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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内鬼

书籍名:《艳汤》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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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太初躺在凤阳门总坛里的凤榻上养精蓄锐时,同一时间的菖蒲宫里正乱成一团,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笼罩在上空,尧山上铅云低垂,颇有暴风雨灭顶之势。季太初在这边翻了个身懒洋洋打着呵欠,身旁有绿衣少女为他打扇揉肩周全一切,那一边叶溢清正吐出一口鲜血踉跄两步,被思无邪眼疾手快半抱在怀,后背挡了艳殇一记犀利的掌风。头顶一道闪电劈下,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滚滚遮阳蔽日,太初把玩着翡翠念珠眼神有些恍惚,而菖蒲宫里,艳殇惨白着一张脸的立在床前,眼神有点涣散,想象几天前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缠绵……
时过境迁。
大长老妄第蹙着眉面色凝重,说:“宫主,季长老是被掳走的。”叶溢清不过离开极短的时间,甚至不曾感觉到有刺客的气息,菖蒲宫上下九曲十八盘处处是机关,且昼夜变幻破除的方式截然相反,不懂得其中缘由的人根本不可能走的近来,更何况他来的地方是堕天泉,是艳殇的寝宫。温和说:“宫主,会不会是老宫主或者做的?”熟悉这些机关暗号走势的人并不多,除了在场的这一些外,就只有前一任菖蒲宫宫主,也就是艳殇的父亲艳殊,以及季太初的父亲季墨白。“不可能。”思无邪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对于之前艳殇盛怒时毫不留情的出手似乎半点都不在乎,叶溢清推开他勉强站稳脚跟,脸色却还是煞白如纸,体内真气四处乱窜,显然是受艳殇之前那一击而内伤大现。思无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宫主现当与墨白长老一同呆在皇宫里,大漠明勋邱重月已经来到中原,墨白长老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出来自投罗网……”“可是九曲十八盘的路线如此复杂难记,非是一朝一夕多能学得,此人却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事先已经掌握了菖蒲宫的的机关地图。”大长老妄第眼神一凛,年逾花甲却丝毫不减周身的精干之气。
“有人出卖我。”一直沉默不语的艳殇忽然开口,缓缓在榻上坐下,冷艳无双的凤眸眯成一线,眼底满是森冷的光,苍白如瓷的唇角隐隐勾起一道诡异的弧线,他慢慢的将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两位长老和左右二使,低低一笑,柔声道:“你们当中,有人背叛了我。”
嗓音低沉魔魅,却是寒气四溢。
“内鬼,当然是有内鬼。”
太初在纸上慢吞吞的写着,顺手剥了只乌紫的葡萄丢进嘴里,齿锋碾压,舌尖搅动,一口的酸甜甘冽飞舞四溅在口腔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毫不在意对面凤淮恙眼眸里斑斓的意味,吮了吮手指,又写到:而且我知道内鬼是谁唷……“哦?”凤淮恙眯起眼笑,视线落在季太初嘴角香甜的液渍上,张开双臂撑起案沿,身体越过案子直直抵达太初眼前,太初唇上一热,嘴角已被人偷了个香。抿了抿唇,就见凤淮恙眯起眼一脸飨足的笑,眸子里挂着闪烁的欲望。
太初怎会看不懂那熟悉的暗示,曾经两个人在床上多么令人面红耳赤的姿势和言语都没少做没少说,凤淮恙在他身子下面的时候始终都是温顺却又妩媚至极的,从不抗拒任何,即使太初偶尔索要无度他也会大方的予以成全,从前以为是柔顺万分的,而今看来却是心机甚深。此际对方又在用那无辜中带着迷恋的眼神看他,明明是极为柔软的潮湿,却会让他觉得乏味,太初想,自己果然还是喜新厌旧啊,或者比起喜新厌旧,他真的不胜讨厌被人欺瞒的感觉。
“你知道谁是鬼?”暗示被拒绝,凤淮恙没说什么,依然温顺的握着对方放在案子上的手,太初懒懒的半阖着眼任由他折腾,凤淮恙索性坐过来,手臂轻轻搂上太初的腰紧贴着他耳廓低低说着,“告诉我,好不好?”掌心一空,季太初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伸出食指沾了沾酒斛里的液体,漫不经心的在案子上继续写到:真的需要我告诉你么?凤淮恙,他是谁的人,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凤淮恙沉默了一下,眼底滑过一道微光,嘴角笑意慢慢淡了下去,良久,轻轻地握住太初的手腕,缓缓说了句,“你很聪明,太初,原来你一直都那么聪明。”
