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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吠吼第十声

书籍名:《内有恶犬》    作者: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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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法娶妻的原因是因为抱女人于他就等于抱一青花花瓶,没趣又没劲,况且京城有些地位的人也不会想把自家女儿嫁个他这个名声臭的能当门神的男人。
而秦敛与他同年,却也无家室,这就容易让外界玩味猜测了,秦敛这个人眼界太高眼睛太挑了,万事皆求圆满,寻寻觅觅那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由不得自己,圣上一道旨意,就把金贵的公主赐婚给了秦敛。
外人看来,那是让人又嫉又妒的佳事。
但他知道,秦敛必是不稀罕这种锦上添花的,那个人的自尊心,其实比他还高。
秦敛上轿前那萧肃的背影,影子一样缠着他久久不散,就像十年前他们两人一起踏进金銮殿时一样,不过那时候秦敛比现在年轻,他也是。
“下朝后等我一起走啊。”
上朝前,樊林假借经过捏了捏他的手心,又迅速在他耳边提醒:“记得等我,别先一个人又跑了。”
谢启故作着无所谓,待青年走远后才赶忙用指腹摸了摸刚才被捏的那地方,好像光这样就算肌肤相亲了,行为傻气天真的足以让自己唾弃。
文武百官分列站好,圣上还未来,下面同僚也就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私聊着,无人找他搭话,他也乐得自在,独自站在一边,偷偷瞧了瞧武将那列,樊林正和他爹站在一起,两父子身型相似,峻拔高挑,宽肩长腿,他顿时爱屋及乌的多看了樊老将军几眼。
不知是不是习武之人对视线的察觉度特别敏感,他来不及收回视线,便和樊林转来的目光撞在一起,青年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冲他做了几个‘记得等我’的口型,那样子英俊又可爱,差点让他把那日秦敛对他的警示抛在天边去了。
下朝后人群散去,他混在出宫百官中,目不斜视,脚步迅速地转进宫里的一道偏僻的走廊间,走在他后方的青年心领神会,配合无间的也跟了过去。
“等会我们去酒楼吃饭好不好?”
青年四周看了看,放松警惕后整个人压到他身上,笑眯眯地拖长声音:“好不好?”
谢启提气站稳,提醒自己美色误事啊,便无奈道:“我等会还要回刑部,手头上还有几个案子没结——”
樊林兀自抱怨:“又有没结的,怎么你们刑部一天到晚就你在忙呢?没这种做法的。”
他顿时失笑,青年有时的小孩脾气很少爷味,让人哭笑不得,他纵着樊林的小脾气,道:“晚上来。”
青年一下子精神了,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摸了几次,笑的十分不安分,“晚上去你府上?这可是你说的啊。”
成,成,他早准备好善后的药了,请君入瓮,任君折腾。
“我府上西边有个缺口,你别走正门从那里过来啊。”他略略紧张地提醒。
“什么?哎,就你那个常年不见有人的侍郎府,怕什么啊——”樊林哼着气,“要我钻狗洞绝对不成。”
他扶额兴叹:“谁说那是狗洞啊,难道你要我八人大轿抬你回来啊?”
“八人小轿你就想把我弄回家?以我的身份怎么都要配十六人大轿吧?”青年委屈了,用下巴顶他的脸。
谢启吃痛,调整越发急促的呼吸,“你——你到底知不知羞字怎么写啊!”
“知羞?那是什么玩意来的?”青年理直气壮的说。
“……”到底是谁说樊家子弟皆龙凤的?流言害人,还是害人匪浅啊。
“我要正大光明的来。”青年对他眨眼,眼梢角都是讨人喜欢的笑意:“如果跳墙你得要接住我才行。”
他被迷的生死不明,剩半口气维持理智,“隔墙有耳,小心为上啊……”
樊林噗嗤一笑,眼似乌晶,顿然生辉:“谁敢去你府上偷听,不要命了么。”
也是,他是谢大阎王谢门神,谁知道他府上有没有藏什么怪器具呢?
