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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宴饮[VIP]

书籍名:《倚天之声声慢》    作者:妖灵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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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卷动残叶,哗哗作响。有知了趴在树上不知倦怠地鸣叫着,一声声,断人肠,更透入人心肺间,涌起难以言喻的倦怠和荒凉。
  鲜于通和蓝溪凰的对峙仍在继续,只是真相似已逐渐浮出水面,而众人那斥责的目光更是冷冷滑落,如寒霜之刃刺破这次兴师动众所悬挂出的“正义”旗帜。
  “鲜于师弟,为何你话语中诸多错漏,与你前番所言大相径庭?”白垣实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测,但他看着师弟脸上流露的心虚,话语中早带着痛心疾首的味道。
  鲜于通抿了抿嘴,仍是顽固守着最后一点坚持:“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句句属实啊。”蓝溪凰眼一挑,掠起几分妩媚,向四周一看,巧笑倩兮,竟引得数人胸口微微发滞。“你们中原正道不是最喜欢讲道理吗,今日之事我倒想看看你们如何评断。反正你们若在此处一刀将我斩杀,再行进攻五毒教,将所有知情人士一举击杀,所谓的真相便只能从你们口中流出。”
  “我们岂会做如此无耻……”白垣听得蓝溪凰嘲讽的话语,立即冒出一句话。但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听一边的鲜于通冷冷的声音冒出,“我不知你今日又给我下了什么蛊虫,竟能令我反应迟钝、甚至觉得那些熟悉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蛊虫?”白垣方才不曾说完的话语含在嘴中,转头看着鲜于通,眸中转而露出几分轻松,似是什么疑难困惑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莫声谷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太过简单,就在他思索着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让事情得到转机时,鲜于通却猛然抬起手臂,手中的折扇有着明显的震颤幅度,显然他已经因为过度愤怒而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蓝溪凰,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下毒残害我不成,如今见我正道席卷而来竟妄图以诡计令我身败名裂,更令正义之军不战而退?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用何等手段,都不能扭曲你是阴险小人的事实。用蛊之人总有一日会亡在蛊毒之上,也许下一刻你暗藏在身上的蛊虫就突然不听你的命令而钻进你的皮肤吞噬你的血肉而令你毒发身亡!”鲜于通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倒真是十分有气势,而最后的诅咒更是透着丝丝阴寒,是那被逼入绝境之人最后的毒咒。
  莫声谷双眸微沉,目光却下意识地注目在鲜于通的折扇之上,但除了那阵颤抖有些夸张外,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在莫声谷觉得自己过于多疑时,原本跪伏在地上的蓝溪凰忽而瘫倒在地上,浑身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那种痉挛的模样看得旁人都身上发寒。
  “鲜……于……通……你……好……毒……”蓝溪凰身上穴道被制,虽能动弹但武功内力却是丝毫不能施展,她躺在地上下意识地翻滚着,双手交叉紧紧相抱,白皙的手臂上早已撕扯出一道道的血痕,十指指尖上沾染的点点鲜血触目惊心,而蓝溪凰在说出那六个字后就倔强地不肯多言,更不愿多发一声哀嚎,只是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任凭唇上印出深深的齿印,任凭鲜血那腥甜的味道沾染自己的口鼻。
  “这是怎么回事?”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无数迷茫的低呼在周围回荡。
  “哈哈哈~”鲜于通突然放声大笑,指着蓝溪凰,“金蚕蛊!她此刻所出现的症状便是中了金蚕蛊后会有的表现。天理昭彰,便是如此。蓝溪凰,你当日毒害与我可曾想过你自己会有今日?方才我不过随意诅咒了一句,但下一秒你却被自己的蛊毒所害,便可知你素日里作恶多端,便是上天都不肯放过你。”说完,他转身向白垣行礼,“师兄,如今妖女为她自己所害,我们又当怎样做,仍是相信她的话语而将我处罚?”
