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人味，女人味(2)
病菌的折磨之下，黑脸神的工作量逐渐减少，他的肝病影响到肾，开了几次刀。这个女子不离不弃，一直照顾着他，还向他提出了结婚的建议。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维持了很多年，他的病情时好时坏，邻居们说常听到他们屋子里的笑声。
“黑脸神怎么啦？”我们这些朋友一见面，都过问他的近况。
其中一个回答：“从肝到肾，肾又回到肝了。太太还是跟他相依相偎，得闲的时候，除照顾先生，还跑去当义工呢。”
我们对这女子又佩服不已。
“黑脸神死了。”一天，朋友相告。
“太太呢？”
“两年前，已经离了婚。”
“什么？”我们愕然：“不可能的呀。”
“你知道啦，黑脸神发起脾气来，也不是人人忍受得了的。”
依我的推测，是黑脸神知道日子无多，把太太给气走的。安息吧，黑脸神！微笑吧，黑脸神太太！别为这件事太难过，我相信他是想看到你快乐的。
池边偶遇
感情转淡，是理所当然的事。任何感情，日子一久，都会变淡的。天荒地老是小说电影编出来骗人的。因为这种事不可能存在，所以歌颂起来特别吸引人。白头偕老的伴侣多数是逼于无奈，表面风光罢了。有哪一对夫妇不是为琐事争争吵吵而活下去的呢？（蔡澜语录）
又在都市酒店的池边晒太阳。
昨日忘记了带书读，晒得有点闷，今天带了一本克里斯托弗·伊舍伍德写的《柏林故事》，游完两圈后就躺着看书。
一个金发的女子在我面前走过，又走回来。一看，很细的腰，很长的腿。
“这本书我也看过。”她在我旁边坐下来后说：“你去过柏林吗？”
“到过。”我说，“不喜欢，但是我最爱海德堡，美得不得了，文化气息重过牛津和剑桥，真想去那念大学。”
“同意。”她说：“第一次来河内？”
我点头：“你呢？”
“也是。法国人真烂漫，他们懂得把热带地方改造得像他们的家乡，我们德国人像机器，没有那种情怀，不过我们也没有殖民地。”
“你们不殖民，只占领。”我尖锐地指出。
好像有点伤了自尊，她静了一会儿。
“但是任何国家都有好人，也有坏人。日本人也一样，中国人也一样。”我这么说不是安慰她，只是讲事实。我说：“我小时就看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长大后也喜欢托马斯·曼的《死在威尼斯》。”
“好极了。”她说，“我也喜欢。”
“你们还有贝多芬、舒曼、曼德逊、布朗士和华克纳呢。”
她笑得更灿烂。我接着说：“当然，还有希特勒。”
她又拉下面孔，转一个话题，她问：“你干什么的？来河内干什么？”
“吃、吃、吃。”我说。
“我跟你去。”她依偎过来。这时，她的丈夫或者男朋友出现，一把将她拉走。年轻男人，真要不得。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以为这女人是属于他们的，一点无伤大雅的自由空间也不给，最后总成为败笔。
解药
谁会忘记自己的初恋呢？可是又有几个人的初恋会有圆满的结局？大家终于分手。记得的，是个温柔、体贴，整天帮助别人，不为自己着想的女子。没有一个人真正地死亡。只要有人想起，这个人就是活着的，只要有活下去的意志，人就不会死。（蔡澜语录）
解药听起来，像是武侠小说才出现。
茶喝多了，尤其是未经发酵的绿茶，像龙井等，就会醉人。半发酵的铁观音也好不到哪里去，空肚子喝，不习惯的人总出毛病。
茶醉起来比醉酒更难受，头晕眼花，冷汗直冒，整个胃像放在洗衣板上揉擦，又搓在一起，挤出一滴滴黄色的胆汁。
茶的解药，就是喝更多的茶，你想不到吧？品种不能乱服，只限老水仙，像大红袍等岩茶最佳。
另一种解茶醉的秘方就是糖了，把一方块冰糖放进口中咬，最有效。西人喝完茶总送点甜品，是有道理的。
