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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戏中人[VIP]

书籍名:《倚天之声声慢》    作者:妖灵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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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行颠簸,在那一场沉睡之中,航船已然晃晃悠悠行驶了好远好远。
  莫声谷醒来时,便发现自己正被一片温暖包绕着。他抬眼,看着以极度占有的姿势抱着自己的杨昶,唇角微微扬起。七年风霜,却不曾改变眼前人的分毫样貌,而那沉睡的姿态,仍是透出当年那让人难忘的倔强。
  他抬起手,指尖轻触对方的面容,心中却是暗叹。这人的样貌虽不曾被时光侵蚀分毫,但当年的性格却在这数年消磨中染上了几分柔软。
  若换成从前的杨昶,若换成他原本那傲气凛然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在他人面前示弱的,更遑论伪装病弱?——莫声谷在平叔悠哉游哉地为杨昶诊视并说出那一番打趣的话语后,他便开始怀疑杨昶是故意示弱;而在方才那一番休眠中,除了那份十分惬意的温暖,他又何曾感受到分毫冰冷?但即使猜到真相,他也不吝于陪杨昶一起继续这份伪装。反正,难得见到杨昶这般束手就擒的样子,而自己若不趁机好好戏弄他一番,必定会后悔许久。
  就在莫声谷的指尖在对方脸上游弋时,杨昶突然睁开眼睛,眸色带着几分复杂的冷意。看着对方欲语还休的目光,莫声谷毫不心虚地微微笑着,指尖肆无忌惮地扫过对方的眉眼,“我说杨昶兄,这七年内你是否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又或是凑巧撞上四海为家的仙家,否则为何时间竟不曾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吾尚年轻,时间又如何能私自为我刻下风霜?”杨昶见莫声谷一副轻松神色,眸中原本的喑哑点点散去,同样染上几分笑意。
  “年轻……”莫声谷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昶,在看到对方那抹近似释然的微笑后,原本停驻在他脸颊上的手指忍不住微微一顿,随即轻扯对方的脸皮。看着杨昶的面容在自己的指间变得扭曲,莫声谷顿时产生一种十分畅快的心情。
  杨昶松开环在莫声谷腰上的手臂,抬手扣住他愈发放肆的手,“我怎不知武当教出的弟子喜欢如此轻薄他人?”
  “哎呀呀,这样便是轻薄吗?”莫声谷眉梢微扬,从对方掌中抽回自己的手,那一瞬他所绽放的笑靥,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无羁与妖冶。
  看着这样的莫声谷,杨昶微微一怔。而那样的意外落在莫声谷眼中,更加深他唇边的笑意。他坐起身,哈哈大笑着,一边斜眼看着对方,“杨昶兄,七年未见,七年不曾联络,你可知我这数年间会有怎样的变化?也许在七年思索间,我突然觉得范遥那家伙的处事方法更有有趣,而突然想要如他那般游戏人间。”
  杨昶跟着坐起身,原本束发的锦缎松松垮垮地搭在他头发上。他皱眉,伸手拽下那条锦缎,任凭满头乌发如瀑泻下,衬着他微微泛白的脸色,竟生出几分罕见的脆弱。他眸光清泠,看着莫声谷,笃定道:“你不会。”
  方才的玩笑本也是莫声谷一时兴起,本自打算敛起这分玩笑的他看见杨昶那份笃定,忍不住露齿浅笑,“你非我,又怎知我会选择怎样的道路?”言谈间,本已坐直身子,离着杨昶颇有几分距离的莫声谷忽而向杨昶逼近。
  杨昶直觉地向后一仰,但此时不得不伪装内力尽失的他又如何快得过莫声谷?眨眼之间,莫声谷已然逼近杨昶,他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却是勾住对方的衣领,而清秀的脸更是瞬间逼近对方那如白玉般精致的面孔。伴随着呼吸而产生的温热气息在两人间回荡,那股扑面而来的温暖都让两人产生片刻的恍惚。
  莫声谷定了定神,笑道:“杨昶兄,你可能猜到我下一步想做什么?”说着,又微微俯下身子。
  在这样近的距离中,只要其中一人有较大的动作,便会四唇相贴。杨昶的眼帘微微垂落,喉间似溢出一分轻叹,但细听又似是轻笑,“那么声谷,你又能否猜到我下一步的行动?”话音刚落,杨昶骤然欺身而上,右掌探出,在莫声谷正要闪身后退的时候牢牢扣住他的后脑勺,而双唇却已骤然印上那七年不曾品尝的嫣红。
