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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书籍名:《染指爱情》    作者: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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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蓝铭枫出院了。
就在他离开的那天,薛宁站在医院走道的窗户边,遥遥望着蓝铭枫在他手下的陪伴下坐上一部银色的凯迪拉克,当时他在想:蓝铭枫这家伙,走得可真潇洒。而他这一走,可能以后,他们就真的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薛然对他说:“也许这是对蓝铭枫而言的最好的结局。”薛宁微微颔首,浅笑着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是啊,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薛宁并不是真傻,何况蓝铭枫的演技也并不好,他的眼神早已透露了太多讯息,薛宁又怎会察觉不到。
而就在蓝铭枫离开之后,薛宁在他住过的病房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根项链——铂金质地,心形的吊坠,正面平滑,反面是个凹槽,同样的款式,薛宁的脖子上也有一根,只是吊坠相对小些,却刚好能嵌入那个凹槽,两个吊坠本是一对。
从柜子上取过那根项链握在手心,薛宁就那样静坐在蓝铭枫躺过的病床上过了许久,直到打扫病房的阿姨进来,他才起身离去。
蓝铭枫终究是决定放手了,所以他带走了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这根用以见证他们爱情的项链。
这样也好,对彼此都好,但愿,离开了他,铭枫能过得幸福些。而那天夜里,薛宁一个人坐在医院过道的座椅上,偷偷地哭了一场,他告诉自己,“薛宁,这次哭过之后,必须振作起来,很多人都希望看到你幸福,所以,一定要幸福给所有人看。”
而另一边,意阑的状况却并不好,刚受伤的时候,他感觉两腿膝盖疼得厉害,那种疼痛已不是咬咬牙就能忍过的了,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唯一存在的意识只是将这份剧烈的疼痛越发深刻的扩大化,他想:即便是被凌迟,大抵也不过如此。
可当他从睡梦中醒来后,便感觉不到痛了。那时候语默陪在他身边,于是他便问语默,“为什么我受了那样的伤,可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疼痛呢?”
语默先是一愣,随后宠溺地摸了摸意阑的头,安抚道:“因为打了石膏啊!”
意阑又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道:“打了石膏难道就不会感到痛了吗?”他那疑惑的表情就好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问“为什么”的时候脸上扬起的一抹天真。
语默笑得更浓了,“是啊,打石膏前会给你的伤口上药的,药里含了麻醉剂,能起到止痛的作用。”看意阑一副不太理解的模样,他紧接着又加上一句,“你相信我啦,我以前也受过伤,所以我很清楚,这是正常现象,你等拆了石膏看嘛,保证就没事儿了。”
闻言,意阑只是淡淡地扬了扬唇角,轻应了一声,“嗯。”他相信语默,却也只能这么选择,与其胡思乱想地整日担惊受怕,倒不如说服自己去相信语默的这番说辞,虽然他潜意识里明白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只是很多时候,自欺欺人会显得快乐一些吧?
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薛然和薛宁也常常来陪他说话,但相比之下还是语默对他最上心,好几次意阑都想对他说,“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可每每话到嘴边,却又不忍说出口,只有一次,他对语默说:“你也回去休息会儿吧,总是在医院陪着我,你会觉得烦闷的。”
可语默只是摇摇头,笑道:“没事,只要能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开心,一点都不会觉得烦闷。”
意阑的双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好选择沉默。而语默却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有他陪在身边,也确实能让心情变得好很多。
而转眼,就到了拆石膏的日子。那一天大伙儿都到了,薛宁、薛然,还有语默,他们三人围在床边,个个紧张地看着他,而他却是很淡然地说:“你们别都这种表情啊,搞得我现在也很紧张了呢!”
语默一听这话,赶忙道:“没事没事,意阑,你放松些就好。”随后对医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拆石膏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前后加在一块儿也就一会会儿的时间,可是意阑却感觉,在那短短几分钟内,仿佛过尽了数十个春秋。
等到白皙的双腿露出来,医生在病历卡上写些什么的时候,意阑轻轻地拿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双膝,可是没感觉,于是他又加大了些力道,却依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一来,他才真正地慌了。语默明明告诉他说,等石膏拆了,他就会没事儿的,他信了语默,可为什么结果和语默说得不一样。
此时那医生又说:“那么现在再去拍一张X光片吧,我要看看你膝盖的骨头目前长得怎么样了,才好为你安排适当的复健。”
“复健?”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意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那样无声无息,却叫人心酸得很。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他的声音瞬间哽咽了,“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我的两条腿废了,是吗?”
