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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老乡(下)

书籍名:《秦歌》    作者:蹲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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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堤堰的首要工序便是先解决岷江水东流的问题,而最便捷的方法便是动用人力、物力与财力把玉垒山凿开一道二十米宽的口子。”李堠在自己绘制的地图上指出开凿的位子。
把山凿开引河道嬴政与徐福只在古书上见过关于‘大禹’的记录,但多是传说,放在眼前看来李堠的提出的方法有些令人匪夷。
李堠所提的这个办法扶苏上辈子在整理资料时曾读过,这二十米宽的口子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宝瓶口’,而被分开的玉垒山的末端状如大石堆,别后人称作‘离堆’,还是一景点。
嬴政盯着地图深思许久,抬起头把心中不解问出:“凿开之后呢?你有何法能使岷江水分成两支,并使其中一支流进你开凿的河道里?难道……”低下头嬴政又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河流,“你有在江水中心构筑水堰的办法?”
聚精会神的看着嬴政所指的地方徐福率先摇头。“在江中心修水堰想来不易,首先这修建所用的大量沙石怎么运到江中心就是问题,光指船运耗时耗力,再则江水奔流先行投下的沙石定当会被冲走,除非……”
“除非能把这些沙石汇聚在一起有一定重量在投到江中。”嬴政结果徐福的话。
嬴政与徐福的话不只令扶苏惊讶更令李堠吃惊不少,因为这两人明显把事情的关键之处都指了出来,“陛下与国师放心,草民早已名竹工编造长三丈、宽二尺的大竹笼,到时把石头装入然后在一个一个沉入江底便可筑成分水大堤。”
“当年攻打楚国时那些投石机都还留有,不知对这筑堰可有用处?”嬴政突然想起那可以掷石的投石机。
听见嬴政的话李堠顿时眼前一亮,分堰修筑到后端可以人工填石,但一开始由江底往上砌筑是确实需要大型的投掷机器。“草民代蜀郡的百姓先谢谢陛下了。”
手一摆嬴政不甚在意,示意李堠继续说。
得到嬴政的示意李堠指着地图说道:“到时大堤把江水分成东西两股,西股的叫外江,是岷江的正流;而东股叫内江,是灌溉渠系的总干渠,渠首就是那由山壁造出的道口。江水流经这里在分成许多大小沟渠河道,组成一个纵横交错的扇形水王,灌溉成都平原的千里农田……”
看着聚在桌前讨论的三人扶苏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圈外,更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都是来自红旗下,可人家来了修建都江堰造福于民,而自己活了这些年却都是在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把万里长城给哭倒了。
货比货,人比人,与人家一比扶苏感觉自己很废材,不但对国家建设没有什么帮助反倒就会释放二氧化碳。
叹了口气,扶苏看眼热烈探讨的三人,悄然走出屋子带上房门。
“公……少爷……”见扶苏从屋里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马上叩礼,不过他们想起刚刚赵高的叮嘱便改口称扶苏为少爷。
无精打采的点点头,见夕阳无限好于是扶苏‘封建阶级’了一把,命人给他牵来一匹马。
翻身骑上扶苏对两个侍卫叮嘱道:“我去江边转转看他们修河堤你们不用跟着,顺便告诉我爹要是开饭时我还没回来就给我剩点。”
两名侍卫不知扶苏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只要照实转达就够了。“是!”见扶苏骑着马从后门出去两人又站回原处守着。
顶着四点多钟不再‘明艳照人’的太阳扶苏骑着马溜达在江边地势高之处,最后他选择在一处小山坡处跳下马就地休息。
此处视野开阔,即能欣赏夕阳又能看着江边辛勤工作的乡民还能听着奔流不止的江水声。
史料上记载这分水堰两侧垒砌大卵石护堤,内江一侧的叫内金刚堤,外江一侧叫外金刚堤,也称‘金堤’。而分水堰建成以后,内江灌溉的成都平原就很少有水旱灾。春耕季节,内江水量大约占六成,外江水量大约占四成。洪水季节,内江超过灌溉所需的水量,由飞沙堰自行溢出,然宝瓶口正式节制内江水量的门口。
据说为了控制内江流量李冰父子作石人立于江中,为观测水位的标尺,要求水位‘竭不至足,盛不没肩’。
李冰还做石犀埋在江中作为淘挖泥沙的深度标准,因为李冰治水的原则便是‘深淘滩,低作堰’。
所谓的‘深淘滩’是指淘挖淤积在江底的泥沙要深些,以免内江水量过小,不够灌溉用。至于‘低作堰’便是说飞沙堰堰顶不可修筑太高,以免洪水季节泄洪不畅,危害成都平原。
如今这理论到底是李冰提出来还是他那与自己一样同长于红旗下的儿子提出来,对扶苏而言意义不大,因为他已经自尊心深受创伤,实在没有激情再纠结这些事情。
总之从活了十八年扶苏终于开始认真检讨自己这第二次人生,回头望去这十八年他所做的一切简直就等于失败与无聊相乘后的N次方,一件流芳百世的事情都没做过。
晒着太阳即将落下时而散发的最后光热,听着滔滔江水声,躺在地上了无生趣的扶苏不一会儿就迷糊的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竟瞧见那名叫李堠的人坐在自己身边,脚旁放着两坛酒。“你……”爬起身扶苏看着身边下巴上带着零星胡茬的人。“怎么称呼?”