  柔软的舌沿着唇线画了一圈,在对方有些怔忡的当口轻松叩开对方的牙关,搅动着那同样甜美的柔软。彼此缠绵,缱绻万千。
  莫声谷先是下意识地回应着,却在看到对方满足的神色时染上几分懊恼,随即用力咬住对方的舌,在对方吃痛的缩回去并恼恨地瞪回来时,眸中掠过几分顽皮。
  “杨昶兄,我怎不知内力无法使用的你也这么有力气?”一句话,成功让杨昶变色。而莫声谷要的就是这瞬间。他利用身体的重量狠狠压向杨昶,整个人便趴在对方身上。
  在他设想中,这是一个很唯美的场景。但随着一声极其清脆的巨响,看着后脑勺狠狠撞上床板而脸色骤然发青的杨昶,莫声谷蓦然有些心虚,“咳,杨昶兄,我本只想与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却不曾想到你比我做得更绝。既然如此……”他微微一笑,“先贤曾言,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我自然要送还你一份礼物。”言毕,他故意放慢出手的速度,在杨昶的注视下慢慢点中他的穴道,下一瞬,手指轻轻划过,解开对方的衣带。
  眸色,瞬间黯沉。
  杨昶看着莫声谷,低哑着声音问道:“你——”
  “嘘,杨昶兄,难道你不知我可是睚眦必报的人?”莫声谷唇角带笑,低头从对方的额头吻起,缓缓下移,却避开唇,而是跳到锁骨之上,在光滑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个轻浅的吻。
  这点温暖的触感如火苗般迅速燃起,更蔓延成无法遏制的大火。是谁的呼吸变得急促,又是谁的目光氤氲开无法抑制的沉迷?
  就在那火焰越燃越炽的时候,莫声谷倏然停下他的动作。他双手撑在床上,看着身下的人,迅速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杨昶兄,如果你禁欲太久而欲求不满,也不应随手抓过一个人就用力啃下去。”他悠然起身,看着杨昶,“我该说你幸好碰到的是我吗?若是其他人,只怕不会像我一样停手的啊。”面不改色地颠倒黑白后,莫声谷莞尔一笑,转身便往门口迈去,“如此,便算我报了方才的一箭之仇。杨昶兄,你先在房里冷静一下,过后,我们就当此事不曾发生过,如何?”
  杨昶却是不言。
  “哎呀,我去看看平叔那边如何了。”拉开门,关门声。
  在莫声谷离开后,原本躺在床上、本应被制住穴道的杨昶却是慢慢坐起,从容拉上自己的衣服。
  “停?我倒不希望你停啊……声谷,你可是露馅了呢。”
第九章 归去来[VIP]

  淡定地从房中离开,莫声谷反手掩上门,脸上原本从容的脸色便在瞬间有了微妙的变化,挂在唇边的笑意也染上几分僵化。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幽幽叹了口气,本想着好好再隐瞒一阵子,没想到自己终究是心急了。
  以杨昶的机敏,他又岂会看不出自己的异常?莫声谷凝眉思索半响,快步向甲板走去。海风打在人脸上带来点点腥意和潮意,而那分冰凉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原本尚未决断的事情便在那一瞬有了最后的答案。
  甲板上只有几个水手在忙碌着,莫声谷信步前行,在船舷边上顿住脚步,双手撑着冰凉的船沿,探身向外望去。面上,他是佯装在观察海浪与海中的生物,但实际上,那数年来一直被他稳妥藏在袖中的、装着七年前最后一颗解药的青釉瓷瓶缓缓滑落在他掌心。抚摸着瓶身那熟悉的触感,莫声谷目光落在航船经过而泛起的淡淡涟漪上,再不犹豫,手轻轻一松,那个瓷瓶瞬间从他掌中落下,直直地坠向那片蔚蓝海洋。
  眼见最后的解药就要被汪洋吞没时,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从船上射向海中,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翩若惊鸿。但她的动作虽然快,那小瓶子的坠落速度更快,她的指尖轻轻擦过光滑的瓶身,但那咫尺的差别,终是让那个瓶子缓缓沉入海中。
  “五嫂!”待莫声谷反应过来时,飞扑而出的殷素素已经漂浮在水面上,神色间带着几分懊恼。莫声谷急忙抓起一边备用的绳索抛向海中,使殷素素借力爬上航船。
  “五嫂,你何必为了一个不重要的小瓶子如此冒险。”这一番变化,却也不过片刻的事情,不远处的小无忌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滴溜溜转着的漂亮眼睛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的母亲,再看着自家七叔,好奇问道,“娘是去拣七叔丢到海里的东西吗?”
