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当个完美又称职的小助理之前，童心先得保住自己犹如风中残烛的小名才行。
坐在副驾驶座的童心，用力吞了一下口水，双手紧紧交握，眼睛死命地盯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街景，脑中不时出现小天使吹着号角，提醒他：天国近了，天国不远了！
「你在流汗？太热了吗？」眼角余光扫到童心的额角在冒汗，齐非凡随手调降冷气的温度。
命都快不保了，还管什么热不热！再说，他冒的是冷汗耶，热个头啊！
童心看向破百之后仍然持续上飙的时速表指针，结结巴巴地说道，」距、距离通、通告时间还有一小时，你可、可以开慢、慢一点……」
「我不担心通告时间。」齐非凡瞄了后照镜一眼，脚下始终没开放油门，」我是担心来不及甩掉后面的狗仔，赶在梳化之前到达现场。」
狗仔？
童心回头看，只看到一堆车，找了半天还是搞不清楚哪台是狗仔的车。可不管是不是狗仔，他都不想为了多狗仔而变成下一个戴安娜王妃啊！
「只有我们两个人，应该不必担心狗仔跟拍吧？」
「我不怕狗仔更拍，我怕的是，万一跟在狗在后面的那些影迷跟着我们到现场，会影响今天的拍摄进度。」齐非凡表情轻松地笑道。
他那悠哉的态度、平缓的语调，完全不像是时速正飙破一百二的人。
「时速飙到一百二当然不稀奇，问题是他们现在不是在高速公路上，而是在市区的省道路上耶！」
看着齐非凡熟练地换挡、转动方向盘，又想起之前他骑重型机车甩尾的情景，童心忍不住猜想：他开车的技术不会是为了躲狗仔而训练出来的吧？
发现童心的脸皱成一团，以为他在烦恼赶不上通告，于是齐非凡腾出一只手爬上他的脸颊，试着安抚他。不料，他的手才刚碰到童心，就听到耳边传来尖叫声，吓得他又缩了回去。
「啊——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松手？万、万一撞上安全岛怎么办？」童心脸色苍白地大叫。
呵，原来这家伙担心的是这个啊！
齐非凡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确认已经甩掉狗仔的车之后，看准下一个弯道，突然方向盘一转，脚下一踩，车头瞬间向滑行，车尾高速甩了出去。
接着，在童心的惊叫声尚未结束时，车子又回复到原先正常的行驶状态。
直到车子开进停车场，童心还心有余悸，若无其事地拍拍童心的头，咧嘴笑道，「小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上一届亚洲雷诺方程式车赛的冠军？」
靠！齐非凡，你给我下地狱去吧！お/稥/冂/第/囡/尐
「事实证明，天王的影迷一定都有媲美CIA的情报搜集能力，或是追踪偶像专用的GPS导航系统，否则怎么会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呢？虽然甩开了狗仔和跟车的粉丝，可是现场早就有另一批影迷等在那里。」
就连他这个小助理，也是前一天晚上才收到剧组临时通知更改拍摄时间和地点的伊妹儿，这群忠实粉丝竟然今天凌晨就来这里等候，让他忍不住怀疑，不是剧组有人走漏消息，就是这些粉丝是国税局派来的卧底的。
偏偏一连几场都是外景戏，在无法封街的情况下，工作人员只能拉封锁线暂时将粉丝和围观的人潮隔离，以免影响演员的情绪和拍摄的进度。
可惜封锁线挡得了万头攒动的人群，却挡不了震天价响的尖叫声——九成九针对天王巨星Ivan 而来的尖叫。
梳化完毕的齐非凡，趁着摄影师在调试镜位、灯光师在打灯的空挡，旁若无人地和导演寒暄叙旧，对影迷热情的呼喊完全视而不见。
如果是朴尚捷，只怕这是早已开始办起「个人握手签名会」了吧！
朴尚捷很享受粉丝的前呼后拥，喜欢盛大的排场，反观名气、人气都比他高出许多比他高出许多的齐非凡，对粉丝的态度却冷淡得多，跟本无视娱乐圈中「粉丝代表人气」的铁则。
不过，他现在可没时间矫正齐非凡对粉丝的态度，那个可恶的家伙不对工作人员公告自己是他的新助理就算了，竟然一到现场就丢下他，对他不理不睬，害的他只好掏出来一叠厚厚的名片，开始遂一对剧组的工作人员鞠躬哈腰，自我介绍。可是他才递出第一张名片，就「一炮而红」了。