不,我一点都不聪明,我根本就是愚钝的,非常愚钝。太初眼中有一秒的失神,垂下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浓郁的靛青,表情有些疏离淡漠,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他顿了顿,用手指沾着酒液在案子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细作。“你……”凤淮恙一怔,眼角微妙的跳了一下,眸子里深沉一片,片刻忽然低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有些苦涩的笑意,凑上前浅啄了一下太初的唇,呢喃着,“不要这么聪明,不要知道的这么多,否则我怕我会,我真的会……”
伤害你。太初。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所以在我出现的那一刻,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讶异,亦没有失望与惊喜。我是多么希冀能够在你眼中看到淡定以外的情绪,可是太初,你没有变过,从半年前我与你相遇的那一刻起,你不曾为任何人改变过任何。艳殇数月以来的折磨让你曲意迎合过,他的激烈也让你无力屈从过,可是你眼中的淡漠与疏离,那样温文俊秀的微笑里包涵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谦顺客气,这样的感觉,从未在你身体里流失一分一毫。我应该庆幸还是悲哀呢?我得不到的,他艳殇也得不到。
“我只是个哑巴。”太初微微张口无声的说,垂下眼睑的动作有一瞬间会让人误以为是恭顺的柔弱,从凤淮恙的角度侧看过去,只见他眼眶中盈湿的漆黑雾珠,浑圆颤动,阳光打落在他长直的睫毛上,暴露了尾部一小段暗金色的枯槁,有点像枯叶蝶合拢的扇翼,惑人万分。凤淮恙愣了愣,情不自禁的伸手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从那一双瞳孔中读出无言的顺遂,终于忍不住吻下去,舌尖轻松撬开他闭合的齿棱,凤淮恙的呢喃像一串动听的风铃在半空中浮动着,他说:“太初太初,你永远都知道怎么样让对方心软……”
只要他想。是的。太初安然的闭上眼,享受着与记忆里颇为相似的久违的吻,一如既往的缠绵悱恻,吻到情动时,他也会反手扣住凤淮恙的后脑,翻身拖着基本上已经痊愈的削瘦身体自然压过去,两人就在榻间纠缠着接吻,从暧昧的点滴的轻啄到舌与舌之间淫靡放荡的勾吮舔噬。但只是接吻,太初不会对他做出其他举动,甚至于吻到情动时凤淮恙会握住他的手慢慢牵到自己身体上,二人衣衫都被磨蹭的凌乱不堪,炙热肌肤之间只隔着那绯薄的丝缎织锦,在这种时刻还能保持理智,太初不得不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忍耐力。
轻轻抽了吻,光洁的银丝闪烁在二人唇齿之间,凤淮恙妩媚的眼睛里已经浮现出一片欲望的红昏,斑斓美妙,压抑着喘息并抬起膝盖摩擦着太初胯下微微抬头的热物,低低的软软的唤他:“太初……”“不要勾引我。”太初眯起眼戏谑的笑,唇形优美开合,在这样暧昧的场景里尤其引人遐想。然而手却在下方牢牢的扣住对方顶在身下的膝头,不轻不重的卡住,淡淡道,“我不想重新审视彼此的关系,淮恙,你明白的吧?”无声的语言,微笑着彬彬有礼的态度,凤淮恙在那个瞬间感觉时光飞一般倒转回他初到“食色轩”的时候,当季太初一掷千金买断了他所有的陪客时间,当他被拥着走到后苑与曾经盛宠一时的男倌慎雪相遇时,那令他觉得有些失落不安的一幕幕。
慎雪的奋不顾身,慎雪的强吻,慎雪一次又一次设计离间他们,慎雪在季太初过夜的酒里下了极品红药……种种作为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唤回季太初流失的喜爱,其实他还是那么温柔的,只是比起从前多了一份客气和疏远,那是他对自己现任的情人兼床伴理所当然的尊重,可是对于慎雪而言,那却是最痛苦的结局。一次次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擦肩而过,哪怕他极尽丑化自己用各种他讨厌的卑劣的手段去吸引他的注意,可是到最后,太初终于敲开他的房门时,只是垂下眼睛微笑着说了那样一句话。他说慎儿,我不想要忘记与你曾有过的美好记忆,那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所以不要再逼着我重新审视彼此的关系,好吗?