  想着无忌先前向杨昶出卖自己的事情,莫声谷果决地否认着:“我并不曾往海中丢下任何东西。”
  “胡说。”无忌小小的脸蛋扬起,手臂指向他刚才跑来的地方,“我和娘刚才站在那边,正好看到你手中有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但你却把那发亮的东西丢到海里。娘看见你的瓶子掉下去后,便冲过来跃进海中。”
  “你个人小鬼大的家伙!”莫声谷伸手拧了拧小无忌的鼻子,复又转身望向殷素素,“嫂子……”
  “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殷素素拧着自己的长发,唇角微翘,眸光带着隐约的怜惜,“我知你丢下去的是那个你不曾离身的瓶子,也知你决然放弃的是什么,我无法赞同你的做法,但木已成舟,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我只盼,你将来不要后悔。”
  “我像是那种会后悔的人吗?”莫声谷微笑,俯身抱起小无忌,“无忌,我前段时间让你背诵的心法你可记全了?”
  “记下了。”
  “那背给七叔听好不好?”说着,莫声谷抱着小家伙就往船舱走去,独留身后那些水手好奇的目光。
  殷素素摇头失笑,敛去眸中那一分担忧。一转身,却见平叔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眸中正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
  “平叔可是有事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些小问题想向张夫人好好请教一下。”
  莫声谷抱着小无忌,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为他讲解一些心法和口诀后,迟疑了半晌终是将自己袖中的玉佩取出。“无忌,你当初不是一直想要这枚玉佩吗?”
  无忌伸出手,将玉佩抓在手中,十分兴奋地抚摸了半天才慢悠悠说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七叔你就直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莫声谷伸出手去揉乱小家伙的头发,苦笑道:“你爹虽对你严厉,但私底下总赞你聪颖,依我看,更适合你的形容应该是狡猾才对!”
  无忌撅着嘴儿,“七叔当初不是说,狡猾的人才能活得更久吗?”
  “你啊。”莫声谷复又将无忌抱在自己膝上,“无忌,你是不是一直想治好你义父的双眼?”
  小无忌用力点头,“可是爹娘都说我的想法太过荒谬,因为从来不曾听闻有谁双眼全毁却能治好的事情。”
  “不曾听闻不代表不能做到啊。”莫声谷低头,“我曾听闻江湖中有个叫灵鹫宫的地方,里面就存在换眼这等奇诡的医术。但传说终究是传说,与其依赖这些虚无缥缈的存在,不如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前进。无忌,你可知这船上的平叔是怎样的人?”
  “好像是个大夫?”
  “平叔可不是大夫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人啊。他的医术已达巅峰,可谓是江湖数一数二的神医。在我前往冰火岛之前,曾向他学习一点医术,若不是因为之前的一场小意外,也许我也是名扬天下的名医了。”
  “我明白了。”无忌的双眼闪闪发亮,“除了治好义父的眼睛,我还要治好七叔的病。”
  “其实我身上的……并不算什么。”看着无忌的表情,将那枚烫手玉佩丢出去的莫声谷突然有些心虚,“无忌你可想好了,学医可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只盼你以后不要怨我。”
  “才不会!”无忌不服地昂首,“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作出的决定绝不后悔!不过七叔……我怕我一个人学习会觉得厌烦,你还是跟岛上一样,常常陪着我,可好?”
