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沈默的暴力
莫雷斯将阿罗德从地上一把拉起。
魔族几乎无法一下子拉直身体，但是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忍受著疼痛，挺起了腰。
如果这样还看不出阿罗德的异状，天族战士的眼睛就算是瞎了。
“这是怎麽回事？”
莫雷斯的声音低沈而不容抗拒。
然而魔族并没有向这种威压屈服。
莫雷斯知道阿罗德有著强韧的意志，再怎麽问也没有用。
“是这样吗？”他稍微沈默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非常笃定，好像已经知道了真相。然後他猛地转过头来，看向身後。
留在洞里的人只有两个，比尔兹仍然低头研究路线的可行性，而另外一个人，则显然被莫雷斯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神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锐利的视线。
米凯尔。
莫雷斯大步走到魔法师身前，像一堵墙挡住了魔法师的去路。
魔法师有些神经质地叫了起来：“你要干什麽？！”
“我没想干什麽。”
信奉正义神的莫雷斯，即便身上的盔甲沾满了泥尘和污垢，脸和头发都脏得像个乞丐，仍无损战士的气魄，浅蓝色的眼睛所射出的目光就像正义神右手所持的宝剑，足以刺破一切虚伪的谎言。
“我只是想问你，你、做、了、什、麽？”
莫雷斯在佣兵队中一向是最好说话的人，尽管他的战斗力非比寻常，但他从来不会藉此威吓他人，更不像一些天族战士总是以武力欺负身体相对较弱的魔法师。
米凯尔初次被莫雷斯隐带怒火的质问吓到，挟带了雷霆万钧的气势，眼前这个强壮的男人就像举起了右手剑的正义神，好像只要他有一丝隐瞒，就会被神力彻底撕碎。
魔法师经受不了天族战士所施与的精神威压，尖锐地叫道：“我只是让他帮了一下忙而已！！”
“帮忙？！”
天族战士的大手一把揪住魔法师斗篷的领子，语气颇为不耐。
他需要知道所有的真相，而不是支吾的回答。
“说清楚了！！”
“是植物！是之前在森林里找到的那些植物！！”
莫雷斯马上想到了米凯尔平日就对那些古怪的魔药感兴趣，眉毛当即拧紧：“你用他做试验？”
沈下来的声线已蕴藏了怒火的浮动。
然而快要被天族战士掐得窒息的魔法师已管不了那麽多，尖叫道：“放开我！！他不过是个魔族！我只是用他来试一下植物的特性──”
不等他说完，他的侧脸一瞬间被打得显出拳头形状的凹陷，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魔法师昏了过去，滑到在地，脸颊当即肿了起来，口鼻出血。要不是莫雷斯在盛怒之中还能稍微控制力度，能把狼骨敲碎的臂力就能把魔法师的脖子给直接打断。
“莫雷斯！！”一边的比卡兹虽然听到他们的争执，但没有料到老实的莫雷斯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揍人，连忙丢下地图冲了过去将冲动的天族战士拦住。
他清楚知道若说到近战的时候，就算是高级魔法师绝对不是一个下级战士的对手。
“你这是干什麽？！”
对於这几天夜里米凯尔利用魔族进行植物特性的试验，当然不可能瞒得过他，但是那又怎麽样？这不过是一个魔族而已，如果不是需要他带路的话，一开始就直接斩杀了，现在让他保住性命，已经算不错了。
至於用来试验还是发泄，不过是让这个魔族增加了一些另类的价值，在他看来并没有什麽不对。
然而莫雷斯一而再地维护这个魔族，这一回甚至对同伴大打出手，比卡兹觉得是时候让年轻的天族战士认清自己的立场。
“莫雷斯！我、露娜、米凯尔还有你，是同样守护天空之城的守天者，也是黄金玫瑰的同伴。而他只是下世界的一个魔族。难道你要为了这个魔族跟我们决裂吗？”
莫雷斯转过脸来，被怒火炽烧至泛红的眼神让人想起了被惹毛的野兽。
比尔兹也被他吓得後退了半步：“莫雷斯，你冷静一些！这完全没有必要！！”
莫雷斯没有立即回答，他转头看了看歪在角落昏迷不醒的魔法师。
“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尽快返回上世界，必须同心协力而不是为了一些全无必要的事情发生争执！”
莫雷斯看著比尔兹：“比尔兹，你应该知道，这样的行为并不被正义神的意志所允许。”