那医生愣了一下,许是没有想到语默他们竟然瞒着他的病情瞒了那么久,脸上顿时泛起些许不忍,久之,他才轻叹一声道:“你的膝盖是被重击导致粉碎性骨折,虽然送来得及时,但是到底伤得严重,外加那一棍伤到了腿部的神经,我需要给你做个复查才能了解你现在的具体情况,像你这样的伤,如果坚持复健,恢复得好的话,半年后应该就可以站起来。”
“恢复得好的话?呵……”意阑突然笑起来,可眼泪仍是不停地流下来,“那么,如果恢复得不好呢?”
“不会的,意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语默飞快地冲到意阑身边,执起他的手握在手心,极其认真地启口,“你要往好的地方想,意阑,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的。”
而意阑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手从语默的掌心中抽出来,随后又问那医生,“医生,请你如实相告,如果恢复得不好,我是不是就要一辈子依靠轮椅了?”
医生抿了抿唇,说道:“这是最坏的结果,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会为你提供最好的治疗,当然,这也需要你的配合。”
抬起手,意阑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痕,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谢谢您医生,可是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去拍片?”
望着意阑眸中的那抹祈求的光色,那位医生终于妥协道:“好吧,我为你安排在明天一早可以吗?”见意阑点头,他又道:“那么你今天要好好休息,记得保持平静的心态,别太激动了。”语毕,他又拍了拍离他最近的语默的肩膀,甩下一句,“好好照顾他。”继而款步离去。
直到房门开了又合,意阑才垂下眼眸低声笑起来,转而笑声越发癫狂,笑到最后却化作小声的啜泣,令闻者心伤。
这个安静的病房里,此刻只听得到意阑的哭声,那样悲恸,每一声哭泣都好似在撩拨着在场众人的心弦。想他这样骄傲要强的一个人,这一刻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泪,想必心里是痛到了极点。
到最后,是薛宁先来到床边,紧紧抱住意阑,一个劲地对他说着“对不起”。可意阑却依然轻声哭着,那压抑的哭声让人听了分外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意阑,全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受这样的伤,意阑,你打我吧,要不我也给你找根棍子去,你拿那根棍子也把我的腿给打断了,就算要坐一辈子轮椅,我也毫无怨言。”
听到薛宁这么说,薛然也上前对意阑说:“如果嫌不够,那我的两条腿也给你,意阑,这是我薛家两兄弟欠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奉上。”
至此,意阑才缓缓抬起头来,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瞥了一眼抱着他的薛宁,继而又将视线投向薛然身上,沉默良久后,才喑哑而问:“你们这又何苦?残废了我一人已经够了,不必拖上你们俩陪我一块儿坐轮椅。”
缓慢地走到床边坐下,薛然伸手抚住意阑的手背,无比诚恳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深深呵出一口气,意阑顶着那双迷蒙泪眸对上薛然的眼,哑然而道:“如果一句对不起能让所有的事都回到最初,那么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是事实上,对不起这三个字,一点用处都没有。”
松开紧抱着意阑的手,薛宁再度唤道:“意阑……”然而他的话终究没能说完,却被对方立马打断,“可以了,别再说了,请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伴着这句话,回应意阑的却是大伙儿的怔愣,他见没人离开,便又难受起来,“难道,连让我静一会儿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他又看向薛然,悲戚启口,“薛然,别对我这么残忍,求你。”
终于,薛然还是不忍心看意阑这样,于是他站起身,走到薛宁身边拉过他,又对意阑说:“好,我们走,但是意阑,请你答应我,一定要振作起来。”
意阑没有回答,只别过脸看着窗外,而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语默看着意阑这副模样,心里疼得厉害,又看他没有想要给薛然任何承诺的样子,便对薛然道:“你们还是先出去吧,留在这儿也只会让他更难过罢了。”
薛然想了想,最终点点头,牵起薛宁的手走了出去。直到病房里只剩下意阑和语默二人,语默才在床沿坐下,伸手扳过意阑的脸,视线在他那双早已哭红的双眼上停留了两秒,继而以指腹轻轻为之擦拭那满脸的泪痕。
意阑略惊,下意识地别开脸,抿着唇角静了一会儿,才微颤着声说道:“语默,你骗了我。”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他努力抑制住自己全身的颤抖,再度启口,“你说,我会没事儿的,可是现在石膏拆了,我却发现自己竟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