“李堠。”瞧自己等了半天的人终于睡醒李堠把手里的一坛酒递过去,笑道:“上辈子我叫李堠,这辈子我还是叫李堠。”
“不稀奇,上辈子我叫‘伏苏’,这辈子我也叫‘扶苏’,不过音同字不同罢了,你比我好。”仰着头翻翻白眼扶苏笑道:“你比我强,你好歹成了流芳千年的人而我却成了个倒霉蛋。”
想到‘扶苏’此人是挺傻,李堠笑了起来。“不过这真实的嬴政与我们在课本上学得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大为不符,怎么瞧也不像是暴君。”
“秦汉的历史当不得太真看看就罢了,较真儿那是自寻烦恼。”就着坛子喝了一口扶苏被里面的酒辣得眼泪直流。“咳咳咳……这不是……咳咳咳……这是你自己酿的酒?”这个时代的酒发酸,酒劲不大,从小到大扶苏一直把他当饮料喝。可刚刚这酒不一样,喝进嘴里流过咽喉火辣辣的,呛得他眼泪直流。
不用想也知道这酒绝对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能酿出来的。
“呵呵……”笑了几声李堠举起坛子喝了一大口,“这年代的酒没法喝,一点味道也没有。”擦擦嘴李堠从怀里掏出用荷叶抱着的肉干递过去,问道:“你过来多久了?”
“十八年,从这么大点重长了一遍。”扶苏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呢?”
“我?”嚼着肉干李堠笑道:“我当时在江边检查工程一不小心就落了江,再睁眼睛就成了李冰的儿子。不过当我瞧见这个时代居然有了大裤头,去年听说有了纸我就觉得在这里一定有老乡,没想竟然是堂堂大秦皇子,这靠山可大了。”
“嘿嘿!”干笑了两声扶苏耷拉下头,谁说投在皇子身上好。“别闹了,你又不知道‘扶苏’是怎么个下场我都快烦死了。十年,不对九年,还有九年就是‘沙丘之变’,嬴政要是挂了我都不知是啥下场。”
一听这话李堠马上也变得表情凝重起来,仔细想了想问:“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保住小命才要紧。”盘上腿身子后仰双手撑地,扶苏语带无奈道:“你当我不急,开始我怕改变历史引起那个叫什么的‘蝴蝶效应’。可后来我又觉得好不容易上天给次机会我为毛要获得这样憋屈,于是……于是我就自私了一回。”抬头看着李堠,有些话扶苏压在心底太久又不能与任何人说,免得他们把自己当疯子看。
李堠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扶苏说话。“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我命人掐死了还在摇篮里的‘胡亥’,怕没死透还在他断气时又补了一刀。如今王贲、蒙恬是我干爹,蒙毅是我哥们,尉缭是我手下,李斯只有跟着我才能坐稳丞相的位置,就连赵高都要依附着我,我甚至和西楚霸王项羽结拜做了兄弟,既然都改了索性就彻底点。”啃着牛肉干扶苏瞧向李堠:“你知道我这次出来做什么?因为一天不除‘刘邦’我寝食难安。可若不是因为摊上这么个尴尬的身份我也不会成这样。”
“以前不觉得,可从活一次我才发现能活着是件多幸运的事情,所以今天换做我是你上面那些事情我也会做。我们本就不是圣人,至于两千年后发生什么事情跟我们还有什么关系,难道真要为了那所谓的历史眼睁睁看着如今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无辜死去?”
“对对!”扶苏激动的一把握住李堠的手,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掉队的小鸟终于找到了队友。当初他就是用这些话说服自己,今天听见这话从别人嘴里讲出来扶苏着实安心了不少。
令扶苏纠结和矛盾的事情李堠也没有免俗。初到这里他只想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掺和进历史里面,可当他看见李冰为了蜀地的百姓而操劳白了双鬓也终忍不住用自己的所学来帮李冰。“知道霍金的《时间简史》吗?”
