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天依然会有蜜蜂飞来(3)
（良知在大是大非面前闪耀的光芒最夺目。）
雨幕深处的呼喊
倾盆暴雨开始摧残整个小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了，高林顾不上穿衣服，光着膀子就从家里跑出来，骑着一辆摩托车赶往镇东头的窑厂，他心急火燎，因为，窑厂附近的深坑里还住着近50名工人。已经劳累了一整天，他们肯定睡得很死，若是没有人通知他们，说不定会有危险。想到这里，高林又加大了油门。
说也奇怪，小镇已经整整半年都没有落一滴雨了，夜里，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一阵腥风，那雨，瞬间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下来，浇在人身上，直打哆嗦，更何况高林是光着膀子出来的，凶猛的大雨直浇到高林的臂膀上，冷得高林的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往前走，穿过一片黑樾樾的小树林，再越过白水桥，就到窑厂了。高林恨不得一下子飞到窑厂去，他生怕那里的工人有一点点闪失。就在高林急匆匆地驶到小树林中央的时候，路边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呻吟声。
高林慌忙来了个急刹车，下车一看，原来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大妈，坐在草丛里哭泣。老大妈说，她是昨天挨黑的时候从闺女家里回来的，哪知道走到这片小树林竟然迷了路，在小树林里转悠了近两三个时辰也没有走出去，正想着如何走出小树林的时候，天竟然下起了暴雨，慌乱中，又扭伤了脚，所以无助地坐在草丛林哭泣。
高林问了老大妈家的住址，并把她背上摩托车，一溜烟就把老大妈送到了家。老大妈激动得泪雨滂沱，非要留高林背背雨再走，高林哪能多留一分钟，他心里装着50名厂里的工人呀！
老大妈看到留不住高林，慌忙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件雨衣，说，娃，这雨急得很，穿上它吧，别着凉了。一番推让之后，老大妈盛情难却，高林只得穿上雨衣，然后消失在雨幕里。
由于耽误了近半小时的时间，高林又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他从老大妈家里出来，仅用了10分钟就穿过了小树林，前面就是白水桥，一听到白水桥下的水声，高林就怕了，这么大的水声，水势一定不小，若是住在深坑里的工人没有察觉的话，非得出大事不可。
这样想着，高林就上了桥。哪知道，刚刚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只听见咔嚓一声，桥从中间断开了，高林连人带车瞬间跌下桥去。高林暗叫一声亲娘，若是这样掉下去，从桥到河面，近15米高的距离，水势又如此之大，不冲出十里开外才怪呢。
就在高林做好最坏打算的时候，就听到哧啦一声，高林所穿的雨衣的帽子恰巧被断裂的钢筋挂住了，半截桥身旋即落入河心，而高林则被悬在半截没有坍塌的桥墩上，生命岌岌可危。
高林深知，如不尽快想到逃生办法，自己75公斤的体重，那件雨衣肯定撑不了多久。高林用脚勾住了身后已经剥落了水泥的桥墩，又伸手抓住了桥墩上的半截钢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来。
暴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相反，还来得更加凶猛。雨衣里的高林却出了一身冷汗。白水桥是连接镇西和镇东的交通要道，夜间过往车辆也甚密，若是有不知情的司机鲁莽地照旧开过去，伤亡肯定会直线上升，想到这里，高林暗暗下了决心，反正也过不到对岸通知自己的工人了，干脆留下来把守在桥上，给来往的车辆一个提醒。