「你是Ivan的新助理？」化妆师眼睛瞪得大大的，拿着童心的名片惊呼。
她的呼声引来其它工作人员侧目，纷纷聚拢过来。这下可好了，省得他一个一个去拜码头。问题是——是怎样，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熊猫或无尾熊，更不是国王企鹅，没必要每个人都拿他当稀有动物看吧！
童心哀怨的望向万恶的根源——人前对他冷漠、人后对他亲昵的变色龙——齐非凡。无奈齐非凡对他们这边的骚动置若罔闻，连头都懒得转过来。
「当他助理一定很辛苦吧？」
化妆师拍了拍童心的肩头，满脸同情的看向他，「Ivan是出了名的讨厌男人，他不喜欢男人对他「动手动脚」，所以都指明女性化妆师和服装师，就连以前的助理和经纪人也都是女人，没想到你现在竟然会当他的助理，看来你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加油！」
其它人纷纷点头和附和，他因此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博得所有工作人员的好感，还不是接收到大家暗暗递来的鼓励目光和打气手势。
天啊，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童心简直是无语问苍天。
可他的「灾难」不止如此。
好不容易偷到一点空挡，可以去解「燃眉之急」，没想到才刚踏出厕所，就被一群如狼似虎、来势汹汹的女人团团围住。童心吓得瞪大眼睛，贴在门板上。
以前他经常帮朴尚捷代收礼物，已经很习惯面对粉丝的阵仗，但先下这些人眼中放射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杀人光波，明显是来者不善。
他吞了一下口水，颤声问道，「你、你们想做、做什么？」
「你是Ivan的新助理吧？」带头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女生，戳了戳他的肩膀，恶狠狠的质问，「你不知道Ivan讨厌男生吗？」
「知、知道……」他还来不及补一句「今天才知道」，就被打断了。
「既然知道，你刚才为什么对他毛手毛脚，还贴在他身上？你不知道他现在是天王，碍于身份，不能当着大家面把你推开吗？你该不会是看准这一点，故意借机吃他豆腐吧？哼，就凭你这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下辈子吧！」
面对连珠炮射般的轰炸，他被轰得一愣一愣的，吐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他什么时候对其非凡毛手毛脚了？如果不是工作，避他唯恐不及了，怎么可能贴在他身上？
难道她们说的是我刚才帮服装师替齐非凡调整松掉的领带，还是我帮化妆师拍掉齐非凡刘海黏到的灰尘？该不会是女配角不小心将道具用的咖啡泼到齐非凡身上，我干紧帮他把外套脱掉免得沾到的那件事吧？
童心的眼珠子兜了好几圈，不断地回想。
「喂，别以为装傻我们就会放过你！你给我好好听着，以后不准随便靠近Ivan，最好离他十公尺远，连看都不许看他一眼，以免污染他的眼睛！」女孩抓住他的领子凶恶的警告。
接着，其它女生轮番上阵，一个接着一个恐吓他，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威胁他离齐非凡越远越好，最好滚到终年不见阳光的马里亚纳海沟去。
呜，我前程似锦的的助理生涯不会就这么断送在齐非凡手上吧……好不容易摆脱那群豺狼虎豹，急忙赶回拍摄现场的童心，竟然看到齐非凡正慢条斯理的啜饮咖啡，根本没发现他这个小助理中途失踪，也不在意他是否被人「绑架」，依然一副悠哉悠哉的摸样。
他闷着气，走到齐非凡面前。
齐非凡看到童心的头发蓬乱，衬衫皱的惨不忍睹，下摆还垂在裤外的狼狈摸样，不禁愣了一下，旋即恢复冷淡的表情，不冷不热的开口，「你去哪儿玩了？本来想请你帮我泡一杯咖啡，看你不在，导演就先把他的那杯给我了。等一下你记得买一杯还给他！」
靠！齐非凡，我看起来像是刚玩回来的样子吗？
「五、四、三、二、action！」
啪——温热的咖啡如分手情人泼出去的水，毫不留情地泼在童心的脸上。这是第八次还是第九次了？他已经懒得擦也懒得数了，反正擦了还不是要再来一次，何必多此一举。
