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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扬帆[VIP]

书籍名:《倚天之声声慢》    作者:妖灵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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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声谷正转着圈儿在原地等着杨昶归来。他虽心焦笑笑酒楼之上的情况,但他此刻身体状况不佳,自忖武功也不够好,贸然前往,不过是成为杨昶的累赘。
  就在他转到第三百六十六圈的时候,杨昶终于出现。莫声谷心下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上去道:“一切顺利?”
  “嗯。”杨昶轻声应着,很自然地抬手拨开莫声谷额前微乱的发丝。
  一旁的殷梨亭早就看呆了,他本被杨昶拽着一路狂奔,所以一时喘不上气儿。此刻看着莫声谷含笑的模样,他猛地窜上去,手臂颤巍巍地抬起贴在莫声谷额上头,“七弟,你没发烧吧?”
  “六哥。”莫声谷这才注意到一边的殷梨亭,对他的奇怪动作也不以为意,绕着他打量了两圈、确定对方无恙后开口说道,“蓝溪哲没有把你们怎么样吧?其他人呢?”
  “我出现得及时,所有人都无恙。”一边的杨昶冷声回答着,但目光间却带着几分暖意,
  “无事就好,没想到五毒教竟也存着逐鹿中原的心思,我还真是被蓝溪哲骗了。”莫声谷浑然不曾察觉殷梨亭在自己与杨昶之间不断徘徊的目光,径自抱怨着,更在心中哀怨着金庸大侠为何不在倚天中注明苗疆的危险性,“既然三大门派的弟子已经无恙,而你也拿到你想要的七夜莲,我们这就速速离开苗疆吧!”
  “七夜莲?”殷梨亭听到这三个字,下意识地反问着,“蓝溪哲不是说那东西……”
  “那东西怎么了?”发现六哥的话语只说一半,莫声谷不解地向殷梨亭看去,却见他正生气地看着杨昶,一手点在自己哑穴上,另一手正愤怒地比划着。“杨昶,你为什么点了我六哥的哑穴?”看到眼前的场景,莫声谷立刻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杨昶功力深厚,他点中的穴道绝不是殷梨亭自己可以解开的。
  就在莫声谷眯眼看着杨昶的时候,杨昶轻缓的一句话却让莫声谷瞬间石化,“你与我之间的事情,已经被众人知晓。”
  过了许久,莫声谷眨了眨眼睛。
  “你可是后悔了?”
  “你觉得我会后悔吗?”莫声谷苦笑,他侧头看着正瞪圆双眼对着自己的殷梨亭,“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但你应该知道我心中忧惧的是什么。”
  “你是说那些无聊人士的口诛笔伐?还是你师门的不谅解?一切的困难,在我眼中从来不过是桌面上不小心落上一层吹之即散的尘埃。”
  “我可以不在乎自身所受的指谪,但我无法不在乎师门因为而受到的指责。”莫声谷淡然说着,但他的身子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殷梨亭狠狠抱住他,双臂勒得他有些发疼。他抬眼,看见六哥拼命想说些什么。
  杨昶眉微微一扬,一抬手便解了殷梨亭的穴道。
  “七弟,你真的是自愿的?”殷梨亭皱着眉,看向莫声谷的目光满是怜惜。
  莫声谷点头,有些不解对方怎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若你是自愿的,六哥我自然不会说什么。虽然你的选择十分惊世骇俗,但是只要你能开心,无论怎样六哥都会站在你这边!如果大哥他们甚至师父不肯原谅你,我就陪着你跪在大殿之外,我们跪他个三天三夜,我便不信大哥他们不会心软!”
  莫声谷看着殷梨亭闪闪发亮的目光,莞尔一笑。“六哥,看到你,我总会想到年轻真好。”
  年轻?殷梨亭正想对莫声谷说话的方式表示一点愤慨,他的哑穴瞬间又被点上,同时身子被人巧妙地制住并丢开。
  “杨昶!”见杨昶几次三番地虐待自己的兄长,莫声谷眸中染上一点恼意。他正要多说几句时,整个人却被杨昶揽在怀中。杨昶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在莫声谷耳后,“听到你六哥刚才的话语,你还担心你师门的态度吗?”
