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王若飞舌战敌法官
193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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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飞（1896-1946），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论辩家。取名运笙，号继仁。贵州安顺人。
1916年随黄齐生（其二舅父，任贵州政府出外联络代表）到江苏、山东、河南、山西等省，进行反帝制的宣传活动。1917年12月，他考取贵州省黔中道留学日本官费生，在日期间初步接触马克思主义思想。1919年10月从上海赴法国勤工俭学。1922年10月，王若飞被批准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23年4月，赴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从此开始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和中国革命问题。1925年4月从苏联回国，先在上海党中央机关工作，后任中共豫陕区委书记。
1926年2月调到上海党中央工作，任中共中央秘书长，参加领导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
同年4月至5月，在武汉参加中国工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入选中共中央委员。6月以后，接受中央派遣回到上海，任江苏省委常委、省农委书记。1928年6月，王若飞赴莫斯科参加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主动请求留在苏联，进入列宁学院学习。1940年夏，王若飞调任中共中央秘书长兼党务研究室主任。1944年5月作为中共代表参加国共两党谈判。谈判期间，为贯彻党的方针、政策，为争取和平、民主、团结，王若飞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1945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王若飞被选为中央委员。1946年4月8日，王若飞乘飞机由重庆回延安向党中央请示汇报工作，飞机行至山西兴县黑茶山不幸触山失事，与叶挺、秦邦宪、邓发、黄齐生等同机遇难，时年五十岁。
1931年10月，王若飞被捕入狱，在法庭上，他宣传党的主张，词锋犀利地揭露和驳斥了敌入的诬蔑，把法庭当成了战场。
辩词精选
（一）首次开庭，一个姓靳的法官劈头就问王若飞参加共产党有什么犯罪事实。
王若飞轻蔑地望望靳法官，问道：“你身为法官，可懂得法律？”
“我是问你犯罪的事实。”靳法官重复道。
王若飞逼向靳法官：“我先问你，什么叫犯罪？”
“犯罪，就是你触犯了《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靳法官说。
“什么民国？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一批强盗！所谓‘紧急治罪法’，无非是保护帝国主义、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法律！试问制定这种法律的时候，有哪一个工人、哪一个农民、哪一个其他劳动者参加过？你们执行这种法律，只能说明你们是帝国主义、买办阶级、封建势力的工具，是他们忠顺的奴仆而已！”
王若飞义正词严的答辩，弄得伪法院院长和靳法官面红耳赤，好半天说不上话来。靳法官只好强词夺理地说：
“我不管你这些歪理，反正你有罪！”
“我有什么罪？我犯的是反对你祸国殃民的罪行的‘罪’！是反对你们投敌卖国的罪行的‘罪’！是反对你们专制独裁、剥削人民、欺压人民，贪赃枉法的罪行的‘罪’！如果你们真是英雄好汉，如果你们还有一丝一毫的天理良心。咱们就到大庭广众中去，让群众评一评理，是共产党犯罪？还是你们犯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你这样的目无法纪，我们不让你到街上去煽惑群众！”
王若飞说：“原来你们的法律是见不得人的！”
王若飞驳得伪法官们张口结舌，期期艾艾地讲不下去，只好宣布退庭。
（二）第二次开庭，王若飞抓紧机会首先发言：
“法官先生，你们不是对共产党的活动很感兴趣吗？我今天打算谈谈这个问题。不过首先我要给你们讲一讲马克思列宁主义……”
愚蠢的靳法官没等王若飞讲完，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赶紧插了一句：
“对了，所以中国共产党是从外国来的，受俄国指使。”
王若飞立即给以强烈的反击：“先生，你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帝国主义学舌人。你大概知道，现在世界各国都有共产党。为什么呢？因为那里有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那些被剥削被压迫者必然要起来反抗，起来斗争，在斗争中必然要产生真正领导这些阶级取得胜利的组织，这个组织就是各国的共产党。”
靳法官说：“那么，马克思、列宁都是外国人，一个中国人讲外国人的主义，难道还不是卖国？”
