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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怀倥偬辞丹凤》    作者: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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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宸伸出一只手指,半空中摇了摇,“我只是就事论事。”
  
  “够了,七殿下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和我们说这些的吗?”
  
  洛无垠果断的打断不过是为了马上结束这场有些无意义的争锋相对,掌握气氛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要看清楚对方手里掌握的东西。这才是洛无垠最想要的,况且殷宸的身份也不能在这个地方暴露。为什么要到清浅阁赴会,不是不知道苍阙一网打尽的计划,不过是想着这场会面必不可少,与其一味的躲避,不如早些面对,也好让这场戏能够精彩地进行下去。
  
  “七殿下想要什么?”洛无垠伸手隔开与殷宸的距离,后者眉间一动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面色平淡地拿起杯子,饮了一口,微微皱眉,又搁下。
  
  苍阙终于摆正了脸色,“五殿下的抗击性真的很不错,不过,如果你还想从这里安全地走出去,最好不要隐瞒存放粮食的地方。”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苍阙的语气甚至尖锐得不屑掩饰。
  
  洛无垠双手一摊,戏谑之下尽是冷沉,“恕难从命。”语气一变,“七殿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免得引火烧身才是。”
  
  被他的神情所惊,苍阙立刻有所觉,声音猛地低沉下来,“殷翎,你做了什么?”
  
  “七殿下真的觉得凭我一己之力可以左右整个黎国的民生?”
  
  苍阙神色一紧,又慢慢放松下来,“如果你走不出这里,朝廷上的小虫我自然可以一条一条地抓出来。”
  
  “噢?”洛无垠扬高声调,一旁的殷宸不由缓缓笑了起来,望着身旁人的眼神是不自知的温柔还带些说不清的意味。
  
  “七殿下一厢情愿,旁人却不一定领情啊!”
  
  苍阙自傲自负,在黎国权势通天,深得皇帝的信赖,却有一个致命伤。或者说是整场梨陈之战中黎国的致命伤。只要苍阙一天不是黎国太子甚至黎国之君,就一天不可能完整地左右黎国的朝局,倘若整体无法调和,而且总是存在着从中作梗的人,在对外之中就永远存在无法遮掩的漏洞,只要黎国一天不立太子,这样的情况就会一天存在。
  
  洛无垠虽说在军事上仍显得稚嫩,却是从小长在深宫,深谙政治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作为一个足够聪明足够优秀的皇家人,他懂得什么是利益的最大化,什么叫找准机会,一击即中。一旦苍阙的地位有所动摇,就再不可能得心应手,要知道处理好内政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所以,洛无垠只是在安排粮食的同时,在朝廷上使了些小手段,让苍阙的处境变得更加耐人寻味罢了。
  
  这一局,洛无垠埋在黎国的棋子起到了绝佳的作用,将近四年的潜伏所获得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所设想的。
  
  “殷翎——”苍阙伸出的手被另外之手牢牢地扣在半空,两道目光同时投向手的主人。
  
  “你……”洛无垠一惊,脸上漫出一些淡淡的苦涩,又转瞬即逝,只有桌下的手再一次握紧,却同时感觉到覆上手背的温度,他垂下眼,不再言语。
  
  苍阙就着实是惊讶了,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男子居然能够半空截住他的手,那样的身手绝不会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
  
  “你早就知道我在清浅阁?”所以身边还带了这样一个人,这话显然是问洛无垠的。
  
  洛无垠没有说话。
  
  “你早就知道这是个局?”
  
  洛无垠瞟了眼立在墙边的魏一行,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掩藏,能够看出端倪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我真后悔当初没有……”
  
  “没有什么?”洛无垠猛然出声打断他,他站起身,背着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眼神晦暗不明。殷宸忽然觉得心中微微的涩,扭曲着,翻滚着,不知是什么滋味。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话,小五小五,你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
  
  “七殿下,一直以来,似乎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说我囤积黎国的粮食,证据在哪里,你可不要空口说白话。”苍阙从进门起就没有任何的行动,一来,清浅阁是他的地方,二来,这里毕竟不是塞北,也不是军营,并不是他想要怎样就能完全一手遮天的。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屋里静窒的气氛被刹那打破。
  
  黑衣的侍卫形色匆匆。
  
  “主子,出事了。”
  
  殷宸也站起身,走到殷翎身边。
  
  “什么事?”
  