「卡卡卡！姚子慧小姐，我说过很多次了，咖啡要泼在肩头，不是脸上。拜托你，拜托你用点心好不好！」导演在监看的屏幕前叫道。
「导演，对不起，我太紧张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我一定会看准在泼，对不起！」短发大眼的年轻女孩，双手合十，红着脸对导演连声致歉。
基本上，这句话他也已近听了第八次还是第九次了。他相信，就算再来个五、六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动作、说同样的话。因为再被泼第五次时，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名叫姚子慧的艺人不是笨，也不是不会演戏，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原因在于齐非凡。
对，就是那个让围观的粉丝兴奋叫了半天还不嫌累的天王Ivan！
本来以齐非凡现在的名气和地位，不应该纡尊降贵接演这种小卡司小制作的偶像剧，可是他和导演的交情不错，刚入行时也受过导演提拔，所以才破例答应接演这出号称优质，剧本缺明显狗血的都会爱情偶像剧。
姚子慧是女配角，更正确的说，应该是第二女主角。她饰演被齐非凡玩弄过后抛弃的前女友，后来挟怨报复。现在拍的是她被齐非凡拒绝，她要泼他咖啡的场次。齐非凡身材高大，姚子慧的咖啡只能泼到他的肩膀。
不知道她是为齐非凡的气势所摄，还是被齐非凡英俊的外貌所惑，拍了三次，咖啡总是泼不准，台词也说不全。接着，这种苦差事就莫名其妙落到身为助理的他的头上了。
童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只不过是刚好从旁边走过，就被姚子慧抓住，请他做替身，让她练习。
导演无异议，齐非凡也默许，然后他就这么被「贱卖」了。
他的个头娇小，只比姚子慧高五、六公分，咖啡当然会泼到他脸上，而且不管试几次都是一样，可是只要他的「主人」齐非凡不吭声，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毕竟导演和齐非凡说了算。
于是，制作人、场记、摄影师、灯光师和化妆师等人，只能用同情的眼光安慰他。
而贵为天王的齐非凡，则是事不关己地坐在旁边看杂志——没错，就是杂志，而不是剧本，齐非凡拿到剧本之后，通常会以最快的速度背完，因此，他在拍片现场没有看剧本的习惯。剧本中的台词，包括对手的，早就已经牢记在他的脑海里了。这就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游刃有余，甚至还能K下个通告的资料。
童心恨恨地看着齐非凡翻完汽车杂志又翻服装杂志，就是不看陷在水深火热中的自己一眼。
「姚子慧就是那样，她很迷恋Ivan，看不惯任何接近他的人。换成别人，她还是会用这种手段整他。你忍耐一下，别跟那种女人见识！」化妆师低声安慰他。
「我不是女人，只是个打杂的小助理，她的嫉妒未免太没道理了吧！」
「诶，女人的偏执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遇见自己喜欢的男人时，连阿猫阿狗都可以变成出气的对象，你还是别太在意比较好！」
阿猫阿狗？原来我连猫狗都不如……化妆师好心地劝慰，反而使童心的心情更加低落。
偏偏这个时候姚子慧.又跑过来火上浇油，故作好心的拼命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想到我跟Ivan对戏，我实在很紧张，所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童心勉强用僵硬的脸皮挤出笑容，一字一句从齿缝推出来，「没关系，我很高兴能够帮上你的忙，请别在意我，呵呵……呵呵……」
有他「挂保证」， 姚子慧果然毫无顾忌，火力全开，拼命泼咖啡，把他的脸从绿的块泼成黑的了。最后，还是道具师「善意」地提醒备用咖啡快用完了，才成功制止她的「恶行」。
经过一番折腾，未来几个月他都不想再看到咖啡了。
