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番外莱姆VS诺卡（上）
赫阑大陆是片拥有悠久历史的土地，面积广阔，物种多样。在这里，包括大陆东侧的海洋中，共生存着数以万计的生物部群，可以占领土地的群族却并不多。
陆地的西侧是峡谷，峡谷往西是片看不见尽头的沙漠。与西方相同，东边也是不见尽头的海洋，陆地北侧有绵延的雪峰，南面森林王国的边界是条波涛汹涌的河流，那河流仿佛带着魔力，不允许任何生物渡过，河中也没有鱼类和植物生存的迹象。
东、南、西、北，海洋、魔河、沙漠、雪山，这四条不规则的领域像框架一般把赫阑大陆和部分迈瑟睿海圈在中央。
赫阑大陆最早没有人类生存，最早的人类还应该算是雪山中的雪魔族，但是他们数量极少，隐蔽在雪山中直到陆地上魔法族强盛才发现他们的存在。
魔法族是由海洋而来，对于现在的族人来说已经是从记忆中淡忘的历史了。
从大混战上述数十万年，海中人鱼族繁盛，族中部分人沉迷黑魔法，被人鱼族驱逐后部分游向深海，另一部分选择了陆地。上岸后的人鱼模仿动物，用腿行走，繁衍生息。而深海中被遗弃的人鱼们，却再没有出现过。
慢慢地，陆地上的魔族拥有更优越的生存条件，逐渐扩大部族。可一代代的人传承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执迷于伤人又伤己的黑魔法，很快强大的部落分裂成两部分，并开始不小的争斗。
没多久，觊觎这片肥沃土地的雪魔族与森林中的贝利特族加入了战斗。
那个时候，梵斯尔特一族就是占据着圣泉的优势，渐渐获得了胜利。那一代的王击败了持有黑魔法的族人，并将剩余的人封印在峡谷中，虽然没有全部杀死，却设下永不能跨越的结界。
和平暂时降临在大陆上，可在魔力强大的梵斯尔特王死去时，海底却骤然发生剧烈地震，整片海域都在抖动，不少人鱼在这场灾难中莫名死亡，仅剩下原本的五分之一。人鱼寿命很长，所以不注重繁衍，于是在那张震动后幸存的人鱼族便匿居与深海结界中，保护自己，也监视着更里面那群看不见的被驱逐的魔族同类。
几千年，和平就像一把伞，挡住外面的雨，不让自己被淋到而已。
赫阑大陆其实从未平静过。
首先是破坏规定的兽族，不止精灵被侵略，连边境相接的魔法族也受到骚扰，只是碍于结界的威力，不精通魔法的兽人始终不能闯破。西边峡谷的魔族与海底的同类似乎产生某种共鸣，海啸、黑魔法火焰从两侧夹击着已经被贝利特战火波及的魔法族。唯一安静的雪魔族，似乎在大战后就一直处在休养中，他们男少女多，族人数量也比其他族群少上一大半，大战对别的部族造成的损伤，在雪魔族就要加上好几倍。
海底的魔族占据着地域的优势，比峡谷中被封印的人要好得多。最后，在上面盖着和平的纸将要被吹掉的时候，谷中的魔族终于按耐不住。
“不……别逼我……不要！！”诺卡猛地惊醒，头发里渗出的汗已将枕头洇湿。
又是一夜的噩梦。
诺卡撑着床缓慢坐起，床在窗口下，阳光已透过窗帘照射在屋内，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外面。可是他不敢，他怕看见的，依然是那片被血染透的土地。
他是诺卡，但不是海杰。
两百多年前，在那暗无天日，风沙满眼的峡谷中，他不知道怎样爬出来的。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从小就是接受这样的训练的。从小动物到猛兽，再到峡谷中生存的小部落。
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诺卡是他唯一知道的。
一千多年过去了，诺卡突然对杀戮产生了厌倦。就因为自己被誉为优秀，就要被迫接受那些残忍的训练么？他想离开，想看看头顶这片被两侧山谷挡住的狭长天空意外的地方，想看看除了这些整日双手染血的同伴之外的人。
诺卡太了解自己的魔族了，越是了解，他就越憎恶。在那颗心完全冷透，再继续冷冻就要碎掉的时候，诺卡逃出了居住地，没有计划地向山谷上爬。
追赶他的小队不知道是第几拨，都被灭掉了。诺卡看着脚下沉入深渊的黑影并不觉得心痛，他已经麻木了，他唯一觉得痛的就是头顶的山，为什么不管自己如何攀爬都有那么远的距离。
不记得爬了几天还是几十天，诺卡突然遇到了人类。纯净的魔法气息，诺卡直到这就是他从前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人类，是魔法族。自己卑陋的黑魔法与这人的比起来，简直就像妄图比拟太阳的沙土。
