反了过来——原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包含着这么深刻的道理。
啪啪啪啪。
“了不起。”骆五击掌而叹,眸中隐含着几许激赏之意。
“没什么。”小逸帅气地还剑入鞘,一把揪住正咧着嘴傻乎乎直乐的大武的衣襟恶狠狠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会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她、她就是刚才喊救命的那个女人,”大武慌忙解释,“俺一出店门就看到有个男的正在调戏她……”
“调戏??你说谁被人调戏??!!”小逸瞪圆了眼睛。
“是、是真的!”大武急得只差没赌咒发誓,“俺真的看到……”
“这位小哥,”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忍笑道,“他……咳咳……说的都是真的。方才那女子是东头王老爹家的闺女,因为生性泼辣蛮横,长相又……咳咳……不怎么出众,因此镇上无人敢娶,都二十几了还没嫁出去。所以她三天两头便拖着她哥在大街小巷演上这么一出,无非只是想蒙个外地人罢了。”
“……”大武与小逸面面相觑,均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感觉。
“二位当真情深意重,”一直作壁上观的曹流突然缓缓道,“原来昨天只是情人之间闹着玩的,倒是在下看走了眼。”
“你们究竟是何来历?”骆五紧紧盯着小逸,“看方才出手的那一剑,应该是引月派的峰回剑法吧?莫非你就是引月派的唯一传人秦心逸?”
“……不错。”沉默片刻,小逸直承。
“那么阁下想必便是绝心谷的武副谷主了?”曹流一字字地问——关于小逸和大武的传闻整个武林没有不知道的。
“正是。”既然被人看出来了,想不承认也不行。
“原来……”骆五目光闪动,“那么,武副谷主也是冲着这笔买卖而来?”
“不是……”听大武吐出这两个字,曹、骆二人同时松了口气,可是当他们听见下一句的时候,又同时沉下了脸。“俺是来保镖的。”
“保镖?”曹流冷笑,“绝心谷的谷主什么时候也干起保镖来了?!”
“本来这件事俺也是不想管的,”大武懒洋洋地道,“可是谁让俺欠了一个人情?只好先还了再说。”
“这么说,”骆五眸中精光大盛,“武副谷主是定要插手管这桩闲事了?”
“俺也是没办法,”大武颇为无奈地道,“如果二位肯就此收手……”
“哈哈,”曹流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我看咱们还是骑驴看唱本吧,总之这批红货我曹某人是要定了。”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骆五微微地打了个呵欠,“等正主儿到了再说也不迟。”
两人乍然抬眸,目光在空中互砍十八刀,谁也不肯示弱。
“奇怪,”小逸不解地道,“你们是同行,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联手抗敌为先吗?”
“我跟他?!”骆五惨叫一声,“秦少侠有所不知,要我……不……要在下跟这种人联手,那还不如被人一刀杀了更爽快。”
“彼此彼此,”曹流阴着脸道,“跟你联手的话我宁愿与虎谋皮。”
“好!”骆五拍桌而起,“到时候咱们就各凭本事,看看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输了的话可别偷偷地躲起来哭。”曹流讥讽。
“躲起来哭的那个应该是你吧?”骆五乜斜着眼,“小时候这么多师兄弟里就数你最爱哭了。”——正因为师出同门,所以两人才一直斗得如火如荼。
“你……”曹流当场气歪了鼻子,“那小时候老把裤子尿湿的那个家伙又是谁?!”
“你说什么?!你还不是OOXX……”
“你才是……”
接下去完全演变成了揭疮疤大赛,从小时候走路谁比谁多跌了几个跟头算起一直到长大后追求不遂被甩的次数——两人直争得唾沫横飞、面红耳赤,等到他们省起这地方是客栈、这四周都是人的时候已经是在半个时辰以后了,看着大家拉长了耳朵一副津津有味、意犹未尽的模样,曹流和骆五互相怒瞪一眼,快步窜入自己房中,愤愤地关上了屋门。
“原来……”望着二人狼狈的背影,小逸喃喃自语。
“嘿嘿,这回好玩了……”大武揽着小逸的肩乐滋滋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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