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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狼狈兄弟》    作者:晓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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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场事故,两人的关系有了些微的改变。
  那是相当微妙的变化,好比空气里若有似无的一层薄膜,高云舒不太敢伸手去触碰,怕一不小心就把那比羽毛还轻的膜给捅穿了。
  高云舒的受伤的地方还没有全好,但做些普通家事是没有问题的,可高礼泽却不让他做,包括普通的打扫和做饭,甚至连碗也不让他洗。
  高云舒在心里战战兢兢又有些渴望地想着,可能高礼泽是担心自己。
  这种想法矛盾又卑微,高云舒当然也不敢去求证,实际上高礼泽在做家事时手忙脚乱犯的各种错误也让他没空去求证。
  高礼泽不怎么擅长做家事,小时候有母亲照顾,成年了有高云舒打点,结婚了有老婆伺候,他用不着做家事。
  所以他不会拖地,拖过三遍地上还布满了水渍和脏污;他也不会洗碗,不管什么碗收进碗柜后还是油油的——高云舒偷偷地摸过。
  他自然也不会做饭,吃腻了盒饭的时候他尝试着做菜,炒个鸡蛋却忘记放盐,于是倒了一堆酱油进去,当然没有把握好酱油的量,最后还是老着脸皮把黑乎乎的炒鸡蛋端上餐桌。
  高礼泽不是个笨拙的人,他很聪明,而且他动手能力很强,以前他同事的丈母娘有个什么仪表坏了,就是高礼泽帮忙修好的。
  高礼泽甚至会打架子鼓,他高中刚毕业那阵子有过组乐队的想法。
  那时候的高礼泽有个很好的朋友,出于兴趣那个朋友带着高礼泽玩了一阵子乐器,那时候那个人常来高礼泽家里玩,每次他过来的时候高家就会开始放吵闹又好听的香港摇滚乐,直放到邻居来拍门。高云舒以前喊那个人叫蚊香哥哥,因为那个人叫袁文萧,蚊香是高礼泽给他取的绰号。
  后来袁文萧和高礼泽不知道什么愿意按,渐渐地不常来往了,高礼泽也对音乐失去了兴趣,不知道袁文萧是不是真的去组了个乐队。
  人不擅长的东西就是不擅长,有的人穷极一生做不好一个蛋炒饭也是正常的事情,高云舒忍住笑吃那盘黑乎乎的炒鸡蛋时,觉得高礼泽非常可爱,因为高礼泽正站在他面前憋着气气势汹汹地看他。
  高云舒不觉得自己的想法肉麻,把“可爱”这个词语安到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苍白中年男人身上,高云舒做起来得心应手,对这种现象有个更肉麻的解释:情人眼里出西施。
  “还是别吃了,我去买盒饭。”高礼泽走过来用抢的动作端走那盘炒鸡蛋,可能高云舒慢里斯条的吃法让他觉得有点尊严受挫。
  高云舒站起来,他身上的伤口其实已经完全愈合了,只剩过几天去拆线,他伸手敏捷地扯住了高礼泽的袖子:“其实还好,只是有点咸……”
  高礼泽回头狐疑地审视着高云舒的表情,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可他并没有放下那盘炒鸡蛋,而是动作轻轻地从高云舒的拉扯中挣开来,然后进厨房把炒鸡蛋放下,又出来收走了高云舒的米饭。
  那也是高礼泽煮的饭,高云舒看他认真地洗过了很多遍,米肯定是干净的,但是煮太烂了,简直是在桌上放久后涨开的泡饭。
  然后他取了钱包和钥匙匆匆忙忙地往门外跑,面色依然冰凉地叮嘱高云舒道:“你要是饿的话先吃点高星的零食好了,我去买熟菜。”
  高云舒不好拦他,只能让他去了。
  等高礼泽走了,高云舒绕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码放着许多番茄,还有很多别的熟菜,甚至有条新鲜的鱼。
  看来高礼泽为自己的亲自下厨做足了准备,最后却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下手而放弃了。
  高云舒卷卷袖子,从冰柜里掏出那条鱼来。
  大概因为想找家不同口味的快餐店,高礼泽今天出去了超过半个钟头才回来,半个钟头足够高云舒做出一顿美味的红烧鱼,还抽空烧了个汤。
  高云舒从厨房往外端汤的时候,看到提着琳琅满目一大堆东西的高礼泽站在门口。
  “其实我能做饭了,伤口都好了。”高云舒说道。
  高礼泽皱起眉有点凶地看高云舒,似乎对高云舒的擅自行动非常不满。
  但他最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提着东西跟高云舒错身而过,进了厨房。
  高云舒受伤回家后,每天三顿饭自然都跟高礼泽一起吃,而高星跟高云舒玩闹被高礼泽发现,他也不再非常严厉的斥责,最多有点凶地说一句:“你叔叔伤口还没好,还有你作业写完没?!”