比尔兹苦笑：“我知道，然而正义神却并不庇护与他敌对的下世界天神的侍奉者。”
然而莫雷斯没有马上反驳，他凝视了对方一阵，然後转身。
“正义神所守护的，是阿古勒斯。”
年轻的天族战士无视同伴愕然的眼光，走到阿罗德身边：“跟我来。”
走下矿洞所在的山腰，雨後的密林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他没有去搀扶身後的魔族，尽管他的脚步显得踉跄和艰难。
经历了这些非人的磨难，但魔族仍保留著坚强的意志及自尊。莫雷斯知道，阿罗德并不需要语言这种单薄无力的安慰。
他们在离矿洞非常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虽然林间的空气难得的新鲜，但莫雷斯却觉得有些压抑。
他不得不打破沈默，虽然他的话依然没有半点技巧。
“你有没有吃东西？”
阿罗德并不想回答。
只是静静看著试图打破沈默却又不得要领的天族战士。
莫雷斯努力将话题艰难地进行下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长满圆圆红色果实的树林，於是莫雷斯去把果实摘了几个，就像之前一样试探地问魔族：“这个能不能吃？如果可以的话……”
“你可以去问你的同伴，我相信他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阿罗德终於开口了，但是他的话，却像永冻冰原上的石头一样冰冷。
莫雷斯抱著果实，愣在原地。
语言，或许是单薄的，但偶尔的时候，会化作比剑更锋利的武器。
年轻的天族战士虽然不见得都不会犯错，但是像这样，完全想不到任何弥补的方法，而对方也显然不需要他做出任何补偿，甚至无论他做什麽事都不会再作理会，让他觉得非常难受和焦急。
阿罗德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包容他的笨拙。
高大的魔族默默地站在原地，看著他。
只是看著，就像一根木桩，或者一块石头。
不管他下一个举动是什麽，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也不会得到他更多的回应。
逆世界之匙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自赎的鞭刑
阿罗德站在那里，等待对方耗尽耐心，然後转身离去。
但莫雷斯没有退却。
“我很抱歉……”
习惯勇往直前的天族战士就像遇到了幻象神的捉弄，他始终无法得到阿罗德的回应。
“我知道这没有用。”
莫雷斯忽然抬起了头，果断地解开了满是泥浆的胸甲丢在地上，然後飞快地卸掉下了护腕，以及其他部位的盔甲。
阿罗德虽然不想理会他，但是莫雷斯的行为让他不解，忍不住说出嘲讽的说话：“难道你还想让我帮你刷洗战甲吗？”
“不是的。”莫雷斯没有在意他话里的讽刺，一直埋头干自己的事。
他把上衣脱掉，露出了强壮健康的身躯，又把用坚韧的龙皮腰带抽出来。
走上两步，将龙皮腰带塞到阿罗德手中。
阿罗德皱起眉头时，非常认真地告诉：“在上世界，秩序天神主宰六个主神国度的秩序以及刑罚，他对天族犯下过失的惩罚非常严厉，无论信奉哪一位主神，在秩序天神的眼中从来不会有一丝偏袒。”
“造成他人的伤害者，平民受五十鞭，贵族受八十鞭，军人与佣兵受一百鞭。”
“难道这也包括魔族吗？”阿罗德摇头，“这里是秩序天神无法到达的下世界。”
莫雷斯却没有再说什麽，他强制阿罗德握紧了腰带，然後走到一棵树下，双手环抱树干，双腿分开站立，整个人贴在树上，露出了赤裸的脊背。
阿罗德看著莫雷斯毫无防备地露出背部，再也没法保持平静，咬牙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我只是想这麽做。”
阿罗德盯著手中的龙皮腰带，瞪著那副天族战士经受了千锤百炼的结实身体。
这种正常而健康的肤色在他眼中现在就像是讽刺。那些天族人正是因为看到异变的紫色皮肤，将魔族当做猪狗不如的存在，而令他遭到更残虐的对待。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腰带，然後在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抽出了第一鞭！
