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 《读者》杂志十年典藏从书:隽永小品 > 第10章

第10章

书籍名:《《读者》杂志十年典藏从书:隽永小品》    作者:读者
字体大小:超大 | | 中大 | | 中小 | 超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藤蔓从两瓣子叶中间伸出来以后,不到一个月工夫,爬得最快的几株将要齐墙头了,每一个叶柄处生一个花蕾,像谷粒那么大,便转黄萎去。据几年来的经验,知道起头的一批花蕾是开不出来的;到后来发育更见旺盛,新的叶蔓比近根部的肥大,那时的花蕾才开得成。

  今年的叶格外绿,绿得鲜明;又格外厚,仿佛丝绒剪成的。这自然是过磷酸骨粉的功效。他日花开,可以推知将比往年的盛大。

  但兴趣并不专在看花,种了这小东西,庭中就成为系人心情的所在,早上才起,工毕回来,不觉总要在那里小立一会儿。那藤蔓缠着麻线卷上去,嫩绿的头看似静止的,并不动弹;实际却无时不回旋向上,在先朝这边,停一歇再看,它便朝那边了。前一晚只是绿豆般大一粒嫩头,早起看时,便已透出二三寸长的新条,缀一两张长满细白绒毛的小叶子,叶柄处是仅能辨认形状的小花蕾,而末梢又有了绿豆般大一粒嫩头。有时看着墙上的斑驳痕想,明天未必便爬到那里吧;但出乎意外,明晨竟爬到了斑驳痕之上;好努力的一夜工夫!“生之力”不可得见;在这样小立静观的当儿,却默契了“生之力”了。渐渐地,浑忘意想,复何言说,只呆对着这一墙绿叶。

  即使没有花,兴趣未尝减少;何况他日花开,将比往年盛大呢。

  你一定会听见的

  桂文亚

  你听过蒲公英梳头的声音吗?蒲公英有一蓬金黄色的头发,当起风的时候,头发互相轻触着,像磨砂纸那样沙沙地一阵细响,转眼间,她的头发,全被风儿梳掉了!

  你听过80只蚂蚁跑步的声音吗?那一天,蚂蚁们排列在红红的枫叶上准备做体操,“噗!”一粒小酸果从头顶落下,“不好,炸弹来了!”顷刻间,它们全逃散了!你听过雪花飘落的声音吗?一个宁静的冬夜,一朵小小的雪花,从天上轻轻地、轻轻地飘下,飘啊飘,飘落在路边一盏孤灯的面颊上,微微的一阵暖意,小雪花满足而温柔地融化了……

  如果你问,这都是想象的声音吧?我怎么听不出来呢?那么我再说清楚一点:你总听过风吹的声音吧?当微风吹过柳梢,当清风拂过明月,当狂风扑过巨浪,当台风横越山岭,你总听到些什么吧?

  你总听过动物的声音吧?当小狗忙着啃骨头,小金鱼用尾巴拨水,金丝雀在窗沿唱歌,当两只老猫在墙头吵架,三只芦花鸡在啄米吃,你总听到些什么吧?你也总听过水声吧?当山间的清泉如一枝银箭奔向溪流,当哗啦啦的大雨打向屋脊,当小水滴清脆地落在盛水的脸盆里,当清道夫清扫水沟里的落叶,当妈妈开水龙头淘米煮饭,你总该听到些什么吧?说得明白一些,只要你不是聋子,只要你的两只耳朵好好地贴在脸侧,打你初生那一刻哇哇大哭起,你就在听,就不得不听:你学着听奶奶摇摇篮的声音,妈妈冲奶粉的声音,爸爸打喷嚏的声音;学着听开门、关灯、上楼梯、电话铃的响声。这些随时在你身边发出的响声,你怎么会听不见呢?你当然知道,声音就是物体振动时与空气相激荡所发出的声响。每一种声响,每一种声音,都代表了不同的意思。从声音里,人学会了分辨、感受喜怒哀乐,也吸收了知识。愉快动听的声音,带给我们快乐;嘈杂无聊的声音,则会使我们痛苦。伴着各种声音,我们逐渐成长。

