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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嬴政爹的受难日(四)

书籍名:《秦歌》    作者:蹲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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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小院里冲进了很多人,他们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看见一群身穿黑色铠甲的秦兵冲进院子,那几个被扶苏吓得不轻的小兵忙慌张跑上前大叫救命。“都是他们杀得,院子里的人都是他们杀得!他们疯了,见人就杀!”众人惊恐的喊道。
举着火把的黑衣铠甲侍卫目不斜视仿若没有听见这些人的说话声,一个各站得挺直,表情的严肃双眼有神。他们分站左右两侧在中间让出一条路,而这时一个同样身穿黑色盔甲但多了一件黑色斗篷的年轻的男子从队伍后面走了出来。
瞥了一眼双腿发抖连剑都拿不稳的小兵,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定在嬴政与扶苏面前。看着地上支离的尸体以及流成河的鲜血和满身是血的扶苏,表情微微一变。
五指并拢,十指相叠,弯腰道:“李信拜见吾皇陛下,拜见大皇子。”因为地上都是血没有落脚的地方,因此李信没有行跪拜礼,而是执军礼。
“免!”把手中的利剑插进地里,身上同样也沾满血迹的嬴政走到扶苏身边伸手想要拿开被他紧抱在手里的头颅。“苏儿松手。”微微用力扯了一下,然扶苏抓得太紧嬴政并没有顺利把头从扶苏的手里拿下来。“苏儿……”嬴政轻叫道。
听见嬴政爹的声音,搂着人头的扶苏用另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的手背在眼睛处蹭了蹭,然后抱着赵厨子的头转身走到一处没有头的尸体旁,把东西放在被斩断的脖子处。“李将军你们在外行军打仗时遇到这样的状况要怎样下葬?”扶苏背对着李信的问道。
被突然问到话的李信一愣,看了眼扶苏脚边的尸体后说道:“无头便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下葬时都会把被砍掉的头用线缝补回去,让他完整的下葬,完整的投胎,不做冤魂野鬼。”
“那我这大哥的后事便请将军代劳了,扶苏不懂免有不齐,还望将军不要介意。”
“大皇子客气。”李信作揖,一边招手命属下上前把尸体抬走准本厚葬一边偷偷观察,总觉得今日的扶苏与往常很不一样,让人莫名的畏惧。“微臣已经在驿馆安排妥当,请陛下移驾。”
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嬴政先是朝扶苏招招手命他过来,然后才对李信说道:“把其他尸体丢到荒山味豺狼,活着的贬为奴隶,至于这两个……”看着地上没了双脚和被利剑穿透胸膛钉在树上还没断气的两人嬴政冷冷一笑。“就丢在这院子里自生自灭。”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那才是真正的煎熬。“奉朕旨意缉捕相关官员,带回咸阳受审。““微臣领旨。”
对一个被他利用大于交心的人在危险时竟不顾性命跑来送消息助自己脱逃,还为此送了性命,别人他不知道,但扶苏知道自己绝对会内疚一辈子。“他一直以为我帮他改了克妻的命而准备回家娶媳妇儿过日子,他哪知道我一直在骗他,其实就是为了每天吃个鸡蛋,晚上加个菜。他就是个傻子,人家说点什么他都信……”捡起被地上‘血泥’弄脏的包袱扶苏再次用力擦擦眼睛。
打开包袱只见里面除了两张面饼,还有几块肉干和四个鸡蛋。
抓紧手里的包袱扶苏咬着嘴唇别过头:“谁需要他来报信,谁需要他来送东西,连明哲保身都不知道。”
嬴政走到扶苏身边站下,伸手把人抱进怀里。碍于此刻周围人数众多因此嬴政只是安慰的拍拍儿子的后背,命人牵来一匹马翻身上去:“上来,我们回驿站。”朝扶苏伸出手道说道。
换做平时扶苏一定不会称了嬴政爹的心,一定先别扭一下下然后再誓死不同骑。可现在他一点玩笑的心情都没有。“爹……他在乡下有位六十老母和一个没成家的弟弟……”坐在嬴政背后扶苏整个人靠上前用双手把人环住,闷声说道。