「小老弟，辛苦你了！」导演勾着童心的肩膀，恳切地致谢，好像他帮了什么天大的忙一样。
「导演，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请不要放在心上。」童心连忙堆出职业笑容，摆出为了工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摸样，「如果以后导演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这厢你侬我侬，那厢倒是看不入心了。
「导演，你真的不需要客气！」齐非凡淡淡地说，「能跟姚小姐这么漂亮的女演员对戏，我们家的孩子可是很乐在其中呢！」
靠！齐非凡，你是瞎了吗，我几时乐在其中了？
完成拍片工作时，童心已经身心俱疲。不过，现在可没有休息的时间，他们必须经快移动到下一个剧组报到。结束另一个剧组的两场夜戏，今天才可以算是真正收工。
于是，童心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拉着慢慢换装、慢慢喝水，一整个不知道再慢什么的齐非凡，心急如焚但笑容可掬地逐一向工作人员到别，彻底执行季前辈的教诲——无论面临多么紧急的状况都要维持礼貌，这是在娱乐圈的法则之一。
「导演辛苦了！」「顺哥辛苦了！」、「财哥辛苦了」、「珍姐辛苦了！」……童心一边微笑点头，一边快步往外走。
粉丝团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一起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雷达探测起来看，她们十之八九已经早到他们下一个拍摄地去卡位了。幸好晚上的两场夜戏是在拍摄棚拍，不怕外人干扰。
向最后一个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后，童心略微松了一口气。
见童心像个小媳妇般对每个工作人员致意，齐非凡慵懒的说，「喂，你干嘛对他们这么卑躬屈膝？」
闷了一整天的童心，突然听到这话，心里的委屈瞬间化作满腔怒气，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他伸手用力朝齐非凡的后脑勺拍了下去，咬牙切齿的斥责，「大笨蛋，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同一时间，咕咚当啷、稀里哗啦……工作人员手上的道具、器具等全部都掉到地上，此起彼落的抽气声被凌乱的碰撞声掩盖过去。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童心和齐非凡。
童心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众人正睁大眼睛，错愕的睇着自己。一时间，他就像老鼠见到猫，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看我的表情好奇怪哦！」忘了自己正在生气，童心凑近齐非凡，压低声量询问。
齐非凡耸耸肩，若无其事的应道，「大概是觉得你很可爱吧！」
听到明显是敷衍的回答，童心无趣的翻白眼。
由于实在是不习惯接受如此「热烈」的注目礼，他只好尴尬的对大家一笑，赶紧拉着齐非凡跑向停车场。
于是，直到这步戏杀青为止，导演、姚子慧和其他演员，再也没有人敢请他当的替身，或是跑腿。当天主动要说帮忙时，全部人的头都摇得像拨浪鼓，连声推辞。
面对大家态度三百六十的大转变，搞不清楚状况的他，数度偷偷问齐非凡，换来的也只是他那句老话——「大概是觉得你很可爱吧。」
不过，在此之前，童心的灾难可还没落幕。
来到停车场时，齐非凡发现原本放在口袋里的车钥匙竟不翼而飞，抬头却看到童心拿着钥匙，得意洋洋的对他笑。
「你不是才刚拿到驾照吗？」齐非凡挑眉。
「嘿嘿，我已经盘算好了！从这里到摄影棚很近，就算时速只有五十，也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还是由我来开就好了。你应该累了，放心地休息吧，一切都交给我！」童心拍胸脯保证。
齐非凡打量了一下童心的表情，确认他不是开玩笑之后，乖乖坐进副驾驶。