用坚韧的龙皮所制成的腰带撕裂了空气，在莫雷斯的背上割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天族战士诚实地抱住树身，无从偏卸的力量只有由他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承受下来，虽然他并没有痛呼，但是身体还是本能地一下抽动。
然後就像被施下了持续的魔法，阿罗德开始不停歇地挥动手里的龙皮腰带，一鞭、一鞭、一鞭地，似乎要将这些夜里所承受的痛楚一一发泄出来。
天族战士的背部就像绽开了鲜豔的红花。
龙皮之所以被称为阿古勒斯最坚韧的兽皮，便是因为它不但非常有堪比铁甲的防护力，也比任何野兽皮更加柔韧。
腰带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非常沈闷，就像棍子敲击在麻布袋上，但是每一下都轻易地割开皮肉，若是打在已经崩裂的口子上，更会割得更深甚至在抽离的瞬间带走肉屑。
鞭刑会让人会非常的疼，就像不断被锯子切割背部的肌肉，所以在上世界的受刑人大多会被捆绑住双手双脚以防止反抗。
但是莫雷斯并没有挣扎，他的头顶在树身上，双手紧紧抱住树干，手紧紧扣住树身，每一鞭打在他的背上，身体都会本能地抽搐，但他始终站得像打入地下的木桩一样笔直。
天族战士即使能承受更多的打击，但不代表他的身体真的是顽石钢铁锻造而成，莫雷斯的背部很快被抽出纵横交错的鞭痕，鲜血流下来，浸湿了背部一下的裤腰。
阿罗德并没有手下留情，莫雷斯也没有打断他。
阿罗德没有去数挥舞了多少下龙皮腰带，而莫雷斯也没有去数到底挨了多少记抽打。
或许尚不足一百，又或许早已超过了一百。
当阿罗德像从噩梦中挣扎惊醒，看到了龙皮腰带上沾满了莫雷斯的血，握著腰带的手也因为过度摩擦而辣辣生疼。
可天族战士仍然一动不动地背向他站在树下。
即使他的背，已经血肉模糊。
“莫雷斯！！”
听到阿罗德的声音，莫雷斯有些恍惚地转过头来，扯起嘴角有些艰难地笑了笑，问：“够一百了吗？……”
阿罗德没有回答，他丢掉了手中的腰带。
莫雷斯这才放开了抱紧树身的手，手掌下的树干被捏碎了一大片，他滑落地坐到树下，双腿微微曲起，手臂搁在膝盖上，慢慢地喘息。
真疼。
疼痛无法缓和，但可以让他更清醒。
“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阿罗德的声音让他感到无奈，尽管他所作的一切在魔族的眼中全无意义，但却不能因此而什麽都不做。
他喘了口气，让声音听起来比较稳当：“我并不是想要补偿什麽，我只是，想让自己记住这个教训。”
“……”
天族战士抬起头，看到高大的魔族变得复杂的眼神，在那双粉红色的眼珠里，自己的笑容显得那样的无奈。
“我想让自己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我的想法。自以为是的我，有多可笑……”
阿罗德默默地凝视莫雷斯。
他是一个天族战士。
一个挥舞手中的剑，斩碎阻拦在面前的敌人的天族战士。他并不是无所不能，没有办法像学者一样运用灵巧的语言说服他的同伴扭转一贯的观念，追随他的想法。
尽管知道无法改变什麽，但他还是尽力而为，奉行他所认定的正义神的意志。
“我不会原谅任何人，包括你。”
阿罗德看到了战士颓靡地垂下了脑袋，然後他走过去，弯下腰，一把揪住短短的淡黄色头发，将那颗脑袋提了起来。
打量那张愕然的脸，沾满了泥污，像只掉到地上滚过几圈又被重新捡起来的脏盘子。
“不过在回去之前，你得先去洗个澡。”
在不远处的山岗上，天族少女站在树下，看著这一幕。
眼睛里似乎酝酿著什麽，然而可爱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逆世界之匙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沼泽深处的亡灵
莫雷斯再度被强制要求洗刷干净沾满泥泞的身体，有鉴於他後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阿罗德并没有再用苔藻去刷，不过天族战士总算识趣，这一回洗得非常认真，直到一点泥泞都没有留在身上，才从水池里爬上来。
阿罗德采来了草药，捣碎了涂抹在莫雷斯受伤的背部。
然後两人回到矿洞。
被揍得非常凄惨的魔法师已经被扶到一边，连眼神都不敢跟莫雷斯接触。
而比尔兹看向莫雷斯的眼神也有些尴尬。
