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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岳峦崩摧

书籍名:《艳汤》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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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有雨。
青年撑一把二十四折玉骨伞,姿态闲然立在武林盟的最后一道关卡前,微微一笑,前方忽而降下一片紫色衣袂,男人徐徐落地后抚掌三声,笑曰:“果不愧被人称为白衣谪仙,凤门主,别来无恙。”
那男子,英挺五官,身姿健硕,伫立在眼前时挺拔如同一株傲人的白杨。凤淮恙向着他嫣然一笑,水波明眸含着一丝莫可名状的温婉,口气却清凉:“自半年前合攻尧山之后,你我便各自为政,经久不见,西亭公子倒依然精气有佳,久违了。”
西亭越绽开森白牙齿,低低一笑,半拱手:“请。”
堂内已然坐了六大门派的掌门人及弟子,见两人入得门内,一紫一白,尤以后者那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夺人视线,只见凤淮恙漫漫瞥了四周一眼,瞬间已有人再挪不开那视线。
“红颜祸水。”有谁低头轻蔑的吐露一句,话音未落,只觉眼前疾风速闪,紧跟着一股强大掌风席卷而来,面皮上刺骨的疼,火辣辣,整个人几乎是飞了出去,撞断了一方案子后倒在墙角吐血不休。
众人错愕间,发觉那人正是崆峒老儿最得意的弟子,而方才那瞬间行动快如闪电狠狠教训了他的人,正姿态优美的半倚着菱窗,慵懒目光含着一丝戏谑,嘴角笑容森冷。
不是凤淮恙。
那人戴了张十分精致的银凤面具,半罩住鼻梁以上的面目,露出的细长桃花眼妩媚生情,面具下方暴露的肌肤白皙如瓷,衬着身上流水般顺畅的黑色丝绸长袍,不觉有种病态的美艳。青年修长的指尖惬意捻着一柄玉扇,漫不经心的扇了两扇,闲闲笑道:“我的人,何时由的了你乱嚼舌根?”
这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是从天而降的青年,正是公子隽。
“林公子这是何故!”崆峒老儿愠怒低吼,本就对其好感全无,此次赴宴也不过是虚伪掩饰,可对方如此作为已显然是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不光崆峒一派,其他门派也已从起初这场杀鸡儆猴的震惊里缓和过来,面上浮起不同程度的阴霾。
林隽低笑一声,玉扇噌的合拢,还未等众人反映过来,那步伐风流却又快的眼花缭乱,眨眼间就到了那被打的弟子眼前,在他尚愕然之际,冷冷抬脚,一把狠狠的踩碎了他的胸骨,尚能听到骨骼清脆的断裂声。
那血腥的一幕几乎令人瞬间感觉到了寒意,深入骨髓的恐惧像一阵狂风吹袭大地,而那种恐惧,与尧山之巅的主人所带来的,几乎没有丝毫的不同!
“你以为名门正派是如何光荣呢?同样是踩着看不见的坑脏上位,你有何资格鄙夷他人,有什么资格呢……”青年形状薄美的唇优美起合,阴冷嗓音仿佛从地狱间传来,夹带着令人脊背发麻的刺痛,吐出最后两个字。
“杂碎。”
太初——!
凤淮恙强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疾呼,指尖不留神掐进肉里。他这是在……维护他吗?是在维护他吧!见不得他被人鄙夷,见不得些微带有侮辱性的言辞,他是在保护他吗?在他心里,他已经重要到,可以被保护了麽……
凤淮恙雀跃的想哭。
“小林公子,这是作何?”西亭越仍是笑,只是眼神已沾上杀戮前的戾气。既然对方已经懒于伪装,那这出戏再勉强唱下去也不会博得什么头彩,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只是有一点意外的是,那青年的武功竟远比他预料的高,单从他悄无声息的潜入这房间开始,到他比起当年风靡天下的季墨白毫不逊色的轻功步伐,甚至于他踩碎那弟子胸骨时冷漠残忍的杀气……
他还是,季太初吗??
