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执手的温暖(2)
一道艳红的光芒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在夜空中照耀大地。
4．
高安子闭着眼睛，突然感觉到耳边的喧嚣声全都停止，她犹豫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修尔的银白色长发已经散落开来，随着大风飞扬在空中，有种空灵的美丽。而他身上原本属于地球人的装束也已经消失，他穿着来时的黑色晨礼服，神色正经而温柔，放下手，对她说：“去吧，安子，实现你的梦想。”
她犹豫间已经听到了父亲焦急的声音：“莹莹！小瑜！你们怎么了？莹莹！”
她转头看过去，看到自己的父亲正惶恐地环顾四周，拼命摇着身旁自己妻女的身子。可是没有人回应他，整条街都像是陷入了沉睡中一样，所有的人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动作，连商店里的广播都停住了播放。整个世界只剩下修尔、高安子以及她的父亲还能行动。
那个男人此时脸上充满了恐惧，几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莫名的一切。他本能想要逃跑，可是妻女都在这里，他只能选择留下。
慌乱间，他抬头看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高安子，以及她身旁银白长发飘舞的俊美男子，不由得一愣：“安……你……”
她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喉咙干涩，半晌才能不自然笑一笑，叫他：“……爸爸。”
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站在他的面前，叫他一声爸爸。以前的时候，他身边的那对母女永远都在对她冷嘲热讽，威胁她的父亲不准认她。而她的父亲向来懦弱，居然就真的从来没有认过她。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笑，转身：“修尔，走吧。”
男人犹豫一下：“安——安子！安子！”
时光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住，高安子背脊一凛。
男人望着她的背影，哽咽道：“爸爸知道你恨爸爸，安子，爸爸不奢求你能原谅爸爸，爸爸只是见你现在平平安安长大了，和……和你妈妈当年很像，爸爸也就放心了。安子……”
修尔回头，看到高安子泪流满面。
整整十多年，迟来了十多年的一刻，她在梦里盼了千次万次，而当这一刻真实来到的时候，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安子……”修尔叫她。
她深深呼吸：“修尔——”
突然一阵猛烈的狂风自天上而来，强烈的白光炽热地照在他们身上，高安子下意识抬头看去，立刻被伤到眼睛，不由得闷哼一声，立刻被修尔一把拢入自己怀里护住，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分明的感受到了他怀里的温暖。
说起来，她一直以为他会是浑身冰凉，就像想象中的机器人一样……咳，这也不能怪她啦，毕竟他完全超人类嘛！高安子这样安慰自己。
在她走神时候，突然听到从天空中传来的嘈杂声音，然后父亲的声音在自己身前响起：“你……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这声音近在咫尺，并且非常温暖，好像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高安子偷偷从修尔的怀里找到一条小缝，看到虽然脸色苍白却双手张开挡在了自己面前的父亲。
她的鼻头在一瞬间酸得没办法，眼泪止不住地一涌而出。
这就是她的父亲，虽然十几年来从来不理她，可是面对人类所未知的恐惧的危险面前，他挡在了她的身前。
强白光是由一个深绿色的小型飞碟形状飞行舱发射出来的，飞行舱缓缓落下地，舱门打开，从上面延伸下来一条金属阶梯，然后穿着墨蓝色军装、脚踏黑色发亮中长靴、肩披明黄色绶带的三个男人走出飞行舱，向修尔等三人走过来。
为首的男人披着黑色的大斗篷，面色俊朗，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飘扬在风中，愈发显得飘逸与美丽。他停在修尔面前三米处，右手握拳抵着胸口，单膝跪下：“枫泾王朝第七百四十五代王子护卫队新任队长温诺奇·部巴，率部下迎接修尔王子回国。”
修尔目光深邃，定定看着他，神色认真：“国内情势如何？”
部巴恭敬回答：“拉普塔殿下提出要与修尔王子进行谈判和议。”
言下之意，局势依旧紧张，修尔皱眉凝神，思索一瞬：“我马上随你回去，温诺奇卿，你且退回。”
温诺奇领命，行了个军力，退到飞行器旁不语。
修尔犹豫一下，松开高安子，先前脸上的肃穆之色已经又被羞涩的脸色取代：“抱歉，我不是故意……因为一时——”
“没事，我理解。”高安子摇摇头，转身看到已经虚脱到瘫软在地的自己父亲，伸手搀扶他起来，却对他一脸的小心翼翼笑容视而不见，转身对修尔说，“恢复一切吧。还有，谢谢你，修尔。”
修尔摇摇头，转身过去，抬起右手遮在自己额前，将红光渐渐吸收入手：“我命令，一切归属秩序，让月重新主宰。”
只不过是一瞬之间，街道再次恢复热闹纷呈，大家继续各做各事，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高安子的父亲踟蹰一下，已经听到人群中妻女在找自己，他为难地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高安子，咬一咬牙，转身快步朝妻女走去，只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就已经被人群所淹没。
高安子深深叹口气，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已经都要用完。
