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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向日葵

书籍名:《美人鱼的伙伴们》    作者: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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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独居,半夜起来发现落地灯竟然亮了,那是很恐怖的事。
  但比这更恐怖的是,你有个精神病患同居人,而他半夜起来点亮落地灯。
  「……如果你要分尸还是把人脑熬成肉酱,我可以建议一些很隐密的地方,你真的不用在我家搞的。」
  把手表除下,液晶表面显示着萤光的2:46。
  一整天下来,玩地理定向又玩跳水救人真的太累了,我竟然一沾床就睡到现在。像被谁打了支麻醉针般唇干舌燥,我走到厨房倒了杯水,边啜饮边走出客厅……
  客厅不知何时架立起矮架与画板(他的袋子真的是小叮当的百宝袋)。
  男人站在画板前,举手投足如猫般无声。
  他完全没有吵醒我,我真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又或者是我睡得太沉了。
  男人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倚在门边,接受他探照灯般的目光,这男人手上还拿着一支画笔哪。
  「阿透先生,我真的很感激你今天跳下水救我。」
  他说,表情十二万分的诚恳真挚,连测谎专家看到都会流泪。
  可惜我不是测谎专家,我是心理医生……的助理。我咬咬马克杯沿,发出「喀喀」两声。
  他说话了,这男人预期我会惊讶得连下巴都掉下地,但我没有他预期的那般蠢,「彼此彼此,我也很感激你不遗余力地咬我。」
  男人眯起眼睛,深黑瞳仁映着客厅的灯光,他笑了。
  他笑得肩膀微微震动,握着的画笔却仍丝毫不动,「我装三月装得很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蛋——我说的是心理医生都会被我骗得团团转!」
  「言下之意是我比心理医生还不如了是吧?」反正我早就知道自己是比上不足啦,「你装三月也许没你所认为的那么像。」
  我抬抬下巴,示意他的手,左手——
  男人此刻正用左手握着画笔,理所当然地。
  男人不置可否地侧侧头,食指一挑,就把画笔抛去右手。
  然后他向我笑,微笑,稍微看到尖细的犬齿,这是三月带点腆意的笑容。
  我不能否认,如果我不是先留意到他用左手、又或者他不开口说话,我八成会给他骗过。
  我能说什么呢?毕竟他们在同一副身体内啊。
  我掐了掐肩膀,在他身后的小沙发坐下。
  这个男人,保护者,竟然也有如此安静的一面,果然人脑不可以像划机位般划分啊……
  我以为他若出来必然惊天动地,至少见血才肯回去,他却大摇大摆地在这绘画……我是不是梦游了?这个是快咬走我手上一块肉的阿密啊。大概我们都累了,他也没兴致把我当沙包般抛来打去,「所以?你打算让他过劳死?」
  「这是我的时间,亲爱的医生。」
  「谁决定的?」
  「当然是我决定的。」男人想也没想就霸道地宣布,仿佛平述事实,「需要你的授权吗?」
  他在塑胶杯中搅拌画笔,发出水声,比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还响。
  老天爷,我竟然半夜爬起来坐在客厅,跟个杀人犯闲话家常,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低头,拇指磨擦着手掌的咬痕,想要平静下来却发觉自己的手在颤,但这不是害怕,是兴奋。
  要彻底了解这男人唯有从阿密着手,我怀疑自己早就知道了,「……艾莉儿说她的母亲是人鱼,而你跟三月却不懂游泳?」
  男人专心进行手上的工作,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使我变成愚蠢的自说自话。
  良久,直到我考虑回房锁门睡觉(锁门,一定要锁门),他才边挤着颜料边回答了:「小鬼,一想到可以溺死你,我就兴奋得不得了。」