  “六哥他心直口快,自然不会介意太多,大哥他们那边可不好过关。不过……听六哥这番言语,我是真的觉得很开心。”
  “开心就好,可是声谷,你是我的。纵使他是你的师兄,但见他那般抱着你,我不舒服。”
  莫声谷听得这番几近于情话的话语,只觉得耳根微微泛红。他目光扫向一边的殷梨亭,见六哥看着杨昶的目光仍是充满愤懑,仿佛他是拐跑自己的恶魔,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他一肘子打向身后的人,在对方力度略松的时候窜出去,站在六哥身边,回头看着杨昶,“喂,还不帮我六哥解开哑穴?”
  莫声谷眉眼带笑,心中因放下半块巨石而十分开心,却忽视了杨昶此刻的表现与平日相较,有着细微的不同。
  看着前方与殷梨亭谈笑甚欢的莫声谷,杨昶只觉得怀中那朵忘莲愈发沉重,而耳畔更是不断回响着蓝溪哲的话语:“我所下之毒,落在你身上本就是普通春毒,过了数日自然可解。但若有人忍受不住以交合寻求解脱,此毒便会进入另一方的体内化为剧毒。杨昶,你内力深厚,自然可以依靠内力而将小七体内的毒压下,但这种方法却会让小七在每月初三之夜感受到锥心刺骨之痛;而另一种方法便是用忘莲解毒,忘莲共有七瓣莲瓣,你只需每隔七日令小七服食一片,四十九日之后,剧毒自然解开。只是……忘莲莲如其名,食了莲花,可是会忘了前尘——你与他的前尘。那之后,若你想要强迫他想起你与他的一切,可是会令他精神紊乱,疯癫而死。”
  三人从原本所在之地迅速撤离,走了大半个时辰,便追上了前方的三大门派。
  但莫声谷却是与杨昶同时停下了脚步,换得殷梨亭莫名其妙的神情。
  “你们为何停下脚步?”
  “六哥,你可是忘了我与他之事。”莫声谷指了指杨昶,含笑道。
  “哦。”殷梨亭应了一声后,毅然道,“七弟,若你什么时候后悔了便来找你六哥我,不论你要打谁杀谁,我都陪着你。”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意有所指地飘向杨昶。看的莫声谷应声闷笑,杨昶脸上暗带几分恼恨。
  “七弟,无论江湖上会有怎样风波,武当总会是你的归宿。”殷梨亭伸手摸摸莫声谷的头,这番长辈的驾驶倒让莫声谷啼笑皆非。“还好,你体内余毒未解,自己一定要小心点。”
  “毒?”莫声谷讶然,“我体内蛊毒早已解去,六哥你又不是不知。”
  “不是蛊毒……”殷梨亭正想将自己在酒楼上听到的话语倒出来,却见杨昶射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沉的威胁,于是他一句解释明明已经涌到喉间,却偏偏说不出口。
  便在这一分迟疑间,杨昶已然卷上莫声谷的腰,身形飞速向边上掠去。莫声谷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殷梨亭的身形渐渐变小,他急忙喊了句:“六哥,你回武当先替我向师父告罪,这几月内,我会回去的。”风声在耳边猎猎吹过,莫声谷也不知殷梨亭是否听到自己的话。
  手指轻点杨昶手臂上的穴道,莫声谷从他怀中跳出,运起轻功与他并肩而行,探寻的目光却落在杨昶身上,“方才我六哥想说的是什么?”
  “他有说什么吗?”