两人扭在一起,缠在一起打打闹闹了好一阵,他以前近乎空白的感情生活让他拙于这类的打情骂俏,为了掩饰自己的僵硬和羞怯,他只好用肃然成熟来装扮抵抗青年源源不断的热情。
“别老腻在我身上,那么大的人一点规矩也不讲。”他声音冰战战的,堪比在刑部。
樊林眼睛里燃着热气,全然不因他拙劣的冷漠而退缩,反而越发的贴近他,语气黏黏的,麦芽糖一样:“我们两个讲什么规矩啊,对了,过几天我爹四十大寿,你跟我一起去吧。”
他伤脑筋了,心里踌躇了半天,宴会于他就是一滩子浑水,他不想湿脚,秦敛的话还犹在耳边,风吹不散的毅力堪比阴魂。
可所谓伊人,又注定在水一方。
“我……不喜那种场合。”他权衡之下,避开樊林热切的眼神,拒绝的不干不净。
樊林有些失望,摸摸他努力板着的脸,语气难免有些黯淡:“你怎么那么不合群呢。”
是,他不合群惯了,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这话从樊林口里说出,他心里堵得万分难受,别人这样说他,他不屑解释。
樊林这么说他,他却更不想解释。
“我谢启是怎么样的人,你现在才知道么。”他接受不了青年略带怜悯的口吻,遂撇开眼,冷声道:“只怕我去,会扰了樊将军的兴致。”
樊林只是笑。
笑,笑个屁啊,就是青楼红牌都没你这小子笑得腻,他空有闷气又使不出,恨恨一甩袖子,打算一走了之。
樊林拉出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脚步顿住,他阖眼叹气。
他厌烦的其实是自己这种翻来覆去的小儿女心态,因为人家一句话就勃然大怒或暗自伤神,不是他的做派。
亏他比青年还虚长十年,在感情上比青年竟然还沉不住气。
晚上青年在情事上格外的卖力,花样那称得上百花齐放,一整根粗蜡烛都烧光后青年还在继续,把他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他到最后都懒得配合了,死鱼一样要死不活的喘着气。
十年的差距,不光在心智上,体力之差尤为明显。
樊林亲亲他红的厉害的脸,笑道:“这就没力了?上次还说想上我——这种体力不行的。”
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却没想到青年还记着,他又不是天生喜欢雌伏于人的,自然有想上樊林的冲动——青年肩宽腿长,褪下衣物后风景独好,只可惜文武之差堪比平地高原,落差之大让他几次铩羽而归而归,数次兵败的人哪有什么发言权。
“开开玩笑而已,你这种身型不是我喜欢的。”他把湿汗淋漓汗的头靠在枕头上,嘴硬如石:“放心,我没有想上你的欲望。”
青年一直游弋在他腰侧的手顿住,像是在寻思,声音发闷:“是吗?”
他一听到樊林这种阴闷的声音,立马就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卷着被子呐呐嗯了几句,最后沉寂下来。
就算他说他想上又如何,青年又不可能真的给他上,那说出来自讨没趣做什么呢,吃不到的葡萄宁愿是酸的。
樊林赤着身子把他拖了过来,连带着被子一起卷到自己胸膛上,直勾勾盯着他看,快燃尽的蜡烛还残留着些许浅光,都融在青年的眼瞳里,氤氲成水雾气。
不,也许是他额间湿汗掺进了眼里,才看得如此不透彻。
樊林似笑非笑的抱着他,“真的不稀罕?”
他早已撑不起头,软趴趴的靠着,不想被小自己十年的人看出自己的心事,“不太稀罕。”
“那就是稀罕啰。”青年唇角轻挑,钻着牛角尖。
“……”
稀罕又如何,反正他谢启的稀罕一向不值钱,自己藏在心里再三回味也很有滋味,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大概就是给青年多些自我满足的砝码而已。
樊林大概不是天生的断袖,这种人对女人大概也可以很有感觉,他们现在的关系比男人间的互相慰藉又多了些暧昧不明——
只是,现在越是缠绵难分,以后一拍两散的时候,手心就越会发疼。
樊林叹了口气,手有一下每一下的玩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缓得像首悱恻的慢词,“算了,不逼你了,你好好睡。”
他一身的汗,很想去净身一下,但又觉得自己提出来有些矫情娇贵,于是忍住没说,趴在樊林身上,浑身别扭的睡去。
这种状态总归是睡不安稳的,谢启浑身疼痛的侧了侧身子,发现旁边只有余温尚在了,他心一惊,搓了好一阵眼睛,起身走了几步,才在书台外的椅子里看见青年。
樊林披着薄衣,一个人撑着头发呆,也不知道想什么。
“吵醒了你吗?”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放柔了几度:“我认床,在这里睡不着。”
他打着哈欠,又点几根新蜡烛,房里马上明亮起来,不似刚才。
“也没,我也睡不着。”
他见青年眉间藏掖着几许忧色,心里想问个究竟,又自知不该多管,心里一番挣扎后,他挑了张凳子坐下,凭着过人耐力忍住股间羞疼,生硬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如此公事公办的语气让青年也不由直了直背脊。
“我爹四十大寿后,我就要去岭山里去训新军了。”樊林起身把自己身上那袍子披到他身上,身上那股还没散去的欢爱味让他顿时屏住呼吸。
“我不冷。”
“得了吧,想上我也要拿出点资本来啊。”樊林咧嘴笑,口无遮拦道:“万一病了那就更没机会了。”
他的痛点继续被青年戳着,没事,忍得住寂寞的猎人才是最好的,虽如今实力悬殊,但终有一日——
“咳,去岭山?圣上下旨了?”