「原来你会开手排车。」齐非凡颇感意外的说道。
「是啊，爸爸建议我，学开车就从手排的学起，工作可能会有用得到的地方！」童心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路面，小心翼翼的注意前方的路况。
打从离开停车场开始，他们的车速就一直维持在五十左右的龟速。
看到童心开车像如临大敌的摸样，齐非凡忍不住觉得好笑。
「既然你连学开车都这么投入，那就表示你应该对车子有一定的了解，自然也知道这台跑车的来历喽！」齐非凡眉目含笑地说，「这时蓝宝竖尼的新车Gallardo LP550-2，有五百五十匹马力，急速可以到达三百二十公里……」
童心觉得握着方向盘的手好像开始冒汗了。
第一眼他就知道这车大有来头，不是他这个菜鸟可以驾驭的，尤其看起来如此名贵的车，万一擦伤了，他恐怕卖身都不够赔偿。
可是一想到吹号角的小天使再跟他招手，他就决定赌一赌。有命才能赚钱嘛！更何况，只要车速保持在五十，就算有突发状况，他应该也能够应变才对。
「我会不小心开车！」童心僵硬地说。
「别紧张，我不是要给你压力。虽然这是全球限量二百五十台的车，市价一千三百三十八万，但是只要你慢慢开，就绝对没有问题。乖，放轻松，我对你有信心！」齐非凡笑吟吟地像抚摸猫般摸了摸他的头。
一、一千三百三十八万？
天啊，他开始后悔了，也许被小天使宠召的风险比撞烂车子的风险低得多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我想……其实……呃……」
「喔，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刚闭上眼休息的齐非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今天你去上厕所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来，他说今天晚上的通告时间提早半小时。加油，「慢慢」开吧！」
靠！齐非凡，你个脑袋抽风的大混蛋！
放眼全国的娱乐圈，不，说不定是全世界的娱乐圈，助理做的像他这么牺牲奉献、这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应该找不到第二个吧！
难道这会成为压垮他助理生涯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童心用力吞了一下口水，拉紧被单，拼命遮掩半裸的身体，眼睛瞪得极大，凝视着近在咫尺，正慢慢靠近的让人屏息的俊脸。
他没见过这样的齐非凡。
温柔深情，却又性感逼人。
尤其当他那张风靡千万少女、连鬼神都要惊叹的脸孔距离自己只有十公分时，他忽然觉得连呼吸都是奢侈，只能呆呆地用视线膜拜，脑海中一片空白。
望着童心的脸越来越红，甚至开始发情时，齐非凡吓了一跳，担心的伸手拍拍他的脸颊，「喂，小家伙，你不要命了喔？给我呼吸！」
被齐非凡这么一拍，童心憋住得气连同口水全喷了出来，而且喷的不是别人，而是救了他一命的齐非凡脸上，化妆师赶紧拿出面纸帮齐非凡擦拭，他自己则是抚着胸，大口大口地喘气。
呜，又来了，都怪自己太好说话了，才老是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稍早，在他以自认为「急速」的龟速将车开到摄影棚时，果然如预料的还是迟到了。不过，是他误以为的迟到，因为齐非凡只把话说了一半。虽然通告时间提前半小时，但是临时加了三场与他无关的戏，所以实际上是延后一个半小时，然后他们只需要提早半个小时就好了。
可是说放松还太早。
虽然齐非凡只有两场戏，却是今晚的重头戏。
这部只有十集的戏剧，是中日台三方合资筹拍的，男主角想当然除了齐非凡不做他想，至于女主角杜菁华也是一时之选，她的名气虽不如齐非凡，但知名度也远高于一般女星。
晚上的重头戏就是男女主角的定情床戏，也是整部戏的亮点。
杜菁华为了培养情绪而要求清场自然是没问题，问题在于为了画面的唯美浪漫，摄影师寻找镜位、灯光师调明暗倒是煞费苦心。由于不可能要男女主角配合调试镜位和灯光，所以白天找「替身演员」的剧目有再度上演。
而如此倒霉的苦差事，自然又是落到万用小助理童心和女主角的助理头上。