“作何。”林隽轻轻抽回脚,漫不经心的弹了弹溅上衣襟上的一滴血,在众人即将按耐不住的愠怒中殷殷的笑了起来,说,“做什么,你不比我更清楚吗?唤我林公子的是你,放出风声说我是半年前失踪的季太初也是你,西亭越,你有多少张伪善的面具呢?我真想全都翻出来看一遍,咯咯……”
“季太初!”剑光一闪,却是武功掌门韩问最先无法容忍他的嚣张,举剑气势凛冽而来。林隽冷冷望着他,剑光有一瞬间刺痛瞳孔,他嘴角的笑意迅速沉寂下去,随之浮起的,是一道阴森诡谲的弧线。
——还缺少一样贴身的利器。
他知道,从他重生后他就知道,从前的季太初已经没埋葬,活下来的这个人,不能再有丝毫的仁慈留给别人戳伤自己。他不是报复,不需要报复,他只需要遵循天命,既然上天安排给他如此纠缠错位的人生,他就将错将错,不惜一切代价站上巅峰。
但,还缺了什么。他有绝世神功和所有以爱之名义供他差遣的棋子,还差了什么?是一样利器,可以杀人的利器。
“阿隽!”凤淮恙神情一凛,脚下步伐移动的迅速,饶是够快,却已经挡不住韩问劈下来的那一剑。疾风中,他看到林隽阴然的眉目,瞳孔中央嗜血的红,妖艳如蔻丹。仅仅一瞬间,所有人都还不曾发觉出什么,那青年修长的指尖已经扣住韩问脉门。
“活了这么久,不累麽?”林隽温柔的笑,却只有韩问清楚那一瞬间手无缚鸡之力的痛苦,如砧板鱼肉,他一身技艺在他面前成了笑柄,只短短瞬息,他甚至看不清楚青年出招,那强大的内息逼的他筋脉尽断,真气逆行,然后下一秒,他的脉门被人扣住,温柔嗓音就在耳边。
“累了,就,歇歇吧。”
——咔嚓、咔嚓嚓。手脚腕被以不可思议的程度折断,丢在地上的男人面无狰狞,丧失尊严的滚动着,发出阵阵凄厉哀嚎,令所有欲拔剑而出之人都心生忌惮。
那不是季太初,不是!真的季太初曾如何被艳殇折磨凌辱,如今不过消失半年,再出现却竟然有了一身震惊天下的内功……
“凤凰泣血,九步含笑。”青年半垂着眼皮吐出八个字,“这就是你们一直期待的菖蒲录内功心法,我如今告诉了你,你也不过是废人一具。”
那八个字的涵义,唯恐世间除了他与艳殊再无人能明白,就连季墨白和艳殇,也不过是被假象欺骗的傀儡而已。世人以为的菖蒲神功多么惊天动地,虽然他也的确有能力惊天动地,你看,他不过是被人为的改造成一具杀人机器,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血液叫嚣奔涌的声音,多么的,令人亢奋。
——等这一天,等了足足半年。
林隽冲着众人勾一勾唇角:“要一起吗?”笑容邪肆。
太初……
凤淮恙胸口绞痛,踉跄上前,左边一阵掌风袭来,失神中竟被西亭越一掌击中肩膀,脚步微乱,仍迅速的反手一击。在西亭越背后,是林隽毫无感情的双眼,冷漠阴戾。再也无力羞愧自己一时不济而枉费凤阳门多年于世的辉煌存在,他凤淮恙到底是因为爱他,爱惨了他。
“太初……”他有些惶然的唤,无心与西亭越纠缠,看到对方0瞬间充血的眼眶,就在他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那个纷繁错乱的瞬间时,他忽然觉察出四周的寂静,然后他听到一声轻笑。
“是你吗,艳殇。”
青年的三千长发飞舞不停,凤淮恙站在他身后一尺见方的距离,却终究抓不住那滑掠而过的衣袂。林隽拖着长长的黑色衣摆,不疾不徐转了个身,向着那不知何时出现,却已经震压全场的男子温柔一笑:“是你啊,艳殇。”
红衣如血,美艳天成。再没有谁比他更适合这一身令人着魔的殷红,漆黑如墨的长发,精致到让人想摧毁的五官,冷艳中带着勾魂夺魄的性感,无情,却又多情。
男子站在林隽身前一尺见方的距离,低沉嗓音带着性感和诱惑轻轻的唤:“太初。季太初。”
尘埃落定。
刀光剑影。铿锵火星。
凤淮恙后来常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在那场混乱里,他可以握住对方冰凉的手,可以有那么一次机会能试图温暖对方已经冷却的心,后来的后来,还会不会有泪流满面的机会。可事实是在艳殇出现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季太初……不,是林隽,林隽眼神里瞬间迸发得光彩,瑰丽到近乎于神魔化。那是血液被点燃后沸腾的颜色,也是他凤淮恙穷其一生,都到不了的岸。
西湖,大雨滂沱。
凤阳门与武林盟的人马终于短兵相接,凤淮恙纵有一身好武艺,但孤身一人独抗六大门派和西亭越,加之心神不宁,显然已居下势。
林隽呢?