那样的季太初无疑的温文有礼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完全大度完全顺遂让人无法从心里生恨,只能抵死的怨怼,却舍不得遗忘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舍不得忤逆他的意愿,舍不得看那双美丽的温柔的眼睛里多出一分寒冰。他到最后都还是让人爱的恨不起来。凤淮恙那时只觉得他并不是如想象中柔情,可到了今日他亲耳“听”到季太初对他说出与当年对慎雪几乎如出一辙的措辞,他的从容镇定无懈可击,却让人恨的牙关咬碎还是满心悲戚。凤淮恙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能在这个男人眼睛里看不到多余的柔情。
“不要踏出院落一步,否则……”凤淮恙脸色有些难看,从太初身下退出来默默的整理好衣衫,起身走了两步,背对着他说道,“乖乖的待着这儿,太初,不要让我难做。”最后通牒?太初笑了,眼稍荡起一抹轻佻的邪气,靠在椅子上微微点头,好整以暇的望着凤淮恙离开时近乎颓然的背影。
很多人不相爱也可以做爱。要他怎么说他的世界观与眼前这个空间在某些方面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呢?可是实际上不管他是哪个世界的人,他现在就脚踏实地的站在这里,没有选择。所以,他可以同你接吻做爱,他会以喜欢为前提而不是爱,因为爱太厚重太笃定,他是自私的,在他没有能力去肯定一个人的一颗心是真是假是否值得拥有与付出之前,他不会做出任何逾越自己界限的行为。所以,即使他不拒绝并且接纳了凤淮恙的吻,可是不拒绝不代表着完全的迎合,理智的说,在这种形势下他选择安抚凤淮恙总比像惹艳殇那样惹毛了他要好的多,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者,凤淮恙不必艳殇,他要的心机深沉太多。
太初这么想着:我还是自私的,我很自私。我可以喜欢你,但我不会选择爱你,艳殇也一样。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给不了我想要的,而是因为你们给不了。在你心里的季太初已经开始褪去最初伪善的外衣,逐渐现出原形,那么如你所见,我果然是冷淡的,这样冷默淡然的我,怎么可能轻易爱上有诸多牵绊城府比我还深的你,又怎么可能以卵击石去拥抱艳殇那颗远比常人激烈的心?我给不了你们什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所以宁可在中场撤离,这样至少保有了彼此的风度和退路。你,我,还是他,该过去的就应当全部都过去,毫不留恋,毫不迟疑……
太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春日的光线暖洋洋播撒了一身,像一床松软喷香的棉被,厚实的包围着他。太初的身体因为欲望的填充而逐渐温暖,可是心却在一次次与现实的交锋中被锻造的更加坚定冷感,他不会怕输的,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赢家。至少在他看来,保住自己一颗心不向着他人,不被他人掳掠,那就是最大的胜利。太初弯起嘴角惬意的笑了,有一团阴影突然出现遮挡了他的光源,太初没有睁眼,嘴角笑意反倒更深,就那么懒散轻佻的闭着眼。
听见一个微微熟悉的声音在对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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