  对于这一轮峰回路转的变化,灭绝和西华子虽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此事起因毕竟是西华子,他们不便插手,便袖手立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所以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白垣和鲜于通身上。
  除了莫声谷。他在蓝溪凰毒发的瞬间就想到是鲜于通暗下毒手,虽然他当初随着平叔习医时曾因好奇而询问过金蚕蛊的解法,但他所知的一切却是源自于书本,幸而当初平叔因见他好奇,曾送他一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而其中便有抑制蛊毒的奇药。
  从怀中将东西掏出,莫声谷快步走到蓝溪凰身边,一手轻点她的龙窍穴,另一手已然取了一颗药丸握在手中,待对方松口的一瞬将药丸弹入她口中。莫声谷这番动作十分迅捷灵敏,在有人注意到他时早已将一切做完。
  “莫声谷,你在做什么?!”鲜于通虽与众人搭着话,极力证明自己的青白,但他仍是不时分心注意这边的情况,一扭头看到莫声谷的动作便失态地叫起来。
  “无论她如何该死,但也不至于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让她在我们面前活活痛死。我方才所用的药引不过是暂时压制她的毒性,若寻不到解毒之法,只怕片刻后仍是要毒发。”莫声谷仍保持蹲坐的姿势,抬头言道,“鲜于师兄,当初你可是走出滇地才毒发的,你总不想看到她在我们面前哀嚎数日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听得莫声谷话语,鲜于通冷笑一声:“哼,她身上所中蛊毒的分量,不过三刻便会让她身亡,何须数日?”说完,他顿觉不妙,闭口不言却仍是慢了半拍。
  “哦?”莫声谷双眼笑眯起来,目光却落在鲜于通手中的折扇上,“白垣师兄,我觉得鲜于师兄的扇子上泛着蓝光,似乎染上蛊毒了,您快将它拍飞!”他一句话语方落,白垣早已意随心动,手中宝剑不曾出鞘却已化成飞龙,一声铿锵相击后便将鲜于通手中的扇子击飞。
  鲜于通握紧扇子却挡不住师兄这一下全力攻击,待他反应时,扇子已在空中转了几个旋儿后落在地上。
  在那一瞬间,莫声谷便从蹲坐的姿势飞速掠出,向前一扑一探,顺利将那扇子捞在手中。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在鲜于通恼恨的注视下,兀自从容地翻转了两圈扇子,十分轻松地找到隐藏在扇柄中的机关。
  “诸位,方才在蓝溪凰中毒时,我偶然发现一件怪事,那便是鲜于师兄不断颤抖的手臂以及这把始终对准蓝溪凰的扇子。”他举目四望,随即走到一株桃树边上,轻轻暗下扇柄的开关,随即抬臂一扬,便见一株原本开得甚艳的桃花瞬间颓败。枯萎的花瓣从花枝上哀戚地跌落,委地无声。“折扇中竟藏有机关,而机关中的毒物却能让一株开到艳处的桃花瞬间凋零。鲜于师兄,我倒想知道,你想要怎样解释眼前的事情?又或者,你想说我在接过扇子的一瞬间便偷梁换柱,有心栽赃于你?”
  “师弟!”白垣看着鲜于通。
  鲜于通突然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大叫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有大好的前程,我有我的野心尚未实现,我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就将自己的蹉跎在这不毛之地?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狠心,居然真的在我身上下了金蚕蛊。在毒发的日日夜夜,我对天赌咒,若有一日我能再见蓝溪凰,我必将她千刀万剐以偿我当日之痛!其实你们只要灭了五毒教,成全你们正道的美名就够了,为什么要追究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追究那么多,你们需要的不就是一个进攻五毒教的接口吗?五毒教如毒虫盘踞在侧,你们于心不安甚久,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我手中的利刃!”
  眼见得鲜于通一番疯言疯语有不可遏止的趋势,灭绝眉头一皱,隐在长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弹,鲜于通的哑穴顿时被制住。
  “如今该如何做,众位心中可有建议?”
  “先前行动,自是为了鲜于通讨回一个公道,如今误会已解,师出无名……这个……”想到鲜于通方才失态大吼出的那些话语,西华子脸上神色也微有几分尴尬。虽然他们几个门派心中隐约都有那个念头,但在正义的掩护下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如今失了出师的名头,整个行动便成了彻底的笑话。
  “此时本由华山而起,不知白垣师侄有何见解?”
