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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

书籍名:《冷书生》    作者:rrhehe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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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魏皇朝京城城南的安武门外,有一座有名的洁然亭,是京城中唯一可以供士民游览的园林亭榭。虽然京城中也有中、南、北海,天、地、日、月坛,房山和怡景园等风景胜地,但那些都是皇家的御苑禁地,一般臣民是无法进入的。所以,京城的文人名士们,只能选择洁然亭作为集会唱游的所在。

  这一天,洁然亭内又是衣冠济济,笑语声声。却原来是一个叫做义文会的会友们,正在这里集会唱和,给刚从南方来京城的两广总督之子谢子游和湘北巡抚之子柳寒江洗尘接风。
 
  事实上这些人真正邀请的是谢子游,柳寒江不过是过来陪吃、陪喝、陪玩而已。
 
  自那日柳寒江接到福伯的书信之后,就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带着荭景,一路车船,赶到了京城。柳寒江的巡抚老爹倒是在京城的西部有一处宅院,但柳寒江可不敢去住。而且他此来本就是打算宰谢凯子的,自然就住到了谢府。

  想到以后的吃穿住玩,一应用度都得依仗谢子游,柳寒江虽然脸皮够厚,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自告奋勇担当起了给谢子游三陪的任务,总算也为朋友尽点子心力。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他柳寒江吃饱了没事儿干了
,想找点事情消遣了,于是谢凯子就得奉陪了!
  
  柳寒江知道洁然亭这种地方不是荭景能呆得住的,就干脆放了荭景一天假,自己跟着谢子游,乘了马车,一路向洁然亭而来。

  很快,所有的客人都到齐了,谢子游在旁边一个个给柳寒江介绍,这个丰躯伟干、性格爽朗的大个子京官,是当年皇上钦点庭式第一名状元、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水庭文;那个瘦高个儿、蓄着八字短须的中年人,是吏部右侍郎栾名金;还有一个圆胖脸的矮个子,是户部右侍郎长林……

  见面之后,大家少不了寒暄一番,才坐下了喝茶。

  在这些人中,以水庭文的名望最高,大家也都推选他代表。他等众人寒暄已毕,就坐之后,才端起茶杯,对谢子游道:

  “久闻子游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弱冠之时便崭露头角,助金容锦将军底定南疆;后来又周游全国,足迹走遍神州大地,文采英华,海内共仰。这次两位公子由广南远道来京,一定又有不少新知灼见,来日还请到义文会馆去讲讲,也令我辈增加些见识,新一新耳目。”

  谢子游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回了一礼,温文尔雅地道:“谬承过奖。子游不过一介书生,混迹草野,当不得如此称赞。公等都是朝廷名贵、京华清流,谢某曾闻西域割地事宜之后,公等曾愤然上书,佳誉传遍全国。谢某只愿能从诸君子之后,竭尽绵薄之力以报效皇上。”

  旁边吏部右侍郎栾名金立刻便接话道:“我等纵是想要报效皇上,却也无力!如今朝廷大政,都掌握在那些昏庸无能之辈手中。那些人高官禄厚,养尊处优,却只知道希宠固位,以保其荣华富贵,那里还考虑什么国运民生?我等纵然有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呼奈何!”
 
  柳寒江本来还在悠哉游哉地品茶、吃点心,听到这番话语,拿点心的手微微一顿,子游这是交的什么朋友,未免也太放言无忌了!就算他柳寒江不曾步入仕途,但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本来今日是他自己闲着无聊,才会央求谢子游带他前来,现在却是有点后悔了。

  谢子游脸上却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反倒是好奇地细问道:“这话倒是从何说起?”
 
  另一边,户部右侍郎长林已经笑道:“子游离京日久,今日新来,可能还不知道,如今朝廷中可笑之事比比皆是。譬如如今夏大学士夏桐六五寿辰,竟然在他的府邸门前,悬上一面粉牌,上写数名曾出使西域的门生故吏名字,告诉下人说:这些人一律不能入内。可偏偏赞成对西域割地的大臣里头,他却是头一份!真正是两面三刀、前后不一,若按那些俗言所说就是‘作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试想如今匈奴、大理、南越,列强林立、虎视眈眈,我朝朝政却尽操在这样一些小人手中,国运又岂能长久得了?”

