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从希腊起(2)
希腊在公元146年结束了亚历山大创立的帝国，被罗马帝国吞并，之后又被奥斯曼帝国统治，直到1828年才获得独立。现代希腊建国至今还不到两百年，纳夫里亚就是建国后第一个首都。17世纪这里曾经建了三座城堡，在山顶的这座叫做派勒密地城堡，曾经是一个重要的城塞。里面弯弯曲曲有很多石阶、炮台、岗楼、工事、监狱，一应俱全。岁月流迁，为战争而建的城堡，早已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到了今天，反而成为人们凭吊古今的历史遗迹。保存完好的古堡眉目明朗有致，倒显得格外精美。由墙垛往下看，三个古堡与海边的小城遥遥呼应，相映成趣。
当地人告诉我们，论闲散，在欧洲希腊人位居其首，这也许来源于古希腊人自由、浪漫、睿智的遗风。纳夫里亚市有一座狮子的雕塑，原本狮子都应该是雄风凛凛的，偏偏这一头，却是酣睡的狮子，它的慵懒睡姿和憨然可掬的甜美睡态，引得我们这些在路上奔忙的人好生羡慕。
这一头睡狮，无疑是希腊人民悠然自得、享受生活的最佳代言人。但若要以为，纳夫里亚只有这懒散的一面，可就大错特错。
许戈辉：这里就是纳夫里亚的市中心，在这个市中心的广场上有一座非常引人注目的雕像，雕塑的人物叫做卡伯迪森，这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早年间曾经在俄国游历，在土耳其统治希腊期间，因为他的博才多学及和俄国的关系非常友好，就被邀请到了俄国去作外交部长。后来希腊独立了，他就回到这里，成为了第一任总督，不过不久之后就被刺身亡。有人推断说他的被刺身亡一定和他提出的一个非常着名的概念有关，就是他第一个提出了“欧共体”这个概念。当时欧洲的列强是不喜欢欧洲统一这个概念的，都想独霸这块土地。一个多世纪之后的今天，欧元已经成为了欧洲、甚至是全世界流通的货币的时候，不知道有谁还会知道或者记起卡伯迪森。
也许不管有没有记起，欧洲和世界都应该回过头来，向这头睡狮致敬。
挥洒人生
在去奥林匹亚①的途中，有一段很长的盘山路，由于道路险峻，大巴开得很慢。
路边树立着些小铁盒子，据驾车的司机介绍，都是那些从车祸中幸存下来的人立起来的。里面有耶稣像和小油灯，一方面用于感激自己的幸运，同时也警示了行驶的车辆司机。途经这里时，很多司机都会下车为小油灯加一些橄榄油。就在不远处还能看到一些散落于山谷的汽车残片。
快要到达奥林匹亚时，我们已经能感受到古希腊人那崇高的体育精神。那些历经千年的苍老石柱，基台散落在大道两侧，人类的健康竞技就从这里发源。
余秋雨：其他人类的遗迹有的时候总使人产生一种悲哀感，唯独这儿没有。这里的遗迹一丝一毫的悲凉感也没有，这是我的第一感觉。这儿的环境、风光，都在主张着一种现在已经弘扬到全球的健康原则。当时希腊很多城邦都在打来打去的时候，如果遇到奥林匹克运动会，他们就停止打仗。在人类历史上好多时候，人类学的原则和临时的争斗原则较量、摩擦时，人类学的原则总是退位。但在这儿就弘扬了这个原则，我觉得了不得。
也正因人类学原则在奥林匹亚获得了这样的胜利，古希腊人留给人类的文化遗产，才能既有哲学、数学、法学、伦理学等领域极度的智慧，又有奥林匹克呈现给人们的极度旺盛的生命力。
余秋雨：我相信，希腊文明的光辉就是和这个地方——奥林匹亚，这个地方的精神是直接有关的，如果缺了这个精神，希腊精神就不完整了。我们一到希腊以后，强烈感觉到的就是健全的人类原则，这和他们的非常深刻的思维、非常强健的肌体是紧紧连在一起的。特别是这个运动会，我觉得了不得，是全民的游戏，而又把全民的游戏搞得那么崇高，和宗教仪式连在一起，然后终于能够普及到全人类。所以这虽然是个废墟，却给我们一种非常崇高的想法。
