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三（19）
“我叫露易丝,”那个女孩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魏七看到一个侍应生正将单子拿过来，他对那个侍应生摆摆手，示意他现在不调酒。转过头，魏七对这个女孩说：“我是魏七,你好。”
露易丝露出惊讶的表情，偏偏头：“看起来我运气不错。”
“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露易丝对魏七伸出手，“我是露易丝·加西亚，洁西卡的姐姐。”
魏七握了握她的手，比魏九更为粗糙的手，但是没有长期握枪留下的老茧：“我是魏七,很高兴见到你。”
他看了看露易丝的酒杯：“我可以请你再喝一杯。”
那个女孩露出快乐的笑容：“噢，谢谢你,洁西卡提起过我喜欢喝酒吗？”
“没有噢，”魏七笑了一下，“不过我能看出来，毕竟我是干这行的。”
“噢……”女孩掠了一下头发，“你怎么看？”
魏七看着女孩将威士忌一口喝完：“酒喝多了伤身体。”
“不过有时候不这么干不行，”露易丝耸耸肩膀，“我得照顾母亲，还有拿出钱来给爸爸找洁西卡，噢，还有应付那些讨债人。”
魏七说：“幸好现在洁西卡找到了。”
“唔……”露易丝垂下眼帘，“你和……洁西卡是朋友吧？她说你像她哥哥一样。”
“嗯，我们从小就认识，”魏七淡淡地说，“被同一家人抚养。”
“那么……你知道洁西卡做什么工作吗？”露易丝犹豫了一会问，“她还清了家里的欠债，请了佣人照顾母亲——她一副墨镜就抵我三个月的工资……”她摆弄着手里的酒杯，“我不知道她被那么有钱的家庭领养了……”她将杯子还给魏七，又从魏七那里拿了杯威士忌，一口气喝掉，“我觉得父亲这样找她简直蠢透了……”
“那些钱……都是洁西卡自己赚的，”魏七看着那个女孩说，“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和很大的代价，就是希望能够找回自己的过去。”他想起魏九那双明亮的眼睛。
“是吗……”露易丝露出一个笑容，“也对，我们毕竟是姐妹……对了，洁西卡好像有点不对劲，她很想过来和你道别——我们明天就会去伦敦，不过她似乎不想出门。”
“……她知道你过来了吗？”魏七有些担心地说，他看了看周围，确定魏大今天应该不在店里。
露易丝摆摆手：“不知道噢，我告诉她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当然，我不否认，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她现在的生活。她给你留了封信，我从那里的地址找过来的。”
关于魏家的一切，都应该向她隐瞒吧。
关于那些血腥的杀戮和无情的背叛，还有没有名字的过去，这些都不应该再带入魏九以后的生活。她以后大概以后也会过上这样平静的生活吧。
“我送你回去吧，”魏七从吧台上拿过露易丝的酒杯，“来吧。”他向她伸出手。
露易丝愣了愣：“我冒犯到你了吗？我不该……打听那些，对吗？”
“不是，”魏七温柔地说，“你看，你不回去洁西卡会担心。”
“她在……逃避什么吗？”露易丝疑惑地将手递到魏七的手上。
魏七轻轻地说：“如果她要和你们在一起，就意味着放弃所有，跟过去彻底诀别，以后不能再见任何认识的人，包括我。”
“……有这么严重吗？”露易丝不安地问。
魏七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恐怕是这样。”他想起魏大，如果她们两再见面，也许其中一个会倒下，魏大已经不会再原谅自己的软弱了，而魏九……从来也不会走回头路。
“走吧。”
魏七跟邵庭之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露易丝往员工通道那里走。
从这边绕出来以后，到了大楼的后面——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魏七带着露易丝往这边走出来，此刻已经是凌晨了，这条小巷上空无一人——反正一般的客人是不会往这里走的。魏七虽然知道这个女孩是露易丝而非魏九，不过估计别人不知道，所以还是避走一些比较好。
幽暗的路灯照亮的地方有限，如果不是墙角边堆放着垃圾，这里也许挺适合偷情的——偷情与谋杀一样，得选在没人的地方。
“我……我们还能再见吗？”露易丝忽然问。
魏七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有着跟魏九一样的容貌，显然性格不太一样：“恐怕不行，我可不去英国。”他笑了笑。
“是吗？”女孩看起来有些失望，“可你是洁西卡的哥哥啊……”
“等她到伦敦的时候就不是了，”魏七走在女孩的前面，“她以后就是你的妹妹，只能是你的妹妹。”
“……呐，魏七，这是……什么？”女孩忽然停下脚步。
魏七回过头，在她的肚子上有一个红色的点。那个点摇摇晃晃地到了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噗！”
这个声音让魏七的血在一瞬间仿佛凝固了起来。他熟悉这个声音——这是在枪管上装了消音器之后子弹出膛的声音！消音器并不能真正消弭枪声，而是让它听起来像别的声音，不让别人注意而已。
“露易丝！”魏七想要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女孩的身体因为子弹的冲击而向后退后了几步，一下子向后仰躺在地上。
魏七在女孩身边蹲下，子弹打在她的胸口——应该是心脏的位置。他连忙按住那里，温热的血从伤口里不断地涌出，女孩似乎想挣扎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别说话……”魏七连忙在女孩耳边大声说，血很快就会逆流而行。他拿出手机拨打医院的电话，这会儿为了救了已经管不了魏家的规矩了！