  谢子游恍然,叹了口气,连脸上常挂的笑容都暗淡了不少。

  柳寒江淡淡的脸上有些发冷,暗地里拉了拉谢子游的衣襟,却被谢子游一把握住,动弹不得。
 
  那水庭文听得愤慨,蓦地推椅站起,在亭中踱了几步,又向亭外左右看了一眼,才慨然说道:“其实,我因职侍讲席,见过当今太子多次。就我所见,当今太子倒的确是一位极为难得的英主。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监国,每日勤政不倦,日理万机,而退朝之后,仍手不释卷,对西域兵事和各国政事都极为留心,确有一番发新图强的壮志。只可惜皇后却矫召皇上口喻,时时挚肘,又有那些昏庸大臣作梗,连太子也奈何他们不得。太子孤立无助,又有孝义名分压在头顶,便有天纵英明,也很难施展。”

  一亭子人听了这话,都垂头丧气、闷声无言。吏部右侍郎栾名金却愤然而起:“什么孝义名分?诸公岂不知道,当年的慈仁皇后、太子生母,不正是被如今的皇后毒死?对太子而言,皇后不过是杀母仇人罢了,而且皇后趁着皇上病重,掌控皇上寝宫事宜,屡屡矫召都是口喻,根本拿不出什么书面圣旨,她又凭什么对朝事插手插脚!”

  这栾侍郎虽然高瘦,却嗓门洪亮,说得兴起,那嗓子就更大了。却不曾提防亭外骤然响过了一阵脚步之声,接着就有两、三个巡检府模样的人,大摇大摆地从亭前踱过,还不住地向亭内扫视,惊得亭内诸人面如土色,神情大变。

  还是水庭文比较老练,急忙呼唤侍从,端酒送菜,才把话题岔开过去。

  再往后,众人皆都在行令饮酒,互相唱和,却没有再提朝事。谢子游于是拿出了五千两银子的银票,说是捐赠给义文会讲学支用。水庭文也不客气,收领了装入了一个木匣内。

  又一番天南海北,高谈阔论了一番,众人才各自散去。

  柳寒江一待散席,便急寥寥地拖着谢子游辞别众人,钻进了谢子游的马车,飞快离开了洁然亭大院。

  直到出了洁然亭大门,柳寒江脸上才露出不悦的表情,对谢子游道:“早知道你要见的是这些个人,我就不来了!”

  谢子游白了他一眼:“谁求着你来了?还不是你自己无聊,非巴巴地喊着要来!现在你却又不满意,这是什么道理!”

  柳寒江被噎得无话可说,想了想,作为好友还是得提醒谢子游两句(谢凯子现在是他柳某人的衣食父母,可不能出问题),于是说道:“子游,以后你少跟他们来往。你看看这些人,说话太放言无忌了。京城内耳目众多,怎能那么高谈阔论、信口雌黄,这哪里象是做大事者的样子?这些清流这样下去,于国无益、于民无补,他们自己恐怕还会吃不了兜着走。就怕你再被他们连累,也不得安生!”

  谢子游窝心地暖笑一阵,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把车赶快一些,早点回府。
 
  马车驰骋之间,一群逃荒的儿童,赤身裸体地从街旁跑过来,攀住车辕,伸出一双双小手向车中乞讨。

  只是那些孩童个子太矮,踮起脚跟,也够不着马车的窗口。马车快速向前驰去,霎时间,车子的一角撞倒了一个瘦小的病弱孩子,车夫不曾停下返而加速,猛抽了几鞭,马车在饥童们的吆喝声中疾驰而过,把受伤倒地的孩子远远丢在了后边。

  谢子游抬眼看了下对面的柳寒江,发现他对灾童的悲惨哭嚎听而不闻,正在闭目养神,嘴角顿时扯起满意的笑容,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好、这样就挺好!寒江,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你只要如往日般做壁上观就好。冷情、冷性、冷心肠……其实……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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