  “杨昶,你这番掩饰可不高明。”莫声谷目光灼灼,“你可莫当我是不懂事的孩童来欺瞒,你越是这般就越让我心中生疑,难道我身上中了什么不可解之毒,所以你才如此隐瞒。”
  “你真的想知道?”杨昶侧头,唇畔隐约带笑,“那我便告诉你,你身上中了天下奇毒,若不现在立刻与人行那件事儿,你就会毒入肺腑,并夜夜与痛彻心扉之毒缠绵不休。”
  莫声谷心头微微一跳,只把眼横向杨昶,威胁地弹着自己手中的宝剑,“我还以为你要说我中了天衣有缝呢。”他轻舒一口气,“你若有心情玩笑,看来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蓝溪哲说他在密洞中设置了许多隐蔽的机关,更是笃定以你的身手绝对会中毒。”杨昶低声言道,“我虽不觉你身上有什么异常,但我还是已经放出讯息让平叔往西边赶来,而我们便往东边而去,总是能遇见的。”
  “又要赶路啊。”莫声谷话语中带着一丝哀叹,想他短短数月,也奔波了好几个地方,可惜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传说中的美景却是一处也不曾见着。
  “你想一路游玩?”听着莫声谷特意加重的叹息味道,以及不断扫过来的暗示眼神,杨昶岂会不明白对方的暗示?“可以啊,不过你是否应该先解释一下你方才提到的‘天衣有缝’是什么东西。”
  “天衣有缝啊,那是一个传说中的故事……”莫声谷悠然抬首,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故事,那些人物便鲜活地在自己眼前跳动。“传说,在武林东边另有一处武林……”
  路途漫漫,莫声谷与杨昶一路闲游,遍览山水,而莫声谷便将那些烂熟于胸的故事当成茶余饭后的传奇讲予杨昶。
  如此行了数日,就在杨昶拿着最新传来的讯息告知莫声谷平叔即将到达后,莫声谷心头一动,却将倚天中曾提到的几处地方道来:“我曾听闻从东海向北行驶,可以见到一座冰山与火山共存的神奇岛屿,那边与世隔绝却别有一番情趣,待我们看腻了中原的风景,便往那座岛一行,如何?”
  “那岛可有名字?”
  “那座岛名冰火岛。”莫声谷笑眯了眼,“若你能帮我找到那岛,也许我会在那岛上告诉你一个秘密。”
  杨昶若有所思地点头,“之前你所讲的故事虽条理严谨,但我却发现你言语间却强调那些都是不存在的人事物。而这次,为何你却这般笃定?”
  莫声谷言语为之一滞,暗自恼怒杨昶的思绪为何如此犀利。“看你这般聪明,也许到了冰火岛,我会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关于他自身的秘密,“我抛出了这样的诱饵,你该有点表示吧?”
  “我一定会为你找到冰火岛的。”杨昶看着莫声谷,唇角挑起,便是这片刻间,他便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一路游玩的两人与匆忙赶来的平叔相见后,平叔认真端详着莫声谷的神色,随即细细把脉,过了许久,他眼皮轻轻一抬,眸中略带不满,语句却是平淡如斯,“我见信函上写满焦虑,还以为是怎样的剧毒,结果……这么简单的毒物也需让我一路惦记?”
  杨昶神色一动,“你能解?”莫声谷方才微悬的心也安然放下。
  平叔嗯了一声,收回把脉的手,提笔在纸上写了一溜的药名,“谁去?”
  杨昶端坐着,一丝移动的意思都没有。莫声谷看了看平叔,再看了看杨昶,认命地接过药方,“小的这就去。”他一边往外跑一边悲愤地想,原来自己身上中的不是难缠的毒,就会重新沦为被人打压的那个可怜人。
  杨昶看着莫声谷的背影,目光轻移落在平叔身上,却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我解不了。”
  杨昶笼在袖中的手骤然蜷起,“顶天是否和范遥一起离开了古墓,重回明教?”
  “是,七夜莲确实已被我用掉。”
  因离了水而干枯的莲花被放在桌上,“这便是唯一的解药。如何做,你应该清楚。”
  平叔看着杨昶,目光中难得地带上几分怜惜,“公子,你不给声谷任何选择的机会,对于他,是否不公平?若他知晓了……”
  “当他服下解药后,还会在乎这一切吗?我似乎已经明白,太奶奶当初为了太爷爷而假装自己被南海神尼救走的心情。”
  话音刚落,却见莫声谷如风般卷进来,“药店说药方上的药他们一味也没有。”他狐疑地看着药方上的药名,递到平叔面前,“平叔,你真的没有写错吗?那上面的药我也一味都没有听过。”
  “药方确实是我胡写的。”
  “嗯?”莫声谷疑惑,名医也会有糊涂的时候?
  平叔难得地一笑,“太久没有见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实在是很想念。”
  所以就戏弄自己一番?莫声谷立刻体会平叔的弦外之音,再回想自己刚与他开始学医时的惨痛经历,他只觉得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便在这时,平叔却慢悠悠地倒出一句话,“药材还是我自己去折腾吧,声谷,你的表情是想打我吗?”
