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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这周家的下人，赵媒婆的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难道这生意要没了？
可听完周家人的来意后，赵媒婆就明白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周家那个妒妇王夫人要从中做梗，非要鼓捣出妖蛾子来呢……
当下媒婆就状似为难的说：“可周员外嘱托在先，若是我依了王夫人，我赵媒婆的名声可就……”
周家人翻了个白眼，怀中拿出个绣着牡丹花的精致钱袋子，掏出一个白花花的银元宝往赵媒婆眼前绕了一绕，轻漫的口气说道：“赵妈妈可就放心罢，我家夫人不是要你推了员外托付，而是让你想法子让那汪家自个儿不答应这亲事。喏，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家夫人自然另有赏赐。”
赵媒婆早就被白花花、亮闪闪的元宝晃花了眼，当下抢过那荷包，也不计较那周家下人轻蔑的眼神，拍了拍丰满的胸脯说道：“您就请王夫人放心罢，这等子小事就包在我赵媒婆身上了！”
这周家下人还不放心，要跟着去，赵媒婆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了。
这厢汪家人正毫无所觉，那赵媒婆就命人担着一箱绸缎腊食并一干规矩用的东西去提亲——不，是伪提亲真断亲了。
汪家虽然只是农户，可好在汪老头并不懒惰，而汪狗儿也渐渐大了，田里的事也都过得去，而那汪小红又是个能持家的，所以这汪家门面上倒也不算太难看。
农家房子多敞亮，汪家亦是如此，三间土坯房还有个低小的灶间，另外大院里还搭了个窝棚，放些柴火茅草。
此时正是农闲，田里也不用种些什么，汪小红就让爹爹买了些毛竹，再让爹爹劈开削成细长条，同汪震雄两人编竹席。
汪狗儿年少，做这细致活实在静不下心，正想同爹爹换着干活时，门外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哎哟喂！我的姑娘啊，你怎么还在干这等子粗活呢！”赵媒婆扭着硕腰，连着头上那朵大红花也一颤颤的跟着动。她亲亲热热的抓着汪小红的手拉她起身，嘴里啧啧的叹着，“多俊的姑娘哪，怪不得周员外一眼就相中了汪姑娘呢！”
汪老头觉得有些不妥，瞪着牛眼扯着大嗓门问道：“你这婆子是什么人？来我家干啥？放开我闺女！”
赵媒婆咳了一声，放开了汪小红，挥挥手让伙计抬着彩礼进来，一时各样精致花头摆了一大摊子，汪家大院外面围了两圈看热闹的乡亲。
汪老头望见瞧热闹的人，心中颇是不满，撒开手中毛竹骂道：“你这个妖婆子搞这么些东西来这干啥？给我说清楚喽！”
赵媒婆气的一窒，她干这喜行可有些年头了，可从未被骂过什么妖婆子……怒不敢发，只好理了理衣裳，趾高气昂的说道：“我是谁？我可是云州数一数二的——媒婆！看这些东西也该知晓了啊，这云州大财主周员外看上了你家闺女，想娶回家做妾！呵呵，我说老汪，你看着这绸子，这镯子，你们农家人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是吧？把你女儿给了周员外，这些可都是用之不尽哪……”
汪老头愣了一愣，随即那是火冒三丈啊！看也不看那些彩礼花头，指着赵媒婆鼻子呸了一声骂道：“好你个老妖婆，要我女儿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给个糟老头子做妾？你给老子快滚！不然让你横着出我汪家的门！！”
赵媒婆擦了擦脸，也不甘示弱的双手叉腰骂道：“你这死老头怎么这么不知变通？你个穷家女别说能进那大户做妾，就算是做个丫环也是登了天了去了！你可别不识不抬举！赶紧收了东西定日子送你女儿进周家去才是正经！”
那周家下人也跟着煽风点火，指着汪老头骂道：“你这糟老头子别胡说八道，我们周家看上你闺女是你闺女天大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哎哟！！哎哟~~~这个小疯狗你干什么！！”
汪狗儿只是个小孩，瞧见爹爹给气的站不住似的摩挲着胸口，姐姐也气红了脸，顺手就抄起一根比手腕还粗的毛竹，直将那群碍眼的人乱棒打了出去！！
“你们这群狗杂种要是还敢来，就等着被小爷活活打死吧！畜生！你们这群畜生快他妈的有多远滚多远！”