  白垣面色黑如锅底,听得此番问句,寻思后沉吟道:“此事因华山不肖弟子而起,是华山派累诸位奔波。按理说,我们本当就此打道回府。但……”他目光落在蓝溪凰身上,见对方仍是倔强地瞪着自己,不由轻轻一叹,“我实不愿华山因此与五毒教结仇,待我修书一封,遣人送往五毒教以表达我们的歉意。两位若想离开,便请先行一步,事后白垣必将此事告知家师,并亲上两派致歉。”
  灭绝和西华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道:“既如此,吾等便陪你在此等待消息吧。”虽计划化为流水,但怨家以解不宜结,若不就此化去彼此芥蒂,他日江湖相见终会成一番烦恼。
  一番来来去去的折腾后,五毒教与中原正道决定在三日后,于丽江城中最富盛名的笑笑酒楼进行一场盛宴,以化解两方之间那莫名的误会。
  而早在第一日,莫声谷便前往五毒教探寻杨昶的消息,在知道那人独自进入密洞,更恃自身的实力而不曾听取蓝溪哲的建议带上驱虫避瘴的相关物品后,直呼胡闹,便带着一大兜蓝溪哲相赠的物品,闯入密洞之中欲寻杨昶的消息。
  在莫声谷闯入洞中不久后,已有月余不曾下雨的滇地忽降暴雨,洋洋洒洒的雨点大如黄豆,砸在人脸上火辣辣地生疼。
  蓝溪哲闲坐庭中,头上纸伞斩断了丝丝雨幕。他探出手,接住从伞缘流下的雨水,只觉手心一片冰凉。当他握紧再松开后,除了掌心微微的水汽,再无丝毫痕迹遗留。他轻抚着自己的双唇,淡笑着对身后撑伞的蓝溪凰说道:“戏,在开始的瞬间,便要落幕了,你可恼?”那声音,飘渺虚无,毫无生机。

 第二十章 闯关[VIP]

  天色阴沉,有风斜斜掠过,将洞门口那茂密的杂草吹斜,更映得那不知有多深的苗疆密洞愈发诡异。
  莫声谷站在洞门前,面上虽平静,心中却也氤氲开淡淡的恐惧。转头向身侧带路的五毒教弟子颔首道谢,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之后便大步迈入洞中。
  在阳光尚能普照的地方,洞中四壁干净而明亮,似与普通的山洞并无相异之处,但越往深处走去,那逐渐降临的黑暗便引动人心底那与生俱来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有沙沙声在耳边响起,细碎、密集而不曾停歇。莫声谷手中的火把因他前行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着,投射到墙面上的倒影摇曳扭曲,渗出几分阴寒。他凝神向前行着,鼻端充斥着缠着草药的火把燃烧时发出的浅淡药香,另一手却扣着腰间的长剑,只待一有异常便抢先攻击。
  如此行了两柱香的时间,山洞益发空旷,影子在地上拉得极长却是不能触及山壁,可见这山洞之空阔。沉稳的脚步声在山洞中一声声回响,伴随着那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沙沙声,倒像是一首十分和谐的奏鸣曲。
  闻得四周弥散的药草香味已逐渐散去,莫声谷收了脚步,从背囊中掏出一把呈暗红色的干枯药草,在火上点燃后迅速向前掷出。点燃的药草如流星在空中划过,那一瞬便映亮了四周的景致。只一眼,莫声谷便心生惊惧,握住火把的手也忍不住有轻微的晃动。
  那些沙沙声的制造者,竟是一只只硕大的蝎子蜘蛛。一尺大的蜘蛛在岩壁上灵敏地移动着,一层层蛛网连成天罗地网,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而二尺长的蝎子在地上爬行着,翘起的尾巴蓄势待发,等待着那从天而降的猎物。莫声谷心下恍然,猜测此地是蝎子与蜘蛛的修罗场,更是不明白居然有人能一心饲养这些毒物。
  方才掷出的药草在燃尽后,散发浓烈的臭味,但这股味道却是毒物所惧怕的,原来拦在前方的毒物迅速向四周逃逸,莫声谷面前一片坦途。他微微松了口气,如法炮制,一路向前顺畅地走去。一边走却是一边想着,没有这些物件的杨昶究竟是如何一路向前的?难道是用武功将拦路的蜘蛛蝎子统统杀死吗?