他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海杰和他的妻子。海杰是路易国王信任的心腹之一，他这次来到西部只是为了检查结界是否安全，却无意中看到与追捕者厮杀到筋疲力尽的诺卡。
“你有双干净的眼睛，但是充满迷茫。”
这是老海杰对诺卡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第一句能进入他心底的话。他是魔族的杀人机器，是被训练为了对付魔法族准备的杀手，他这一千多年来听到的话无非就是要杀谁，要怎么杀。
魔族对诺卡的逃跑大动肝火，势必要把他捉回来，他们肯定那结界是不可能被魔族穿越的，只有魔法族的人才能穿过。在紧追过来的新一轮攻击中，诺卡终于魔力耗尽，任命地躺在地上。
他才爬了三分之二的山谷，可天却大多了，不再是从前那般狭长。他也见到了拥有纯净魔力的魔法族，诺卡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他对自己的命运抗争过，即使失败，他也觉得对得起自己。
可在他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那个魔力感应很弱小的老人却突然挡在他面前，和他的妻子一起保护着奄奄一息的诺卡。
老海杰虽然有路易教他的对付魔族的方法，可他毕竟不是王族，能制服魔族的黑魔法的只有王族的皇室魔法才行。勉强挡住他们片刻，老海杰用自己的血液在诺卡脖颈下刻上十字架。
“有我的血和这个封印，你能穿过结界。”
诺卡愣愣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需要感谢。他只觉得眼眶很热，他不能走。
老海杰取下刻有族徽的项链，交给他：“这是海杰家族的象征，我没有儿子，可是离开家已经有近百年了，你就以我的儿子的名义回去吧。”
诺卡摇头，依旧愣愣地看着老人和他已经快咽气的妻子。
“希望你能替我向王汇报这里的情况，我想你知道的比我会多得多。”
诺卡用力摇头，他抓住那双苍老的手，说不出话。
“走吧……结界那边有自由，有和平……替我、替我帮助王……守住她……”
老海杰最后的魔法不是对抗汹涌而来的魔族，而是将诺卡送出山谷，送到结界边。
“孩子，你怕死么？”
死？诺卡觉得可笑，他杀死过无数生命，却仍旧对死亡没有概念。
“那么你怕活下去么？”
活着？自己这样算活着么？他迷茫了。
“活下去吧……记住，你叫诺卡?海杰……”
两百多年过去了，诺卡记得自己刚进入魔法族的时候，以海杰家继承人的名义得到了国王的召见，他毫不保留地说了全过程。路易看了他颈窝的十字架，那时老海杰的血早已被诺卡过强的黑魔法侵蚀，完全变成黑色。国王面色凝重，最后还是用自己的血在十字架外又刻了一圈细纹，加固了封印。
“你可以修习普通的魔法，但只要发动黑魔法，这刻印就会剧痛无比。”
路易国王不这么说，诺卡也根本不想记起自己原本的黑暗。海杰家族也是擅使魔法的大族，诺卡又天资过人，即使从头开始学起也并不难。他的魔力被封住大半，外貌自然也恢复到原本一半的样子，反倒有助于他伪装的这个身份。
于是诺卡?海杰便活了下来，年龄大概三百多岁，是个不爱说话也从不笑的冷峻少年，可他资质极佳，仅这两百年就把海杰家全部的魔法典籍都练熟了。
纯净的魔法像清澈的水，一点点洗净了他污浊的回忆。他就这样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乐于活着。
“碰！”
诺卡回过神，这段时间教室中经常上演的一幕——巨大火球扑面而来，似乎是为了惩罚思维神游的自己，而诺卡训练有素又专擅水系，冰墙便下意识筑起在面前，挡住飞来的火球。
抬起头，诺卡的脸比冰墙还冷，他看到讲台上那个叫莱姆的代课讲师笑得很得意。
诺卡不想承认，那个莱姆欠扁的笑容……他很喜欢，也很羡慕。能笑得那么自然，会有多舒畅？他却做不到。
“海杰，结束后留下。”莱姆挑衅地看着他，手中的教鞭上下丢着玩。
诺卡默不作声，他前段时间被家里催促着要选择结婚对象，迫于无奈才逃到了学校中，不想却遇见这个煞星。
下了课，莱姆一副无赖样靠近，其他学生纷纷向诺卡投来同情的目光。莱姆的身份众人皆知，他是米斯凯尔的近身亲卫，一般的贵族都要给些面子，更何况是还没有爵位的这些孩子。再说，这个新老师高超的魔法手段大家也都“亲身”体验过了，代课仅三天，除了诺卡外再没人敢招惹他。
莱姆晃到桌前，手中教鞭拍在诺卡面前的桌子上，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很厉害，每堂课都不听，结果却是年级的榜首。”莱姆双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诺卡。他很不爽，在学院呆了一阵子，就这小子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想起和他初次见面就打了个平手的事，莱姆更加不爽。
