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步步靠近你
晞梵坐在书房的长羊绒地毯上，斜趴在欧式的布艺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字。她最近在写一本新的小说，这本小说没有了以往她写的小说那种悬疑紧张的气氛，不让她如痴如醉地沉溺在那种自己在小说中营造的惊悚氛围中。反而让她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方式——细细地感受着心中所感，慢慢地略带些懒散地敲打出来。没有了编辑天天跟在背后催稿的压力，偶尔写上一段，或者零零散散，或者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地徜徉在她的小说世界中。
因为她的心思本来也没有完全沉溺在此，因为她的心神和她的眼神其实集中在那个柔美纤细的身影上——芷萱穿着薄薄的轻纱衣肩上批着一条大披巾，正坐在一张橡木制的欧式书桌前稍稍偏着头在笔记本上写字。
如果两个女孩子交朋友，如果互相分享过彼此的小女生秘密，那么在心理上就会亲近许多。因为分享了彼此对别的男生朦胧的感情，会让两个女生的感情从好友变成闺蜜。
晞梵也不知道自己和芷萱之间的关系，是因为那天晚上的谈话而变得更亲近，还是因为来自她更加刻意的接近。晞梵很清楚，她对芷萱的感情是非常矛盾且反复的。有时候她会想逃离，每次看见方先生送芷萱回家，每次知道芷萱和方先生有约共进晚餐的时候，她就会想疏离芷萱，离开远远的。这样，她看不见，感受不到，不再和芷萱有任何联系的话，她的心或许就能平静一些，或许就不会再整夜整夜地因为介意着一件事情而觉得心口哽咽。
然而更多的时候，她却控制不住地更靠近，追逐着芷萱的身影。这便是暗恋着一个人的无可选择，你只能去默默地靠近一个人，小心地汲取着微微的感情，你不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你不能光明正大地索取，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只能选择离开。
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和芷萱在一起，几乎除了芷萱排舞练习以外，晞梵用自己小小的心机占满了芷萱和男朋友在一起以外的其他全部时间。就像现在一样，晞梵用了什么书房电灯坏了，到一个感觉无聊，再到想去法国旅游询问曾经在法国留学的芷萱相关情况，用了各种的借口在看见芷萱舞蹈室的灯暗下以后就跑来按响芷萱的门铃。
发展到一段时间以后，晞梵每天害羞地红着脸，抱着她的电脑或者书籍出现在芷萱的门口，然后被芷萱招呼进家里一起分享她的书房。
也亏得芷萱骄傲的性子对晞梵却是异常的关爱和包容，这样一个一向不喜欢和人亲近，喜欢清净不受打扰的人对晞梵的每日造访倒也没有拒绝过。她们的相处或许真是清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芷萱为晞梵开门，并不过于热情招呼她。芷萱仍是一贯的冷淡有礼的风格，让人春风和煦但并不像夏天一般热情。
可是往往是这样的相处，却仍然让晞梵觉得满足，觉得舒适，更觉得甜蜜。
芷萱感觉到身边沙发方向晞梵投来的视线，微微抬头看见晞梵发呆的样子，芷萱放下笔走向晞梵轻轻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
“你不是说你要忙，怎么在发呆？”
这个小女孩最近似乎真的很为感情烦恼呢，她时常能看到她这样痴愣愣的带着些许似苦又似甜的表情在发呆的样子。
晞梵赶紧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嘿嘿”干笑两声，“那个，我在胡乱写小说，写着写着想不出来了，于是就发呆。”
芷萱看向晞梵摆在沙发上的电脑，淡声说：“你还写小说？嗯，你是中文系的。有机会能拿给我看看吗？”
这孩子发愣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单纯可爱，可是她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些淡淡的异样。或许她也会舍不得这样一个快乐长不大的彼得潘为凡俗事忧愁吧。
“呵～小说啊，我改天拿几本过来给你。”晞梵笑笑。
“拿几本？你的小说有出版？”她还以外是写着自己玩玩的。
“嗯啊～”晞梵的屁股沿着沙发在地毯上挪啊挪，最后趴在芷萱身边，一双大眼盯着芷萱漂亮的脸蛋直瞧，“不过我写的小说好多女孩子都不爱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用风痕做笔名。”
“你是风痕！”芷萱惊讶了。
“你知道？”晞梵更惊讶，她看平时芷萱看的多数是专业理论方面的原文书籍，没想到她还看通俗小说。
“嗯，知道的。有时候排舞或者演出的时候，在后场经常看见其他的舞者在看。”没想到晞梵这样含蓄感性的人会写那样逻辑缜密情节紧凑惊悚的小说。这个女孩子真是个特别的人，每次都能让人发现她不同的一面。
“呵～嘿嘿……”晞梵莫名开心地笑，得到芷萱的赞赏比得到什么都开心。眼睛溜溜地转一圈，晞梵说：“芷萱，你明天不是没课吗，我们去郊游～”