赵媒婆和一干伙计哪敢再留，连忙连滚带爬的就走了。
虽然被打了出去也算完了王夫人的吩咐，可这赵媒婆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当下也不梳妆换衣裳，直奔周员外处去了。
周员外得知此事，自是气的不行，心道，好你个汪老头，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周爷爷要是娶不着这汪小红，就把周字倒过来写！！
周员外发了狠，赵媒婆也只得苦哈哈的夹在他和王夫人之间，来回隐瞒，隔三岔五的就去老汪家骚扰。虽是回回都被乱棍打出，不过看在银元宝的份上，也就只是骂骂两句就罢了。
可是这汪家，却出了大事。。
汪老头本就长年劳作，身子早有亏空。而这赵媒婆每次来，都要气上一气他，不下几次，这汪老头竟然就此倒下了！
汪小红哭断了肠子，可汪老头的病却仍是愈见不好了。
周员外得了消息，想着若是帮上汪家这一把，说不定日后汪姑娘就能心存感激自己就答应了亲事呢。可又怕那犟鬼汪老头不喜，于是就暗中指了个云州城极好的郎中去救治汪老头。
可王夫人，又怎会让他如愿！
她也找了那郎中，竟串通了庸医欺骗汪小红，普通的药材也充作好药材，足叫家境本就不丰的汪家，转眼就真的一贫如洗了。
那日汪小红躲在灶间边熬药边哭，因为这药，可能是爹爹最后一碗药了，家中，实在拿不出银子来买这昂贵的药材了……
汪狗儿并不知道这是周员外的夫人搞的鬼，但看着姐姐每日伤心，爹爹又卧病不起，竟打起了歪主意来……
前些日子云州城内来了个有钱的公子，来了没几日就财大气粗的买下了整个村子，又造房子又辟田地，让汪狗儿心中恨恨不止。
凭什么这有钱人就顿顿红烧肉，连他家的佃户也能跟着沾光，而我爹爹便就得病死？！
汪狗儿年幼，又听多了说书先生说的什么什么大侠劫富济贫，就了起了歪心思，想要去将那黑瘦子家的银子劫来，济自己的贫……
狗儿也不傻，先是探听清楚了那黑瘦子姓梁，弱不禁风家中也无护院，
又偷偷摸摸的踩点知道了他休息的时辰。。。而后，才撬了门，进了梁苏的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来了，疼疼疼！！！痛痛痛！！！！恨此生，不为男儿，此痛不得终！！！！！
19
19、番外-汪家那狗儿（下） ...
番外
汪狗儿很奇怪，这人是白天那个黑瘦子吗？为什么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幅模样呢？
……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是一个恶地主！！
被绑在桃树下的汪狗儿蹭来蹭去，终是仗着小孩体型活络的扯出了绳子。
骂咧咧了两句，狗儿终是无功而返。
回到家中，却见姐姐支着胳膊趴在爹爹床沿，怕是累极睡着了。
汪狗儿定定的看着爹爹枯黄的脸。
爹爹，活不成了……
娘亲死时他还不到三岁，早不记得娘是什么模样了。
爹爹拉拔他长大，如今早已是油尽灯枯了。先时还骂媒婆周家，现在想来，就算没有周家没有那媒婆，爹爹也长寿不了的罢？
汪狗儿撒开腿跑到后院，趴着膝盖呜呜的哭了起来……
汪狗儿，你真没用！只能看着爹爹等死，连日后姐姐也保不住了！连学人偷鸡摸狗也不成，你还有什么用处？凭自个儿的双手双脚，你又能做出如何？为什么那有人天生就大富大贵，而我爹爹累死累活，姐姐也是终日劳累，却只能换得一家温饱，连小小伤寒病也生不起！
……
怨也怨了，骂也骂了，汪狗儿哭睡在了后院整整一夜。
三天后，汪老头死在了一张破草席上。
……
汪狗儿看着自己的家，本就不富裕的家，如今真真是家徒四壁了，甚至连棺材都置不起，爹爹只能躺在草席上，连灵堂也只是胡乱布置了一下。
汪狗儿一边往石盆里递纸钱，一边轻声的问姐姐：“姐，咱家以后该怎么办呢？”
汪小红止了哭声，红红的眼眶里的一双乌黑大眼早已没了神彩，迷迷茫茫的喃喃自问：“是啊……怎么办呢……”
烧尽最后一张纸钱，汪狗儿抿着嘴角：“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姐进周家做妾的……”
“那如今还能怎么办呢？爹爹刚死周家就又派人来，那说的话有什么意思我还能不懂吗？他们家大业大，我们又捱到几时？！”
汪狗儿怒红了眼，吼道：“我怎么能看你去跳火坑！他们再来我就跟他们拼了再去周家杀了那杂碎！”
汪小红连忙捂住弟弟的嘴，眼里满是恐慌：“狗儿，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姐……”