泻肚子也靠糖，不过是葡萄糖。西药的小小颗止泻药很有效，中药的济众水、日本药的喇叭正露丸都不错。但是止了泻，食物中的毒素留在肠胃里，还是发出一阵阵的绞痛，让它拉个干净较佳。这时整个人虚脱，就要靠葡萄糖来补充了，喝一口很浓的葡萄糖水人就舒服起来，再也不必去洗手间，百试百灵。
药房中卖很多解酒的药，广告上也有扮皇帝的演员推销，试过的人说很有效。但严重的宿醉，这些成药救得了吗？
醉得多了，自己有一套解酒方法，那就是在中药店买五块钱的枳椇子，煲个20分钟，服了即解。枳椇子很厉害，草药书籍上也有记载，说造酒之家要是种了这种树，叶子掉入酒瓮，即刻败坏。
最原始的解酒药，就是睡它三天。
至于感情上的解药又如何？
男朋友离你而去，唯一解药，只有找个新的。没有比这个秘方更快更有效的了。
文人说钱不重要，当今社会已是迂腐。钱是必要的，解药是不把钱当为上司或老板，把钱看为菲律宾家政助理，最有效。
微笑的小红
西方人对性和爱的观念始终较我们开放。人长久以来受道德和礼教束缚，将性变得很见不得光。其实人与人之间若有了性接触，彼此的信任感也会增强，大家也会变得更坦白。这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中很重要。（蔡澜语录）
小红只有一个表情，那是她的微笑。
要是长得丑，人家一定当她是白痴。但小红很漂亮，从小就惹人喜欢，长大后，她的笑容，更是迷倒众生。
本名叫什么已没人记得，我们叫她小红，是因为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吧。喝了酒，她的脸色略红也是原因。也许，她的个性有点像红拂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变成永远的小红。
和老套的故事一样，小红生长在一个有七八个兄弟姐妹的农村家庭，在17岁那年，要进城当酒女。
经理看到那么好的一块材料，高兴得不得了，即刻叫她上班，令经理更惊奇的，是小红的酒量。
任何客人要和小红斗酒，她从不拒绝。
“来，干掉它！”客人命令。
小红一句话不说，那么大的杯满满的白兰地，咕噜咕噜地，喝得一滴不剩。
再来，再干，再来，再干，十几杯下来，客人已倒在桌下，小红还在微笑。
小红一炮而红，全城的酒客都来找她，要灌醉她为止，但是，没有一个人做得到。
客人之中，有位政治家的儿子，每晚必来捧场，他人长得高瘦，神情略带忧郁。小红注意到他那十根手指，纤细而长，像钢琴家所有，这是她在乡下的男人身上，从来没有看过的。
他从不勉强小红干杯，只顾着自己喝。小红来敬酒，他也一口干了，那种豪迈，在其他客人身上也找不到。而且这个人的钱好像花不尽，每晚的酒钱，加起来，已经足够小红一家人吃一辈子。
和政治家的儿子一比，那个纱厂大王的儿子就显得污秽，他常毛手毛脚，醉后大吵大闹，讨厌到极点。到酒吧，一定带着和他父亲有生意来往的商家，让他们请客，自己从没出过一个子儿。
小红一看到他出现，即刻躲在休息室内，要等他离开才肯出来。经理看在小红是红牌阿姑分上，也不敢勉强她陪酒。
血腥事件发生。
一晚，政治家的儿子和纱厂大王儿子吵了起来，被酒家的经理和打手劝息。
当政治家的儿子走出酒吧后，纱厂大王的儿子带了一群人，拿了武士刀向他狂斩，政治家儿子赤手空拳地打倒几个。但纱厂大王儿子从他身后偷袭，他转过头来，用手挡住。一刀之下，把他的三根手指削断了。
警察来到，大众鸟散。
救伤人员把那三根手指拾起，在医院施了精密的手术，把手指缝上。复原后，指头能动，但是连接处样子古怪，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优美了。
小红终于嫁了他。
当然，家里也得到完满的照顾，小红亦是对得起所有人，决心做个好家庭主妇。
因为政治家需要大笔的竞选基金，开始和纱厂大王的关系密切，下一辈人的纠纷也在庭外和解，不了了之。
婚后，小红为丈夫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小学、高中，儿子十六七岁那年出国留学。这段期间，小红一滴酒也没喝过。
