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事件四十五：僵局
圣诞节假期结束了。汤姆一大早就来到了国王十字站，早早地躲进自己的那个隔间里，关上门施了隔音咒，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十点半的时候人终于多了起来，门突然开了，阿尔法特拉着箱子走了进来。
“咦，你来得好早！”
汤姆坐在惯常的那个靠窗的位置，对好友笑了笑，又把头低了回去。
“怎么啦？心情不好？”阿尔法特注意到汤姆的异样。
“有点不舒服。”汤姆说，“假期过得怎么样？”
阿尔法特耸耸肩，把箱子放到座位下面，在他对面坐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多参加了几个聚会，真是烦死了”
汤姆轻轻笑了笑。阿尔法特和阿布拉克萨斯不一样，他不喜欢那些纯血世家的各种名义的晚宴与舞会，不过作为布莱克家的一员，这种应酬总是少不了的，就算他不愿意也不能不去。
“你呢？新年怎么过的？”阿尔法特问，“你过完生日就没影子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
“你知道我希望安安静静地跟哈利一起过假期。”汤姆淡淡地说。
“那你和哈利有什么进展吗？”阿尔法特瞟了一眼隔间门小声问，“半个假期都不联系我，你们俩怎么样了？”
汤姆僵了一下，瞪了阿尔法特一眼：“我和哈利还能怎么样？”
说完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汤姆低头继续看书了，似乎没有跟阿尔法特聊下去的打算。阿尔法特皱了皱眉，汤姆的表现很奇怪，但是哪里奇怪他却说不上来，这种违和感似曾相识，但是阿尔法特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汤姆有过这种表情。他观察了一会儿，汤姆始终在安静地看书，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于是把询问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列车开动了，没过多久之后卢克伍德等人就来敲门了。阿尔法特确信汤姆身上有一种很明显的消极情绪，在隔间里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他隐隐地觉得假期里汤姆和哈利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隔间里有很多人，他没法继续询问汤姆细节。
晚宴上汤姆的表现一切正常。当晚宴结束后两人回到寝室里，阿尔法特才拦住打算去洗澡的汤姆，他想把这件事弄清楚。
“你不对劲。”阿尔法特说，“你今天很奇怪，就像……就像几年前哈利没回来时那样。”阿尔法特想起了进入霍格沃茨的第一个圣诞节后汤姆脸上的表情，“没错，就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就像是死掉了一样。”
汤姆没出声，看了他一会儿，继续向浴室走去。
“汤姆，到底出什么事了？”阿尔法特按住好友的肩膀，“说出来会比较好受。”
“我没事。”汤姆平静地说，“什么事都没有。”
黑眸少年移开好友的手推门走进浴室，不多时从紧闭的门那头传来轻微的水声。阿尔法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汤姆一定出事了，而且还和哈利有关。
然而就跟那个时候一样，汤姆的日常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甚至是对待哈利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这让阿尔法特有些疑惑。他本以为汤姆会像哈利刚回来时那样在课堂上刁难他，但是汤姆没有，依然积极提问或者回答问题，只是和哈利一样小心地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周二晚上七点半，汤姆习惯性地来到三楼哈利的办公室门前。当他把手举起来敲门的时候却停住了。周一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哈利跟他像往常一样默契，汤姆自认为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他跟哈利之间的隔阂。对了，阿尔法特除外，那个家伙总是对自己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汤姆确信在别人面前哈利还会继续扮演一个和善教父的形象，但是当自己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呢？
黑眸少年紧紧蹙起双眉，把手放了下来。哈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应该再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可汤姆确实想近距离地看看哈利，虽然那个人每天都能在教师餐桌上见到，但汤姆还是想看看他。就看他一眼，作为一个学生去拜访自己的教授，也没什么不对。
汤姆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哈利的房门。
门开了，哈利看到汤姆后并没觉得意外，站到一边让他进来。汤姆的桌子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上面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摆着一叠需要批改的作业。
“我没有留作业给他们。”哈利解释，“这个学期刚刚开始，学生们需要先复习一下。”
汤姆点点头，在小圆桌边的扶手椅上坐下来。他知道哈利的这个习惯，开学第一周几乎都不会有多少书面作业。哈利一向不怎么给学生留论文之类的作业，他更加注重魔咒的实践而非理论。偶尔遇到哈利没有作业需要批改的时候，汤姆一般会呆在哈利这里复习功课或者完成自己的作业，然后跟哈利和厚脸皮赖在这里的亚历克斯聊聊天，但是今天……
哈利泡了茶给汤姆，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汤姆敏锐地察觉到那双翠绿的眸子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哈利不会拒绝自己来他的办公室，也不会拒绝自己帮他批改作业，但是那种融洽祥和的氛围却没有了。空气仿佛要凝固了，汤姆给茶杯里加了一勺糖慢慢地搅，待到砂糖全部融化后，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自己本不该来，汤姆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假装那些事都没发生过，哈利同样做不到。
“我要回去了。”汤姆站起来说，微微停顿了一下，“我跟米尔德约好了每周抽三个晚上帮她整理书籍，所以我以后没有事的话都不会过来了。”
伏在案上工作的哈利抬起头来，和汤姆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我知道了。口令不会变，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汤姆有些僵硬地点点头，然后走到门边，头也不回地跟自己的教父道别：“晚安，哈利。”
“晚安，汤姆。”
哈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汤姆紧紧抿住嘴唇，然后猛地拉开门。