  “好啊。”莫声谷再摸摸张无忌的小脑袋瓜,因着一点点愧疚,便毫不犹豫地回答。
  于是因着这声斩钉截铁的回答,随后数日,小无忌每次向平叔求教时,总是揪着他七叔同在一边看着,害得莫声谷没少收到平叔的白眼。
  那一日,殷素素与平叔的对谈再无第三人得知,只是平叔却于当日晚放出了一只信鸽。远眺信鸽飞走时,平叔才发现杨昶不知何时立在他身边,举目望着那鸽子,眸色深浅不定,最后似叹息一声,回转房中。
  那一日晕船事件之后,莫声谷明知杨昶大概猜到自己当年并没有彻底解毒,却依然若无其事地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只是酒是再不敢拿出来的;而杨昶,却也不将心头的怀疑与猜测点破,既然莫声谷要瞒着,他便佯装不知。
  两人就这样晃悠悠地成天品茶聊天吃点心,他们两人的小日子过得这般惬意,却引得旁人侧目唏嘘,只是心中感叹各自不同。
  而张无忌自那日起便黏在平叔身边,见他对医学万分上心,而学来更是十分迅速,平叔忍不住喜上眉梢,也不介意莫声谷擅自将玉佩转赠之事。更时不时地带着无忌转悠到莫声谷面前,说着诸如“小无忌机灵无比,比起当年驽钝懒散的某人真是强上太多太多。”之类的话语。在这种时候,殷素素总是会笑眯眯地上前搂着儿子,夸一声“干得好”;张翠山努力板着脸说“孩子不能宠”,唇角却会翘起;谢逊哈哈大笑着,赞道“不愧是我家无忌”;杨昶仍是淡淡的神情,但眼中揶揄的笑意却瞒不了人;而莫声谷总是伪装无所谓,但却喜欢背着人呲牙咧嘴地威胁张无忌,但这样的威胁总是轻易被人发现,更引为众人的笑谈。
  嬉笑间,这长达半个多月的海上旅程便到了尾声。而众人的去向,却早已是决定好的。谢逊将带着屠龙刀隐居在古墓附近,待打探到成昆的消息后再作打算;殷素素则带着无忌先行回归天鹰教,再前往武当;张翠山与莫声谷则直接赶赴武当;若在路途中有人向张翠山与殷素素问及当年之事,他们将推说遇到海上风暴,谢逊带着屠龙刀落海,下落不明,而他们侥幸流落荒岛,当了七年野人,直到最近才遇上始终不曾放弃寻找他们的莫声谷;至于杨昶二人,便先行返回古墓。
  当船航进港口,看着逐渐逼近的尘世气息。杨昶立在莫声谷身边,只淡淡说了句:“吾于古墓扫榻相候,盼汝莫要失约。”说完,也不待船停稳,便飞身上了岸,缓步离去。只余莫声谷于船上望着他背影,眸色几番变幻,终归宁静。
  次日,张五侠和殷素素归来的消息便传遍整个江湖,而最轰动的消息却是他二人带来的屠龙刀“陈尸海底”的讯息。但许多人,并不就此相信张翠山夫妇的话语,在发现殷素素身边跟着个七岁男孩后,便有各式人物借机搭讪套话,而从小孩儿口中得到的相同答案,顿时让江湖为之沸腾,而那些偃旗息鼓数年的野心再度萌芽,沿海一带,船价突然高涨,而有经验的船家却在瞬间变得千金难觅。
  少了扰人的苍蝇,莫声谷与张翠山一路更是惬意。行到离武当山脚还有两日路程的小镇时,便遇上匆忙赶来的殷梨亭与俞岱岩。见到久违的兄弟,便是冷静自持的俞岱岩和张翠山也忍不住热泪盈眶,而殷梨亭早已哭得有如泪人儿。莫声谷本还在一边劝慰着,却在殷梨亭抱住他大嚎的时候,眼眶含泪。
  那个时候,莫声谷很狗血地想起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随即又感叹地想着,所谓兄弟义气,便是如此吧,他何其有幸,能遇上这样的兄弟。
  在一场颇没有英雄形象的聚首后,四人便驾着马儿奔向武当。武当上下,又是一番唏嘘激动。
  在张翠山十分淡然地说出自己娶妻生子的事实后,周围的武当弟子、也包括武当鼻祖张真人都在那一瞬间呆了下,随后便爆出各种各样的欢呼。一阵喧闹后,张三丰更是决定在武当为张翠山重新补办一场婚礼。
  没有反对没有阻碍,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莫声谷在一片喜悦中微微笑着,知道自己所知晓的那个烂熟于心的故事,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了。
  过了数日,殷素素带着无忌并天鹰教送来的聘礼上了武当。虽张三丰曾言要摒弃门户之见,但武当七侠之中不乏担忧之人。直到与殷素素数番交谈,再加上莫声谷不断在一边提及这位嫂子对自己的诸多照拂,众人便渐渐认可了这位与正道颇不相称的女子。
  一个月后,婚礼举行。
  中间不乏蓄意闹事刁难之徒,但在武当地盘上,又岂能容得他人嚣张?
