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谁的聪明谁的傻？
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眼中带着同样的好奇和惊讶。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毫无意外，是蔡锦添走了进来。他立刻愣住，拿着钥匙的手甚至还留在半空中。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萧沐和他对面的程彬，以及满茶几的好酒好菜，眼光游来游去，脸色更是瞬间数变。
这时，萧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颇有些讽刺，果然，蔡锦添的演技还是那么好……
就这样，三个人维持着极其尴尬的局面，程彬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心里的厌恶却随着看见蔡锦添真人后逐步升级，如此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这种做派根本就是把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家，他从来没有料到，并且极度疑惑，蔡锦添和萧沐的关系真就这么轻易地就好到了这种地步？
萧沐把蔡锦添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很自然的靠在沙发上，同样不说话。没什么好说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他几乎完全肯定蔡锦添接下来肯定会发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再一次大吵的准备，但是，蔡锦添的行为却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在门口站了好半天，蔡锦添突然露出一个阳光的“有朋自远方来”的笑容，对萧沐说：“来客人了？”
很高明的表情，很高明的一句话。
友好的微笑让最大的敌人都拿他没办法——虽然这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而“来客人了”这个问句则更是点睛之笔。这是什么情况下才会问的问题？结合语境情境，分明就是回家后发现家里多了个人对自己老婆的询问嘛。
没有人是傻子，更何况，这三个人还一个比一个聪明。因此这话一出口就给除了说话者之外的两个人带来了巨大的不适。萧沐尚在思考他是什么时候弄到了自家的钥匙，没想到竟然突然被他将了一军。
蔡锦添也不在乎，然后充分发挥了另一位男主人的自觉。换上拖鞋脱掉外套，洗了手后大摇大摆的在萧沐身边坐下，手自然就穿过了对方的腰，还大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气，“今天好累啊……”
程彬自然注意到了那只手，盯着看了半天，心里憋得难受，却没有半句话说。他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那这才是正常的相处方式。萧沐本想挪开一点儿，但又觉得那样做的太明显，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只能先由着蔡锦添这样了。反正，他经常拿他很无奈。
然而，蔡锦添越发得寸进尺了。
“啊，今天有这么多菜，还都是我爱吃的，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亲爱的？”说着，蔡锦添大大方方的拿起萧沐的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嘟囔，“嗯……好吃好吃！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们家的菜了，谢谢你啊宝贝儿！”
蔡锦添吞下嘴里的东西，还不忘凑到萧沐脸旁边试图kiss，萧沐本能的闪开，甩给他一个微怒的眼神，“你要吃就赶紧吃！”
蔡锦添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还夹了菜往萧沐嘴里送，“来宝贝儿，你也吃点儿，干嘛绷着张脸？”蔡锦添眼睛一转，“我知道了，一定是嫌我今天回来晚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今天确实太忙，我一天连水都没顾得上喝几口。”
好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蔡锦添端起萧沐的酒杯，很没形象的一口饮尽，接着又倒上，一边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总喝酒，以前你喝酒太没节制，时间长了身体会垮掉的。”
顿时，情况变成了蔡锦添一个人的表演，萧沐和程彬都看着他自顾自的说啊吃啊，只不过萧沐是无奈外加生气，而程彬则越看心越烦。他知道蔡锦添是故意做给他看，但既然能这么做，就说明……至少说明，他们确实这么生活过……
他的……他最爱的萧沐，已经和另一个人，还是那个最让人不待见的人，这样生活了……
他接受不了，根本不能。
蔡锦添吃喝了一阵，抬眼看看，一愣，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面还坐了个人，连忙赔笑：“不好意思啊程先生，一直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怎么突然有时间来找我们家萧沐啊？”
程彬本能的一惊，眼神也变了，我们家萧沐，说的还真是……理所当然。
“蔡锦添……”萧沐终于有些忍受不了，明显是警告和愤怒边缘的语气。
“嗯？”蔡锦添故作一副毫无心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怎么了？我跟程先生说说话嘛，程先生你不知道，你这几年下落不明，萧沐一直特别担心，生怕你因为受不了他当时的选择，一时冲动做了傻事，那样的话，我们两个都会很不安心的。还好你没事，萧沐也终于可以放下心里那份愧疚感，我想程先生你既然是萧沐的朋友，人又这么好，一定不会在意的是不是？”
“蔡锦添你说够了没有？”萧沐猛地甩开蔡锦添的手站起来，胸口的上下起伏很明显。
蔡锦添的眼里也露出些怒意，但很快就压住了，笑着说：“我说是事实啊，难道不对么？你这几年不就是因为当初拒绝了他怕他会做傻事才不安心的么？”
