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你哭了。”一直站在花园外的亚伦，一进来就看到了王淡定滴落的那滴泪，不禁有些诧异的说道。
“亚伦，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王。”看着黑鸦失去生气的脸，王淡定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语气缓慢的说着。
“不，王。”亚伦走上前，看着王淡定。“您已经非常出色了，所以别贬低自己。”
“相识十年，我却没有发现他的灵魂残缺，这是我的错。”抬手阻止亚伦开口，王淡定深深的看着黑鸦，手指轻轻的划过他已经冰冷的五官。“如果我别总是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也许有些事情就不会一次次的发生。”
“王，这才是您吸引人的地方。”亚伦再次靠近一步，看着王淡定笃定道。“我想，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黑鸦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如果他真的想活下来，又或者是能够治好这旧疾，他是不会瞒着您的。”
“亚伦，我累了。”深吸了一口气后，王淡定闭上眼睛叹息着。
“那么请王回去休息吧，我会安排好黑鸦的后事。”
“不是那个意思，亚伦。”王淡定睁开眼睛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曾休息过。十年了，库洛洛已经长大，流星街也趋于平稳，我想，我可以休息了。”
“王，您这话怎么说？”紧皱起眉头，亚伦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了。
“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王淡定看着亚伦点头后，也勾起了嘴角。“我早就说过，等库洛洛能够独立的时候，我就会离开。”
“王！”亚伦终于知道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怪不得黑鸦会在这个时候爆发旧疾，就是因为怕这个人离开。“当初的约定不算数的，您心里不是也清楚吗，这些年您虽不怎么管事，但是有很多事情还从未抛下过。”
“可是亚伦，我累了。流星街现在已经平稳下来，即使我不在了也没关系的。”
“不，流星街不能没有幽灵君王！”亚伦紧咬着牙关，嘴唇紧抿着说道。
“亚伦，我真的累了。”抬起头看着亚伦，王淡定满是疲惫的说着。
“那么，您会离开多久，还是永远都不回来？”暗自压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亚伦紧紧的注视着王淡定。
“啊，也许……”说着，王淡定顿住，发现了亚伦发抖的双手。“只是睡一觉。”
“只是睡一觉？”亚伦握紧双拳，总是平静的双眼亮晃晃的看着王淡定。“真的只是睡一觉，王不会骗人吧？”
“不会，真的只是睡一觉。”抬手紧握住亚伦发抖的手，王淡定淡淡的点头。
“王……”有些慌乱的，亚伦僵在原地，不敢动一下，任由王淡定握住他的手。那冰冷的触感，十年了，还是头一次知道那双手的感觉。
“亚伦，流星街就要拜托你了。黑鸦走了，我也即将进入沉睡。”抬起头，王淡定看着亚伦，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的，王。”亚伦顿了顿，最后微微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后点头。
“真的很对不起……”伸手拥抱了一下亚伦，王淡定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花园内，亚伦安静的站在原地，仿佛还在回味着那一瞬间的拥抱。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颗晶莹的水晶，仿若一滴泪似得，在光线下反射着美丽的神韵。
“黑鸦，果真我还是不喜欢你。”小心的收起手中的泪滴，亚伦看着一脸平静的已经死去的黑鸦，声音有些低哑的呢喃着。
如果，你已经在王的心里留下了身影。那么，我又该如何？
十二区别墅内，库洛洛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王淡定，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身子，连忙迎上去扶住。
“先生？”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伸手拍了拍库洛洛扶着自己的手背，王淡定疲惫的摇着头。