政治家的儿子，生意做得并不理想，每晚借故应酬，从不早归。家里一切，都是小红处理，佣人也不请一个，衣服也是手洗的。
新婚时，他曾带她到外国各地旅行，当年老爸还是有点财势。日子一久，他们什么地方都没有再去过。有一天丈夫忽然心血来潮，向小红说：“去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玩玩吧！到哪里去好呢？”
小红微笑：“厨房如何？”
渐渐地，丈夫更不回家睡觉，也不打一个电话。
“我要去当妈妈生。”小红有一天向他宣布。
“我们家有名有望，怎么可让你去丢脸？”
“家用不够，儿子的学费呢？”小红问，丈夫不答。
小红复出，17岁嫁人，儿子17岁时，小红只有34岁，样子又长得娃娃脸，是女人一生最成熟最漂亮的时候，尤其是那身材，产后保养得好，腰还是23寸。
一杯又一杯，小红工作的地方白兰地卖得特别多，生意兴隆，她得到许多奖金，都存进户口。
照样没有人看到小红醉过，直到一个晚上。
一位中年男子几杯就把小红灌倒，搂着依偎在他身上的小红，那男子把她带进旅馆开房。
事后男子又醉又筋疲力倦，呼呼大睡时，小红将两张椅子并排，把那个男子抱起，将他的臂放在椅背与椅背之间，然后爬上桌子，从高处一跳，以全身之力，压断他的手臂。那男的痛得晕倒。小红把他的手臂换一个角度，依样画葫芦地摆好在椅背与椅背之间，再跳一次。咔嚓的骨碎之声，小红确定这人的手臂已不能接驳，才满足地离开。
读到这里，各位必已猜到这个男人，就是纱厂大王的儿子。
小红从此退出江湖，等待儿子毕业回来，颐养天年，没有停止过微笑。
白光
女人，年轻时放弃爱情最可悲，年老时放弃金钱最可悲。喜欢比较开朗的女孩子，不喜欢多愁善感的。林黛玉那种就不喜欢。我喜欢《碧血剑》的何铁手，她无条件喜欢男主角，而且嘻嘻哈哈。《神雕侠侣》的黄蓉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你看她老了以后，哎呀。（蔡澜语录）
都说过，每次出门，回家后翻阅旧报纸，总有一两个影坛故人逝世的消息。
这一回是白光，我从来不认为她美丽，但是说到女人味，灵秀跃于稿纸上。白光的歌留世的很多，《假正经》、《等着你回来》、《三年》等，年轻人也会唱。那种迷人的低音，只能用空前绝后来形容，蔡琴重唱也唱不出。
只见过白光几次。十多年前香港一班有钱的上海人搞怀旧，特地请她来唱几首歌，这群人当然不像外国佬那样来一个起立敬礼，还一面吃东西一面谈生意。席中夹着几个老八婆交头接耳：“已经沙哑得听不进去了。唉！”
当时，很好奇地问爸爸：“白光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家父和她一起旅行过几次，算是谈得来的人。老人家回答：“一说话大胆得不得了，很真，绝对不假。爆粗口骂人，也不觉她讨厌。”
后来在尖沙咀也遇见过她几次，每一回都互相打招呼。没有介绍，我不知道她怎么认出我，也许有朋友告诉她我是某某人的儿子。
如果我早生数十年，一定被这位前辈迷倒，我一直喜欢至情至性的女人。看白光少年的经历：17岁时已和“北平学生话剧团”的教授订婚（一说只有15岁）。恋爱失败后考取公费赴日本东京女子大学艺术系留学，日语顶呱呱。1942年开始去上海演唱，并首次当《桃李争春》的女主角，战后到香港拍片，成为最有名的女明星，有“一代妖姬”之称。
1953年嫁了美国飞行员，她干脆叫自己老公为“白毛”。共赴东京，开夜总会，主演东宝的《恋爱蓝灯》。离婚后返港拍片，并当导演，拍了《鲜牡丹》和《接财神》。
这么神奇的一生，所遇男人无数。歌词中的“假惺惺，假惺惺，做人何必假正经”正是针针见肉地击中男人的要害，佩服得五体投地。
淫浸
感情开始时，大家也不认识，时间久了，缺点才慢慢浮现，但也没坏呀。好自然会产生坏，爱情里一定有痛苦，否则就没有甜蜜，是相对的。爱到盲目时什么也看不到，那就有优点！不盲目就不是爱情了。（蔡澜语录）
