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最简单的决断
萧沐是在长时间收不到蔡锦添的短信回复后渐渐发觉此事不妥的，只是如今他骑虎难下，必须摆平了其中一个人，才能有心思去对付另一个。他本没有料到跟程彬会整整谈上一个晚上，也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越来越觉得心慌，毕竟比起程彬，蔡锦添难对付多了。
于是，天边泛白的时候萧沐就急匆匆的走了，他以极快的速度开车飞驰回家，并在等电梯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异常急促的表情——他以前无论面对什么情况，也从没这样过。原来蔡锦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牢牢的控制了他。
然而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的那一刻，萧沐犹豫了，他很明白打开门口即将看到怎样的一副场面，但此时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深吸了几口气，拨了拨一夜没睡有些凌乱的头发，萧沐的手甚至有些发抖，但门还是被顺利的打开了——既然如此，他只能，也必须面对。
蔡锦添几乎是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怀疑他这个动作是不是一夜都没变过。手机可怜的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而且还是倒扣着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长的短的都有——如果要揣测一个人此时的心情，这些证据，应该足够了。
萧沐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蔡锦添一直没有抬头，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却……不理不睬。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因为心虚，所以才有这不打自招的一问。其实萧沐还没能把蔡锦添拥有他家钥匙，并且随时有可能前来“查岗”这个事实放在他的潜意识中，所以一向很精明的他才会发出那种貌似白痴的短信。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情况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专心应付着程彬，蔡锦添这边也就想当然耳了。
两个人都在静默，就在萧沐想着怎么说出下一句话来打破尴尬的时候，蔡锦添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刚一对上萧沐的眼光，蔡锦添第一个冒上心头的反应不是之前保留了很久的愤怒，而是……微微的心疼。一夜没睡的脸，有些慌乱和暗淡的眼神，还有黑眼圈，头发也不像以前那么整齐，凌乱的好似他现在的心情。突然想起来，那个精心策划的、放在床头的、甚至很是甜蜜的约法三章，竟然这么就快打破得不剩什么了。
还真是够讽刺的。
突然间，蔡锦添觉得他之前满腔的怒火现在都发不出来了，就连必须的质问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看见萧沐的时候，他有的总是比对方更大的无力。
蔡锦添抬手看了看表，用沙哑的嗓音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几点能回来，仅此而已。”
蔡锦添站了起来，抄起沙发上甩在一边的外套，往门口走去，甚至……没有看萧沐一眼。经过萧沐身边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麻，还有点儿头晕目眩，大概也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结果。
萧沐猛地拉住蔡锦添的手腕，就这样，两个人背身站着，只有手掌和手腕的地方相连。萧沐依旧没有回头——如果换做蔡锦添，下一个动作应该是把人带过来抱住，而萧沐只是淡淡的说：“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蔡锦添应着，他现在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我昨天是去找程彬了，我要把话跟他说清楚，这样对大家都好。”萧沐走到蔡锦添面前，拉着他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是从蔡锦添的目光中，他却看不到该有的原谅。
那种眼神，似乎是很不信任他，但……却又不全是。
蔡锦添在等着他更多的解释，可萧沐从头到尾，却只说了那么三句话。蔡锦添不想等了，所以放开萧沐的手继续往前走。
“你干什么？”萧沐再一次拉住他，“你应该很清楚，我跟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你有必要为了这种事，为了一个根本不是威胁的人生这么大的气么？”
“我知道你跟他什么都没有，”蔡锦添终于开口了，但萧沐也知道，他一旦开口，这件事就必须会有个了断，糊弄不过去的。
“但是，你们谈有必要晚上谈么？有必要一边喝酒一边谈么？有必要一晚上都不回来还要故意编那种谎话骗我么？如果你是我，怎么可能不多想，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体，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腾，想要解决什么事就不能先找我商量？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不成熟，那你摆在床头的东西，就是为了嘲笑我是不是？”
萧沐顿了顿，努力想要平息蔡锦添呼之欲出的怒火，“你听我说，我没有喝酒。我们只是在酒吧，所以难免身上会有酒味。”
“你没有？”蔡锦添一脸的不相信，语气中的不满也越来越重，“你敢凭着良心说你没有？”