“黑鸦他……”
“已经走了！”看了眼库洛洛，王淡定语气平静的点头道。
“那么使徒空缺下来的位置，怕是人选有些难决定。”扶着王淡定在沙发上坐下，库洛洛微微皱眉说道。
“啊，库洛洛看着办吧，本来这位置都是留给你的。”
“先生！”库洛洛有些不满的看着王淡定，虽然知道，但是他并不喜欢王淡定总是挂在嘴边说。
“呵呵，知道了，不说就是。”轻声笑了笑，王淡定站起身，拒绝了库洛洛的扶持，自己走上了二楼。
库洛洛站在大厅里，看着那显得如此疲惫的背影，黑色的眼睛里仿佛在沉浸着什么。
“该怎么抓住你，我的先生。”
二楼卧室内，王淡定平静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抬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近十年的空虚，他也是会累的。对于启明，现在不仅仅只是悔恨，更多的成为了一种习惯。怕是，他这一生，永远都将被这悔恨给压着吧。可是，还是好想有个人可以爱，却难以除去心中的疙瘩。好久，没有这么累了。怕是，时间真的快到了。
日子依旧一天天的过着，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库洛洛和亚伦并没有人重新挑选使徒，而是由库洛洛暂时替代了黑鸦的位置。在黑鸦死后的第二天，亚伦就亲自送来了黑鸦的骨灰。当时，看着这骨灰，王淡定只是伸手抓了一把，然后轻轻的吹向了天空。随后，他找了一个非常小的小瓶子，装了一些挂在在了手腕上。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这期间，王淡定越来越容易疲惫，总是一副打瞌睡的样子。现在，几乎整个流星街都知道，他们的陛下累了，想睡觉了。对此，他们几乎没什么反应。累了，那就睡呗。反正流星街又跑不掉。更何况他们也还在。
今天，流星街的天气以外的好，光照度要比平时来的高得多。王淡定坐在废墟上，温柔的看着下面的孩子。
库洛洛站在高处，身下是几乎已经集齐的蜘蛛腿。他的表情轻松，洋溢着一种自信。包括难得在家的窝金和信长，所有人集中在这里，抬起头看着他。
王淡定看着他们，耳边回响着库洛洛处于变声期的嗓音。不禁想起十多年前，刚刚见到库洛洛时，他那傻兮兮的样子。
“先生，你在笑什么？”库洛洛几个跳跃，站到了王淡定的面前，疑惑的看着发笑的他。
“我想起了库洛洛小时候，那时候的库洛洛，很可爱呢。”看着已经和未来没什么不同的库洛洛，王淡定上下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就如同杀生丸，库洛洛也是他一手养大的，人生转眼百年，有几个人能养大两个BOSS级的人物呢。想来，他活得也不亏了。
“呃，我们能不能不谈那些事情。”库洛洛僵了一会，然后无奈的说道。只要一想起自己小时候，库洛洛都有一种很丢脸的感觉。
“好，不谈就不谈。”笑着，王淡定抬手摸了摸库洛洛的黑发，完全放了心。这孩子，想来不会有问题了。不管是能力还是团队，现在都齐了，他……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先生，你要不要见一下刚来的一个团员？”无奈的抓住自己脑袋上的手，库洛洛叹着气问道。对于自家先生总是把自己当小孩这一点，即使是库洛洛，也觉得无可奈何。
“嗯？谁？”王淡定有些疑惑的看着库洛洛
“也是我的团员之一，不过才刚刚吸收进来，所以你还不认识。”说着，库洛洛抬手招了招。
下一刻，一个身体搞笑，表情冰冷的少女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王淡定表情依旧平静的看着她，只是心中却有些怪异，然后看向库洛洛。
“派克诺坦。”女孩冷冰冰的点头，看着统治着整个流星街的卫冕之王。
“是她？”看着库洛洛，王淡定轻声问道。如果真的是这个女孩，库洛洛要自己见她，怕是就真的有原因了。
“嗯，派克的能力很不错，而且团队意识也很强。”库洛洛笑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深深的看着王淡定，仔细的分辨着他脸上的表情。
“现在见了，还有什么事吗？”隐下心中的一抹明了，王淡定语气平和的问道。
“我想让她试试，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配合？”很随意的坐在王淡定的身边，库洛洛也状似不在意的问着。
“哦！”微微挑眉，王淡定看了眼库洛洛，然后转头看向派克诺坦。“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握一下手吧。”伸出自己的手，女孩冷着脸，语气也冷冰冰的说道。
“这是你的希望？库洛洛？”转头重新看向身边的少年，王淡定勾起嘴角问道。
“是呢，不知道先生会不会答应。”
