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魔
陈洛那天是从日本店里跑出来的，谁也没打招呼。因为面生，并没有人阻拦他。
夜晚的市中心霓虹灯闪耀，街道上川流不息。
陈洛使了全力往前跑，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似的。直至喘息着，筋疲力尽到再也跑不动，这才觉得自己离危险远了。
那个男人问出那句是否愿意做他情人的话之后，轻而易举接住了他再次送过去的拳头，然后低低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似乎一早就料想他不会答应，也许这只是句调笑的话而已。
身上仍遗留着被他抚摸的热度，陈洛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憋屈极了。这里全他妈是变态！
回到宿舍以后，他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出来。
热水砸在身上，触感分外的清晰。他由头到脚地用力揉搓，有些神经质的想要去掉残留在身上的味道。
皮肤泛红、发疼，他重重喘息着，在一片氤氲的水雾里停下来。
陈洛，这没什么的，他告诉自己，不就是被男人亲了，摸了吗？干嘛这样反应激烈。
重重闭了闭眼，他呼出一口气，将身上擦干，套上衣服就出了浴室。
同寝室的路然见他傻楞楞在床边，也不动，不禁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干啥呢陈洛？洗澡洗这么久，熏傻了？”
陈洛下意识迅速避开，眼睛瞪得大大的。
路然被他过度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尴尬的缩回去，呐呐道，“……你没事吧？”
陈洛摇了摇头，趴到床上，瓮声瓮气地说，“没事，你快去洗澡吧，快到点没热水了。”
“喂，你头发还没干呢，就躺上去啦？”
“……”陈洛没理他。
路然耸了耸肩，也没在意，收拾了东西就去洗澡了。
陈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那个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深深浅浅的萦绕在耳畔，笃定的说，“陈洛，相信我，你喜欢男人……看，我摸你、亲你，你都有反应……”
陈洛脸色都吓白了，冷汗直流。
他猛地坐起身来，天已经大亮了。
他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做了一场梦。因为他太过于在意在男人身下呻吟的、不能自控的自己。
他不敢承认……在被亲的时候他居然是有感觉的。
这太可怕了！
他抹了把脸，不敢再去想。
拿了书，刚出了宿舍大门，就被关小维迎面堵住。
陈洛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请让一下，我要去上课了。”
关小维苦笑：“小洛，你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
陈洛握着书的手微微捏紧，淡淡道，“我没事，谢谢关心。”说着，绕开关小维就要走。
关小维赶忙冲过去拦住他，猜想陈洛应该是受欺负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低声道，“这是你的工资，不管怎么样，收下吧。”
“……”陈洛紧紧蹙起了眉。
关小维也不管那么多，强行塞到他手中，“这没有什么不干净的，这些都是你靠自己的能力赚来的，你不应该嫌弃。”他顿了顿，忽然抬眼看着陈洛，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小洛，我都不是存心害你的。”
陈洛没说话，两人僵站了一会儿，大概关小维也察觉出陈洛并不怎么待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跑远了。
关小维单薄的身影在夏日明艳的阳光微微晃动，陈洛怔怔看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默默低下头，握着信封的手缓缓收紧。
唐衍前脚推开门坐上老板椅，齐思明后脚就跟了进来了，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
他撑起头，刚想问合同的事怎么样了，口张开却拐了个调，哎哟一声，笑道，“老大，您老这是上哪儿猎艳猎出一身伤啊，这都破相了。”
唐衍把西装外套解下来，随手一搭，想起自己下颚处明显的一团淤青，不禁苦笑道，“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是没想到这次摘得不是花，是遇到了一只小野猫，性子还挺倔，软硬不吃，上来就给我一爪子。”
齐思明听不懂他拐七绕八的破比喻，只暗想，唐衍这人在风月场上向来是无往不利，还是头一次见他吃瘪。这样想过去，忽然对那只“小野猫”多了几分赞赏，不错不错，有胆识！
唐衍眯眼看过去，不知道这小子在乐呵个什么劲儿，直接甩了个文件夹过去正中他的脑袋！
“别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到我这儿插科打诨，去，上街去买个礼物回来，照旧。”
“啊？”齐思明挠头，“到日子啦？那么快……”
他兀自嘟囔，唐衍却是不再答话，只是埋下头仔细看文件。浅淡的光影中，他凌厉的线条紧绷着，显得分外认真。
齐思明撇撇嘴，打了声招呼，就办事去了。
之后的生活陈洛一直过得很平静，以至于他都渐渐不再去想那夜发生的荒唐事。只当是一不小心出门啃了个狗吃屎，只要重新站起来，他的世界还是安然而正常的旋转着。
他会喜欢女生，谈一场波澜不惊的恋爱，然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娶妻、生子。这多美好啊，他想，自己又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因为成绩优良，他的专业课老师一直对他赞赏有加。那个教新闻系的男人眉目清秀，偶尔在课上说错了话，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抿着嘴笑。
他性格温醇，陈洛很喜欢这样的老师，逮着空就经常请教他问题。一来二去，两人亦师亦友，倒是十分投缘。
这日下了课，徐默阳走过来，笑着问道，“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顿饭。”
陈洛笑吟吟道，“老师你这铁公鸡终于拔毛啦？我有空啊，去哪里吃？”
徐默阳敲敲他的脑袋，无奈道，“……我家。”
陈洛眼睛亮了：“师母厨艺怎么样？”
徐默阳骄傲地扬起头，“我老婆，厨艺当然是好得呱呱响。”
陈洛笑眯眯点头，万分兴奋的盼望第二天的到来，也没细想为什么徐默阳会突然请他到家里吃饭。
然而真去了，他才被告之，原来这天是徐默阳的生日，这是叫他到家里庆生呢。陈洛立刻觉得窘迫，早知道就要该问问老师，给他准备一份儿礼物的。
徐默阳笑道，“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一小孩我跟你计较这个干嘛呀？去，帮你师母把菜端出来。”
两人正说着，门铃却是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