“……好好好，我承认，我只有喝两杯啤酒，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喝了，绝对不喝了，好不好？”萧沐握紧蔡锦添的手腕，以前他从没有放低过姿态用这种可以称之为请求的态度跟蔡锦添说过话。
蔡锦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既然说了，他就得把话说完，“我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跟孩子着想。但是……你知道最让我难过的是什么吗？”
萧沐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蔡锦添就接了话：“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什么事都不肯跟我商量？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跟那个人见面，你还偏偏要这么做？一次一次的用这种事逼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到底……把我放在你心里的什么位置？”
蔡锦添似乎越说越激动，他反抓住萧沐的胳膊，力道也越来越大。直愣愣地盯着萧沐，蔡锦添急促的呼吸回荡在早晨的客厅中，面对萧沐长时间的不说话，无奈的苦笑：“算了，我不是逼你回答，这种问题，也不会有答案。就像我要你把你们谈话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告诉我，你会吗？说什么情人之间需要有各自的空间，但是我蔡锦添……做不到这么大度。”
“蔡锦添……”萧沐一手攀上蔡锦添的脑后，这种姿势很是亲密和爱护，希望这样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关心他的，“这些事我一定会慢慢的跟你解释，只是……你知道的，我们俩现在都不容易，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一关渡过去，就像我可以容忍，甚至愿意让你结婚一样，我希望你也可以理解我的行为，至少，是为了以后考虑。”
“就是这样吗？”蔡锦添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也与刚才不一样了，“我从来不想让你为我付出什么，如果你觉得可以把答应让我结婚这件事作为借口的话，那实在太简单了。”
说完，蔡锦添拉开萧沐的手，充耳不闻萧沐的挽留，义无反顾的走到门口，拉开门，却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一脸云淡风清的模样，“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不生气，回头找你。”
萧沐无力的靠在门边，他深知，他又一次深深的伤害了蔡锦添，他不想的，明明是爱他的，却一再地伤害他，不是天意弄人，还是什么？
而蔡锦添却想，这一定是报应，以前作孽太多，现在全部还回来了，就像很久之前萧沐说过的，现世报，还警告他不要嫌太多，看来现在，是要一一实现了。
至于萧沐，他是爱着蔡锦添的，可他不会因为这样就不顾其他人，何况是跟他患难与共的程彬，再者程彬也是那样深爱着她，而得不到的爱情，或许才是最悲剧的。
穷极这么多年的默默守候，最终发现，原以为自己身边最近的人，却在一天天的远走，与自己背道而驰，并且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这是何等痛苦折磨？
萧沐不过是想办法将伤害降到最低，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昨晚，程彬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不是为了挽回，只是想要一起尽数他们相识后的日子，因为对程彬来说，那将是他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他们因为在一起打工而相识，当萧沐发现程彬总是想尽力多做一些工作帮家里多赚些钱的时候，冰封的心终于有了一点点开启。那是他永远也不能企及的梦想——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家努力，他印象中从没有父亲的存在、母亲又被逼死，他一生也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程彬是个老实人，从一开始简单的打招呼，到慢慢熟络，再到后来的惺惺相惜，能被萧沐认定为“好朋友”的，至今也只有这一个。
这样的朋友，他怎么可能放弃？
他对程彬说了自己对蔡锦添坚定的心意，这些话，甚至连蔡锦添都不知道。他只想告诉程彬，他的想法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跟蔡锦添已经互相爱上了对方，很认真的，一辈子也放不开了。所以，程彬劝他离开蔡锦添的话和那些尽数蔡锦添不对的言辞，都被他故意忽略。他说了很多会让程彬心痛的话，只希望，能长痛不如短痛吧。
虽然昨晚他还未能完全接受，但多给他一点时间，或者就会好的。
而这一切，究竟怎么说，才能让蔡锦添真正明白他的心意呢？
萧沐确实累了，他不知道何时睡去，只知道醒来打开电脑的时候，现代网络通讯的发达让他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蔡锦添的动作……实在也太快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竟然就……找了律师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要跟姚青琳离婚，好事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制造新闻的大好机会，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萧沐晃了晃尚有些不清楚的脑袋，硬是反应了一分钟，才想起来要给蔡锦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