芷萱哑然失笑，难得地打趣揶揄晞梵：“季同学，你却是排得满满的课，老师不上课你也不想上课了吗～听说你前段时间逃了不少的课，你的老师都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来抗议社团活动影响了学生的学业了。”
晞梵听了装得垂头丧气地趴在沙发上，挪啊挪的再悄悄靠近一些，伸手搭住她将头抵在芷萱的大腿上，装可怜说：“关老师～既然都逃了那么多课，再加明天不多～”
反正比起吴桂花那翘课大王，她简直是十佳青年。
可惜关老师对顽劣的学生不为所动，单指戳开晞梵搭在腿上的头，声音矜淡，一副好老师好长辈好姐姐的表情：“如果我说明天我很忙，你会不会平衡一点。”
晞梵继续趴在沙发上，心中被发酵的甜蜜占得满满的，只是小小的一点，也会发酵成大大的喜悦。她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很难察觉的娇嗲，笑着说：“好～关老师～都听关老师的！”
※※※※※※※※※※※※※※※※※※※※※※※※※※※※※※※※※※※※※※※※※※
第二天，晞梵下课后从一号楼走到二号楼准备上最后一节课。刚走出教室就见到吴桂花挂在栏杆上，看她两手长长地伸出栏杆外，身体尽力往外倾，还嫌不够高，一只脚搭在栏杆的台阶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粑住栏杆，从背后看去真的是“挂在”上面。
拜托，这位同学穿着短裙啊～晞梵真无语，这个吴桂花就不能少干点惊悚的事情。
“喂～你这样是要干什么？”晞梵看看吴桂花伸长的手机。
“去去，少挡我。下课的时候走廊上最多人，你看你看，那个上次我对你说的看到就想欺负的大一小正太。”吴桂花两眼闪闪发亮，拿个手机比划来比划去，不断拍下楼下走廊上的人。
晞梵无语，伸手抓了吴桂花的手臂就拖走她，和这种人，说话是没有用的。
“哎哎，好了好了。”吴桂花被拉得东倒西歪，勉强跟上晞梵却就不是晞梵拉着她走，而是吴桂花兴冲冲地挟持着晞梵往教学楼的反方向走。
原因是桂花同学神秘兮兮地拿出两张招待券，说是今天有间格调很高的法国餐厅开业将有许多有身份的人要去捧场，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张宾客招待券，非要拉着晞梵和她一起去共享美食——最主要是去凑热闹。
晞梵拗不过她，加上今天芷萱说过她很忙，索性答应了。她不愿自己变成那种只能去等待着别人的人，索性就找一些别的有趣的事情，让她也忙碌起来。
餐厅是一家非常有格调的高级法国餐厅，虽是开张，所有的位置都爆满了，但是气氛却非常低调。晕黄的灯光，华丽堂皇的装饰，意大利进口的高级骨瓷餐具，让这样低调而热烈的气氛透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菜一道道地上来，再被两个小女生风卷残云般消灭，两人在角落的一张桌上吃得不亦乐乎。吴桂花放下刀叉，说：“哗～哗～好饱！这里的东西真好吃，在艺联会混最大的好处就是经常可以找到这种白吃白喝的好事。”
“你姑娘交游广阔，不混艺联会也能找到。”晞梵笑着调侃，言下之意是吴姑娘你过谦了。她对吴桂花的能力是毫不怀疑，原来还不知她去哪里神通广大的找来这东西，原来是艺联会的人给的。
“一说到艺联，话说自从艺术论坛结束以后关老师就很忙，邀她几次来开会，每次放鸽子。今天她没课，居然也没空来。”
“她今天很忙，想必是没空吧。我约她出去，她也没答应。”晞梵没多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
“咦～你和关老师常在一起吗？”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应该是很亲密的两个人。吴桂花有些意外，晞梵向来不容易在短时间内和人熟稔，对关老师却是从一开始就很特别呀。
晞梵只是腼腆地笑一笑，并不答话。她也有她的任性，不管是误会也好，真的了解也好，如果有人提到她和芷萱之间亲近的关系，晞梵不愿去反驳，更是……不舍得撇清。
“啊，不过关老师忙是因为要陪男朋友吧，她正和男朋友在约会。”
晞梵几乎是定在当场，屏住呼吸顺着吴桂花的视线向身后望去——两位华服美裳的人从贵宾区里出来，那个显得格外纤细的女子尤为显眼，她的气韵冷艳独特，五官精致典雅，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优雅的韵律感，这样的人一定受着良好的舞蹈训练，她是芷萱。
她身边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士，张开一件薄绒外套细心地为芷萱穿上，然后顺势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亲吻。
原来芷萱的忙碌……是为了这件事情……这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明明是最容易想到的事情，芷萱的忙碌理当是为了她的恋人……
季晞梵，这明明没什么，你快点将头转回来呀！心里对自己这么说，晞梵却仍然痴痴地望着餐厅的那个角落，全身，都感觉冰凉。
“晞梵，晞梵？你怎么了？喂～”吴桂花摇摇晞梵的手臂，脸上的表情从奇怪，变得惊讶，晞梵她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