  黑衣侍卫看了看房中的另外两人。
  
  “说。”厉声命令。
  
  “清浅阁被包围了,我们的人被阻在奇桥之外。陈朝大军压境,圣上忽然染疾,京中的情势……”说到后来已是冷汗涔涔。
  
  苍阙猛地回转过身,望着并立的两人,“是你们…难道…”
  
  殷宸眼神漠然,立在窗边的身影有种独特的存在感,不能忽略的威立之势,刚才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苍阙,你还执意在此?”洛无垠缓缓开口。
  
  苍阙拳握得咯吱直响,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没有了全胜的把握,连清浅阁…怎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谁?”
  
  殷宸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说了,你没资格知道。”
  
  门外的骚动越来越大,苍阙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我们走。”不再犹豫,招呼身后的黑衣人,迅速地破窗而出,这一次输了,是他的考虑不周,不过,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两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窗外。
  
  同时,门被猛地推开,男子利落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属下来迟,让主子受惊了!”
  
  “行了。”殷宸挥手,“你们先出去。”
  
  来人望了望屋内的情况,确认无误后才鱼贯而出。
  
  洛无垠慢慢转身,望着始终静立墙角的人,忽然抬眉一笑,“魏老板可满意?”
  
  魏一行站直身,终于笑了笑,“在下非常满意,五殿下确实有资本。”他瞥了眼站在洛无垠身边的人,慢慢低下头,“魏某愿为五殿下一尽心力。”
  
  “很好,那么,以后还要多多倚仗魏老板了。”
  
  “魏某不敢,以后五殿下只管吩咐就是。”
  
  魏一行点头,看了看两人识相地退出门外,只临走时那个眼神格外的耐人寻味。
  
  仿佛所有的力气终于用尽了似的,洛无垠仿佛脱力一样身子慢慢往下落,也着实落入一个久违的怀抱。
  
  感觉到怀里人微微的颤抖,殷宸一半的镇静,一半的心疼。
  
  “小五?”他这是…害怕?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只是累了…”原来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克服……洛无垠忽然觉得这个原本温暖的怀抱冰冷的有些让人胆寒,他轻轻闭上眼,慢慢直起身,再面对殷宸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镇定,“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43

曾经拥有 ...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发的,晚上再回来捉虫。

  殷宸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洛无垠慢慢走到房间的一角,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伸手揉了揉额头。
  
  “没错,我早就知道清浅阁的情况。”
  
  “恩。”
  
  洛无垠撇嘴,看到这样的结果若是还没发觉,那他就真是无可救药了。
  
  “小五……”
  
  “你到塞北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
  
  “够了。”
  
  “小五……”
  
  洛无垠转过身,笑笑,“我能了解。”是,能够了解,不需要奢望,尽管不是纯粹,也已经足够,只是…他叹了口气。“刚才外面的女子是你的人?”
  
  殷宸眉间一动,惊讶之后是了然。“她是陈朝的人。”
  
  “我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
  
  洛无垠轻轻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又被敲门声打断。
  
  殷宸声音瞬间低了下来,“什么事?”
  
  “大队人马已经到了。”
  
  殷宸‘恩’了一声,终于来了,其实方才他们也是虚晃一招,要不然也不会让苍阙轻易的跑掉,所谓围攻的黑衣人不过是清浅阁里的人装扮好的,虽有武力,也不定能在苍阙那里占多大的便宜,虽然他不知道小五有什么准备,只是尽可能让他不要受到伤害。
  
  “你回去吧,驻守塞北的军队还需要你,总不能长期不露面的。”
  
  殷宸静静看着他,微微闭了闭眼,转身。
  
  “小五,和我回明杨吧。”
  
  洛无垠没有回答,殷宸轻轻侧了侧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终于还是慢慢走了出去。
  
  洛无垠和钟磬寒在喝酒。
  
  这是钟磬寒回塞北半个月之中,他俩最常做的事情。
  
  一杯一杯静静地饮,有时候说些江湖上的事情,有时候谈谈酒,谈谈剑,说说风景,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安静,安静得仿佛与周遭隔离出了一个绝对宁和的空间。
  
  洛无垠仍然常常笑,笑得没心没肺,钟磬寒仍然是冷着一张脸,只是周身的气氛却很静,静静地陪伴,静静地分享。
  
  “磬寒,你还真是不嫌累啊,成天板着个脸,要笑,笑是美德,你看看,像我这样……“洛无垠抬起头冲他裂开一张大大的笑脸,眼神灿烂。
  
  钟磬寒不屑:“你喝多了的时候话还真多。”
  