  心头才闪过这样的想法,莫声谷顿时觉得脚下踩着软绵绵的物什。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足尖正踏在一只肚皮朝上的死蜘蛛身上。强烈的恶心感涌上他的喉头,他身形立刻向上一跃,轻飘飘地飞出数丈。为了躲避地上那无数的毒物碎尸,莫声谷一路运用梯云纵向前跃去,专挑干净的地面落脚。这般行着却忍不住苦笑,他可从没觉得自己的轻功竟能用得像今天这般潇洒。
  渐行渐远,却仍不见杨昶的踪迹。莫声谷心下半是担忧又半是庆幸,也许那人早已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前方渐渐有光出现,莫声谷面上一喜,知道自己即将穿过密洞的第一道关隘。就在他将手中的火把熄灭并收起时,前方忽然传来兵刃破空的声音。他心下一凛,急忙冲上前,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鹅黄色身影。
  此地是一处四面环山的深谷,而方才那布满蝎子蜘蛛的洞穴正在进到此处的通道。此时,杨昶正站在一株桃树之上,手中一把软剑舞得从容,织成绵密的剑网,将所有欲扑向他的青蛇红蛇全部绞成一段段的尸块。
  看着剑舞潇洒的杨昶,莫声谷突然觉得自己委实没有必要如此心急火燎地闯进洞穴,反正以他的身手,应对这些小虫小蛇本就是轻松的事情。
  杨昶这时却也见到了莫声谷,他十分意外地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剑芒有一瞬的停滞。虽只一瞬,却足够漏网之鱼透过剑网——一只小青蛇透过剑芒与剑芒之间的缝隙逼近杨昶,而那在阳光下泛着凛凛寒光的牙齿正得意地张开,准备向杨昶咬落。
  莫声谷见状,本还握在手中的药瓶子立刻向杨昶所在的地方丢去,在靠近蛇群时瓷瓶骤然炸开,无数白色粉末在这场爆炸的威力下四散开来,落在蛇群身上时,那些蛇似是遇到极惊恐的事物,嘶嘶鸣叫着迅速逃离。莫声谷再将目光落在杨昶身上时,只见他沾染了一身的白色药粉,而剑尖上不知何时挑着一只小青蛇的尸体,正是方才偷袭他的小蛇。
  莫声谷看着那只蛇,心跳还是比平日略微增快,他看着杨昶,想扯出一抹笑却是心有余悸,“杨昶兄,以你的身手竟会让这么一只小蛇几乎得手?若不是我出手,你岂不是就要染上蛇毒?”话语中带着微微的恼恨,却想不透这恼恨究竟因何而起。
  杨昶却也懒得解释这些事不似外头的蛇简单,也不解释方才那只小蛇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只是微蹙着眉看着莫声谷,“你怎么来了?”
  莫声谷低头从背囊中再翻出两瓶药粉,随即斜睨杨昶,“怎的,就许赤手空拳的你来逞英雄?”想起杨昶因心高气傲而拒绝倾听蓝溪哲关于密洞中各道关卡的解说而独自闯关,莫声谷实在是很想数落对方几句。但这一抬眼,见着他满头满脸的白,终是忍不住笑起来,“我刚才要药粉丢出去的时候你怎不躲,你就不怕这是化尸销骨的剧毒?”
  “若是毒,你不会不出言警讯,更不会贸贸然向我丢来。”
  杨昶注视着莫声谷,眸光沉静如水,但莫声谷偏从其中看出灼灼的火焰。他下意识地偏头避开这样的注视,却听杨昶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尚未回答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听蓝溪哲说,你不听他之劝告,执意独闯此地。我担忧你被毒物所困,便请他告知我破解之法,一路寻来。杨昶兄,我知你武艺高深,但很多时候过分信赖自己的武艺并不是好事。”
  “蓝溪哲向你这般形容我?”
  “嗯?”莫声谷听出杨昶话语中的未尽之意,挑眉向他询问。转回头见到他脸上仍是沾染了自己方才丢出的药粉,下意识地上前,抬袖为他擦拭干净。
  虽只数月时间,但莫声谷的身子却拔长了许多,初见时不过到杨昶胸口的他此时已与他肩头平齐。杨昶看着帮自己擦拭脸面的莫声谷唇边那浅浅的笑,忍不住抬头握住对方的手。
  “杨昶兄?”
  看着对方那偏向单纯的目光,杨昶已然涌到喉间的话语沸腾翻滚了数下,却又冰凉凉地落下。“蓝溪哲此人绝不单纯,他刻意不告诉我密洞中的一切,只为将我阻在此处。”
  “若他有心阻你,又怎会告诉我这么多消息。也许他当初只是忘了?”莫声谷辩解着,却也隐隐明白,若蓝溪哲真是偶然疏忽,怎会言说这一切本是杨昶一意孤行?