被泼咖啡就算了，可他不想跟另一个人选一起，同时变换着各种姿势测试镜位和灯光。再说，虽然他喜欢的是同性，但不表示跟女孩子亲近就会比较自在啊！
于是，他放下对齐非凡的「恩怨情仇」，对他发出今天的第一道sos射线。
没想到齐非凡竟毫不留情的给他了一记阳春全垒打，将他的求救信号直接打到太平洋。更糟的是，连灯光师都来凑一脚。
「你的白色衬衫会反光，请先脱掉到床上。」
吓！要脱，脱衣服？
听到灯光师的话，童心的脸都绿了。可是摄影师和灯光师都在等他上床，以便开始找镜位和灯光，他根本没有申诉的余地呀！
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的女助理，他牙一咬，快速脱掉上衣，爬到床上，然后拉起被单遮掩。
无奈试了几个位置、换了几个动作，摄影师和灯光始终不满意。
这可苦了没力气的童心，他的拼命用手肘撑住自己，才能避免碰到身下的女助理。年轻的女助理则红着脸望着趴在上面的童心，虽然害羞，却不似童心扭捏。
可惜他抛出去的几朵桃花童心没接到，反而入了齐非凡的眼。
齐非凡不动声色，低声跟摄影师说了几句话，摄影师顿时恍然大悟，立刻上前对床上「同床异梦」的两人说道，「我知道原因出在哪里了！你们两个人的身高和Ivan、菁华不一样，就算试再多次，正式来的时候感觉还是不对。」
这就表示我可以不用再做这种难为情的事了吧？
童心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想爬下去，摄影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调入北极海中。
「小童的身高和菁华差不多，请你该代替菁华的位置，至于Ivan，现场没有跟他身高相近的人，所以就麻烦Ivan亲自上场配合调试镜位和灯光了。」
摄影师拍拍齐非凡的肩膀，「Ivan，不好意思，委屈你了！如果让你压其他女人，我恐怕会被全国的女性同胞剿杀，哈哈！」
哇，有没有搞错啊？我的人权呢？助理也有人权吧！
看着齐非凡缓缓压上来，童心的脸色霎时变得比腌过头的酱菜还难看。
他反射性紧紧闭上眼睛，再张开时，齐非凡那张宛如精雕细琢的脸孔已经放大五十倍般近在眼前。他的表情没有往常的冷淡成戏谑，而是少见的多情。
就像是被蛊惑似的，童心愣愣的瞧着，直到齐非凡拍他的脸，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看他看到忘了呼吸。
「小童，只是试个位置，不必这么紧张！放轻松，很快就结束了！」摄影师以为是童心是因为紧张过度才会憋气，便笑着安慰她。
童心的脸涨的通红，尴尬地低下头。
齐非凡的担心恍若浮光掠影，在脸上停留几秒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然。瞥了童心一眼，嘲弄地说，「你该不会是对我的美貌惊为天人，结果笨得忘了呼吸吧！」
他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摄影棚内此起彼落的窃笑。
靠！齐非凡，带着你的自恋滚回火星去吧！
在导演喊手工的那一刻，童心悬宕了一天的心才终于放下，而累积许久的疲劳就像蓄积能量多时的火山一样，突然爆发开来。他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缩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才开出摄影棚，齐非凡就发现童心已经沉沉入睡，于是，随手抽了一件外套在他身上，趁着等红绿灯时，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悄声呢喃，「小家伙，今天辛苦你了！」
就在这时，手机的简讯铃声响起，他翻开手机盖，按下确认键，屏幕上跳出莫名的两句话——「Supper Star」通告敲定，接下来看你的了！
利落的合上手机，齐非凡的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将车驶入深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