汤姆微微一惊。亚历克斯正站在门口，举着手似乎准备敲门，同样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汤姆冷淡地对他点了点头，便从男人身边走了出去。
“唉？你这么早就要走吗？”
亚历克斯在他身后追问，然而汤姆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很快就走远了。
“他怎么啦？”亚历克斯皱着眉头看着汤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然后走进哈利的办公室关上门。
“他心情不太好。”哈利说，“想喝什么？”
“不用麻烦，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亚历克斯捋了一把依旧嚣张的黑发，“你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哈利耸耸肩，除了被自己的教子告白并吻了一下。
“汤姆的生日怎么过的？”亚历克斯坐在哈利的办公桌上问。
“按照他的喜好过的。”哈利回答，“跟他的几个哥们玩了一天。”还喝了不少酒。
“你还真是宠他。”亚历克斯摇着头，“你对那个臭小子太好了。”
哈利笑了笑，唇角翘得有些苦涩。
“说正经的。”哈利决定转移话题，“你这个假期没出去？”
“出去了一趟。”亚历克斯老实地回答，“去了一趟爱尔兰。邓布利多还是那么喜欢差遣人。”
“去爱尔兰？”哈利有点好奇。
“几个不安生的德国人跑到那边去了。”亚历克斯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邓布利多不放心，就让我过去了。”
“你还是这么热心。”哈利慢悠悠地道。
亚历克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哈利一眼：“哈利，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哈利笑了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出什么事。邓布利多是个伟大的巫师，但是他也只个凡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
“我好像还是头一次听你说邓布利多的坏话。”亚历克斯有些意外地挑起一根眉毛，“你很了解他？”
“我希望我是了解他的。”哈利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
亚历克斯看了哈利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谢谢你的忠告，哈利，我会铭记在心。”
汤姆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侯为什么要说谎。他知道管理图书的米尔德夫人很乐意有人帮她整理那些杂乱的书籍，但是自己从来都没申请过。那个荒谬借口就像是掩饰什么时候的解释，而且那个解释是个自己听的，不是给哈利听的。
突然空闲出来的时间让汤姆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索性真的去了图书馆给米尔德夫人帮忙。汤姆并没打算瞒着阿尔法特，他知道自己那个敏锐的好友总有办法弄清楚自己出了什么事，但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跟他坦白。不过帮忙整理图书是件很无聊的事，汤姆只消挥挥魔杖那些书本就会回到各自的位置，而在禁书区那边的书米尔德夫人几乎都不让他碰，否则这项工作还会更有趣些。
新学期开始已经一个多月了，汤姆的情绪依然不见好转，不管阿尔法特怎么问得到的都是类似“我很好”“我没事”“你多虑了”“不用担心”这样的回答。与此同时汤姆对斯莱特林内部的管理愈发严格。继凯尔特毕业之后上任的学生会主席是个好脾气的格兰芬多，手自然伸不到汤姆这边；五年级的级长卢克伍德自称彻头彻尾是汤姆的人，还因此被人撺掇去汤姆面前跟阿尔法特争宠。汤姆在阿尔法特向自己抱怨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只让他别把这些闲事看得太重。整个斯莱特林都知道汤姆成为下一任男学生会主席只是时间问题，学院里所有的学生事务现在都由汤姆来处理，斯拉格霍恩一直为自己有个这么能干的助手乐得合不拢嘴。
“汤姆，你又在走神了。”
短发少年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黑色的眸子里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阿尔法特发现汤姆自从在他们惯常的位置上坐下后就开始不断地走神，而他的好友根本就没有像平时那样遮遮掩掩，任由自己每隔十分钟就提醒他一次。
阿尔法特咬了咬牙，拿出魔杖给周围施了静音咒，他决定要把这件事问个清楚。
“汤姆，你到底跟哈利闹什么矛盾啦？”
短发少年抬头看了他一一眼，很简练地吐出几个字：“我被他拒绝了。”
阿尔法特的下巴几乎掉到桌子上去，愣了好半天才回复说话的能力：“哈利知道了？”
汤姆皱了皱眉，然后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什么时候？”
“我生日那天晚上。”
阿尔法特的下巴又掉了下去。
“你跟我详细说说。”
“我们去湖边吧。”汤姆眼皮都没抬，迅速收拾好书包站了起来。阿尔法特连忙收拾自己的东西，险些打翻墨水瓶。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天空阴惨惨地像是要下雨，这倒跟汤姆开学以来的心情很相似。两人在铁青色的湖边漫步，汤姆语调平静地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好友。
“就是这样。”汤姆语调平静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之后什么样子，如你所见。”
阿尔法特看着好友一脸平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果汤姆一脸悲伤或者痛苦，他还能说几句安慰的话，然而汤姆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地喜怒，这让他莫名地觉得惶恐。
“汤姆，你……不难受吗？”阿尔法特小心地问。
“难受？”汤姆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当然很难受，这里一直难受得让我想死掉。”
阿尔法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难过？”汤姆把视线移回安静的湖面，“我的确很难过，但我不想哭，哭除了让我一直消沉没有任何用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让这件小事挡了我的路，我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放下我应该做的事。你明白吧，阿尔？”
“……我明白。”阿尔法特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他知道这是汤姆安慰自己的方式，他知道汤姆有多在乎哈利，他只是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也会软弱，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哪怕那个人是他最亲密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