突然又想起来，她猛然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飞行舱，以及银白色长发还飘啊飘的继修尔之外的“外星人”，急急道：“会引起轰动的！”
修尔笑道：“不会的，温诺奇卿向来做事稳重，他来地球之时已经设好结界，现在我们都在结界当中，地球人的眼睛无法接触到被改变的空气波。”
高安子一愣，突然想起果然是这样，不然身旁匆匆而过的路人们不会对一头银白长发形象怪异的修尔视若无睹，而且……刚才那对母女不会对父亲从自己这边过去而如此轻易罢休。原来是大家都看不到他们。
她突然觉得浑身放松，低下头笑一声，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看不到的感觉还不错。
以前，因为自己没有父母的缘故，总是被人无视，谁也不愿意理会自己，高安子从来没有朋友。
修尔低头看着她的神色，轻声说：“安子，我要走了。”
“……啊？”高安子抬眼望他，呆愣几秒才回过神来，“要走？”
温诺奇与修尔对话时所用卡洛奇星系语言，是高安子听不懂的，所以她并不知道一切。
修尔点点头：“国内大势依旧未定，我必须马上随同温诺奇卿回国与叛军头领谈判，稳定局势。”犹豫一下，他的声音小下去，“可能……我再也回不来了。”
从卡洛奇星系到这里，是要行走数千万光年的，身为一国的王子，举国臣民都不会容许他再次冒险来到一个并不熟悉的星球。更何况这次历经叛乱，枫泾国内已经一团乱，如果能够顺利平稳局势倒好，依旧不能放松任何警惕，以防叛军再起纷端。
“我……”修尔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要怎么对高安子说，他对于这种情景，有一种难以言舍的情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作为一国王子，又是军队的直接领导人之一，他自幼习惯了发号施令，从来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在地球上，将这种感觉称作“舍不得”。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犹豫起来，一点都不符合枫泾王朝对军士的要求，于是他心里一硬，说：“安子，我走——”
高安子打断他，问：“能带我一起走吗？”
修尔一愣，第一反应是低头按翻译器：“翻译器出问题了……”
“没有，翻译器没有出问题！”高安子哭笑不得，一把按住他的手，“翻译器没有出问题，我想跟你走。修尔，带我去你的星球，好不好？”
她的手掌很温热，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心里猛地漏跳一拍，定定看着她：“安子……”
高安子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依旧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微笑说：“修尔，我在地球上没有任何亲人，你带我走好不好？”
这似乎是一种孤注一掷，她不知道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事实上，她完全无法想象卡洛奇星系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只知道，从此之后，她不会再去打扰自己父亲的生活，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消失。
消失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死去，一是彻底离开这个地球。
修尔的喉结动了动，他说：“安子，我们……如果你跟我去了卡洛奇星系，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回到地球了。”
“我知道，我没有把这当成旅行。”高安子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显然修尔并不太理解这地球人的幽默，他望着她笑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忧伤。
他想，这是为什么呢？翻译器中提示，笑是地球人快乐的一种表现，可是，他此时并不觉得高安子有多么快乐。相反，似乎高安子的眼中还有泪光闪烁。
翻译器提示说眼泪是地球人表示悲伤的一种形式。
那么，又笑又哭，她究竟是快乐，还是哀伤呢？
修尔一时并看不懂，他只觉得她的样子太过柔弱，让他本能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怀内。
5．
高安子与修尔一起离开地球，飞往宇宙另一个星系。
她趴在飞行器的窗户上，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人、车子、建筑物都越来越小，最终再也看不到，她只能看到一颗湛蓝的星球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没有哭，蜷缩在座位上，透过窗户望见外面一颗又一颗一闪而逝的光芒，微笑着指给修尔看：“修尔，这就是地球人所说的流星，在地球上有个传说，说看到流星的时候就许愿，愿望就可以实现。”
修尔望一眼外面，犹豫一下，终究还是面露难色说：“但那是星球陨落，经过大气层的时候会擦出火花，经常会导致数个星球一同遭受灾难，有那么美好么……”
高安子一愣，随即低头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我就知道跟你说这个真是对牛弹琴！哈哈你太没幽默细胞了啦！哈哈哈！”
修尔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她，自己也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了：“为什么是对着牛弹琴？地球人不是最喜欢养猪或者羊吗？对了，还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