这么深奥的书扶苏当然没看过,就是那‘蝴蝶效应’他还是在某本电影杂志上读过,这才知道。
见扶苏摇头李堠解释道:“简单来说你做的事用霍金的理论来解释有两个,一个叫‘历史协调’,就是无论你做什么它都会自然回归到历史轨迹上,就好像你所说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刘邦’。另外一理论是‘平行空间’,这个不说你也知道。虽然不知道咱们碰上的是哪个,但我更愿意相信是后面这个。”
李堠对扶苏来说简直就像心理医生,就这么一听顿时令他茅塞顿开,心情无比畅快,做事也有了信心。
两人从上辈子聊到这辈子,后来更是说好扶苏出钱李堠出技术两人把酒馆开到大江南北。“上面有人好做事以后我当你靠山,好歹我也是个皇子不是。修都江堰这事我包了,后勤绝对不断!”扶苏拍胸脯道。
“有哥们儿这话我就放心了,你不知我是真怕这工程做到一半就因为中间出点什么事而使得资金不到位中途荒废。”
“放心,一回去我就派可靠地人直接负责这事,就是骊山皇陵停工了也得保证你这利民的都江堰建设!”
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同一个地方来又有着同样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总之扶苏与李堠非常投缘,两人简直无所不谈。
日落西山,哼着流行歌曲两人牵着马往回走时李堠转头问扶苏:“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来的。”
“嗯……嗯……”别扭的把头转的一边扶苏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毕竟他死得真的很憋屈。“……◎◇◇◆★§■……”扶苏小声且极快的说了一遍,其语速之快让李堠一个字也没听清。
“你说啥?”打了个酒嗝李堠掏掏耳朵问,凑上前问扶苏。
忍了忍,深吸一口气,扶苏对着李堠的耳朵以中央新闻广播员的标准语速字正腔圆说道:“我是洗澡时无意踩中香皂……摔死的……”然后气哼哼的看着张大嘴瞧着自己李堠。
“哈哈哈哈!逗死我了!”听见扶苏的死法李堠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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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所以当扶苏与李堠回到住处时已经天黑。而门外正站着两个侍卫四处张望,一见扶苏回来马上迎上前。
“少爷你可回来了,爷问了好多次了,现在脸色很难看。”其中一个侍卫忧心说。
“知道了,没事。”把马交给侍卫扶苏转身对李堠说道:“我们后天启程,你把东西准备全,到时朝廷会派人过来帮忙。”如今天下太平,因而扶苏决定和嬴政谈谈是不是把周边的被军队调过来与当地百姓一起开河渠,不然闲着也只是浪费粮食浪费纳税人的钱。
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李堠这才与扶苏道别回了自己住处。而扶苏在快要进后院院门时突然想起忘了向李堠要来火药配方研究,于是他临进门时又折返回去。
今天他们二人在讨论凿山时突然想起用火药要比只凭人工开凿有效率,因而两人凑在一起想土火药的配方。只是这火药毕竟不是一般东西,凭它的威力足以引起各方人的窥视,所以最终两人商定这火药的配置由扶苏负责,以宫中‘工部’的名义运到蜀地,与李堠撇清关系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凭着记忆走到东厢房,当扶苏刚摸到窗根下打算偷偷叫李堠出来时就听里面传来打击人的对话。
“爹,听说她们今天又给你说媳妇……”这很明显是有些喝高的李堠的声音“我……我……我回绝了……”
“哦?那爹是怎么说的?”
“……”
“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儿子可要生气了。”
“别……别……我说我不会娶亲了……有堠儿就足够了……”
“爹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哦。”
“嗯……别……别……天还没黑……”
屋里暧昧的对话弄得扶苏心痒痒,只可惜这窗户上糊着的是布不是纸,没办法捅个洞洞偷瞧。扶苏不纯情他知道里面的对话意味着什么,可他并没有因为李堠也没能逃脱‘穿越男不是搞种马就是被掰弯’的怪圈,更没有因李堠和自己一样赶时髦玩父子而激动,相反他们生气,气得不得了,气得想跟嬴政爹分手SAYGOODBYE。
回到住处一脚踢开门,看着胆敢等着自己的嬴政爹。向天借来胆子的扶苏朝对方竖起中指,踹了脚上的鞋子爬上床榻,不待嬴政爹开口就钻进他今天请大婶们帮他缝制的简易睡袋里。
把睡袋里面的绳子一拉扶苏把自己变成蚕宝宝。
憋了一肚子火的嬴政正想晚上好好教导一下这在光天化日下就敢抓着别的男人手不放的扶苏,哪知还没待他开口这人就胆敢先给自己掉脸子。“你给我出来!”磨牙上前嬴政用力一扯,哪知竟见这被子不知何时成了桶装。
用力抖了半天也不见里面的人掉出来,这把嬴政爹气个半死。
“你给我出来!”
“不出来!”
“出来!”
“不出来!”
轱拥着背过身扶苏咬着被角不再搭理一身火气的嬴政爹,有种就把他这身睡袋拆了。把头缩进被子里扶苏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
都是穿越过来搞父子,凭什么人家过来是父子年下而自己过来却是父子年上,还是属于一辈子都无翻身之日的那种。
越想越憋火,扶苏猛地探出头坐起身瞧着嬴政爹,许久后终于开口说道:“分手!我要跟你分手!你要是不让我搞年下我们就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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