这时候，突然从河西的公路上开过来一辆大货车，车速非常快，高林慌忙脱下雨衣，站在路中央，一边叫喊，一边挥动手中的雨衣，希望车辆停下来，货车嘎吱一下停了下来，司机开口就骂，你丫神经病是不？妈的，赶紧让开，别在这里拦路！
看到货车司机出言不逊，高林并没有恼火，而是喊破了喉咙说，桥塌了，千万别往前走了，要出人命的。
货车司机慌忙下车查看，一看不当紧，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桥中央果真坍塌了近两个桥墩的距离。货车司机慌忙磕头作揖地道歉，并千恩万谢。高林说，你也别谢我了，我们联手做一件事情吧，我们过不到河对岸去，万一那边来了车，肯定还会有危险，你赶紧开亮车灯，鸣笛示警，以防对面的车辆开过来。货车司机连忙点头附和，仅仅是闪灯、鸣笛，高林还不放心，还扯破了喉咙向对岸呼喊，桥塌了，千万别过来！桥塌了，千万别过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高林直在桥西头喊了整整5个小时，高林的喊声惊动了附近的居民，许多人赶过来，加入到了高林的队伍当中，那一夜，“桥塌了，千万别过来”的呼喊声穿过雨幕，在白水河两边，梭子一样穿行，那声音，足足比天上的惊雷声还要高出数倍。
天明以后，警察和消防官兵赶到了现场，这时候，高林等人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说起话来，声音还没有蚊虫高。窑厂那边也逐渐传来了消息，由于发现及时，工人们及时从临时住宿的深坑里转移了出来，没有一人伤亡。
由于高林的努力，白水桥的坍塌也没有造成一人死难。高林的事迹惊动了媒体，当记者把话筒对准高林时，高林只说了一句话：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那晚小树林里遇见的那位老大妈，她是路边假装迷路的菩萨，不光给了我一件救命雨衣，这雨衣还救了企图在那晚经过白水桥的所有人！
（怀揣着明天的人，心灵是向善向美的。）
明天依然会有蜜蜂飞来
他真不想动手，实在是那帮人欺人太甚，每天都把他堵在巷子里进行一番拳打脚踢，他忍无可忍，在一个雨夜，他跟踪了那帮人当中的一个头目至其家大门前，趁其不备，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扳手，那人倒下了，第二天，他也被警察带走了，因为恶意伤人，致人重伤。
他被判了5年，一想到这5年当中，他都要守着冰冷的牢门和墙壁度日，他心里就像灌了黄连汤，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心爱的女友也离他而去，跟别人结了婚，他痛不欲生，于是想到了死。
同样是在一个雨夜，趁看守不在，他一头撞在了监狱的墙上，瞬间蒙地一下，他就失去了知觉。那一瞬间，他以为这下肯定永久地解脱了，哪知道第二天，他又睁开了双眼。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浑身上下被裹上了棉絮，还被绑在了牢门上。
他泪水恣肆，叫苦不迭，难道死也这么难吗？
与他共处一室的一个老犯人看了他的举动后，耐心地安慰他说，小伙子，其实，监狱也有监狱的好处，我们必定都是犯了错的人，就应该好好反悔，这里虽然寂寞了点，但是，我们要学会看到热闹。你看，那里就很热闹。
顺着老犯人的手指的方向，他发现牢房的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朵莫名的小花，一只蜜蜂正在愉悦地在小花上采蜜。采了蜜以后，然后挥舞着金子一样的翅膀飞走了。
老犯人说，小伙子，其实，刚进来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痛苦，后来，是那朵小花和蜜蜂给我带来了乐趣，它使我相信，明天依然会有蜜蜂飞来。我和这个小蜜蜂有个约会，有朝一日从这里走出去了，我一定开一个养蜂场，走遍外面风光优美的每一寸土地！