佣兵之间也常常会因为收获的利益或者功劳而产生纠纷，但只要在任务内，仍然会同心协力。更何况他们都知道，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到处有魔族的下世界，要回到上世界，是绝对不可能拆夥。
矿洞内升起了篝火，露娜已经回来了，她坐在篝火边，看著跳跃的火光有点出神。
第二天一早，天族佣兵继续他们的行程。
按照地图所示的路线，他们终於穿越了卡卡林地。当他们走出密林，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沼泽湿原地带。
马尔库湿地。
下世界的魔族这样称呼这片荒凉的湿原地带。
空气中泛著腐烂的气息，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这里曾经是人类的居住地。当龙族入侵阿古勒斯，十二神用神力制造了结界，把饱受龙族折磨的人类保护在这里，让他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重建村庄，耕种粮食。这片丰饶的土地，曾被崇敬十二主神的人类称为“马尔库圣地”。
然而随著阿古勒斯的崩溃，力量的漩涡一瞬间吞噬了这片大地，摧毁了一切，令这里变成了一片死亡沼泽，把所有的房屋农田以及生命都埋到了地底深处。
在沼泽的深处不时会冒出一些像粘稠液体的泥浆怪，都是以腐烂的尸体为食，这些怪物的身体内充满了毒素，如果在打斗中不小心沾到溅起的毒浆，会马上腐蚀掉衣服和皮肤。
天族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恶劣的环境，在上世界，就算是危险地沼泽地，也会在泥泞上长满了绿草和野花，即使会冒出危险的生物，也只会是漂亮的花妖，而不是这种半透明还能看到里面泡著人骨的泥浆状怪物。
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泥浆怪，希望能够尽快穿越沼泽。
但是天很快又黑了，黑暗中的沼泽更加危险，於是他们只好又停了下来。
篝火被燃起。
寂静的沼泽地上，连野兽的嚎叫声都不会听到，这并不是什麽好事。
佣兵们提高了警惕。
夜色更浓，四周的一切像被笼罩在一片黑暗的结界中。
魔族盯著黑暗的远处，他从来不曾踏足过这片沼泽，或许应该说，下世界的魔族都不喜欢走进这片曾经被称为圣域的地带，因为这里似乎蕴含著令人恐惧的力量。
如果不是必须避开魔族的村庄，他并不想带著天族的佣兵穿越马尔库湿地。
也许是因为附近非常安静，佣兵们也变得更加沈默。
魔法师坐在远离莫雷斯的地方，用斗篷将自己脸给遮住，鲜少与人交谈。比尔兹对於陌生的环境更加警戒，一直握著手里的剑。至於露娜，也只是静静地坐在篝火边。
混合著沼泽和湿草甸的洼地并没有恐狼这类凶暴的大型野兽，因此佣兵们失去了肉食的供应，莫雷斯拿著干巴巴的奶酪，凑到莫雷斯身边。
“要不要吃？这可是布勒斯干酪，上世界的上等货。”
阿罗德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莫雷斯手中被他声称为上等货，但是因为保存不良而被挤成恶心形状、完全缺乏食欲的灰土色块状物。
随让感激他注意到自己并没有进食，但难道他是打算让他像矿工为了补充盐分一样干嚼吗？
“就算是最上等的月光草，放到纳斯土牛嘴里也不过跟野草一样的味道。”
对於天族战士对食物的品味，魔族贵族一向极不苟同。
他一手将那块“上等货”夺了过来，然後从背袋里取出一只大圆盘和一个瓦壶。走到篝火边，将干酪切成细条，然後打开了瓦瓶将里装的龙蕨酒全部倒进圆盘里，那里大概有六只满杯的分量，酒香混合在渐渐被篝火烤融化的干酪混合在一起，成为了一道美酒奶酪盘。
最後阿罗德往奶酪上洒了些葡萄干，稍微冷却下来奶酪的香气非常浓郁，融化成浅黄色的平面柔软细腻，这才是“布勒斯干酪”的真面目。
莫雷斯盯著美味的奶酪盘，之前吃下去的已经完全忘记是什麽味道了。
“阿罗德，我可不可以……”
天族战士对於美味的食物有著异常的执著，显然让魔族非常无奈，为了避免对方扑上来直接把菜抢走，他把盘子递了过去。
莫雷斯捧过了盘子甩开腮帮子一顿狠吃。
可惜一块奶酪的分量显然不足以满足莫雷斯的肚皮，尽管他在之前已经啃了非常多的硬干酪。
於是他把舔得非常干净的空盘子递回去：“可以再做一次吗？我还有干酪！”
“但是龙蕨酒已经用光了。”
阿罗德无情地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请求，这里可不是龙蕨酒要多少有多少的维克多农庄。
