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预言
关于伊诺，母亲绝对知道什么，而且她刚才的话很明显并没有说完，她只是不愿告诉我，似乎在等着我自己发现一些事情。
回家的途中遇到雷尔，他是王宫中的侍卫长，与其说是统领侍卫倒不如像杜娜形容的“王宫保姆”更实际些，王宫中的侍卫除了每个人身边的亲卫兵外大多是贵族们的眼线，和贵族一旦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就没有哪个是不骄横的。雷尔这人我也是调查过的，似乎是左丞相柯吉萨介绍进来的，只听说两人是远亲，雷尔家族破落才来投奔的。不过从雷尔入宫后从普通的侍卫晋升到侍卫长花了足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中间也没看到柯吉萨为他帮多少忙，两人也很少有过接触。
虽然从哪方面都发现不了他们之间有任何问题，但我总觉得很别扭，一般至少是亲戚也不会这么彼此疏远吧？而且他们两个似乎……太没有漏洞了。
“……下……殿下！”
我被雷尔的声音从思考中拉出来，最近实在是太容易出神了，竟然在谁的面前都这样。“刚才听你说要去律法院是么？”
雷尔很恭敬地低着头跟在我左后方回答说：“是的，昨晚遇到格尔普大人，约了今天早上过去。”
“出了什么事么？”
“格尔普大人今晚约了大祭司下棋，所以找我去研究一下晚餐的事。”
“可现在还很早吧？”
“是的殿下，格尔普大人担心白天会影响巡视，所以在换班之前让我过去的。”
“昨晚是你负责巡视的么？”
“是的。”
我和雷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是个十分拘于礼数的人，从前刚入宫起就是这样了，所以总体来说我对他并没什么反感。我刚进入自己宫殿前的花园时雷尔才离开，这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来了，我的肚子也有点发空，呼唤着什么填进去。
我进入餐厅的时候居然看到伊诺好好地坐在那里吃饭，而且不是尾巴是腿，最让我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会好好睇穿着衣服……虽然只穿了衣服。
“这件衣服不错，是谁想到的好主意？”我刚走进屋，米娜就立刻过来帮我出去了外套挂在一旁。
伊诺嘴里塞满了面包，连下巴上都有红色的草莓酱，话说不出但他已经在向我用力摆手了。
母亲说的“很重要”、“珍惜”之类的话我还是不太能理解，况且要如何珍惜一个人……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还真的没有经验。虽然对母亲很抱歉，可伊诺毕竟是我怀着某个目的而带回来的，真像她说的那般不给他增加伤痛的话，我的计划便不能实施。尽管可以想象到他之前可能的遭遇，我也只能说对不起了。
我在伊诺身边坐下，擦着他嘴边的甜酱说：“这么听话，就只是害怕那个汤？”
伊诺先是点头，又猛地摇头，嘴里含混地发出“玩、玩”的音节，我猜到他是想好好表现然后求我带他出去玩，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不大可能了。
“这衣服很适合你。”我一手拿着面包，另一只手去把伊诺大腿上的衣服下摆往里拉拢。伊诺穿的是一件长到膝盖的深蓝色丝袍，大概是浴袍，所以只在腰间有一根同样质地的带子，不过带子多半是被不老实的鱼儿挣动得松了，坐在椅子上时那衣服的下摆只能勉强盖到伊诺的大腿上侧。两条白皙的细腿搭在椅子下来回晃着，更让衣服向两侧下滑，不过暗蓝的颜色倒确实适合他的肤色，显得更加有光泽。
伊诺很喜欢我夸赞他，无论说他哪里的好他都十分开心，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但当他满嘴都塞满了东西连上下牙都不能合拢的时候就显得多余了。
“咳咳……呕哇……”很自然地被自己噎到。
杜娜忙去帮他拍背，又拿来果汁给他舒顺喉咙。趁他背过身的时候我看向米娜，她轻轻摇头，示意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伊诺并没有惹人怀疑的举动。
等那边恢复平静的时候，伊诺的脸已经全红了，呼吸也十分不顺畅。
我觉得奇怪，拉拉他的耳鳍问道：“你不是用这里呼吸么，为什么还会被噎到？”
“那你也……咳咳……没有用鼻子吃、吃饭吧！”伊诺红着一张脸反驳，看来是把我的问题当做取笑了，不过也很有道理。
我松开他，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好笑，于是真的大笑起来。伊诺似乎是直觉性地觉得我又在笑他，气得又来捂我的嘴，可手被我捉住挣脱不开，最后竟直接扑过来咬我的嘴。这模样分明就是受了气的小狗，我边躲他边笑得更加厉害，连睫毛都湿黏黏地站在一起。
感觉自己笑得差不多了，伊诺却还在奋力向我脸上扑，我最后没有躲开，故意让他的牙齿撞到我的嘴上，粘糊糊的草莓酱一下子涂到我下巴上。
伊诺的牙齿被撞疼，也顾不上我，自己窝到我膝盖上哎呦地叫疼。
我把小家伙的身体拖到腿上，他感觉到，立刻开始撒娇，小脑袋在我锁骨上蹭来蹭去，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一手揽住他，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我的脸都花了，怎么办？”
伊诺对上我的视线，那里面的光芒让我一瞬间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同，那对耳鳍似乎能表达他的心情，这会儿也耷拉着。
我被伊诺的目光灼了一下，略微怔住，去揉他的耳鳍：“怎么？我力气大了？”