  “不——”莫声谷迅速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我只是想问平叔您需要我打下手吗?”
  杨昶看着狗腿的莫声谷,眉眼含笑,自顾自地端起一边的茶啜了一口。茶已凉,泛起一股浓浓的苦涩,那苦,不曾刺破脸上的笑,却直透入心底。
  在平叔出现的第二日,一个青釉瓷瓶便交到莫声谷手中。“这里面有七颗药丸,从现在起,每隔七天服用一次,四十九日后,毒性自解。”
  莫声谷接过瓶子,拔开瓶塞看着里面摇来晃去的七颗药丸,“平叔,你真不是故意折腾我吗?以你的医术我就不信你做不出只要吃一次的解药?”
  平叔笑了笑,道:“你确定?”
  “……还是算了吧,七次就七次。”莫声谷看着平叔的笑,立刻把瓶子收进袖子里并顺手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平叔方才那笑可真是阴气森森啊……
  “声谷,你可是要先回武当,还是趁机游玩一番?”
  “我身上毒患未解,再加上近期中原必是谣言纷纷,我还是先避开一阵吧。”莫声谷头痛地揉着眉心,虽说他丝毫不悔当初的决定,但能拖一时是一时,他鸵鸟地决定先龟缩一阵子,“反正六弟会向师父他们解释的。”
  “那便这样吧。”杨昶应着,目光扫向平叔。
  平叔回视着自家公子,终是带着杨昶的嘱咐,默然离去。
  此后,杨昶便带着莫声谷继续游山玩水之路,间或听着莫声谷天马行空地瞎扯一通,只盼日子能这样一直下去,只是,时间在你希望它停滞的时候,却一往无前地前行着,带给人失序的恐慌。
  四十九日,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两人一路行到江南,却也到了夏末时分。此地的桃花花期将近,却仍是十分好看,花朵于枝上轻颤,而地上,更是有花瓣随轻风微旋。
  “这就是最后一次的药了哦。”莫声谷掏出怀中的青釉瓷瓶,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杨昶,目光带笑,在他的注视下倒出瓶中最后一颗药丸,托在掌心,“吃了它,我身上见鬼的毒便能彻底解开。杨昶,你可莫忘了曾答应我的事情,在我痊愈后定要陪我游遍五湖四海。”
  “嗯。”杨昶轻应着,目光语句都难得的柔和。他抬头,拽着莫声谷披散而下的发丝,在手中细细把玩着。
  “你今日的样子真的有几分奇怪。”莫声谷低头,看着对方,抿唇轻笑,“平日的凌厉居然丝毫不见,我突然想到一个词。”
  杨昶任凭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摩挲,“你又想到了什么古怪事儿?”
  “秀色可餐啊!”莫声谷蓦地低下头,难得主动地细细吻着对方,双舌交缠间彼此都有一丝异常的疯狂。许久许久,他恋恋不舍地从杨昶唇上离开,轻声说,“等我痊愈后,就陪我回武当吧。我可记得你当初的话,无论何等风雨,你都会站在我面前。”
  “好。”
  莫声谷笑了声,仰首将药丸咽下,“其实我一直怀疑这药丸这么苦,是因为平叔在里面放了过量的黄连。”但其实,黄连苦的不是口,而是心。
  杨昶在莫声谷吞药的时候已然起身,他看着他,忽而轻笑,手掌挥出迅如雷电,在莫声谷尚未反应时便劈中他的后颈。看着对方软软瘫倒在自己怀中,他双眼微眯,割下了对方的一缕发丝。
  “平叔,我知道你在。”他抱着莫声谷起身,目光冷冷注视着前方,“我嘱咐你的事情可准备妥当?”