  我们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心听,用心看,世界就会变得丰富奇妙。

  可是,说也奇怪,当一个人习惯了某种声音或者潜意识里抗拒某种声音的时候,它们竟然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例如马路上急驰而过的汽车声,隔壁工厂轰隆隆的马达声,老奶奶唠唠叨叨的抱怨声,久而久之,左耳进右耳出,人,开始了对声音的“过滤”。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不该听。这是因为他在“听”的成长过程中,学会了选择和思考。他听进心里的声音,不仅“好听”,也是“有益的”。这些声音,充实了他的生活,使他得到很多乐趣。

  可是对一个不用心听又没有兴趣听的人来说呢?久而久之,就成了“没有感觉”的人。当大家说“好”的时候,他盲目地跟着鼓掌,大家批评的时候,他也跟着摇头。鸟啼虫鸣,只是一种“声音”,即使美妙的音乐,也只不过是几种乐器的组合。

  想想看,如果一个“充耳不闻”的人,对外界的一切已经无动于衷,必然也是一个“视而不见”的人了。当一个人丧失了接收“世界声音”的能力,不也正意味着这个人内心世界的封闭和退缩,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木头人吗?你善于用你的耳朵吗?你听见了世界的声音吗?你用心听了吗?你听见了什么?这里有几个声音游戏,你要不要试着玩玩看,也试着把感觉记录下来?轻轻松松嚼几片脆脆的饼干、几颗硬硬的糖果,感觉一下是什么声音?把玻璃纸揉成一团,然后聆听它缓缓舒展的声音。

  听一听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听一首喜爱的音乐,把它编成一个故事。

  录下自己或家人、朋友的一首歌或一段话,仔细听一听。

  你开始微笑,轻轻地笑,大声地笑,这时候,你一定会听见的。这个世界,也会跟着你欢笑。

  秋海棠

  何其芳

  庭院静静的。仿佛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有蛛网的檐角滑下,落在花砌间纤长的飘带似的兰叶上,微微地颤悸如刚栖定的蜻蜓的翅,最后静止了。夜遂做成了一湖澄静的柔波,停潴在庭院里,波面浮泛着青色的幽辉。

  寂寞的思妇,凭倚在阶前的石阑干畔。

  夜的颜色,海上的水雾一样的,香炉里氤氲的烟一样的颜色,似尚未染上她沉思的领域。她仍垂手低头的,没有动。但,一缕银的声音从阶角漏出来了,尖锐,碎圆,带着一点阴湿,仿佛从石砌的小穴里用力地挤出,珍珠似的滚在饱和着水泽的绿苔上,而又露似的消失了。没有继续,没有赓和。孤独的早秋的蟋蟀啊。

  她抬起头。

  刚才引发她凄凉之感的黄色已消隐了,鱼缸里虽仍矗立着假山石庞然的黑影,已不辨它玲珑的峰穴和上面苍翠的普洱草。这初秋之夜如一袭藕花色的蝉翼一样的纱衫,飘起淡淡的哀愁。

  她抬起头仰望。

  景泰蓝的天空给高耸的梧桐勾绘出圆圆的大叶,新月如一只金色的小舟泊在疏疏的枝丫间。粒粒星,怀疑是白色的小花朵从天使的手指间洒出来,而遂宝石似的凝固镶嵌在天空里了。但仍闪跳着,发射着晶莹的光,且从冰样的天空里,它们的清芬无声地霰雪一样飘坠。

  银河是斜斜地横着的。天上的爱情也有隔离吗?黑羽的灵鹊是有福了,年年给相思的牛郎织女架起一座会晤之桥。

  她的怀念呢,如迷途的鸟漂流在这叹息的夜之海里,或种记忆,或种希冀如红色的丝缠结在足趾间,轻翅因疲劳而渐沉重,望不见一发青葱的岛屿,能不对这辽远的无望的旅程倦厌吗?

