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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欢喜断袖楼》    作者: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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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还躲在一边的少数客人慌忙纷纷点头,争先恐后往外疾跑。我爹冷笑一声,抬手揪住先前那个胖子:“你不准走!嫖资还没付呢!”
  那个胖子被我爹剑锋一指,直吓得浑身乱抖,哆嗦着飞快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战战兢兢就想接着跑。
  “不准跑!”我爹一脚踢向他,把他踢得哀哀直叫,翻滚着滚到一边。
  “把他带到后面的厢房,铺好床叫他等着。”我爹厉声道,一边的家丁慌忙跑上来,将那个倒霉的嫖客搀扶了下去。
  缓缓将剑向面前一横,我爹的声音阴沉而冷酷:“我贺残叶这柄剑,十几年未曾饮血了。——今晚我断袖楼不欢迎任何人,真要强留下来的,就和这柄剑说话。”
  “你要对贺笑怎样?”钟凡眼光锐利,象钉子一样牢牢楔在地上。
  “我断袖楼的家事,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相关?”我爹不怒反笑。
  “他是我们的朋友,自然和我们有点相关。”木挽枫淡淡道,上前一步,和钟凡并肩站在一处。
  裴无离正要张口,却被他爹狠狠瞪了一眼,闭上了嘴巴,却回头急剜了祝丰一眼。
  祝丰苦笑一下,赶紧咳嗽一声,微笑地向我爹道:“贺楼主,我们一行人前几日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金国人手里救回来,好歹也算熟人,不如我们可否和贺楼主打个商量?”
  我爹冷冷看着他。
  祝丰摸摸鼻子,笑吟吟道:“不如你把这个‘小倌’包给我,我出二十两。……”
  裴无离闻言,脸色忽然变得又青又红,回头重重踩了他一脚!
  我爹看着他们一行人,半晌冷笑一声:“抱歉,断袖楼虽然是打开门做生意,可是我一向喜欢挑客人。”
  钟凡也对他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对着我伸出手来;“贺笑你别怕,只要你说一声不愿意,我这就带你离开。——你爹失心疯了,你在这里既没有卖身契,又年岁尚幼,他绝不能逼你怎样。”
  我犹豫着看看他的手,心里煎熬得难受。看看他们一行人殷切的眼,又扭头看看爹爹孤傲的身影,终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我不想走。爹不会害我的。……”
  “哈哈哈……”我爹看着钟凡失望而惊愕的脸,纵声狂笑起来,“钟捕头,他是自愿留下,你又怎么说?”
  紧盯着裴燕霆的脸,他缓缓抬下眼帘,眸子里光芒闪烁,语声却充满讥诮:“裴大将军,我今晚断袖楼虽然闭门,但是你我十多年未见,我忽然觉得,你留下来也不是不可。”
  裴燕霆一怔,定定望着我爹,眼光从痛楚慢慢变成疑惑。半晌微微苦笑,回头冲着钟凡他们点点头:“你们走吧,放心,我会护着那孩子。”
  ……
  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厅里终于只剩下了满地狼藉,和面对而立的裴燕霆、我爹和我三个人。
  我悄悄缩着身子,既不敢离开,也不知道该不该偷眼看他们两个人的脸。从刚才人散尽开始,这两个人的眼光就又粘到一起,不知道在刀光剑影,还是抵死缠绵。叫我看的糊里糊涂,头昏眼花。
  好不容易,才听见我爹喃喃冷笑:“裴燕霆……我只记得你十几年前亲口对我说,今生再不想见我,叫我自己好生珍重,怎么今日又违誓,终于肯来我断袖楼来?”
  天!原来我爹不仅记得裴无离他爹,两个人之间还有这么段惊人的过往?我赶紧竖起耳朵。
  “灿烨……你明知道我那话是被逼无奈。”裴燕霆声音低沉得厉害,竟象是有些嘶哑。好半天,才听见他又道,“灿烨,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灿烨?……多谢裴大将军你还记得我十八年前的名字。”爹轻轻讥讽一笑,“可惜我现在叫贺残叶,残花败柳的残,秋叶飘零的叶。我生活得一直很好,你这些年也不是没回过京城住过,怎么会不知道断袖楼主夜夜笙歌,迎来送往?”
  “灿烨!”裴燕霆的声音忽然粗重,我赶紧抬眼一看,正见他眼中尽是痛楚,“当年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你自己珍重,你就索性在我眼前开了这座断袖楼,日日作践自己给我看!……”
  我爹只是不住地冷笑:“那又怎样?你裴燕霆娇妻幼子,天伦欢乐,我不拿根针日日在你心头刺着,又怎能解我心里的恨?”