  对高礼泽笨手笨脚的照顾,高云舒还挺享受,他尤其喜欢在高礼泽扫地拖地的时候站在一旁看,觉得又是稀奇又是有趣似的。
  大概高礼泽这样子带着锋芒的温柔杀伤力不大,又或者是由于人的某种习惯性作祟,高云舒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冒犯”了高礼泽的“权威”。
  “拖把要拧干了才能拖地,而且拖完地要洗,不然下次拖地的时候会把地搞得更脏。”
  说话的人是高云舒,高礼泽正在用一个湿乎乎的拖把拖地,那个拖把自从被高礼泽夺走使用主权后,就没有被拧干和清洗的日子。
  正在拖地的高礼泽不出意外地脸红了,他这个人,说是脾气硬好还是说骄傲好,总之很看重面子,想必高云舒的意见不会让他听了舒服。
  好在他顾及高云舒的身体,就不会发火,他只是横了高云舒一眼——那一眼冰冷得让高云舒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的嘴最快——然后一言不发地铁着脸进了趟卫生间,再出来时拖把已经干净了很多。
  可高礼泽很没生活常识,他拖了几把地就去卫生间洗拖把,来回拖了几趟,高云舒也不敢再多说,而高礼泽似乎已经觉得烦了。
  要面子,还没耐心。
  他狠狠地把拖把掼在地上,喘了会气,又去拿钱包,出门时丢下一句:“我去买自动清洗的拖把。”
  高云舒喊住他:“别浪费钱了,还是我来拖吧。”
  高礼泽瞟他一眼:“不行,等你拆线以后再说。”说完便不再留给高云舒说话的空间,很快地出了门。
  高云舒皱皱眉。
  高礼泽的钱照理说应该不多,高云舒知道他基本没有存款,甚至有的时候高星的学费他都要先问别人借,然后再慢慢打零工去还,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这么阔绰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先前真的赢了不少钱?
  想到那个乌七八糟的赌场,高云舒就觉得难受。
  他不反对赌博什么的,但他着实不喜欢那个地方,感觉特别脏,不是物理上的脏,而是心理上的,那种脏深深地根植他的观念里。那个地方从桌子到椅子,到看场的人,到上面罩着他们的那个贺老板,高云舒都觉得脏。
  不知道高礼泽又为什么会忽然陷进那里。
  等两个人关系再好一点,高云舒准备问问他原因。
  晚上三个人在家里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个人并没有进门,高云舒已经能听到他说的话,声音有些耳熟。
  “最近都没见你了。”那个人说道。
  “……我有事。”高礼泽答,他去开的门,便站在门口跟客人说话了。
  “我知道,老小的事情吧,老小身体怎么样了?”
  那个人颇为友善的声音让高云舒想起来,他是高礼泽一个牌友,上次高云舒去赌场找高礼泽,就是这个人跟他说话,还把高礼泽的钱塞进高云舒的口袋里。
  他似乎不是一个坏人,每次高云舒去赌场,就他会跟高云舒打招呼,要知道别的赌徒就算出于“战友情谊”会跟高礼泽厮混在一起,对高云舒这个声名远播的“同性恋”基本也是避之不及的。
  不过不管是谁,只要是来煽动高礼泽去赌博的,高云舒都不想给他们好脸色。
  索性那个人只是在门口跟高礼泽说了会话,就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匆匆离去了,他似乎只是来走亲戚,顺便来跟高礼泽打个招呼。
  高礼泽过来吃饭的时候,高星已经吃完饭回房间写作业了,高云舒也吃完了饭,坐在桌边看高礼泽。
  被高云舒难得的高压视线看了许久,高礼泽大概觉得不太舒服,出声想引开高云舒的注意力:“明天你要去拆线了。”他说。
  高云舒对高礼泽赌博这件事的执念却不是高礼泽主动说一句话能打散的,他道:“那你明天晚上就要呆在那个地方了?”
  “那个地方”不用多说,高礼泽知道是哪里。
  被高云舒这样的态度刺激道,高礼泽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是啊。”态度恶劣。
  “不要去。”高云舒道,也有些动气,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你看,这些天你都没去,不是都没事吗,不去又不会死,在家里好好地又有什么不好,而且还有高星,你总要为他的未来想想……”
  “不去我是不会死!”高礼泽打断高云舒,眼神冰冷地说道:“可我一定要去。”
  从小,高云舒最受不了的就是高礼泽凶他,大概因为高礼泽在他心里和“亲人”的定义不一样,所以高礼泽凶他,他会特别委屈。
  他刚回家那阵子,高礼泽对他的态度之恶劣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半夜高云舒还一个人不争气地哭过。后来高礼泽的情绪似乎稳定了,态度改善不少,高云舒也慢慢习惯了那样子被高礼泽视若无睹,便不再那么伤心,当然还是会难过。
  这阵子高礼泽对他稍微好了点,高云舒就忘记了先前高礼泽简直可以称作非人道的冷漠。
  忽然被高礼泽一吼,再加上劝解无望,高云舒已经措手不及地呆愣在了那里。
  高礼泽又瞪了他一眼,低头迅速吃完了饭,收拾碗盘往厨房端。
  高礼泽出来抹桌子时,高云舒依然那样坐着,表情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大概是血浓于水,大概是高云舒的表情太过于凄惨,最后高礼泽没忍心放他一个人,说了句:“高星你不用担心,他妈每个月会汇钱过来,我都存着没动过,留着给他上大学的。”
  说完便去了厨房,对自己是否要去赌场只字未提。
  不过他不提,高云舒也知道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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