  她的头又无力地垂下了。

  如想得到扶持似的,她素白的手抚上了石阑干。一缕寒冷如纤细的褐色的小蛇从她指尖直爬入心的深处,徐徐地纡旋地蜷伏成一环,尖瘦的尾如因得到温暖的休憩所而翘颤。阶下,一片梧叶悄然下坠,她肩头随之微微耸动,衣角拂着阑干的石棱发出冷的轻响,疑惑是她的灵魂那么无声地坠入黑暗里去了。

  她的手又梦幻般地抚上鬓发。于是,盘郁在心头的酸辛热热地上升,大颗的泪从眼里滑到美丽的睫毛尖,凝成玲珑的粒,圆的光亮,如青草上的白露,没有微风的撼摇就静静地、不可重拾地坠下……就在这铺满了绿苔,不见砌痕的阶下,秋海棠茁长出来了。两瓣圆圆的鼓着如玫瑰颊间的酒窝,两瓣长长的伸张着如羡慕昆虫们飞游的翅,叶面是绿的,叶背是红的,随生着茸茸的浅毛,朱色的茎斜斜地从石阑干的础下击出,如擎出一个古代的甜美的故事。

  泉

  〔苏联〕伊·库切连 柯路阿译

  我的菜畦靠近一条芦苇丛生的荒凉小溪。溪岸上杂草之间散乱地长着菖蒲,在菖蒲长得又高又密的地方,有几处汩汩作响的清泉。纯净的水顺着弯弯曲曲的狭窄沟渠流入浑浊的河湾。随时可以看到,小鱼成群结队逆流而上,有时静止不动,不停地扇动着鱼翅。

  临近夏天,小溪边上的草被人割去了。在灼人的阳光下,小小的泉眼渐渐干枯,细细的小沟现出了龟裂的纹路。只是根据这些灰色泥土的裂痕才能看出,不久前这里曾经有水流过。

  春天,一个毫不显眼的小泉眼在一棵弯曲歪扭的柳树旁边喷涌。我在旁边的坑里取水浇西红柿,常常坐在粗糙的树干上,把赤裸裸的脚伸进冷水里,瞅着嘟嘟往外冒的泉水,有时朝泉眼扔一块土。泉眼不再喷水了,但很快透过浸湿了的土块又渗出水来,接着它冲破障碍,连泥土一起冲走了。

  有一天,我用脚从岸上踹下一个很大的土块,“扑通”一声土块盖住了泉眼和它四周的水坑。“这回泉眼再不会喷水了。”我思量着,不禁有些惋惜,不该把泉眼堵死了。然而,我还没浇完一小畦菜的工夫,泉眼就为自己打开了通路,又流出来了。“不屈服哪!”我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我的那个小水坑是早就有的,坑边已经塌陷,长满了草,草叶很长,一直垂到水面。虽说水坑有排水沟,但由于坑里长满了浮萍,总是散发出臭泥塘的气味。我决定废弃这个水坑,在有泉眼的树穴旁再新挖一个。“我帮你把通路再扩大一些。”

  我从心里对泉眼说着,于是把它清理了一番,顺着杂草和芦苇把沟挖得更深一些,一直通向开阔的水面。

  我再回来看新挖的水坑时,里面已有一米多深的水了。水坑清澈透明,水底的每个小沙粒都看得一清二楚。水坑中心,泉眼卷着细沙正不停息地喷涌着。看来,这回谁也不能再阻挡它的去路了,它自己已经完全能够冲破一切障碍。它那清凉的水注入了干涸的小溪,小溪像春汛时一样奔流,水流进了草原……一个人也往往如此。他活着默默无闻,他的生命像一点微弱的光,谁也不去注意他有什么才干,而一旦受人器重,摇动了他的双肩,使他精神振作起来,促使他思考自己的未来——于是你瞧吧,他对世界就会换一种看法,他的生命力就像这泉眼一样涌腾不止,奔流不息。

  让幸福和大地相连

  〔美〕罗素

  我并不喜欢用玄乎隐秘的语言,但是这里如果我不用听上去有些诗意的而不是科学的语言,我就不知道怎么来表达我要说的意思。

  不管我们怎么认为,我们总是大地的造物,我们的生命就是大地生命的一部分,就像动植物一样,我们也从它身上汲取营养。大地生命的节奏是缓慢的,对它来说,秋天和冬天同春天和夏天一样重要,休憩和运动一样重要。对儿童来说,比成人更为重要的是,同地球生命的潮汐涨落保持某种联系。通过无数世代,人的躯体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基督教在其复活节里也体现出这一状况。