老犯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神往。他也跟着老人陷入了深思，后来，他跟老人有了一个共同的娱乐，那就是等那只小蜜蜂来，每天看它一眼，欣赏它愉悦采蜜的每一个姿势，以及展翅扇碎阳光的每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宛如皲裂的土地，被一只小蜜蜂的信念给润泽了！
3年后的一次采石场劳作，他因救下压在巨石下的狱友，被减刑出狱，与他一同出狱的还有那位老犯人。他们果真如愿地开了一家养蜂场，养蜂场的规模越做越大，后来，他们又开发了许多蜂蜜饮品，远销海内外。
听说他们经历的媒体蜂拥而至，争相报道他们的事迹，面对镜头，他们几乎说了一句相同的话。老人说，不管怎样，我始终相信，明天依然会有蜜蜂飞来；他说，一个心中装着蜜蜂的人，不管身处何种境地，总有享不尽的蜜喝。
毋庸置疑，若干年前监狱窗前的那只小蜜蜂在他俩心间搭建了一座价值连城的“蜂巢”！
（爱的仪式感，有时候比爱还要重要。）
请在我琴声里逗留两分钟
在法国一个人头攒动的街心花园里，有一个乞讨者，他的名字叫阿姆。
和其他的乞讨者不同，阿姆穿着燕尾服，他乞讨的时候，用是并不是嘴巴和搪瓷缸，也不是跪在地上，而是优雅地站着，从不出声，而是聚精会神地拉着一把提琴，嘴角微微扬起，像是一弯温暖的月。面对这样一位绅士乞讨者，很多人都愿意慷慨解囊，但是，并不是所有人的施舍阿姆都接受。
一个匆匆扔下两枚硬币就走的过客，阿姆会立即停下他手中的琴，几个健步赶上去，提示他，先生你的钱掉了。
一个醉醺醺的酒鬼，从包里掏出一大把钞票，呵斥阿姆为他拉10首曲子，阿姆也是不买他的账的。
阿姆认为，匆匆过客难以在他的琴声里停留2分钟，是听不出他琴声优美的，这就意味着这是在同情和可怜自己，他不需要这样的施舍。而对于一个酒鬼呢，他的神智多少是有些不清醒的，既然喝得烂醉，一定是遇到了难处或伤心事，阿姆不想趁火打劫。
阿姆喜欢这样的人，走到自己身边，静静地闭上眼睛，或者托着腮帮，聚精会神地听自己拉完一曲的人，如果愿意再听第二首，阿姆当然十分乐意。
当听众们起身的时候，都会在阿姆面前的篓子里放上几法郎，阿姆总是虔诚地对每一个人说“谢谢，谢谢您给了我以及我的琴声以尊严”。
（简单的幸福，最隽永。）
有牙在，可碎冰
上个世纪80年代，我刚刚记事的时候，从爸爸的书桌前抄起一本书就读，其中，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一句是一位散文家关于幸福的诠释，他说，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牙在，可碎冰。
那时候的我，并未了然其中深意。独自琢磨了半天，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吃黄瓜的时候，恰逢自己换牙，面对青翠的黄瓜，裸露的牙床明显不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有牙在，可碎黄瓜”就是这么幸福的事情，何况是能够挫败一口咬下去，满口嘎嘣脆的冰？
现在想想，当初的我是多么幼稚可笑，这么点儿肤浅的认识竟然也能够哄自己开心。散文家分明是在说，生命中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还在年轻的时候，敢于尝试和冒险，甚至奋不顾身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仔细想想，这两句话真好，套用金圣叹式样的句子，那就是“区区六字、境界全出”了！
牙，不光用来咀嚼，在一定程度上，它还象征着生命的质量。古时候，评价一个人衰老与否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牙齿是否脱落，牙一旦被虫子咬损脱落，就寓意整个人也要从此转向衰老了！
中医认为，牙主肾。一个人肾好不好，看他的牙齿就知道了。而肾又是生命之源，由此可以推论牙齿地位的重要程度。