“我只是个女子，哪怕是立时死了也不足惜！可你是我们汪家的独苗啊！你要是有三长两短又要我怎么对得起爹爹！！”汪小红泪如雨下，无助的看着弟弟。
汪狗儿狠狠擦了擦眼睛，决定说出自个儿的计划：“姐，这些道理我懂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让你有一点事的。我有些想法现在就说与你听听，姐，听我说完了你再说好吗？”
心口升起了一股希望，汪小红默默的听着弟弟的想法。
“姐，咱家只有我们俩，地是决计种不成了，我们还是把地里没熟的庄稼都卖了罢，或是村头五哥，或是汪三叔家，他们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换些银子收殓爹爹，也好省了我们年关的租子。还有一件事，”汪狗儿舔了舔干涩的唇，终是说了出来……
“我想去卖身为奴……”
“狗儿！”汪小红大惊，“你胡说什么！！”
“姐，你听我说！咱家什么都没了，我又太小，地也种不成，除了我自卖为奴，给你换些嫁妆还能怎么办呢？！”汪狗儿急急解释。
“你不要胡说了！有姐在，绝对不会饿死你！我就是去城里讨饭也不会让你卖身！”汪小红怎会让狗儿有这等心思！
“姐！你能养我，把我养大，等我能照顾自己照顾你的时候，你就成了老姑娘了！到时我还是个穷鬼，你的好年华也都没了！我怎么能这么自私？”汪狗儿打断小红的话，“姐，我只有你了，我就是累死，也要看你有个好归宿。你让我把这些话全部说完好吗？”
噼啪掉下一滴一眼泪，汪小红望着自己年幼的弟弟，听着汪狗儿诉道：“我们不找人牙子，只在街上跪着——‘卖身葬父’！我知道拿爹爹的尸身作这些事是要天打雷劈，可为了姐姐你，我什么也顾不得了！等会儿去山窖里挖着白灰，把爹爹尸身裹好，明个儿我们就去城里请人写张纸摆在东城门菜市口，咱们跪着，总有好心人会将我领回家的！”
“世上哪有那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纵是遇上了好人家领你回去，可你一生为奴，又要我怎么心安？”听了这话，汪小红急道。
汪狗儿握了握拳头：“我不签死契，能花闲钱买我的，家中定是有些家底，等拿了银子，让你寻了户好人家，我就帮他家干活，等干个四五年，我长大了，身契也能拿回来了，我就还回汪家村种田！听人说像是王家段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每月还会有三五百大钱的月钱，另有米粮布匹。我不指着能进那样的大户人家，可总不会太差，只要姐你让我没了后顾之忧，我自然有办法脱身！若是真不成，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汪小红仍有犹豫，定定望着年仅十二的弟弟那瘦小身躯、坚毅的眼神，忽然就心安了起来。
她只是个女子，不指望弟弟，还能指望谁呢？免不得将来多劳累些，熬过这一关后，就把弟弟赎回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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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被周家缠上，使爹爹逝世而让汪小红觉得天塌了下来，那如今的生活，就是从阿鼻地狱升上了仙界。
汪小红手脚勤快的在桃花溪水里洗着主人、杨捕头、弟弟和自己的衣裳，这些活和以往在家中没甚区别，却可以领着往日想也不敢想的五百文的月钱。
五百文，若是爹爹还在，有这五百文，也足可以拖着他的病罢？
吸了吸鼻子，汪小红抬头望望天，冲着青天白云绽出笑颜，爹爹，你在天上瞧好，我和弟弟活的极好。他如今虽说为奴，却未签身契，也未入贱藉。不光这样，主人还教他读书识字，杨捕头教他习武强身，看着模样，弟弟过不了三两年，就会像城里的大家公子似的了。主人和杨捕头都是菩萨，爹爹，若我说主人要我死我就死，你不会怪我罢？
……
雾竹山庄，这里没有那穷家女子汪小红，也没有那土娃子汪狗儿。这里有个俊俏能干的丫环汪红霜，还有个初见威风的汪震雄。
……
十年过去。
……
汪震雄摸了腰间大刀，举起手中瓦罐，灌了一口浓烈的烧刀子。
烈酒穿喉而过，火辣辣的一路烧到了肠子。一群孩子拉着一只风筝，呼啦啦的从他面前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