王若飞说：“法官先生，你简直太可笑了，可笑得令人齿寒。你竟然无知到这样可怜的程度，真是令人惊奇。对你说话，我得讲一点普遍常识：马克思是德国犹太人，他在德国不能立足，曾在巴黎进行过革命活动，后来寄居在英国伦敦。他在英国参加工人运动，英国工人阶级很欢迎他。照你的说法，莫非英国工人把自己的国家出卖给马克思吗？列宁根据马克思主义的真理，在俄国建立布尔什维克，领导人民推翻了反动的沙皇统治，赶走了外国侵略者。先生们，马克思列宁主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真理；哪国需要就在哪国发展，谁也阻止不了！你们不懂不要装懂，假装有学问。这样自以为是，自欺欺人，除了给人增加笑料，别无好处。”
讲到这里，他把话锋一转：“至于谈到卖国，国民党蒋介石倒有大量的卖国事实。远的不说，就从‘九一八’、‘一·二八’谈起吧！……”
王若飞的有力揭露，把靳法官吓得眼睛都发直了，他慌慌张张站起来制止道：
“停住，停住，不准再往下讲。宣传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是犯法的，再加上你这样咆哮公堂，侮辱党国领袖，早就够定罪了。”
王若飞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奴才本色！你在真理面前是没有骨头的！”
“太侮辱人啦，太侮辱人啦！退庭！退庭！”靳法官连连说着，擦着汗，狼狈地走下台去。
（三）“真可怕？”典狱长韩渐逵见部下提起王若飞带着敬畏的样子，他就气愤愤地说：“我就不相信共产党有三头六臂！”
他来到监狱，问王若飞：“我送给你的佛经看过了吗？”
“看过了，早就熟读了。”
“有什么心得？”
“很有收获。”
韩渐逵得意地说：“是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快跳出苦海吧！”
王若飞故意说：“不但我要跳出苦海，还要引导大伙跳出苦海呢！你说好不好！”
“那好极了，那好极了。真是佛法无边，金石为开，阿弥陀佛！”
王若飞问：“不过，典狱长，你知道苦海在哪里？”
韩渐逵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若飞说：“苦海就在你的脚下，苦海就是无止境的剥削，就是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就是你们的监狱、刑场、法庭，和你们所有的罪行！我们一定要填平你们造成的苦海，把人民带到幸福的世界！”
韩渐逵知道上了当，羞得满面通红，气愤地说：“你侮辱圣灵，曲解佛经，不准你胡言乱语！”
王若飞望着敌人的丑态，以胜利者的姿态哈哈大笑。
妙语佳言
我有什么罪？我犯的是反对你祸国殃民的罪行的‘罪’！是反对你们投敌卖国的罪行的‘罪’！是反对你们专制独裁、剥削人民、欺压人民，贪赃枉法的罪行的‘罪’！如果你们真是英雄好汉，如果你们还有一丝一毫的天理良心。咱们就到大庭广众中去，让群众评一评理，是共产党犯罪？还是你们犯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因为那里有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那些被剥削被压迫者必然要起来反抗，起来斗争，在斗争中必然要产生真正领导这些阶级取得胜利的组织，这个组织就是各国的共产党。
苦海就在你的脚下，苦海就是无止境的剥削，就是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就是你们的监狱、刑场、法庭，和你们所有的罪行！我们一定要填平你们造成的苦海，把人民带到幸福的世界！
论辩技巧
论辩是一种艺术，法庭论辩更是一种艺术。说理、评论是出色的法庭论辩的要诀。法庭论辩是一种说理，是通过带有评论意义的叙述去影响法官和听众的心理定势，从而驳倒对方获取胜利。出色的法庭论辩无一不在说理与评论，论辩者有胆识、有气势，选准主题，一鼓作气，辩而胜之。
在上述第一场法庭辩论中，王若飞精彩的辩论技巧可以概括为：反戈一击，变守为攻。王若飞察觉对方的审讯词空洞无物，便认定是利于己而不利于敌的条件，立即反客为主，直言直逼：“什么民国？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一批强盗！所谓‘紧急治罪法’，无非是保护帝国主义、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法律！试问制定这种法律的时候，有哪一个工人、哪一个农民、哪一个其他劳动者参加过？你们执行这种法律，只能说明你们是帝国主义、买办阶级、封建势力的工具，是他们忠顺的奴仆而已！……我有什么罪？我犯的是反对你祸国殃民的罪行的‘罪’！是反对你们投敌卖国的罪行的‘罪’！是反对你们专制独裁、剥削人民、欺压人民，贪赃枉法的罪行的‘罪’！……”气势滔滔列数国民党的罪状，作为反攻的炮弹，改变原来被审地位，并对靳法官进行反审讯。正由于此，王若飞的这段辩词才会被人们传诵至今。
在第二场法庭辩论上，王若飞先对敌法官对共产党、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无知和不懂装懂、自欺欺人予以了痛快淋漓的揭露和辛辣的讽刺。接着把论辩主题变为对国民党政府和蒋介石反动实质的揭露：“国民党蒋介石倒有大量的卖国事实。远的不说，就从‘九一八’、‘一·二八’谈起吧！……”这场法庭舌战，气势磅礴，直逼得审判长瞠目结舌，茫然失措，慌忙退庭。
在第三场法庭辩论上，王若飞巧妙地应用了先承后转的雄辩技巧：“……不但我要跳出苦海，还要引导大伙跳出苦海呢！你说好不好！”使得监狱长韩渐逵乖乖地往“套”里钻，钻到“那好极了”时，也就意味着对手误认为他真“成”了的时刻，王若飞却突然猛一转折，一番掷地有声的雄辩词：“苦海就在你的脚下，苦海就是无止境的剥削，就是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就是你们的监狱、刑场、法庭，和你们所有的罪行！我们一定要填平你们造成的苦海，把人民带到幸福的世界！”将论敌推入体无完肤的狼狈之境。王若飞看着敌人的丑态，以胜利者姿态发出了“哈哈”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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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9月，王若飞奉共产国际东方部指示回国，化名黄静斋到绥远地区指导工作。11月20日，王若飞不幸在包头被捕，不久被解往在归绥(今呼和浩特)的绥远省第一模范监狱。