  一日的忙碌,一日的喜庆,从早到晚,前山的笑声乐声便不曾停过。在那对不算新人的新人在小无忌的注视下被送进洞房时,莫声谷安静坐在房顶上,看着不远处的喧闹,唇角的浅笑却带着几分伤感。
  此时此刻,真是希望那人能在自己身边。他如此想着,伸手去拿身边的桂花酿。这一伸手,却正巧搭在一只手上。
  “为何一人躲在此处饮酒?”
  清冷的话语,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若不是带上这坛酒上屋顶时,莫声谷尚一口未饮,他几乎以为自己不小心醉了。他侧头,看着那一袭鹅黄色,“何妨歹人,竟敢擅闯我武当?”
  “擅闯算什么?”他眉梢轻挑,撩袍在莫声谷身侧坐下,“若依我的性子,必要做些更惊世骇俗的事儿。只可惜,能让我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不知归来没?”说着,目光却扫向莫声谷。
  “那人想归来,却不敢归来。”莫声谷淡淡说着,随即绕过对方的手取过那一坛酒香四溢的坛子,凑到嘴边饮了一口,“当年他与另一人同样是在屋顶上对月饮酒,那般的日子,是他心中至美的回忆。但另一人,却想剥夺了这份回忆,虽是好意,却令他无法接受。”
  酒坛子被身侧的人接过,昂首吞下,但因饮得太急,衣襟上却也分享了不少。“你最后的解药呢?”
  “丢了,丢进大海里。”
  “与你当年离开时一样的性子啊。”
  “杨昶兄,这不都是向你学的吗?”
  杨昶盯着莫声谷,“我在猜到事情不对后,便命人前去苗疆查探。前几日消息终于传回,蓝溪哲那一日的话语不过是有意戏弄你我,忘莲的效用不过数月,而不是一生。你我都错了……不,应该说是我错了。但,我仍要告诉你,就算错了,我亦从不悔当初的选择。”
  莫声谷先是一怔,随即低声咒骂着蓝溪哲,骂着骂着突然笑起来,过了片刻便抬首望着月亮,笑也不是骂也不是叹也不是。
  “七年啊……至少这七年,为了体内之毒我日日练功,倒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声谷。”手伸出,扣住,“苗疆下一朵忘莲要三年后才能成熟,三年后,我一定为你带回解药。”
  “好啊。”莫声谷应着,心中想的却是需要托人再去苗疆探查一番忘莲的真实药性,“这三年,不如劳烦杨昶兄当我的马夫,陪我一起游走天下?”
  “你可知我方才说出那句‘更想做些惊世骇俗的事儿’时,心中想的是什么?”
  “嗯?”
  “虏人。你若不从,我就扛着你从武当山奔下去。”
  “哈,看来现在你的算盘要落空了啊。”
  “不,我只是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
  “……”
  “一个时辰啊。”杨昶也不顾屋顶的瓦片叠在一起凹凸不平,竟就那样躺下,双手交叉置于脑后。
  莫声谷匪夷所思地看着杨昶,“……我从没想过,你也会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
  “过去盏茶时间了。”
  莫声谷抚额,眸中却是掠过笑意。他跃下屋顶,便向张三丰所居的院落走去……
  两日后,不知名的山,不知名的路,有两匹马儿驮着它们的主人慢悠悠前进。
  其中一人的兴致看来不错,嘴里哼着曲调奇怪的歌儿:“归去来,任东西,漂泊是无奈……”
  “漂泊?”他身侧那人轻哼一声,“我怎不觉得你有哪里无奈了。”
  哼歌的人却不理他,径自唱着:“刀剑生涯,有现在,无未来。”
  身侧那人继续皱眉,“你就不能唱点正常点的东西?”
  哼歌的人终于停下口中的调子,哀叹道:“我会的就是这些啊。若你嫌弃,不如唱两句来听听,也顺便教教我?”
  “……”抱怨的人立刻住嘴,“你还是继续吧。”
  任凭江湖风起云涌,任凭他人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一切,对他们而言都太过遥远。
  带些银两带些干粮,佩着宝剑骑着宝马,便就此悠游山水远离尘嚣,或寻访奇山异水,或拜访奇人前辈,或觅一处清幽的所在歇息片刻。虽然有时候歇得很累,却也甚是开心。
  正是:江湖万里归来去,香车宝马任东西。
  纵他人不解,亦与我无关,我只知此生惟愿与你携手共天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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