  他解开搭在手臂上的保命背囊,指着里面琳琅的药草,“至少他还为我们留了一条退路。”他拈起一些黑灰色的草,“你看这个,我刚才就是点燃了它才一路顺畅到了这儿。”
  杨昶瞄一眼莫声谷手中的背囊,复又将目光落在他脸上,唇角微微挑起,目光却略带叹息。
  莫声谷不解地挑眉,片刻后忍不住说道:“杨昶兄,可以请你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吗?你的目光……总让我有一种智商倒退十年的错觉。”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只有媲美三岁孩童的判断能力?”杨昶伸手接过莫声谷手中干枯的药草随即丢回背囊中,“你居然没有发现你通过了那个密布蜘蛛蝎子的洞穴后,那些专门针对它们的药草只剩下两株。”
  也就是说,就算无惊无险走到最里层,他们一样要在出来时凭实力硬闯啊。“好歹……他让我们在回途中知晓了对手的实力。”
  杨昶看着双眼蒙上一层雾气的莫声谷,忽然道:“答应我,拿到七夜莲之后,与我速速离开苗疆。”
  莫声谷看了杨昶片刻,眉眼弯弯地应道:“好。”
  虽然蓝溪哲有意困住莫声谷二人,但毕竟无意在关卡上多加刁难。莫声谷依着对方先前的交代,用着背囊中的各式药物一关关闯过。杨昶紧随在他身后,一面注意着他的处境,另一面却是注意着各种毒物的习性和攻击手段,打算在离开的时候一路剿灭这些惹人厌的东西。
  一路上两人虽不曾多加交谈,但颇有默契地加快脚步,只盼在外面掀起一场风雨之前,能安然离开此地。如此前行了一个时辰,二人已走到山谷的另一侧,眼前又是一个黑压压的洞口。
  莫声谷取出方才用剩的火把,方点上火,就被杨昶接过。
  “我来。”清如流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关切,纤长的手指将火把从莫声谷手中抽走。杨昶侧首看着莫声谷,却见他的双眼在火把掩映下忽明忽暗,透出璀璨晶莹的流光。心下微微一动,他忽而握住对方的手,“抓好了,小心走失。”
  “我又不是三岁稚童,怎会走失?”莫声谷嘟囔了一句,却觉得彼此交握的动作带给人一种奇异的踏实。于昏暗中,他低头凝思,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却想到“执子之手”四个字,双颊瞬间染上一片绯红。懊恼地皱了皱眉,他急忙扭转话题,“蓝溪哲说这个洞穴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毒物,只在最里边有一个小池子,池中养的是染有剧毒的箭鱼,但只需在池中丢下他的特制药粉,就能让箭鱼蛰伏半个时辰,而在这半个时辰内,只需下池取出七夜莲便大功告成。”
  杨昶默然点头,依旧谨慎小心地向前走去。过了片刻,忽而开口:“声谷,你执意闯进来找我,心中是何想法?”
  “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屡次助我,我难得有机会帮你,自然要来。”
  “只是如此?”
  “哈、哈哈。”莫声谷的心跳倏然加剧,“不然你想听到怎样的回答?那我换个说法——自我初次见到你,便为你的美貌折服,自此心心念念都是你的身影,如今知你有难,我冲冠一怒为蓝颜,只愿以我之力令你平安。”
  杨昶并没有回答,过了片刻,才说:“你果然跟范遥相处太久了些。”
  莫声谷一声轻笑,没有回答。他睫毛轻颤,心下却是彷徨,方才那句话,为什么脱口而出时是那般自然,仿若那样的信念早已盘旋在自己心头。自己是否跟杨昶相处久了,竟产生不该有的念想和幻觉?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在这样的险境,本该将注意力全然放在戒备上,但他……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净想着这些胡闹的东西。两世为人,却一直不曾动心,之前偶尔翻到女孩子喜欢的小言,好奇之下看了数眼,却对其中的描写嗤笑不已。在红尘间翻滚许久,曾一度以为自己不会遇上让自己动心的人,在前世是打定主意寻一个勉强相投的女子来共度余生,而今世却早已隐然产生出家为道孤独终老的念头。
  以为自己早过了发春的心理年龄,但曾有的坚持,却在此时咣当裂开,而暧昧的种子却悄然萌芽着。是一个人孤单行得太久想要有个依托而产生的幻觉,又或是在不经意间真的丢失了某些东西?