  洛无垠大受打击,摸了摸鼻子,“真是的,居然交了个这么不友爱的兄弟,这半年就没一点感染到你,真是失败啊失败。”摇了摇头,昂首又灌进一口酒,砸了砸嘴,最后还是秉着良心下了个结论:“你的酒就比你这个人善解人意多了。”
  
  钟磬寒靠着亭柱对着月光缓缓摇了摇瓶身,似乎有意审视这句话的可信度。薄瓷里的液体随着月光波澜不已,折射出迷人的涟漪,莫名的给人以安抚的力量。
  
  过了会儿,洛无垠又迷糊地开口,“不过,磬寒虽然是个大冰块,可是内里却是个温柔的人…真好啊……”
  
  钟磬寒执杯的手一顿,回头对着桌上已经半趴的人冷冷威胁:“你最好悠着点,我可不想待会儿背个醉鬼回去。”脸上却有几分僵硬。
  
  本是颇有威势的话,可惜桌上的人已经喝得晃晃悠悠无从反应。
  
  对面坐着的那人虽然面色冷淡,眉眼间却露出几许不为人知的温和,暖掉了几分天生的孤寒,这人,总能对着他露出最不设防的十足孩子气,像是认命般,钟磬寒倾身环住路无垠双肩,将他全身重量倚在自己身上,才刚站起身,就感觉到身后一道凌厉的目光锁住了自己,钟磬寒并没有回头,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滞缓,只眼中泄露出几许冷意。
  
  扶起身边的人,慢慢往房间的方向走,经过那人时被一道目光狠狠擒住,钟磬寒忽然一笑,侧首望着身边人,洛无垠醉得有些迷糊,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倚在钟磬寒的身上,此时,动作一缓,自然是很不舒服,紧紧扯着钟磬寒的衣袖,模模糊糊地开口,“磬寒,我想喝酒。”
  
  “好了,回房间休息吧。”声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轻缓温和,甚至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和放纵。
  
  身边越来越冷冽的眼神丝毫没有影响到相倚的两人。
  
  擦身而过时,钟磬寒脸上的笑终于漫到了眼底。
  
  安顿好洛无垠,钟磬寒也是满心的无奈。洛无垠在他面前醉成这种样子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倒霉。他这种身份的人甚至不方便让旁人料理,而且他身上的伤……
  
  吹灭蜡烛,慢慢带上房门,他轻声走了出去,果然,没走几步,就看到意料之中的人,眉眼一挑,显出几分讥冷。
  
  洛无垠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一片阴沉沉的,他其实不是一个那么容易醉的人,更不是一个会在旁人面前醉倒的人,但是今晚,真的很想大醉一场,其实心里知道,那个人就在几步之遥。
  
  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边,伸手拿起茶壶,果然是满满的,脸上笑意一闪而过,倒了杯水喝下,果然觉得胸口舒服了很多,头也不再那么昏沉。
  
  忽然,房门被一把推开,灌进的凉风让洛无垠不由打了个冷颤。背对门口而站的人在房间里落下一大片阴影。
  
  洛无垠怔怔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五……”一声轻唤里面包含了千千万万说不清的意味,身体瞬间被温暖包围,洛无垠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放手。”
  
  “小五……”这个时候的殷宸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向沉冷淡定的声音微微的不稳。
  
  “放手。”洛无垠提高了声音。“磬寒和你说了什么?”满脸的愧疚,一心的弥补,这些就是他这趟塞北之行所得到的?
  
  殷宸听见他的话,慢慢松开手,只眉眼间还能看到动摇。
  
  …… ……
  
  “你说你是在军营关奸细的监牢里里救的他?”殷宸一字一字重复面前人的话,仿佛完全不能听懂,眼底的情绪被深黑的眸色掩盖。
  
  “还能有什么地方?”钟磬寒声音平淡,语气却是嘲讽,“伤口溃烂,锁骨已被震碎,全身皮肤都有拖曳的痕迹,救他时那件穿在身上的里衣已经脱不下来,后来还是用热水一点点浇上去才剥下来一片血迹斑斑。”钟磬寒还在冷冰冰的复述,声音听不出一点抖,如长相一般冰冷的语气甚至让人捕捉不到对那件事的任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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