诺卡麻木地回视着莱姆，面对这个年龄可能还不及自己一半的嚣张家伙，诺卡很无力。他不想惹事，也不想引人瞩目。可这叫莱姆的家伙却偏偏相反，不止自己不安分，还要连累他被大家都认识。
你的主人见到我都要叫声前辈呢。诺卡暗自摇头，预感今天似乎不太好对付，莱姆的低气压很明显，大概是被学院无聊的课程压抑太久了。
莱姆盯了他半天始终没得到反应，气得直磨牙，自己又被这小鬼无视了！说到底，莱姆能容忍别人的挑衅，却绝受不了被人无视，尤其是这个傲慢的冰山脸小鬼，他的无视比其他人要让他生气至少十倍。
“跟我到庭院来！”莱姆拍着桌子大喊，也不理会诺卡，径自便向外走。
诺卡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突然觉得莱姆是个很有趣的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走出去。
快到中午，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到宿舍休息和吃午饭，只有少数的人外出，这时的学院一般比较安静。
“决斗！”站定在长廊下，莱姆摆开架势，喊出来的话几乎带着火星。
诺卡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也许自己不止羡慕他，也很欣赏他。诺卡暗自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丢脸，可是他又偏偏对这样的人没办法。
毫无隐藏，生气、开心、得意，这个人的一切都不会经过加工伪装，完全由心底表达出来。莱姆活得自在，活得轻松痛快，和他比起来，诺卡甚至觉得自己很差劲，一千四百多年都是白活一样。
“莱姆？”薄唇动了动，诺卡的声音带着点儿沙哑，却十分动听。
莱姆被吓一跳，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人说话，他对诺卡的全部印象只是皱眉、眯眼睛、不屑，以及强大的冰魔法。见了不下几十几百次面，头回听到他的声音，叫得还是自己的名字。莱姆心里哆嗦一下，感觉怪怪的，不过还蛮好听。
诺卡被他愣住的表情弄得想笑，冰山般的面孔缓和了不少，向前走近一步。
莱姆回过神儿，打架的姿势摆得很僵硬，尴尬地说：“叫、叫老师！”
“莱姆老师。”又走近一步。
白皙的脸庞渐渐柔和，诺卡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想依照心里的直觉表现出来。心里挺舒服的，接近这个人，他就觉得挺舒服。
看着好像露出点儿笑容的诺卡，莱姆懵了，面前的人再次靠近，莱姆竟然下意识地后退。诺卡再前进，他就再后退。这样的画面重复好一会儿，直到暗地跟着莱姆的撒履看不下去，走出来被倒退的莱姆撞上。
“撒、撒履？”莱姆愣然看着他，似乎不在状况内。
撒履没有理他，反而看向对面的诺卡，比起冰山脸他应该不会输多少：“你并不像在决斗。”
诺卡站稳，打量他一圈，淡淡说：“只是觉得逗他很有趣。”
几秒后，莱姆脑中火焰顿时燃到眼底，不顾撒履的阻拦，教鞭扔在地上很没形象地大吼：“撒履你别拦着我，今天非把这小子烧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完了番外的一半，还是决定发上来~顺便自己弄了个十字架那纹身的草图，大家凑合着脑补一下吧~嘎嘎
于是下章应该就要晚些了，因为过节，所以不敢确定~会尽快的~
最后说一句，偶萌死冰山了！诺卡，好爱你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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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番外 莱姆VS诺卡（中）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本章就这些，余下的分成另一章，于是这篇番外是上中下三部分。
下会在一会发出来，正在写……噗……看看莱姆和诺卡哪个被扑倒……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