西湖中央吊心亭,一双人影安静对峙。一红一黑,红衣人发如流泉艳色殊绝,黑衣人倨傲不凡却又妩媚风流。
“我还少一样东西。”林隽说。
“你想要我的命?”艳殇望着他,眼神宁静,说,“我不会给你。”因为我想留着它来爱你。
“不。”林隽笑,“我还少一样衬手的兵器。”
艳殇沉默。
“你懂我的意思吗?艳殊。”林隽温柔的看着他,“我就不信这半年来季墨白同你在一起时,他不曾对你提过有关菖蒲录的分毫。”
“凤凰泣血,九步含笑?”艳殇微微蹙眉,“这是菖蒲录第九阶的内功心法,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已被他分筋错骨,重新锻造……”
“他是你的父亲。”林隽无声的笑,“而我,我也不是季太初,我的名字叫,林隽。”笑容忽然变得那样刺目。
“你是不是季太初已经与我无关……”艳殇望着他,眼神深邃,“在我心里,你从来都只是我想要得到的人。”和想要爱的那一个,唯一一个。
“……哪怕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爹?”林隽偏起头来,露出几分怅惘和梦呓般的眼神,“艳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怎可原谅?哪怕你和他并无感情,哪怕他是造成今日这一切孽障的罪魁祸首,可是艳殇,他终究是你父亲,你的身体里留着一半他的血。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他,那一日,我也一样会死。
那么,你呢?你如何面对一切……
林隽摇摇头,眼神忽然犀利,足尖一点轻盈跃起,半空中长发美丽的舞动,眼神漠然:“不过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先杀了你。”
——这是一出连环计。
凤淮恙,西亭越,六大门派,乃至四大公子……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棋子,唯有你们听我指挥,这出戏才能唱的完美。
世间只能有一个天下第一。争与不争,到如今已经失去意义。我们走到这一步,究竟谁对谁错,究竟谁害了谁,也已经没有争论下去的意义。唯一的结局是,生或者死。
凤淮恙爱季太初,爱到甘心将名利捧到他手边任君采撷;而西亭越妄想排除异己,所以他断会在最后关头使出一箭双雕之计。名义上凤阳门与武林盟商讨合攻尧山,实际却是西亭越早已安排好要将凤阳门与尧山一道置之死地。只不过,杀凤淮恙需要借艳殇之手,而杀掉艳殇,则又需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于是这出戏唱到最后,就是一部连环计。
西亭越唯一的失算,是在穷尽想象之后依然没能料到林隽竟然身怀绝世无双的菖蒲神功,是股没能在一开始就将凤林二人诛杀,造成如今凤阳门与武林盟人马厮杀的混战局面,此为其一;其二,尽管如今天下人皆知所谓的公子隽就是季太初本人,而艳殇也的确如期望般赴约,明知是全套,却依然不能经得起季太初三个字的诱惑,这是劫。只是意外再次发生,西亭越意料中艳殇应携的大批人马全然没有出现,出现的,仅仅是他自己。站在大局的立场便是说,菖蒲宫,不会与凤阳门对抗。是故没能形成最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场景,此为第二个败笔。
一步错,步步错。
西湖上,两道身影冷然对峙。飞舞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次近身的攻击都被对方躲开,每一次看似平静的出手却实则暗藏杀机,这样的林隽,艳殇从未见过,但却出乎意料的迷人。
“当初便想同你双修,只是没想到,你用起剑来也很美。”艳殇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一个侧身,将青年半抱在怀,半空中凌厉的气浪劈来,衣裳下摆旋即撕烂。他看到对面青年布满戾气的双眼,美轮美奂:“是不是很怀念我在你身下曲意承欢的日子?或者,干脆你也来体验一下?”