伊诺摇头，靠着我的肩膀仰起脸看我，他的眼中没有泪，可是那对蓝眸就好像融了水一样晶莹。“我有不好的预感，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好像就快发生了。”
“预感？你还能预知未来？”
伊诺还是摇头，声音闷闷的好像想起了什么：“我不会预知，只是会有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从昨晚睡着的时候，可是之前偶尔也会有奇怪的感觉。”伊诺说着低下头，把身体蜷缩得像只畏寒的猫。“像被人注视着，好像暗暗在告诉我，我又要倒霉了……”
“注视”？“又要”？我挑起眼睛看向米娜他们，几个人都同时摇头示意并没有察觉到被人监视。
“伊诺，你以前是不是有过这种情况？”
怀中的身体抖了几抖，犹豫着点点头，声音极其微小地说：“我……我会把以前的事情告诉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伊诺重新仰起头，满脸尽是哀求。“别赶我走，也别讨厌我，好不好？”
联系起之前的那场海啸，我猜想伊诺一直隐瞒的事情肯定是对他造成了很大伤害的，既然现在他鼓起勇气主动向我坦白，也就是说他也鼓起勇气面对那个可怕的过去了。
“不对……”我突然惊醒了一般，下意识地出了声。伊诺……我从什么时候起竟不再怀疑他了？按理说他的来历依旧是迷，抛开他刚才准备坦白的话不说，我竟已经在相信他了，而且无论什么状况我都是以“他对我说的都是真话”为自动前提。
是母亲施了魔法么？我把手按在脑袋上，并没有任何迹象，而且我对伊诺接触警惕的那个分界线也找不到了，似乎昨晚就是这样的。
“虽然会让你深陷麻烦与苦恼之中，但他对你很重要……”
母亲的声音又响在耳边，那个预言……听起来就像在预测未来的同时，又在阐述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没有看透的答案。
“……凯、凯尔……你怎么了？”
视线一点点恢复，我面前的伊诺脸色苍白，眼底已有泪水隐隐流动。他焦急地唤我的名字，手抓在我领口上用力摇着，仿佛我马上要在他面前消失一般害怕着。
我回过了神，对着他微笑：“怎么了？还不是被你蹭在我下巴上的草莓酱弄得难受。”
伊诺很不相信地直直看着我，看看那草莓酱又看我的眼睛，一时间转不过弯儿。
我加大了笑容，侧过脸把下颚靠近他：“这是原本要放在你肚子里的东西吧？浪费了好么？”
旁边的杜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我斜着眼角瞄一圈周围的人，各个脸上都显出紧张过后的尴尬，看来我刚刚的出神也一定吓到了他们。
伊诺傻傻地哦了一声，眼睛眨巴着把里面的泪眨了出来，泪珠挂在长睫毛上轻颤着，整张小脸十分惹人怜爱。然后，他就真的撑起身体笨笨地过来舔我的脸，对着嘴上脸上沾的草莓酱认真地舔舐起来。
餐厅内安静极了，只能听到伊诺嘴中“噗滋噗滋”的声音，周围的气温迅速上升。我瞄到一向粗神经的杜娜居然都脸红起来，而米娜却不在屋，似乎是刚才被什么人叫了出去。
伊诺的思维很奇特，像这种通常会让看得人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事情他做的却十分痛快，没有分毫害羞反而有点儿乐在其中。但每次我开他玩笑或愚弄他时，这小东西总是会脸红到要羞死的地步。价值观也很有趣，所有能做出他符合胃口的食物的人在他眼中都是“好人”，而那个“胃口”的标准又偏偏大的惊人，除却鱼类肉类外，伊诺好像无所不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下巴上的甜酱已经被那可爱的小东西舔个精光，颜色很淡的薄唇正在夹着我的嘴唇使劲儿吸。我突然起了玩心，趁伊诺不备咬住他的嘴把舌头伸了进去，辗转翻搅时看到他突然睁开的大眼睛。
“唔唔……”伊诺的脸渐渐显出红晕，瘫软的身子也开始挣扎，只是成效并不大。
“太甜了，下次要淡些。”我舔舔嘴唇，努力忍着想笑的冲动看缩起来的鱼，他抓着我的衣服拼命挡住脸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只是那满手的草莓酱就无一点遗漏地沾到我衣服上了。
“殿、殿下，这味道是是……那个，伊诺殿下他喜……”
“要让他慢慢习惯不那么甜的，这是对他好。”我难得会看到杜娜路无论次的时候，心里面自然很过瘾，可是这样子伊诺是不太可能继续好好说话了。“去看看米娜那边有什么事。”
几名亲卫在我眼神的示意下各个脸色尴尬地退出，我突然有种恶劣的胜利感，看着几个家伙被我整也是一种乐趣吧。
“现在只剩我和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出来吧。”我用力把那张小脸揪出来，看着红得和番茄一样的小家伙心里冒出一丝快感。
“你……你是陆地上的王子对么？”
“没错。”
“魔法很强么？”
“你想试试？”我不明白伊诺问这些话的目的，况且现在应该提问题的人似乎是我吧。“伊诺，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诺水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神色突然变得害羞起来，嘴也跟着有点结巴，声音小到不行，不过我却听清了他说的话。
“族里那时给我的预言原来是真的……说我会和一位人类生活在陆地上的预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战场转移至小攻君卧室
PS：上了活力榜一天，收藏掉了2个……偶无语问苍天……
第二十一章 柯吉萨（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