  “贺灿烨我就是恨你这一点!你除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裴燕霆猛然将我爹的手腕拉到胸前,“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若真的这样恨我,我也不是没给你机会亲手杀我,你明明不肯杀我,却也不肯放下,你到底要折磨你我多少年!……”
  我爹怔怔看着他,俊朗的眉目间有片刻的恍惚。
  我屏住了呼吸,心里越来越惊讶。
  “……我只是恨啊。”爹清亮的语声也带着暗哑,“恨为什么仅仅两年之后,我背弃师门、拼却重罚,忍着遍体鳞伤去找你的时候,却已见你怀拥娇妻稚子,对着我只肯道一句抱歉,再加一句好生珍重。……裴燕霆,从始至终,你才是狠心的那个。”
  “灿烨……你知道的。”裴燕霆痛苦地握紧了拳头,“你两年前留下血书忽然消失,我只以为你是恨我对你、对你……你那么骄傲俊美的人,我以为亵渎了你,你此生绝不会原谅我了……那时我母亲忽然病重,临危前苦苦求我娶妻,要我为裴家留一个后,我怎么能让我娘死不瞑目?!”
  “我知道。这些话,你十几年前就对我说过。”我爹淡淡地笑,“可惜那时我不会原谅你,现在也不会。……”
  裴燕霆眼里的光,逐渐暗淡。
  “是,我既然已经娶妻生子,就不会对不起那个无辜的女人。所以这十几年,纵然相思刻骨,我也绝不来看你一眼。”他慢慢松开我爹的手,踉跄后退,惨笑,“不然我连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我爹点点头:“所以我说,你才是真正狠得下心。”
  他轻轻卷起衣袖,露出左前臂上一道浅浅的白色伤疤:“瞧,你当年刺我这一剑,当真是连眼也没眨一下。”
  裴燕霆闭闭眼,再睁开时,定定看着他:“灿烨,若不是你当年非要抢襁褓中的无离,我也不会急怒攻心,下手失了准头。……”
  我爹漠然道:“你也没做错,任何一个父亲,看到有人想杀自己的孩子,也会失了方寸。”
  裴燕霆点点头:“你懂得就好,你如今也是当了父亲的人,想必自然明白那份天下父母心。”
  我爹定定看着他,眼里的神色却越来越奇怪。
  “裴燕霆。……如今你又为什么来?“他轻声问,淡淡惨笑,“因为你妻子已死,因为你孩子已经长大,终于再无牵绊,所以想要和我重修旧情吗?”
  裴燕霆也怔怔望他,却咬牙不说话。
  我爹等不到他的回答,身子却逐渐发起抖来,转头茫然四顾,他的眼光对上缩在桌下的我,忽然一亮。
  慢慢走过来,他皱眉抓我起来,似乎想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对外面高声叫道:“还不来人?送小少爷去房里休息?”
  花厅口终于慢慢跑出来几个家丁,犹豫着跑到我身边,见我灰头土脸的样子,慌忙搀扶我起来,架着我往外面走。
  再三扭头回望,我频频张望,越来越远的花厅里,我爹孤傲的背影和裴无离他爹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嗯,不要骂裴大将军骂的太狠,虽然我也觉得他很渣…… 但是下一章会解释他当年也有值得夸的地方啊。
重申一万遍,我不会写生子文的。汗,别再猜笑笑是男男生子的产物了哦:)
下一章是十八年前的旧事,想先睹为快的同学:




祭天台上的刺杀

  再三扭头回望,我频频张望,越来越远的花厅里,我爹孤傲的背影和裴无离他爹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不见。
  “小六儿,刚才我爹送进来的那个大胖子,你们有没有帮我打他几下出气?”我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小六。
  “有啊有啊,他居然敢留银子想嫖小少爷你,我们按照以前楼里的规矩,狂殴了一顿丢到后门口去了。”小六儿笑着道,“小少爷你猜,我们在后门遇见谁?”
  “谁?”
  “你今晚来的那几个朋友啦,正偷偷摸摸顺着屋檐准备跳进来,听说我们丢的那胖子就是刚才要出钱嫖你的客人,那个裴少爷还扑上来补踢了几脚。”
  “啊,他们在哪里?”我大喜。
  “他们见你没什么事,也不好多呆,一起走了。只剩下一位面皮黑黑的大侠留了下来,吉墨把他带到小少爷你房里了。”
  我欢呼一声,发足向着卧房狂奔。
  气喘吁吁跑到房前一把推开门,迎面正看见钟凡皱眉沉思的脸。
  “贺笑!你没事吧?”他也跳起来,满眼都是笑意。
  “嗯嗯,我没事的!都告诉你了,我爹吓唬人的。”我使劲儿点头,见他的胳膊已经包扎好,心疼又内疚,“你别怪我爹伤你,他今儿不知怎么,有点奇怪。”
  钟凡皱皱眉,忽然苦笑起来:“贺笑,我们差点被你害死。……”
  我内疚地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我知道,对不起啦。”
  “你知道什么!”钟凡恨恨道,“吉墨方才都跟我们说了,你从小到大,你爹根本就宠你宠得厉害,不仅拼命不准你接近声色,就连春宫图也不准你看,就怕楼里那些事污了你。——哪里有什么逼迫你接客,根本只是相亲好不好?”