同时，在宗教中，牙齿还是信念的象征。去过西藏的人都知道，在大昭寺内有一根立柱，柱子上深深陷入了一颗颗形态各异的牙齿，这些牙齿可不是人为咬上去的，而是来自那些朝圣路上死去的朝圣者，他们因故不能到达圣地，所以，在弥留之际，会让同行者拔下一颗牙齿，并拜托同行者一定要带着这颗牙齿，钉在大昭寺内的立柱上，以示其无尽的虔诚和遗憾。
一颗颗牙齿，是镶嵌在人身体内的玉，它是上苍赋予人最宝贵的首饰，并且以此暗喻世人，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都是免费的。
冰，是站立的水，是水族里最纯洁的结晶。人们往往用它来形容忠贞、智慧、纯洁，或者是冷艳。所以，才有了“冰清玉洁”、“冰雪聪慧”、“冷若冰霜”这些透视感极强的字眼。
以牙碎冰，冰在人们口中璀璨着碎成一片棱角分明的晶体，最后，在唾液的温暖里香消玉殒，这无异于一位美人，宽衣解带走进浴盆的瞬间，瞬间变得惊艳绝伦！以人的身体内最宝贵的一个部位，来击碎自然界中最纯洁坚硬一个元素，这样一种姿势，实在是太性感！
我曾经在许多部小说里看作家们用“霹雳红唇”这样的字眼来赞誉一个女人的惊艳，但是，我不自量力地认为，这样的比喻多少有些前强后弱了，无异于说是一头斗牛，刚刚扑腾几下就瘫软在地上。我觉得真正的霹雳红唇，应该是朱唇轻启，然后，一颗拇指头般大小的冰放在两齿之间，嘎嘣一下，那冰，瞬间在口中化作一池碎玉。
我想，美学家们应该对此作一些文章，应该评价这一姿态的美妙。美，而不凄，清脆中带着无尽的温柔，如若要给这种美还可以找出一个鲜明的对立面，那我们不妨找出一个“胸口碎大石”来，一个柔媚，一个阳刚，一个花枝乱颤，一个果实累累。
有牙在，可碎冰。应该是极富生命意趣的一种胜景了，然而，太多的人却要等到牙床裸露才知晓……
（站着，笔挺着，甜着，越是干旱，越是甘美，这像极了挫折洗礼下的人生。）
跨越“第一步”假象
我想说的是，有时候，你所迈出的“第一步”所带给你的结果并不可靠。
这事得从高二说起，高二的时候，正值我写作的起步阶段，除了搞好自己的学习以外，在课外时间，我全部用在了写作和投稿上。我深知，那时候的我还处在起步阶段，知道自己多轻多重，并不敢好高骛远，所以，我所选择的发稿报刊也都是一些当地报纸。
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用一个月的时间，花心思写好四篇稿子，然后用挂号信投给当地的晚报，争取早日让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这样也能在同学们面前显摆一番。但谁知，我所精心炮制的每一篇稿子都是同一种命运——石沉大海。
那时候的我苦恼极了，明明是在同学面前夸下海口的，结果一篇文章也没有给自己争光，真是无地自容，我打算就此歇笔，再也不想投稿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同桌安慰我说，我们当地的报刊不要，未必外地的报刊就不要，你何不投给它们试试，如果结果是一样的，你再歇笔也不迟呀。
那些稿子，是被我用平信寄出的，因为，本地的晚报都发不了，外地的报刊我就更不抱希望了。日子如流水般走过，哪知道就在我的稿子投出去一个月以后，我收到了一本杂志、一张报纸，它们分别是《思维与智慧》和《安徽青年报》，每一份上都用了我一篇文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都是被我们当地晚报“杀头”的稿子，我做梦也没想到，到了别处竟然“起死回生”了，我激动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桌，同桌告诉我，其实，第一步跌倒了，并不意味着你今后就走不好路了！相反，跌倒的第一步还有可能让你在前路里走得更稳妥。
我当时是把同桌的这句话当做座右铭抄在笔记本的第一页的，时时警醒自己，不要放弃。
更让人值得惊喜的是，谁也没想到，三个月后，我再次接到了一个喜讯，是《读者》杂志社邮寄来的，说是要转载我发在《思维与智慧》上的那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