讽刺挖苦、揭人伤疤、破坏气氛，蔡锦添确实没有给程彬留一点儿面子。他在最关键时刻的出现破坏了原先的一切，现在已经是这种局面，程彬想，自己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于是他站起来，“萧沐，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找你好了。”
蔡锦添拿着筷子的手突然一紧，下次……你还敢有下次？……
萧沐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反正蔡锦添在这儿什么都说不成了，“……我送你吧。”
虽然他知道这么说蔡锦添一定会生气，但是……除却礼貌之外，他还有自己的想法。他应该跟程彬把话都说清楚的，而且是越快越好，今天若不是因为蔡锦添半路杀出来，他早就用最直接的方法断了程彬的所有念想。
可蔡锦添却也有自己的苦处，他记得萧沐离开咖啡厅的时候跟他说忙完了联系他，可他等啊等啊等了很久，直到晚上萧沐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他等不及了。
他也期待着程彬快点儿走，故意装出这种笑脸说这种话并不是他的强项，只不过他已经明白不能硬来。可是程彬一再地逼他，萧沐也一再地逼他，还要送他？！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么？！
这么做你心里就舒服还是怎么着了？
他很怕自己最终忍不住发怒功亏一篑，努力把火气往下压，好在程彬还算识相，拒绝了萧沐要送他的好意。
其实这个时候，蔡锦添的脑子里已经很乱了，好不容易把萧沐留在了自己身边，他妈的什么程彬的又冒出来了！真是天生跟自己犯克！
于是，他混乱的脑筋只模模糊糊的听见萧沐和程彬说什么再联系啊路上小心啊，然后就是萧沐关门的声音，力道不小，看来，他很生气。
蔡锦添坐在那儿，悠哉游哉地喝酒吃菜。
萧沐站在离他有大概五步远的地方，忍着怒气看了半天。
“你现在满意了？高兴了？”
蔡锦添抬头看看他，没有说话。因为程彬跟自己生气，是他最受不了的。
“我很想问问你今年到底几岁了，怎么能做出来这么幼稚的事情！又是谁跟你报告说程彬在我家里你就马不停蹄的追过来，你是想捉奸还是怎么着？失望了吧？！你说你自己那个样子跟个妒妇有什么区别？眼里容不得任何人，难道我连自己的朋友都不能有么？”
“你当然可以有朋友，但如果是他，我就浑身都不舒服。我没有那么大度，对对自己的恋人居心叵测的人还能装作看不见，不可能！尤其是……你还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萧沐更生气了，往前走了几步，“我还没问你呢，我的钥匙你什么时候弄得？”
蔡锦添突然苦笑：“我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难道我不应该有你家里的钥匙么？萧沐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你关心他多少？关心我又有多少？在你心里究竟我重要还是他重要，你想过吗？我现在问你你能立刻答出来么？”
萧沐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他真的需要时间去思考。可当他想清楚了应该是蔡锦添更重要一点儿的时候，却没来得及说出来。
“答不出来吧？你还怪我多心吗？”说着，蔡锦添也站了起来，“我实话告诉你，我看见程彬就气不顺，我不想你跟他有任何来往，否则就算我们在一起，恐怕也会经常因为这个吵架，你愿意这样下去吗？”
“你什么意思？”萧沐脸色一变，这话怎么颇有些末路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为了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做出一些改变，就这么简单。”
良久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看着对方，好像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却偏偏都深不见底。
萧沐有些无力的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酒，端起来要喝，突然愣住，然后无奈的放下。“为什么只是我？难道你不应该做些事情么？相处本来就是要两个人互相努力，甚至互相妥协，你又凭什么……只来要求我？”
“程彬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如果让你跟这样一个朋友断绝关系，你能做到吗？”
“我以为你这几年改变了很多，但是……好像还是很自私很霸道，这让我……很没办法……”
萧沐淡淡的说着，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他听见蔡锦添叹了口气，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也对，今晚的状况，他不适合再留下来。
萧沐以为他会这样直接走出去，没想到在开门之前，他背对着自己站住了，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他说：“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我的底线，就是程彬。”
“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么？呵……你也是一直在拿以前的眼光看我的……萧沐，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很自卑，很想不通，为什么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为什么在你喝醉的时候听你说心里话的人不是我？为什么陪你一起奋斗一起努力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你最关心的，永远也放不开的那个人不是我？”
蔡锦添越说越激动，可他们的位置仍然是背对着对方，看不到表情。萧沐听得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也听得到他试图压住自己情绪的努力。
“我……没有办法回到你的过去，我有的只是现在和以后，我只想在现在和以后的这些日子里，让你属于我一个人，就是这样。”
说完，蔡锦添迅速的开门走了。那一刻，萧沐其实很想追上去留住他，告诉他，其实现在，他最关心的，最放不开的人，已经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