  我惊呼一声:“啊,那是我口误啊!而且我明明跟你们说过很多遍的,我爹对我很好,是你们大家总是不信。”
  钟凡又气又笑:“我说天下哪有这么狠心的爹,果然是你胡说八道!害得我今天一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被逼着……只恨不得真地砍你爹一刀!”
  我对他怒目而视:“你敢!你敢伤我爹,我就再也不要理你!”
  他翻个白眼:“现在当然不敢了,以后巴结他老人家还来不及呢。”随即又皱紧了眉头,“不过既然你爹平日里对你这么宠溺,今天这个样子,倒真的有点反常。”
  我伤心地点点头,有气无力的:“何止反常啊,我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好像不认识我是他儿子了哎。”
  钟凡喃喃道:“对了,你记不记得,你爹刚才说了一句话‘皇帝我也敢杀,何况一个小官差’?”
  我担忧地看看他:“喂,大黑炭你不要这么记仇嘛……”
  钟凡瞪我一眼:“我不是说那个。虽然你爹性子是很狂傲,当今皇上又不是什么明君,可是‘杀皇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寻常人还是不敢随便挂在嘴边的——你以前难道也经常听他这么说?”
  我困惑地想了想,摇摇头,果然没有。“他是今天气狠了吧?”
  钟凡摇摇头,亮亮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十八年前的旧事来。”
  “什么什么?”我好奇地问。
  “我当捕快以来,也曾翻阅过几十年间各种无头离奇要案。刚才听了你爹那句话,不知怎么,我就忽然想到了十八年前一件大案,当时可算是轰动朝野,天下惊悚。
  “那时先帝宣宗还未驾崩,金国人也还没如今日这般强大,只敢在关外小小骚扰而已。宣宗二十年正逢天下大旱,于是皇上决定在普化寺外公开祭天祈雨。那时裴大将军刚入仕途,却已深得重用,刚被封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祭天大典当日,正是他当值。……”
  钟凡眼中精光一闪;“祭天大典行进过半,就在宣宗正要祈福之际,于数千御林军面前,竟然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据当时亲见的人说,那人一身白衣,面上也是轻纱蒙脸,看上去身形清瘦,竟象是一个少年。只见他姿态曼妙,手中剑气如霜,连斩数十人,周遭一片血雨,可他身上偏偏却滴血不沾,返身向着着宣宗一剑而去。当时虽有数千御林军守卫,可竟被这少年攻得措手不及,竟无一人能拦得住,眼见着宣宗就要毙命在这一剑下……”
  “啊!听说宣宗可是个好皇帝,他在位的时候可是国富民安,金人也不敢进逼呢!什么人要杀他?”我惊呼一声。
  钟凡微微一笑:“可那少年终究功亏一篑,就在他要得手之际,斜里却冲过来一个人。”
  我想了想,试探着问:“当值的裴无离他爹?……”
  “你还没笨到不可救药嘛。”钟凡拧拧我的脸,笑嘻嘻的,“你猜的对,正是裴燕霆赶过来,和那少年战在一起。据说两人足足打了一盏茶的时分,也是胜负不分,直到周围的御林军终于惊惶稍定,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那少年渐渐苦战不支,知道大势已去,竟然也不犹疑,只反手一剑,干净利落冲自己心口便刺!”
  “啊——他死了没?”我惊呼一声。
  钟凡摇摇头:“没有。当时裴燕霆应是想擒活口,却飞身去抢他的剑。可不知怎么,混乱之中,却失手被那少年擒住,反变成了他的人质。”
  “哦!”我惊叹,“可是裴燕霆也不过是一个四品护卫啦,那个刺客抓他有没有用的啊?”
  钟凡笑道:“怎么没用?裴燕霆刚刚救了皇帝的命,是大大的功臣,假如现在就不顾他性命,可不叫天下人寒透了心?”
  “哦,也对,那后来哩?”
  “宣宗原本就仁厚,一番僵持后,便令御林军放了那少年挟持了裴燕霆离去。整整三日后,裴燕霆方孤身一人回来。回来后也只说那少年打昏了他,将他留在荒山里,他昏睡几天醒来时,那刺客少年已经不知所踪。……”
  “那再后来呢?”
  钟凡意味深长地笑一笑:“没有后来。这件震惊朝野的刺杀大案后来并没查出什么端倪,虽然有蛛丝马迹表明,似是金国人勾结了西域的天罗宫行刺,但是却苦无证据,终究也是不了了之。”
  “没、没有后来?……那你跟我讲这个故事干嘛啊?”我奇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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