失望的战士显然是被打击到了，如果现在他的背部有那双漂亮的天族雪白色的翅膀，那一定能看到颓废耷拉著的状态。
这个时候，沼泽的深处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奇怪响声。
像磷火的荧光般若隐若现的亡灵影子，开始从沼泽下爬上地面。
他们仍然保持著生前的容貌，穿著围裙的农妇、扛著锄头的耕农、甚至也有手持兵器的民兵、背了弓箭的猎人，这里或许曾经是一个非常热闹的村庄。
亡灵们的眼神空洞虚无，他们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阿古勒斯的崩溃中死亡的事实，灵魂无法得到安息，一直徘徊这片死亡沼泽上徘徊。
然而即使它们没有任何意志，但它们却渴望著生命的气息。
“是亡灵！大家小心！！”
比尔兹皱起眉头。
沼泽上的亡灵数量不断增加，天族佣兵们的神色也渐渐更加凝重。
一开始亡灵们只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走来走去，但是很快的，他们注意到了佣兵们的存在，开始摇摇晃晃地向他们围过来。
附近的地势非常平坦，不利於他们躲避攻击，更何况沼泽地里充满了死亡气息，加强了亡灵的力量，对佣兵们非常不利。
莫雷斯、比尔兹和露娜围成了一圈，将魔法师和魔族留在了中间的位置。
“来了。”
莫雷斯一声低喝，两只亡灵挥舞著双手正面向他扑过来。
天族战士的物理攻击无法打击亡灵的虚影，但正义神的力量却能斩碎能量体。亡灵的能量被战士的剑击破，只剩下虚空的灵魂继续徘徊，却再也无法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露娜是光明神国度的公主，她手上的弯刀是经过光明神的力量加持，对亡灵有绝对的杀伤力，只要被她切中，亡灵就会发出一阵凄惨的尖叫，切口处发出光芒瞬即蔓延全身，随即像镜子一样崩碎。
战斗不断持续，佣兵们一直没有离开自己坚守的位置，竭力阻挡亡灵的攻击，他们希望能够坚持到天亮。
然而已经死去的亡灵是不会感到疲惫，也不需要补给，佣兵们的防线渐渐出现了漏洞，但是他们都非常有经验，虽然偶然有一两只亡灵会逃过避开第一波的攻击，但漏洞很快会被旁边的同伴弥补，瞬间被斩碎。
莫雷斯一口气斩断了三只从正面扑上来亡灵能量体，突然感觉到背後有一丝阴冷的气息泛过，连忙後顾，看到在露娜所防守的位置突然扑出两只亡灵，而此时阿罗德正背向少女站在中间的位置，那两只亡灵正是向他扑过去。
“阿罗德！！”莫雷斯反手挥舞战剑由下而上斜劈而起，立即把两个亡灵的力量击碎，失去力量的鬼魂仍然向阿罗德扑去，尖锐的手指在触及魔族的瞬间化作虚影，在不甘的尖叫声消散。
但是莫雷斯这个动作无疑让他的背转向了敌人，他身侧的亡灵趁机扑上去拖住了天族战士的双脚往外一拖，不及防备的战士跌倒在地。他用剑敲开抓住他双脚的亡灵，但是打碎了一只，却有更多的亡灵会扑了上来，将他往沼泽深处拖去。
“雷！”露娜没想到天族战士会被亡灵拉走。想去救他，但是在她身边的亡灵也不少，要是一不小心弄不好连她自己也要被拖进沼泽，比尔兹因为失去莫雷斯的协助眼下更是抽不出手。
天族少女惊惶地朝魔法师叫道：“米凯尔！！快用光明神的法术驱散它们！！”
然而魔法师却没有立即举起手中的权杖。
“不行。如果用光明神的法术，马上就会被魔族发现！！”
“难道你想让雷被亡灵杀死吗？！”
“但我不能冒险！！”
“米凯尔！我求你救救他吧！！”
“这样会令我们都死在下世界！！”
他们争执间，莫雷斯几乎已经被亡灵淹没，下半身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中。
但是他没有因为恐惧而挣扎，更没有尖叫著向同伴求救，他非常冷静地挥舞手中的战剑，将扯住他的亡灵力量一一击碎，试图逃脱。
然而从他身下的沼泽冒出来无数的亡灵之手，将他一点一点地拉入沼泽。
战士的反击显得如此徒劳。
就在这一刻，一道柔和的光芒在众人中央亮起，就像水波一样满满地荡开，而浅浅的光辉逐渐变得刺眼，以佣兵为中心化作一圈耀眼光芒。
光圈中的亡灵尖叫著一一破碎。
“光明神力？！”
比尔兹吃惊地回头，却发现发出亮光并不是发自米凯尔的权杖。
逆世界之匙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