和朋友聊天，大家都说：“香港的美女，躲到哪里去了？”
从前在中环、尖沙咀走，总可以看到几个美的，不但男人爱看，女的也喜欢看女的。但是这近十几年来，的确是美女越来越少了。
比较会穿衣服倒是真的，一套套地衬色，衬得很有学问，但是包在衣服内的，并不怎样稀奇。毛病出在只懂得穿名牌，通街是LV或CHANEL手袋，是真是假不去管，没有个性是确实的。
像乐蒂、林黛、夏梦等美人已不复见。当年的女子虽然没有名牌，但旗袍穿上来比什么法国货都好看。
友人还说：“现在的女孩子，都没有她妈妈漂亮。”
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看八卦杂志上的图片，所有大美人的女儿没有一个是标青的。大概丈夫只是有钱，样子普通得紧，共同生下的种，也平凡得多。
偶尔有一两个还可以看一眼的，却跑去竞选香港小姐、亚洲小姐、空中小姐，等等，已经选得没得再选，只有输入所谓的华埠小姐来充数，实在可怜。
那边厢，像林青霞、巩俐一般的美人也不少，只是不能来香港。有些只走到澳门，躲进了夜总会，街上看不到。
发现的道理是：美人是需要淫浸的。那些从前的美女初入行时也是胖嘟嘟，不怎么样好看。在大都市久了，学会化妆，学会穿衣，学会谈吐，才越看越顺眼。不单是女子，男人也一样。
回心转意
真爱是不能解释的，只能感觉到。一接触便不可收拾，能抛弃一切，甚至父母兄弟姐妹，只为了一个对方，什么事都做得出。真爱是盲目的，也是很容易消耗的。爱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减少，直到你已不能再有这种感情。这时候，你不会痛苦，但也不会再真爱了。（蔡澜语录）
蔡澜先生：
你好！
我是一个很固执及从一而终的人，以下有些问题想请教阁下，请赐教。
最近我和相恋了四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其实这次并非我和他第一次分开，而是第三次了。他是做纪律部队的，我第一次与他分开，是他要入Camp接受半年多的训练。那次，由于大家仍深爱对方，所以半年后他出Camp后，大家仍然十分珍惜对方。
至于我们第二次分开，是在一个十分突然的情况下而发生的。有一天，他突然痛哭地对我说，对我已没有了感觉，说我们的这段情就此算了吧。我起初真的接受不了，因为之前的一个星期我们仍然很好，我接受不了如此突然之打击，仍时常打电话给他，寄信给他。也许是我太烦，也许是我的“可怜”触动了他的心，有一天他再找我，我们便又再次走在一起。但是这一次，其实我知他是想帮助我适应如何度过没有他的日子罢了……
我们第三次是在一个很平静的情况下分开的。有一天我上他家，正巧听见他与他的朋友在谈电话，从他的语气及态度我知道他正与另一个女孩子倾谈，而且我感到他们不止是普通的朋友那么简单。在我了解了他与她的一切之后，我们平静地分开了，因为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与他合拍的同事。
说也奇怪，我并没有恨她，恨她抢走了我今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我的心只想如果她比我更能令他快乐，我也应该替他高兴。虽然看似自己已想通了，实际上仍有一个心结解不开。我口里说得潇洒，但是内心做不到不想他，我更傻到每星期都风雨不改地去拜一次黄大仙，期望他的心早日察觉到原来最爱的是我，早日回来找我……我知道我真的会等他一生的……
蔡先生，我这样是否很傻？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解开这个心结？请帮帮我！
迷途小羔羊上。
迷途小羔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