  「你答非所问,阿密先生。」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有多想溺死我。
  「医生大人,我肯定你不想知道那个蠢蛋的可怜小故事。」
  街灯跟车灯从半开的窗子透进,在地板上拉出长条形的方格子,偶尔还有风驰电掣的机车发出隆隆声,客厅只有落地灯默默发着光,有个男人在我面前画着油画,自在得像这里是他刚租下来的小画室,简直像走进了某部旧外国电影似的……而下一秒很可能变成黑帮仇杀片。
  「三月迟早也会告诉我的,不然我无法帮他。」
  「你敢逼他说出来,我会杀了你!」
  蓦地,男人将画笔掷进水杯中,水花四溅。我急忙把脚缩回来。
  这样也好,我想。
  甚至松了口气,起码他没有抄起画笔插爆我的眼睛,这个距离他绝对做得到。
  「你现在先跟我说,他就不必跟我再说一次。」
  果然,他们拥有些不愉快的回忆。阿密一点也不想让三月再旧事重提,让他再受伤害。
  感觉真好,现在我也有威胁这男人的事了,这感觉天杀的好极了,「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我想知道谁是艾莉儿口中的海巫婆,为什么说她的母亲是美人鱼?三月为什么要拿回小乔的抚养权……你们的秘密,你们协定不说出来的秘密,可以不告诉我。」
  「然后?你知道一切之后就可以掌控我们了?你觉得很有优越感、觉得自己可以杀死我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他妈的小小助理。」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三月的要求,但我会试试看。」我把马克杯放在茶几上,拍拍膝盖,准备回去睡觉,「晚安了,阿密。明天我跟三月对话时希望你不要干涉。」
  几乎立即就听到男人说:「坐下。」
  哈哈,残酷无情得像恶魔的男人还是有弱点的。
  看吧,只要抓着一个人的感情缺口就很好办事了,所谓的犯罪心理学也没那般复杂嘛,「你突然又很有兴趣说了?」
  「那小丫头的笑话很好笑,不说出来也太对不起她了。」男人灵巧地将画笔转到别的指间,拿起绿色的颜料挤在硬纸板上,开始混色,动作流畅,「……你们很喜欢用的那个小把戏吧,实话讲耶(注1),反正三月说过不少次了。」
  男人重重地说「不少次」三字,强调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这是所有治疗过他们的心理医生都知道的事了?稀罕程度只属普普通通,基本入门的级别,好吧,总好过没有。
  这会是漫漫长夜,我起来给自己冲杯咖啡。
  「艾莉儿在三月五岁的时候被分裂出来……很典型的八点档剧情,三月老爸是个行船的海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海了,他老妈独力抚养他……反正生活很艰苦。然后某天他老妈接到一通电话,说大船被暴风雨打翻了,船上的人死了一半,那时候他老爸还生死未卜,他老妈就先变歇斯底里的疯子了。」事不关己,阿密耸了耸肩。
  「三月……他被他母亲虐打了?」
  男人转身看我一眼,表情写着「自作聪明」四字,我真有拿咖啡淋他的冲动。
  「嘟嘟!猜错啰,大医生,他老妈没有把他关进衣柜也没有虐打他,她只是去死了。一星期后,小三月刚睡醒就看见桌子上有份报纸,报纸列出了海难死者名单,有他老爸的名字在上面。然后他听见房内有声音,一推门,就看见老妈上吊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马克杯,虽然书上的案例看到麻木了、生厌了,但现在是亲耳听见,是真人真事,这曾经发生在某间屋子内的事,对孩子来说简直是种暴力,我稍微想像都毛骨悚然。「……他看见他母亲上吊自杀,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That's it?你说得还真轻松啊,当然不只『这样』。三月当时吓到叫都叫不出来,他冲进去,抱住他老妈的双脚,想把他老妈托起来。哼,五岁的小鬼头会有多高啊?他还是死命地托住她的双脚不放,然后她缺氧,双脚开始乱踢……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在下面,踢得很用力,不停地踢,位置刚好就在这儿——」
  男人用手指按了按喉咙,我看着他,背脊涌起一阵凉意。