在奥林匹亚遗址中，曾经有无数精美的人体雕塑作品，其中包括世界七大景观之一的宙斯像。公元475年，在拜占廷皇帝毁灭异教的旨意中，宙斯像化为灰烬，让无数后人为之唏嘘遗憾。相比之下，今天能够保留在奥林匹亚博物馆内的人体雕塑虽然残损，但已经是万幸了。
古希腊的雕塑作品集中体现了古希腊人对美的理念，他们把人体自身的形态美发展到了极致。和希腊文明相比较，东方文明就没有这样强烈地把一种昂扬、旺盛的生命形态纳入文明范畴，思想的丰富往往和身体的健壮是对立的。而在希腊，思想家的人体雕塑中，是把智慧健康与形体健康的集合发挥到了极致。直到今天，古希腊关于人体美的标准仍然没有被超越。
运动场上挥汗如雨的健美力量、宽容关怀的人文竞技精神，反过来又使古希腊人得以在各个精神文化领域恣意挥洒才智，孕育出光辉灿烂的远古文明。
独一无二的桥
前面曾提到过，希腊本岛与伯罗奔尼撒半岛是由科林斯地峡连接起来。在由奥林匹亚返回雅典的途中，还能见到一座横穿地峡刀劈斧砍式的科林斯运河。
许戈辉：这条运河是整整用了10年的时间才开通的，具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至今没有很具体的记载了，至少有一点我们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运河的开通沟通了爱琴海和伊奥尼亚海，使得原本需要1个月才能完成的航海行程缩短到1天就可以完成了。
这条运河于1893年由法国公司开凿，长6千多米，宽23米，水深8米。这样的规模今天看起来略嫌小了些，但也经常会有游艇通过，偶尔也能看到大型货船。
在这条运河上，有一座独一无二的升降桥，它是用铁木做成的。每当要有船只通过，桥的整体就会被管理人员控制，沿着水中的竖轨沉到8米深的水底。船只通过后再慢慢地升起来。
许戈辉：现在这个安全闸打开，行人和车辆就可以通过了。刚才那位老先生告诉我说，因为这个桥经常会在水面上升和降，所以他们平均每7000次升降之后就会把那一套器材更换一下，以保证安全。
由于是轻型桥，只能过行人和小型车辆，可是这种别致的升降方式反倒引得游人专门走一趟。站在桥上，清风从河面吹过来，格外神清气爽。
迷失的奢侈
希腊最早的文明就起源于位于地中海上的克里特岛①，与东方很多文明古地不同，克里特文明的繁荣不是源自农业的耕播，而是成就于发达的贸易，这也正是海洋文明的一个独特的方面。
4000年前，这里已经迈入了繁荣时期，建有豪华的宫殿，是当时地中海的贸易中心。之后，经过几次大的地震、火山爆发，克里特仍然保持了繁荣。到公元前1600年，克里特文明达到鼎盛，岛上形成绝盛的君主国，传说王国最强的君王叫米诺斯。对于今天的希腊人来说，“米诺斯”还是强大、繁荣和辉煌的代名词。
许戈辉：事实上迈锡尼文化在早期就深受克里特文化的影响，后来迈锡尼强大起来以后，它又反过头来侵略克里特。
余秋雨：对，现在看起来克里特是非常具有中心地位的。好多地方的文明都集合在这儿，它实际上是整个欧洲古文明的一个摇篮，克里特文明非常明确的一点，是从埃及吸收了大量的营养。
据说在一万多年前，欧洲和非洲之间的大西洋上还有一片辽阔的大陆，富庶而又发达，却突然在一次巨大的地震和海啸中沉没海底，不见踪影。大西洲失落之谜，代代有人研究。其中有种意见认为，克里特岛就是大西洲的残余部分。若果真如此，那么克里特岛上出现早熟的文明，也就顺理成章了。大西洲如今已渺不可寻，能确知的就是克里特文明受到过埃及文明的重大影响。
克里特岛地处亚欧非三洲交界处，重商的克里特岛人可能很早就接触了埃及文明。因为在4000年前，埃及文明已经相当成熟。在米诺斯王宫遗址，仍然可以看到明显有埃及风格的壁画。而当时的克里特王宫生活奢华，排水设施也相当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