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桂永清\/黄埔一期也平庸
在座有位上海小姑娘，人很漂亮，顿时开窍恍然大悟，说没想到张导他爹原来也是上海人，又说自己家就住在黄埔区，说不定还是邻居。立刻有人驳斥，小姑娘真会瞎套近乎，地球人都知道张大导演陕西西安人，扯同乡哪轮得上你，人家与秦始皇才是同乡。
教授开始大谈黄埔，痛说中国现代军事史。报了一连串人名，谁谁，黄埔一期，谁谁，黄埔二期。一期二期的名人有谁，三期四期的名人有谁，还有谁谁谁。天花乱坠，说着说着就错了，忍不住纠正一二。教授不服气，立马争论，我笑着说若论黄埔军校的人名，在下有位发小是这方面行家，有什么争议，问他绝对没错。
我这位发小没上过大学，多年以来，一直为一位首长开车。他的强项是记人名，大百科全书派，只要当过中央委员，有点名气的电影明星，过气的文化名人，各省历届省长和省委书记，元帅大将上将中将，张口就来。对于出身黄埔军校的将领，只要是前六期，十有八九都能给你说出一二三来。
于是当堂验证，我给发小打电话，问他黄埔一期的桂永清在德国留学，学海军还是陆军。发小说当然是陆军，教授抢过电话，不服气地问，那这个人后来怎么就成了国军的海军司令。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教授很不屑地挂了电话，继续为桂永清拉票，说就算桂学的是步兵，他是中国现代海军的创始人，这个也肯定错不了，你们知道桂永清当年最佩服谁吗，他一生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德国的邓尼茨，一个是日本的山本五十六。
教授的话无非两个重点，有了两个基本点，其他都可以免谈。首先，是黄埔一期，这很了不得，仿佛中央台的主持，不牛也得牛，想不牛都不行。其次，留德学过军事，这更了不得，相当于主持人中的金牌，一线大腕，起码也得是白岩松那样。
长久以来，黄埔军校一直被光芒笼罩，虽然我们小时候的教育，把国民党反动派骂得一塌糊涂，把国军贬得一钱不值，然而说起黄埔，难免拔高，因为只有说它厉害 ，才能证明战胜它的共军更厉害。
作为黄埔军人中看不中用的代表，桂永清十分形象，非常合适。他生于一九○○年，在黄埔学生中，年龄并不算小。当时的年龄条件是十八至二十五岁，他的年龄已接近上限，与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和青年教师陈诚相比，只小了两岁。
当然黄埔一期学生中，还有年纪更大的，譬如胡宗南，当时二十八足岁，比许多老师的岁数都大。桂永清是江西人，我能记住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赫赫战功，而是一些与战争并无直接关系的琐事，譬如童子军暑期军事集训总队总队长头衔，譬如他写的《领袖歌》：
“大哉中华，代出贤能！历经变乱，均能复兴！蒋公中正，今日救星，我们跟他前进，前进！复兴，复兴！”
歌词实在不怎么样，只不过看上去有些熟悉，同样的肉麻，同样的封建。当然了，桂永清热爱领袖，把老蒋当作大救星，蒋委员长特别在乎这个学生，把桂看成是“黄埔军人的楷模”，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算是不靠谱，也无可厚非。我觉得桂永清不够出色的原因，不是会拍马屁，而是因为不太会打仗，没有什么惊人的战绩。
桂永清作为职业军人，最值得说的不是出生入死。他官运亨通一路升迁，级别相当高。从黄埔出来，不过两三年工夫，已是团长，然后少将中将、海军一级上将，国民党军队最高级别就是上将。生于乱世，却更像一位和平年代的军人，军容整洁训练有素，看上去仪表堂堂，他是“中华民国”的海军司令，最后还当过“国防部”的参谋总长。
并不是所有黄埔出生的军人，都能得到蒋介石的重用。“天子门生”有时候还有特指含义，只指向少数几个人。桂永清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队长，这支部队由清一色的黄埔学生组成，德式装备，被认为是当时国军的样板，模范之旅，战斗力最强。可惜恰恰就是这支精良之师，在桂的指挥下，屡战屡败，每一次都输得很惨，很壮烈。
桂永清只是善于练兵，并不精通打仗。抗战初期兰封战役惨败后，他基本上失去了第一线作战的机会。不久，成为驻德武官，德国和中国断交，又当过驻英国武官和军事代表团团长。说白了，对于职业军人来说，尤其在惊心动魄的战争年代，这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角色，上不了什么大台盘。
桂永清曾代表国民政府去伦敦接受英国赠送的军舰，这意味着他即将成为海军方面的一号人物。长期以来，中国一直挨打，所谓海军，也就仿佛他当武官，摆摆样子，撑个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