  我想我知道三月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喉咙跟胸膛全都淤伤了,三月难受到流眼泪还是没有放手,他知道一放手,他老妈就死定了……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他听到『喀』一声。医生,你猜猜是什么声音?」
  男人虽然要我猜,但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公布了答案——
  「颈骨断了。他老妈的颈骨断了。」
  我简直想吐。
  这男人当时明明没有与三月一同经历这一切,却说得这样历历在目,又这样事不关己。
  事实如此恐怖,他却说得淡然还带点兴味。这样极端的差距令我想吐。我紧握着杯子,掌纹都快刻进去了,我要自己专心看着涟漪,尽快平静下来。
  「真刺激呵?医生。」
  男人看我低头不语,很高兴击败了我,此刻正得意洋洋地转动手腕。我真难以把这个灵魂跟三月的身体连在一块,他们的性格差距比他妈的大峡谷更大。
  「故事说到这儿,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的小小主人翁。小主人翁听见『喀』一声后,他看上去……就这一秒,艾莉儿出来了。真方便是不?他不想的、不敢的、他做不到的所有事都有别人代劳。他分裂出另一个自己,艾莉儿刚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又叫什么名字,她只看见一双脚。」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艾莉儿说她的母亲是人鱼了吧?」
  男人无声地勾起唇角,侧脸被街灯打上一层阴影。
  我现在也身处二十几年前,就站在那个五岁的小孩子旁,刚分裂出来的艾莉儿旁,一同看向前面,那双凭空出现的、摇摇晃晃的双脚,白如死灰的脚。
  她上吊自杀。
  不是缺氧而死,是颈骨断开。
  死后,双脚自然会下垂,合在一起,脚尖向下。
  脚尖向下。
  合在一起。
  ——「My mother is a mermaid.」
  艾莉儿刚生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
  我一阵剧烈摇晃,竟然看见艾莉儿从眼前的男人身体中走出来,像个幽灵,走到我面前。
  她是一层烟雾、透明得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蔚蓝的眼睛直视我,她轻轻举起食指……
  指尖搁在唇上。
  跟她在服务台前做过的一模一样。
  嘘——
  仿佛要我保守秘密,轻呼一口气。
  她消失了,她是虚幻的。但那口气拂到我身上却如此真实,那口凉气传遍我全身……
  我从头顶到脚尖都寒遍了,起了鸡皮疙瘩,僵硬得动弹不能。
  但这还不是他们的秘密,这只是他们的过往。
  我开始不想要挖掘他们的秘密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
  「喂、喂!你真的是心理医生吗?」
  渐渐听到男人张狂的笑声了,我顺着声音,找回现实世界的触感。
  我搓揉双手,希望消去那种疑幻似真的僵硬……
  「哈哈哈——拜托!我从没看过像你般夸张的心理医生!你比病人还要更害怕是怎样?我有病啊医生,你也不用吓得屁滚尿流吧?你后悔要我说出来了?还是你现在改变主意了,想威胁我说,刚刚一切都是假的、捏造的?」
  我肯定我是他看过的这样多的医生中最逊的一个,好了吧?
  谁叫他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但这个我可不想让他知道,不然多恶毒的话都指日可待。我们都清楚他刚说的是事实,所以不用再讨论艾莉儿的出生史了,很好,快点进行下个话题吧。
  现在的气氛多好(也多恐怖),我知道自己应该乘胜追击,揭开三月的疮疤,让他提供更多资料,但该死的我连深入探究的勇气都没有,我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你错了,易岚……我果然不是当心理医生的料子,只是不自量力在胡搞,以为自己可以。
  真想让易岚看看我现在的窝囊样。
  「……我今天看Larine跟Chris把小乔照顾得很好,为什么三月要争她的抚养权?」
  阿密用指节擦了擦脸上沾到的颜料,「……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转话题转得这样没技巧的『心理医生』。」