话里没有太多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含了一股自怨自艾的嘲讽,“我很没用吧?也许以后,真的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了,连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去想要去的地方呢?”他已不再流泪,只是言语间透着满满的绝望。
语默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他一个劲地摇头,“不会的,意阑,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一定会好起来。”
“好起来?是指重新站起来么?却也只能站起来,然后借助拐杖之类的东西勉强自行走路?哈哈……”话至尾段,意阑突然笑起来,那笑声一声比一声令人心碎,沙哑、癫狂、歇斯底里。
语默想要劝慰,又委实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想他这样舌灿莲花的人,到这一刻却也只能以沉默来面对意阑的痴狂与悲绝。
“对不起。”片刻之余,语默方才复又启口,“是我错了,如果当日我不坚持用谈判的方式,也许你就不会受这样的伤,是我没有能力,如果一开始我就劝服了祈天的话,那就可以免去之后双方间厮杀,意阑,是我没用,才让你受了伤。”
不料意阑听闻这话,却突然笑出声来,“你们一个个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要我到底怪谁好?”语默不答,意阑倒也不急,等笑够了,才又说:“我谁都不怪,所以你们都不用太自责。语默,你也出去吧,让我静一会儿。”
语默显然是有些担心,“你一个人的话……”他的话没能说完,意阑却先夺过话锋道:“别担心,我只是想要个单独处着的空间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一下,你也不希望看到我一直像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吧?”
这话很有效,果然在这之后,语默选择了妥协,“好,有什么事记得打我手机。”言下,他将意阑的手机塞到他手里,这才不舍地离开。
那之后,语默又去见了意阑的主治医师问了些关于意阑病情的状况,那医生拿出意阑初诊时拍的X光片给他说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就是情况不太妙,可也不算太糟糕,腿部神经的拉伤可以靠按摩和药膏治愈,而膝盖骨的碎裂却不好治,但是如果意阑肯配合治疗,情况绝对会比现在可观许多,要想重新行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另一边,意阑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凝望着自己的两条腿,分明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身骨,却好像已不再属于他似的。拿手指戳了戳膝盖,他依然没什么痛感,于是他更使劲地戳,只恨自己为什么这般无能。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本来他赶走所有人只是想平复一下心境,却不料如今竟将心情越弄越糟。
在多次对自己下重手却得不到丝毫感觉后,意阑终于疯狂了,抬眼瞄到床头柜上的水果刀,他拿过来就打算对着自己的大腿刺去。
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两条腿可以不要,命也可以不要,只求有点感觉,痛一点也没关系。
然而,那一刀他终究没能刺下去。
那时候语默刚从医生那儿回来,想开一条门缝偷偷看一下意阑的情况,却哪知瞧见的竟是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把他吓得魂都险些出离了躯体。
“意阑,住手!”飞快地冲上前,语默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果刀将之扔到很远的地方,随后紧紧抱住意阑,心疼地骂道:“笨蛋!你怎么这么傻?”
感觉到意阑浑身都在发抖,语默又放柔了语调轻抚着他的背脊劝道:“没事的,宝贝儿,都过去了,别怕。”
很久以后,意阑才止住了颤抖,而眼泪却又缓缓地流淌下来,他说:“语默,你又为什么要阻止我呢?”语默抬起眼,不可思议地对上意阑的双眸,“当然是因为我在意你啊!”他再度探出手为意阑擦拭眼泪,“幸好没刺下去,不然痛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
当时语默并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句话有错,可紧接着,意阑的回应却让他的手指顿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只无措地摆在意阑的脸颊,伴着那个少年眸中渐渐黯淡下去的光色,显得异常的讽刺。
意阑说:“不会痛的,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即使真刺下去了,顶多也就流点血而已。”他扬起嘴角,好似在笑,可是眼中总有透明液体流出眼眶。
再以后,语默便抱着意阑一起无声地哭泣,在语默的记忆中,他好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而这一回,却为了意阑,心痛到潸然泪下。
那一天,语默在自己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意阑的腿治不治得好,他都要永远陪着他,给他快乐,给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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