王若飞的舅父——一老教育家黄齐生得到王若飞被捕的消息后，匆忙从河北省赴归绥营救。
时为绥远省最高军政长官的傅作义是一位爱国、开明、富有正义感的将军，也是孙中山先生的一位忠实信徒。对王若飞在包头、归绥法庭上的表现他已经知晓，赞叹黄静斋(当时他还不知道黄静斋就是王若飞)是个有胆识的人才。他从爱才出发，向黄齐生提出，只要黄静斋肯留在绥远省为他工作，他就可以无条件释放。王若飞对舅父说：“傅作义所说的留下来为他工作就是条件，真正的无条件释放就该释放之后，由我的意愿去干什么就干什么，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去，行动无人限制，否则宁肯老死狱中，也不能不清不白地出去鬼混。”傅作义是位很有气节的将军，在三年前的涿州守城战中，面对张作霖的高官厚禄他严词拒绝，幸而在张学良的苦苦求情下才免遭杀害。相似的经历令他深深敬佩王若飞。
后来，傅作义在自己的住处秘密接见了黄静斋，在交谈中得知黄静斋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若飞！他见王若飞谈吐不凡，是个难得的人才，便甘冒风险，对王若飞采取优待措施：一是采取变相关押，二是每月从自己的薪水中拿出钱来给王若飞做伙食补助。为了不露马脚，他告诉王若飞对外仍然用黄静斋之名，这期间，北平行营主任何应钦、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锡山得知傅作义抓获了一名共产党要犯，要傅作义将黄静斋解送给他们，傅作义深知王若飞此时落入他们手里必遭毒手，于是以山高路远恐途中生变为由，托辞加以保护。
鉴于王若飞属于要犯，傅作义不得不对他做出严加看管的姿态，以防特务耳目；暗中则多次在夜间将王若飞接到府上交谈，王若飞的许多话常使他感到耳目一新。有一次，王若飞在与傅作义交谈中问傅作义：“你省政府对面影壁墙上写的《礼记》上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篇文字是什么意思？”傅作义答：“这是我的施政纲领，就是我施政要达到的目标。”王若飞听后笑着说：“今天在国民党的统治下，是整个的贪污社会，这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光凭你自己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吗？”一次，王若飞要求傅作义给他几本书看，傅作义便送了他一套《四书》。王若飞在书上作了万言批注，大讲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种思想体系斗争的理论，然后又将书还给傅作义，傅作义看后大为赞赏。
1934年4月，绥远高等法院根据大赦条例，改判王若飞十年徒刑。1936年夏，中共中央与阎锡山开始建立抗日统一战线关系。傅作义闻知后，认为这是释放王若飞的极好时机，于是在绥远省抗战前将王若飞护送到了山西省，经中共中央与阎锡山交涉，1937年4月王若飞被释放出狱，回到延安。
1944年，王若飞奉命到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在国民党上层人士中开展统战工作，王若飞与傅作义分别七年之后才得以在陪都重逢。据傅作义的女儿傅冬(又名傅冬菊)回忆说，傅作义每次到重庆，王若飞总要登门拜访，王若飞成为傅作义在中共内部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亲密朋友。傅作义常对左右说：“你们看共产党的王若飞，那才是个人才哩！”
文化大革命中，早已经长眠于地下的王若飞被污为叛徒，其所谓的历史问题就是“狱中变节”。有关部门向最重要的历史当事人，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水利电力部部长的傅作义外调有关历史材料。在那个动乱年代里，傅作义并没有写出某些人期盼的“黑材料”，而是实事求是地证明了王若飞的清白历史。
潮湿阴暗的牢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儿。王若飞同志碰碰身边一个老年难友，说：“喂，别老躺着，咱们起来活动活动吧。”
那位难友摇摇头，拒绝了。
“一二三四……”王若飞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又开始做他自编的体操了。
难友好奇地望着王若飞。他觉得王若飞是个怪人：一个共产党的大头头关在国民党的监狱里，那有出牢的日子呢！可是，他却天天坚持体育锻炼：伸腿、弯腰、曲臂、跑步、跳跃，每次非要练到浑身大汗才肯罢休。难友叹息着说：“这该死的牢狱，呆一天比一年还长，我真想早点死算了。你锻炼身体干啥呢？难道想活长一点，多坐几年牢吗？”
王若飞见难友问得有趣，呵呵笑了，说：“我们共产党人多活一天，国民党就害怕一天。
我所以要锻炼身体，就是要增加革命的本钱，更好地为人民的事业贡献力量呀！”
难友被王若飞的行动感动了，也开始了锻炼活动。王若飞由于在狱中坚持做操，终于征服了恶劣的环境，战胜了死亡的威胁，保持了一定的健康水平。当党组织把他从狱中救出来，他便以充沛的精力，很快地投身人民解放的斗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