  「要你管!」我站起来,差点抄起马克杯敲爆他的头。
  但甫站起身,我就被那幅画吸引了所有视线,我不由自主地绕过茶几,接近那幅画。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是公司高层,然后那娘娘腔被总公司调去英国,想带他女人跟小丫头一起移民,三月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小乔,所以他要争取抚养权。」
  我持续接近,努力想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楚构图。
  画以深色调为主,我很难看出其中的内容,必须更近、更近……
  突然,脚下传来细微的「喀」一声,我向下看,发现自己踢到其中一罐颜料了。十几瓶中的一瓶。
  地上没有铺报纸(竟然没有铺,妈的),颜料全都是黑黑绿绿的,没半罐是鲜明的颜色。
  没有。
  突然,眼前大放光明——
  我没有意识到男人何时去开灯。
  客厅灯亮着了,一切曝光在眼前。
  如果刚有开灯我就不会那么心寒,我想埋怨他刚像个小学生去宿营般虐待我,那跟只拿着一根手电筒听鬼故事没分别……却好一会儿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油画完整的呈现。
  抽象画,我只看见一堆像树藤、不、太粗了,应该说是章鱼触手的东西在右边。
  伸出来的十多条触手卷住中间的小女孩,红发小女孩。
  ……呃,是抽象的色块。但那红色水草般的形状,让我下意识认为是红发女孩,艾莉儿。
  女孩的神色痛苦,腰肢异常地小,似快要被折断。她脚下一片黑绿。
  黑绿的大概是海洋吧。深不见底,厚厚的、不同深浅的黑。
  ……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幅图却似曾相识。
  对了!是《The Little Mermaid》!准确一点来说,是迪士尼卡通中小人鱼被海巫婆攻击的一幕。
  海巫婆有胖女人的上身,章鱼的下身。
  男人与我都没说话,一同看着将近完成的油画,我打赌三月没有想过以卖画为生——
  这样恶心的图谁想要挂在餐厅或者Cafe中啊?半秒就让人食欲大减甚至想吐。
  海产餐厅则另当别论。
  阿密的画竟然不是画自己,虽然他讨厌艾莉儿,但我想,用同一副身体也要付出同等代价。
  三月跟艾莉儿的恶梦,同时是阿密的恶梦。
  ……怎么说呢?教科书看很多,但当经历过凄惨童年的成年男子真的出现在你面前,而他也真的如教科书所说,画一幅极度恐怖黑暗恶心的图给你看,明示着他有童年阴影喔快来关心他的时候,这样『循规蹈矩』也真的太……可爱了吧。
  我脸部差点抽筋才压得下嘴角的笑意。
  爆笑出声会有被杀的危险还是第一次。我摆出一脸无趣,转头看他,「……为什么你不画向日葵?」
  「向日葵?」
  「对啊,我看完这幅又黑又绿的,突然好想看到明亮色调的图,例如对比色的向日葵。你会吗?」
  对预料之外的回应,男人微微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一个。
  哈哈哈——天啊!我真想让三月把这刻的阿密画下来!

  隔天起床,我是被求救声吵醒的。
  家中只有我跟那男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吸引小偷来抢,说求救也许奇怪——
  当时我忘了家中不只「两个」人,而是有我、三月、阿密、艾莉儿四人。
  声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断断续续的呻吟刚好把我从床上吵起,又不致让我火烧屁股地冲出去。
  「三月……三月?你搞什么鬼啊?」我揉着眼睛,用脚掌摸索着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
  没有人应答。
  这是当然的事,不可以期待一个哑巴的大声回应,但我睡糊涂了,猛叫着三月的名字。
  我越叫越烦躁,终于比较清醒地走向对面的房间(那是还没有找到住客的空房,我把它偷偷撬开了,那道门一个月中只有一天是好好上锁的——房东来收租的那天)。
  「三月!」
  房中真真切切传出断续的尖喊,我用力敲门。
  「搞什么鬼啊!让不让人睡呀?大清早就在鬼叫……」