  平叔的身影从远处的树后闪出,“已经新购了一艘三桅船,也有几个资深的渔民曾言在海中捕鱼时见过类似冰火岛的存在。只是那样的岛屿太过奇异,他们不敢接近。那些渔民已被我重金聘用,便在那船上等候消息。”
  “接下去的事情,便交予你处置。”杨昶低首看着皱眉昏迷的莫声谷,将他送到平叔手上,随即转身离开。
  我不愿见你醒来时对我疏远有理地道一声杨昶兄,所以我宁愿不在离别时那样近地看着你,而是让他人邀你前去探寻传说中的岛屿,探寻你投注了异样关注的冰火岛。只可惜,当你寻到那座岛时,你却会忘了曾经的承诺。
  数日后。喧闹的码头上有几艘船只并列,来来往往俱是非常忙碌。
  莫声谷立在一艘崭新的三桅船船头,目光落在那些进出繁忙的水手身上,看着他们上上下下准备各式食材和足够的淡水,眼神却是飘忽非常。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我却不愿忘记你。
  在他左手掌心内,有一个瓷瓶紧紧握在他手中,冰凉的温度却带来难言的温暖。这是当初存放解药的瓶子,而此时,本该空着的瓷瓶却有一颗药丸在里面滴溜溜滚着。
  他虽然总是没心没肺,但却不笨。这数十日间杨昶的异常早在他心头埋下疑惑的种子,一点点旁敲侧击,一点点探询,便总能在纷乱的线索中找到真正的方向。他去信询问平叔,而平叔终究不曾隐瞒他。他当日看着信函失神,却是回了一句:若这是他的选择,我陪他走下去。
  只是陪他走完这出戏罢了。
  莫声谷虽然在杨昶面前吞下了解药,但那颗药早已被他偷梁换柱。他本想将这颗药丢进海里,但看着它,总能想起那人小心地将瓷瓶放在自己怀中的样子。
  在苗疆时的那场缱绻仍在记忆中十分鲜明,双手落在彼此皮肤上的感觉还是那样温暖,但昨日的温存却化成今日的离别,也许宿命便是喜欢用这般戏剧的变化来证明它的无上地位。
  他轻抚着自己的唇,那上面还残留着那人的温热。想起临走时窃得的这一吻,莫声谷忍不住抿唇一笑。
  初升的朝阳带着刚刚苏醒的橘红色,将微泛涟漪的江面染成一副旖旎的画卷,莫声谷见聘来的水手已吆喝着要开船,便转身回到船舱内,在窗边坐下。他看着窗外,看着渐渐远去的码头和海岸线,心中怅然若失。
  杨昶,既然你不愿我月月受毒性折磨,我便假装从了你的心愿;既然你希望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生活,那我便遵从你的想法。我虽不愿瞒你,但我更不愿见你为我伤心的样子。当我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压制住毒性的时候,便是我出现在你的面前。当我假装不认得你的时候,你是否还会……为我伤心?
  在莫声谷乘坐的三桅船渐行渐远后,码头边上一所民居的大门却蓦然打开,一道暖鹅黄色人影缓步而出,目光却远远落在那艘船上。
  本不想来,却忍不住来了。可是来了,却只能远远看着他。
  “你既然担忧他,为何非要让他飘洋出海?”平叔低垂着手,站在杨昶侧后方,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染上几分无奈,“就算他食下那混杂着最后一瓣莲花的药丸而忘了你,但他若留在中原,你总是能见着他,知他平安也省得你心中惦记。”
  “若他在我面前,我怕我会忍不住质问他为何要遗忘曾有的一切。”杨昶目光不曾挪动,“我不能容忍自己伤害他,所以我只有将他远远送走。反正……他也曾说过十分喜欢那座冰火岛。”而若真如莫声谷所说,他会呆在岛上数年。那么,等他回到中原时,自己面对他时总是能够淡然处之的吧……
  “傻杨昶,我骗你的。”
  与此同时,蓝溪哲正在苗疆的一株桃花树下赏花,算算时日,这几日也该是莫声谷食用最后一片莲花花瓣的时间。他那如天人般幽远的面容上却突然出现一抹孩童般的得意笑容。
  所谓忘莲,固然会让人忘却前尘,但效果却也不过数月,数月之后,他依旧是他。
  银铃声声,在桃花林中轻缓回荡着。蓝溪哲伸手接过数片飞扬的梅花瓣,舒心一笑。杨昶,我为了那人改变了自己的路,但你却在我面前将他摘走。这数月的愁苦,便当成你送我的赔礼吧!
  但是蓝溪哲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一时玩笑,带来的又何止是那两人数月的分离?
  (第二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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