  我见过一个两岁的孩子,他一直生活在伦敦,有一回他第一次被带到葱绿的乡间去散步,时间是冬天,一切都是湿漉漉的,道路泥泞难行。在成人眼中,并没有什么可引人注目的,但是在孩童的眼里却闪出奇异欣喜的光彩,他在潮湿的土地上跪了下去,把脸埋到青草里,嘴中发出快乐高兴的咿呀叫声。他所体验的那种欢乐是原始的,质朴的,又是广泛的。那种得到满足的机体需要是如此强烈,那些这种需要得不到满足的人很少是精神完全健全的。

  有许多快乐,我们举赌博作为一个例子吧,它本身没有和大地的联系因素。这一类快乐一旦停止下来,就会使人感觉无聊不满,渴望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这种快乐带给我们的是不能称作幸福的。另一方面,那些把我们和大地的生命连接起来的快乐里,则有着使人得到极大满足的东西,在它们停止以后,它们带来的幸福依然存在,尽管其强烈程度比起那些更令人兴奋的放荡胡闹来要低一些。

  这中间的区分差别,可以有从最简单的到最文明的长长一串行业。刚才提到的两岁幼儿便显示了与大地的生命融为一体的最原始的可能形式。但是在高一级的形式上,同样的情况则可以见诸诗歌。使得莎士比亚的抒情诗如此卓越感人的便是因为诗中充满了使两岁幼儿拥抱草地的同样一种欢乐。请读一下“听,听,云雀”,“来到金黄的沙滩上”,你会发现,那两岁的孩子只能以口齿不清的叫喊显示出来的感情,在这些诗里以更为文明的形式表现了出来。或者,我们再来看看爱情和纯粹的性爱之间的差别。爱情是这样一种体验,它使我们整个身心得到复苏新生,恰像植物久旱之后受雨露滋润一样。但是没爱情的性爱全然不属于这种情况。在瞬间的肉体快感过去以后,随之而来的是疲惫、厌恶、生命是空虚的这类意识。爱情是大地生命的一部分,没有爱情的性爱却不属于此。

  当代的城市人所遭受的那样一种厌烦,是与他们同大地生命的分离密切相关的。

  这种分离使得生活变得灼热、无聊而又干枯,犹如沙漠中的朝圣远行。在那些富裕有钱、可以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人中,他们所遭受的那种特别难以忍受的厌烦,正像它看上去显得很荒谬一样,是由于他们对厌烦的恐惧而产生的。在逃避产出型的厌烦时,他们成了另一种更为严重的厌烦(愚滞型)的牺牲品。幸福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必定是一种宁静安逸的生活,因为只有在宁静的气氛中,真正的快乐幸福才能得以存在。

  人老了是什么感觉

  莫里斯 郑衍文译

  一天,一个年轻人问我:人老了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一下怔住了,因为我还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已经老了。

  或许在我的生命中,这是第一次,我感觉我活出了理想中的自我。很多时候,我也对自己的身体感觉到绝望:满脸的皱纹,松弛的眼袋,下垂的屁股。我也常常因为看到镜中老态龙钟的自己而感到震惊,但我不会为这些事情痛苦不堪。

  我永远也不会去用真挚的友谊、精彩的生活或温馨的亲情,去换取少一些白发和扁平的肚子。我老了,也就更懂得去善待自己,对自己少了些苛刻。我成了我自己的朋友。我不会因为自己多吃了一片甜饼,或没有整理床铺,或花钱买了自己根本不需要的膨胀螺丝而斥责自己。我老了,我就有资格去大吃大喝,邋里邋遢。我见过太多的好友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没有来得及安心享受这伴随着年老而来的宝贵的自由。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看书、玩电脑一直到凌晨四点,然后再一觉睡到过午,这又关别人什么事呢?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本站所有书籍来自会员自由发布,本站只负责整理,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有侵权或违规等行为请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