举剑劈来。衣袖灌满了凤,指尖裹着森白的剑直刺过去,擦身而过的瞬间,一缕青丝悄悄滑落。艳殇的身影微微一僵,林隽以指抚摸剑身,笑的动情:“不必着急,碧落黄泉都等你,只是你永远要比我先行一步。”
“你真的要杀我?”艳殇长袖一挥,气势凛冽,双手牢牢握住青年剑端,白光一闪,刺痛瞳仁。剑身瞬间滑刺过来,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没入他肩膀,鲜血四溅。
艳殇一怔,青年步法奇快,眨眼到身前,指尖沾上一滴他伤口上的血,迷人的笑,瞳孔像一双绽放无垠的蔷薇花,舔舔指尖道:“我不杀你,这出戏怎能唱的下去……”
“季太初……”艳殇感觉齿间结了一层冰,眼神一闪,面色不可抑止的灰败下来,不顾伤口反而紧紧抱住青年,“你……”
话未说完,林隽觉察出身后有恙,脚下湖面出现一道森然高大的身影,青年鬓角一跳,抽手拔剑,转身便是一掌,含了五成的菖蒲内力,出掌瞬间风云变幻,倾盆大雨中,那人却硬生生与他对了一掌,掌力之浑厚,竟令林隽都不由踉跄一步,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的味道,腰身被人抱住。
回头,是艳殇。
此刻二人都受了伤,一身功力又不相上下。林隽不甘,可周身杀气却是弱下下来,转而望向那从天而降不怕死之人,深蓝劲装,体格魁梧,一张脸上五官俊挺如刀刻,洋溢着塞外大汉的豪迈与英武,眼神如鹰隼般紧紧盯过来。看见艳殇时,目光中瞬间煞气翻滚,大喝一声“魔头!”便要举掌劈来。
林隽心道不好,这人一见艳殇便情绪失控,想来方才那一掌的目标也是他,只是与自己对了一掌后竟然摇摇晃晃还没倒下?林隽心中一凛,一把拽过艳殇手臂狠狠一扯,腾空而起:“走!”
转战陆地。
林隽一身轻功秉承季墨白,而今放眼天下也无几人能敌,故水战比地上要优势的多。但情急之中想到方才与艳殇纠缠时刺了他一剑,他轻功应当不及自己,但好在有一身菖蒲宫护体,换到陆地自然对他有利。
林隽心中粗粗盘算一下便做出决定,仓促中竟未觉察出自己某一刻的心软和偏颇,某一瞬间的决定,已明显背离了最初的抉择。而一想到菖蒲录,艳殊的声音就如鬼魅般在他耳边折磨不休,菖蒲录没有第九阶,那便是意味着凡修炼了第九阶的人都非死即魔。林隽想到这些,疾行中握着艳殇的手指不由扣紧,眼眸闪过一丝自己无法察觉到的刺痛。
“有埋伏……”艳殇忽然倾身抱住他,二人从天而降,落在一片山峦地带。转身远眺,也并未跳离西湖多远,那人既然能受的住他一掌,却为何这样久都没能追来?林隽锁眉深思,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就是大漠明勋,邱重月。”艳殇并无在意自己血流不止的肩膀,却反手握住青年方才情急中伸出的援手,眼眸含笑。
青年冷哼一声,面上阴云密布。想也知对艳氏父子恨之入骨,有身怀异域内功的人,也只有那一个邱重月。况且他时隔多年后再度踏足中原就是为了寻找季墨白,如今出现在这里,怕多半又是西亭越的阴谋,用他来做最后一步棋,本意借他之手除他二人,成功则顺理成章可找到季墨白,即便失败,也能或多或少的挫敌。
“果然阴毒!”
千算万算,总还有失算的一步,不过还好,他内伤并不严重,艳殇又只是受了剑伤,如果那人再追来……等等,他要杀的人不就是艳殇,那他现在为何要管他死活?!
反映过来的林隽,脸上瞬间结了一层霜,五指一扣内力勃发,转眼便向着艳殇招呼过去。后者为他突如其来的变脸似乎早有准备,足尖一点倾身避开,长发飞舞之中,不退反近。
“别动。”突如其来的强势,被人拦腰抱住的动作有着久违的霸道和压迫感,林隽想转身,但两人功力不相上下,理智告诉他过于挣扎只会让随后赶来的第三人得逞。
林隽冷冷望着他,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我真是佩服你,何时何地都能发情……”“那也要因人而异。”艳殇从善如流答,厚颜无耻将脸低下来,扭过淌血的伤口给对方看,垂下眼睛,“我只想抱一抱你,在你杀掉我之前。”
林隽表情一僵,眼神别开来:“……你刚才说有埋伏是怎么回事?”“嗯?”陶醉于青年发香的男子近乎痴迷的望着他,眼睛里有星光闪烁跳跃,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随口扯的一个谎言即将成真。
“什么……味道?”林隽动了动鼻尖,更确定自己嗅到了一股类似于焰火崩裂后的弹药味……等等,火药?!
林隽脸色一沉:“不好,他们要炸山!”
话音未落,前方山谷中一片振聋发聩的轰鸣声接连响起,林隽反手去抓艳殇,却被对方用力一推,继而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在脚下响起,土崩瓦解,岳峦崩摧……
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林隽脑中反复回荡的是艳殇低沉磁性的嗓音,一遍遍不停说着:“我只想抱一抱你,在你杀掉我之前。”
——艳殇,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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