“还没,大概要等我爹过完寿才下吧,不过都是铁板钉钉的事。”
训练新军本就是不讨好的事,又是去人迹稀少山势险峻的岭山,这对年轻将领来说的确算不上好事。
樊林无所谓地伸了伸懒腰,冲他笑笑:“得去好一阵子呢。”
青年瞳仁又沈又黑,特别适合笑,看得人心都软成春水了,他心里是惆怅,可圣上的旨意谁又能违背,春水向东流,他又有什么法子把水留住。
“去就去啊,那么大的人,出个家门而已。”
他用前辈的口吻安慰道,不过自己也知道一个被人压得惨兮兮的前辈,含金量再高也有限。
“我知道。”樊林注视着他,像是苦恼了一会,不甘愿的问:“那个,你会挂念我吗?”
“……”
“会吗?”
“你专心带兵,不要浪费了圣上一番苦心。”
“谢启,你会吗?”青年忍耐也有限度,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俊眉紧皱,字字压逼:“会还是不会,你给个回答就那么难?不上不下的吊着我很有意思吗?”
他垂着目,哑口无言地紧握双拳,他哪敢吊着樊林,在无数次交锋里哪次不是他落败?还让他承认些什么——他是喜欢樊林,喜欢的无法自拔自控不能那又如何?这种事哪能坦荡荡的说。
谢启觉得有些委屈,于是越发的冷肃僵面,青年误会了他的表情,走上前来,双手分放在他两肩上,弯腰平视着,“只当我是个床伴而已,所以就算我没法回来你也无所谓,是这样吗?”
他听得出青年难过了,那几分自卑自怜急切又愤怒的语气揪的他心疼。
内衫里好不容易干了的汗又开始沸腾起来,他不敢把焦距定在青年脸上,唯有假装无所谓的看着桌面上那几根燃得厉害的蜡烛,只觉眼眶被热气逼的发胀,谢启艰难动唇,“不是当床伴。”
还在盛怒中的青年微微一愣,按在他两肩上的力道也小了些。
“你跟别人不同。”床伴只是用银子就可以买回来的,但樊林不同。
他谢启的真心不多,只有这一个,虽无人问津,但其实也并不便宜。
单手掐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毕出,只是说出来的话越来的没底气,“你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他心知肚明就好。
青年抿嘴不语,额前散下来的头发微微遮眼,样子无辜的很。
樊林这个人,使坏的那时候那嘴不是一般的毒,可真要摆出受伤样,没几个人都抗得住,他就更不消说了。
此时一室寂静,唯有烛火声动。
青年蓦的笑了,然后双臂环住他亲昵的蹭蹭,口气终于满足又释然:“嗯,知道不同就好,我去岭山,你想收信吗?”
他这回学乖了点,腼着脸咕哝一声:“想。”
青年更加愉快的抱紧他,鼻尖顶着他颈侧,舍不得离开一样。
他又何尝希望樊林走,只是他那么大的人又恶名在外,怎么可能缠着闹着做小儿女羞态。
流言虽假,但传的多了,自己也难免受些影响,日子一长,他也会觉得自己应该是内敛冷冰不近人情的谢启,明明这个面具是别人逼他带的,但现如今自己倒习惯起来,脱下还觉得脸嫩肉凉。
有的人想把皮上面具再铸硬点,有的人想脱却脱不下来,命当如何,真是半点也勉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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