  恍恍惚惚间,杨昶的话语又在他耳边响起:“前面有光,注意了。”
  这条密洞并没有先前那条漫长,更没有那些恼人的沙沙声。走了一小段距离,便见着前方有清亮的光芒透出。
  两人加快脚步向前走去,看到的却不是另一座山谷,而是一洞耀花人眼的水晶。阳光透过洞顶层层叠叠的嶙峋水晶,折射出斑斓色彩,打落在洞中的湖面上,带起仙境天池的迷离错觉。间或有小鱼从湖中跃起落下,洋溢着活泼的生机。
  “那鱼……”莫声谷凝视着湖中跃起的鱼,却见那些鱼儿在离开水面的瞬间,身体绷直如箭,鱼嘴坚硬如勾,而在阳光下隐隐泛着黑灰色的鱼头更是证实其上染有剧毒。“便是所谓的箭鱼吧?”
  莫声谷掏出一黑一白两个瓷瓶,他拔出黑色瓷瓶,却不曾将瓶内药粉倒进池中,而是转身洒在洞口处。
  “嗯?”
  “这也是蓝溪哲的交代,他说当抑制箭鱼的药粉撒入水池……”莫声谷看着那个广阔的小湖,立刻改口,“湖中,药粉发出的香味会吸引不远处的蛇群前来,故而要先在洞口布下阻挡蛇群的药物。”做完这一切,他拎着手中的白色瓷瓶,看着远远漂在湖面中心的七夜莲,“杨昶兄,你的水性远比我高超,摘莲之事当由你这位高手完成。”
  杨昶颔首,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仅余一件中衣。莫声谷站在湖边将白色瓷瓶的药粉往水里一洒,原本清澈的湖水顿时晕开一片片的红色,艳如鲜血,渐而在水面笼起一股朦胧的烟雾,人站在湖边,只能看到几长之内的景物。他皱了皱眉,“好诡异的药粉。”
  虽然效果诡异,但从湖边往湖底望去,便见原本在水中畅游甚欢的箭鱼早已偃旗息鼓,一只只全都沉在湖底,一片片宛如沉睡的珊瑚礁。
  “小心。”在杨昶持剑跃入水中的刹那,莫声谷低低道了一句,也不知他是否听见。
  因水面染成诡异的红,莫声谷虽担心杨昶安危,却也只能立于原处。他坐在杨昶丢掷在地上的衣袍旁边,恰巧看到有一本蓝色的书露出一角。那人出门还随身带书?看着那书上面的“玉”字,莫声谷想了想,仍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将书往外拽了拽。封面上《玉女心经》四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正是杨昶的笔迹,而此书痕迹甚新,看起来就像是最新誊写的。莫声谷心头一跳,心虚地伸手拿书并翻看起来。
  书里除了心经的全本心法,还有一些详细注解;而书的后半部分,写了一些无名心法,但是莫声谷看着其中那个九阴白骨爪的功法,十分笃定这是九阴真经。想起自己被迫离开古墓的前一阵子,杨昶一直不见自己,难不成他那个时候就是为了给自己抄这本经书吗?
  就在莫声谷心生感慨,并偷偷将经书塞回杨昶外袍中的时候,被烟雾笼罩的湖面倏然涌起道道波涛,而空中也迅速弥散血的腥气。
  莫声谷拔出长剑,匆忙向湖中一看,方才已经沉睡的箭鱼似是被这股血腥之气唤醒,纷纷从湖底跃起并往湖中间游去。便在这时,湖中心有万千剑光射出,仿如宇宙新生的恒星势不可挡,划破原本遮住四周视线的烟雾。
  那一瞬,莫声谷看到杨昶身子跃在半空中,左手持莲花,右手握长剑,虽身形狼狈,却依然傲气凛然。而在剑光之外,是密密麻麻的箭鱼,但那些剧毒的鱼头一近剑光便被纷纷斩断。下一瞬,杨昶发出一声长啸,这阵啸声令得远处的莫声谷也有片刻晕眩,更遑论那些箭鱼?再一剑劈开鱼群的攻势,杨昶不再恋战,一掌劈向湖面击起层层水花,足尖随即点在那些水花之后,飞速掠向岸边。
  “你没事吧?”
  “无事。”
  杨昶无事二字刚出口,人却一个踉跄,闷哼一声后有几滴鲜血从他唇角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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