他想去找凶手，但是他不能将这个女孩扔下不管！
“洁西卡……”女孩忽然抓住魏七的手，紧紧地握住，仿佛握住那一根救命的稻草，“让洁西卡……照顾母亲……”
“会的会的！”魏七大声说，这时候她需要的是努力的决心，“洁西卡回来了，你们会一起回去照顾母亲！”
“我……讨厌她……”女孩呛出一口血，“我……不喜欢爸爸总是不见人影，而母亲歇斯底里地……叫她的名字……”
“别说话！救护车很快就来了！”魏七叫道，他知道洁西卡现在正在等姐姐回去，她们明天得一起离开这里，过新的生活。
“我……能找到她……”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很高兴……”
“露易丝！”
救护车的速度来的很快，但是对于一个心脏中弹的人来说，再快也不能算快。
她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魏七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而结果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警察过来跟他做笔录。
而他只能告诉警察，这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他准备送这个客人回去，因为她看起来有些醉了——这个他们可以检测对方的血液。
警察告诉他，不要离开这个城市。
魏七淡淡地点点头。
他坐在那里，接到了魏笑谦的电话。
“在哪儿？”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和柔和，“我在你的房间里。”
“我在……”魏七看了一下医院，决定说真话，“我在医院。”
“怎么了？！”魏笑谦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
魏七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在送一个客人出门的时候，她被枪击了。”
“……你没受伤吧？”对方毫不保留对他的关心。
“没有，”魏七淡淡地说，“我……我没事。”
“有可能目标是你，”魏笑谦沉默了一会说，“这样，你先呆在医院人多的地方，我过来接你。”
还没等魏七回答，魏笑谦已经挂断了电话，应该会马上过来。
这时候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魏七连忙跑过去问。
“她……没事，”医生的脸色有些难看，然后转身匆匆离开。随后露易丝躺在那辆病床上推出来。
“露易丝！”魏七走上去，对于这个结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女孩的求生意志真强。
露易丝被放在推车上，脸色苍白地如同死人，脸上罩着氧气罩，魏七走过去扶住床沿。
推着病床的护士脸色也很差，她看向魏七，眼神中带着一种畏惧，不发一言地将她往前推。
“怎么样？”魏七连忙问，刚才那个医生走的太快，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嗯……得先送到观察室，”那个护士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还要观察一下……”
“……我要去办手续吗？”魏七问。
护士摇摇头，将露易丝推进单人的观察室。
这个护士将她放上病床以后，匆匆就走了。
魏七惊讶地看着那个护士像逃离火灾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开，什么都没做。
他走到露易丝的窗前，刚想按床铃，他的手却被按住了。
“别按，我马上就得走，”露易丝忽然说话了。
魏七瞪着她，脑子里一下子一片空白。
露易丝若无其事地从床上做起来，然后有些野蛮地扯掉面罩：“是我，洁西卡。”
“露易丝呢？”魏七下意识地问。
魏九拔掉点滴管子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冷淡：“你看到了，她……死了。”
“怎么回事？”魏七拉住魏九的手腕。
魏九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看了魏七一眼：“我想露易丝大概来找你了……所以我就冒险出门来找她……”
后面的事情魏七大概想到了，她发现露易丝死了以后，就决定代替她。
“露易丝死了，医院会开具死亡证明，”魏九的声音十分平淡，“这样，魏九就死了，而我就是露易丝。”
“可是……”
“没有可是，”魏九看了魏七一眼，“我从那里出来，是为了跟你说明一切……我知道你不会走，但是可以按照我的意思重新复述一遍告诉魏大。”
“我……忽然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名字了，”魏七看着从床上敏捷跃下的魏九。
“随便什么名字，”那个女孩转过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只要你知道我是谁就可以了。”
魏七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是魏笑谦的声音，他询问他的具体位置。
等魏七转向房间的时候——房间的窗户已经打开了，白色的窗帘因为风而飘荡着，一如一个白色的幽灵。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他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