“既然是库洛洛的愿望，那么好吧。”王淡定点头，抬手伸向女孩，笑着看着她。“我很期待哦，不过要小心。”看着派克诺坦，王淡定轻轻的笑了笑。
派克诺坦看着他，一时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只纤瘦苍白的手。
如同被高压电击中似得，派克诺坦猛地绷直了身体，额头上开始冒汗。下意识的，她想放开手，但是却被王淡定紧紧的握住。没过几秒，她就开始挣扎，紧咬着的牙关渗出丝丝血迹。
大概一分钟之后，王淡定才松开自己的手，任由脱力的派克诺坦瘫在了地上。全身被大量的汗水包围着，还在发着抖。
库洛洛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头，然后弯腰扶起瘫软的派克诺坦。
“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小姑娘。”微笑着，王淡定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派克诺坦。
“……非常抱歉……”派克诺颤抖着，低头不敢看王淡定。瘫软的身体，无力的靠在库洛洛的怀里。
“不用道歉，小姑娘。”王淡定阻止了派克诺坦的话，抬手轻轻的拂过被风吹到前面的黑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自己也很好奇。”
“派克！”握紧派克诺坦的一只手，库洛洛鼓励的看着她。
“我看见……”派克诺坦说着，不知道为何吞了口唾液，然后才继续道。“尸山血海，还有您……在肢解自己的身体……”
“呵呵，原来看得到啊。”直白的，王淡定笑了，看着派克诺坦直点头，然后看向库洛洛。“这孩子不错，能力很好，竟然连我的记忆都看的见。”
“先生？”库洛洛皱眉，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静的派克诺坦，竟然会在看过先生的记忆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啊，终于放心了。”深吸了一口气，王淡定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轻轻的笑了起来。
几乎同时，无数光点开始扩散，从王淡定的灵体里逸散而出。
库洛洛的瞳孔收缩了起来，连忙伸手想要抓住王淡定。但是，他的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先生！”库洛洛有些急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坐在高处的王淡定。
“再见了，库洛洛。我只是有些累了，想来，只是睡一觉而已。”满足的轻笑着，王淡定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在蜘蛛们的注视下，王淡定快速消散于空气里，变成了无数的光点，飘荡在流星街的天空。
流星街人，不管是在做什么的，都抬起头看向了总是昏暗，现在却布满星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迷惑和惊艳。在流星街，从来不会看到这种东西。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陛下，要睡觉了。
沉默在蜘蛛间蔓延，库洛洛张开手，轻轻的握住一颗光点，随后快速的用一个水晶瓶装了起来。没过一会，布满天空的光点，就仿佛融入了流星街的徒弟和天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看到了什么，派克？”库洛洛拿着水晶瓶，看向站在一边慢慢缓过来的派克诺坦。
刚刚恢复了一点的派克诺坦，瞬间脸色又苍白了些。
“库洛洛……”派克诺坦紧皱着眉头，说着拿出了一把枪，直指库洛洛的眉心。
随着一声枪响，库洛洛倒退了一步，随后用手紧捂着自己的脸，深陷进了那仿若亲身体验的记忆之中。
没过一会，库洛洛站直身体，轻声笑了起来。
“该说幸运还是其他呢，得到你的宠溺。”库洛洛还有些沉浸在那如群山压顶似得记忆中，在那里面，他看到了属于先生的曾经，也同样看到了那个被先生亲手抚养长大，于自己极为相似的男子。
“库洛洛？”派克诺坦看着库洛洛，有些担心的开口。她是见过那种情景的，那么可怕的妖怪和个中层出不穷的里力量。同时也惊叹于，那为一人杀尽天下妖族的气魄。更震惊于，为了在乎的孩子，不惜肢解自己的身体，甚至亲手缝制刀鞘的付出。派克诺坦不明白，这个人的性格到底是怎样的，但是她明白，被这样的一个人在乎，那是多大的幸运。
“没关系，派克。”库洛洛推开派克诺坦的手，先前一步，看着下方的蜘蛛腿们，肆意的笑了。“从今天开始，该是我们闯出自己一片天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