  门被我一推就开了,根本没有上锁。
  可以称之为客房的地方(纵然我从没有布置过),最先会注意到的是那张铁架床。
  门轻轻松松地被推开,然后撞上墙壁。
  不遮不掩,突然完全展现的景象,让我右边的眼睛开始抽搐——
  我不想这样形容,但事实真是这样。
  那男人,我的新同居人,一大清早,在「客房」的床上——
  自慰。
  男人下半身的衣物被拉到膝盖以下,双腿大开着。
  更糟糕的是,他张腿的角度正对着我,以这绝佳的角度,那地方一览无遗。
  他像被透明人魔强暴,虽然想要合拢双脚,但双手却反常地一直掰开大腿……
  明明是同一副身躯,大脑却发出不同的指令。
  这样无助又羞耻的姿势,让他发出了拔尖的叫声。
  但那微弱得像小猫咪叫,反抗也微弱得不堪一击。
  床上一片混乱狼藉,像已进行过十场欢爱,被子在床角蜷缩成一团,床上滚着三四团卫生纸(不用打开来看都知道沾着什么东西),膝盖旁边还有一块镜子……镜子是粉蓝色的,蜜粉盒般的大小,一看就知道是艾莉儿的(但现在的用途绝对不是梳头跟整理仪容)。
  我最不愿回想、最夸张的部分来了。
  我看见三月的右手拉着一边的大腿,左手摆在双腿中间……
  湿漉漉的手指插进了屁洞中(还有比较美观的形容词吗?我不是同志所以不知道)。
  用中指跟食指合并穿透的那里,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插入。
  明明平常连拉个屎都起码两三分钟的,此刻却像别的分身,轻而易举地被重复抽插……
  被什么液体抹湿的部位,在晨光下清楚地泛着水亮。
  男人的表情极度屈辱,把脸死埋在床铺中,仍看得见红透的耳根子。
  虽然分身没有勃起,软软地侧躺在一旁,但大腿跟顶端都挂着几丝白线。
  上身的衣着整齐,与毫无精神的分身形成对比,隐约可以看见乳头的硬挺!
  他像尾刚捞上岸的鱼,一时乖顺大胆地平躺、张大双腿;让手指得以顺利抽插;一时却挣扎着侧身,夹紧大腿,想要将手指头拔出来……
  真的很像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强暴,让他痛苦地翻滚。
  几乎没有间断过的呻吟声,不时从手臂间看着我的湿润眼神,像向我求救,又像叫我快滚。
  「嗯——嗯嗯!嗄嗄——」
  像受欺负的小孩子般,生气烦躁的声音。
  男人用右手想要拉开左手,却不能如愿,左手的指头探向更深的地方,挤出淫秽的水声。
  他像触电般,猛地仰起上半身,优美的喉结滑动一下。
  「……有医生在看你比平时更兴奋啦,三月?让医生也加入来玩好吧?」
  男人不知何时已转作跪伏的姿势,唯一没变的是,手指没有从那里拔出来……
  脸庞在凌乱的床铺中磨蹭,像在猛力摇头又像太兴奋而受不了。
  突然,他脸颊侧过来,眼神牢牢看着我。几许发丝落在眼皮上,男人此刻的神态妩媚得吓人。
  「你看得津津有味嘛,加入我们玩3P如何?三月期待得连屁股都在抖了。」
  的确,原先沉睡的分身像被唤醒了,慢慢抬头……
  不知道释放过多少次,仍边抖着腰边勃起。
  男人的话音刚下,姿势一转,屁股重重地落下,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自己。
  左手的指头还湿淋淋,他发着抖。
  「嗯嗄、喔……」仿佛责备着那残酷的男人,他的喉咙挤出古怪的音节,喘息带着娇媚。
  我的右眼抽搐到眼球都快滚出来了,下意识地步步后退。
  直到脚跟撞上墙壁为止。
  我竟然目睹了一个男人在我家床上自慰……
  我竟然目睹了一个精神分裂者在强暴自己!一大清早就在自×!
  「嗄、嗄……哈哈哈!三月,拿镜子看看那里怎么了?你又硬起来了吧!」
  「嗯——嗯哈、嗯哈……啊……」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密、越来越响(三月跟阿密都是)。
  我连房门也没有关,逃离那个诡异又恐怖的房间前,还看到那男人猛地脱去T恤,一手潜下去,紧抓着那硬梆梆的××……
  这不是真的!妈呀!
  一个人格在强×另一个人格!三月向我求救,阿密叫我加入一起玩3P!
  我宁愿是我有精神分裂、刚刚出现在眼前的只是幻象,那不是真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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