知道儿子担心什么,嬴政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住扶苏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回宫后爹便下旨赏赐他家,封个氏族让他们衣食无忧。”
只要能让儿子心里安稳不一直愧疚,别说赏赐金银珠宝封个贫民做氏族,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嬴政什么事都会无条件去做,何况对无辜枉死的赵厨子嬴政心里也有些敬佩。
不仅仅是因为他帮扶苏,嬴政更钦佩他的义气。称兄道弟的人多了去,可关键时刻原为萍水相逢的兄弟犯险的人却聊聊无几。
虽然他们住得地方距离工地较远,但周围却都是徭役们的住处。昔日他们每个人都和扶苏称兄道弟把酒言笑,相见恨晚,可此时却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后竟还无一人敢出来。即便是早已见过人情冷暖的嬴政也忍不住唏嘘人性的薄良。
李信得到嬴政的旨意马上人去捉拿负责修筑和监管秦长城修筑的官员,随后他翻身上马在最前面开路,护送嬴政与扶苏两父子到驿馆稍作休息,准备启程回咸阳。
心里难受的扶苏趴在嬴政背上闭上眼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搂紧嬴政的腰,抓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而嬴政也未主动与扶苏说话,只是用自己的大手包住扶苏的手,紧紧握住。“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嬴政问警惕四周小心保护的李信。
听见嬴政问自己话李信忙策马退到嬴政身边恭敬说道:“臣巡视完其它几郡正要回咸阳却在路上遇到一拦路的妇人。本想把人赶走,但却见她高举的信物竟是大皇子之物所以便命人把她招来询问,这才得知陛下和大皇子与侍卫长他们走散。后微臣按那妇人的所述推测那些徭役和奴隶定是被送到这工地,而陛下和大皇子很有可能就在其中,于是这才带人赶了过来,不过还是晚了数日,还望陛下恕罪。”
李信之所以会晚了这些天才找到失踪的嬴政不是因为路上耽搁,而是因当他得到消息时这父子两人已经快要抵达工地。
一确定路线李信便派人找寻侍卫长等人的下落,自己则亲自领着亲兵日夜兼程一路追赶过来。为了赶路他们每天只小憩二个时辰,其它时间都在马背上,这才在今晚及时赶到。
“可有侍卫长他们的消息了?”嬴政一直以为先找来的人会是侍卫长,没想竟是李信。
“中途曾接到消息侍卫长他们已经找到没有受伤,他们此刻正朝驿站来。”
在李信的眼中嬴政不仅是他的主人他的陛下,更是他的恩人。因此在听说出事后他才这样不管不顾的赶路,就为早些把人找到。
人都找到又没人员受伤嬴政心中这才舒坦了一些,这一路上真可谓风波不断,无论是是去新郑的路上还是回咸阳的路上。
好在驿馆就是为了方便信使传递文书休息的地方,除了繁华的城镇,一些偏僻的地方也有设立,所以天蒙蒙亮时在李信的护送下嬴政终于带着儿子来到落脚的地方。
而当嬴政下马,抱着已经睡着的儿子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洗去一身血迹,————^_^————^_^————
话说那日扶苏发现自己充当‘妇女之友’救下的寡妇竟叫‘孟姜女’后这令他的下巴险些惊讶的脱臼。因为孟姜女只是一个捏造的传说,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她的故事越传越邪乎,竟还真有人为她这么个虚构人物修筑了见庙宇。
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对现代人来说可谓是耳熟能详,小学课本里甚至还有这么一篇课文。老师更是声情并茂的讲解秦始皇的暴政,让学生一遍遍的朗读,让他们记住秦始皇是个大坏蛋,把自己对这人的厌恶一代代的传下去。
一个谎言被说上一百遍就已经难辨真假,更何况还是说上上千年,于是在今天一个民间故事居然被人当做了历史事实,真正的历史却被淹没。就是不知这究竟算是嬴政的悲哀,还是历史记录者的悲哀,或是道听途说深信不疑者的悲哀。
历史上真正有记录当街嚎啕大哭还得到嘉许的女人就只有一个叫‘杞梁妻’连名字都没被留下来的女人,而她正是孟姜女的前身。
秦始皇出生三百年前齐国有个叫杞梁的将军战死疆场,之后在他的灵柩被运回时他的妻子,人称杞梁妻的女人当着齐国齐庄公的面为丈夫哭怨。
这件事不但《左传》里有记载,《礼记》里有同样有记录。
秦始皇死后两百年,西汉后期,当时的文学家刘向在自己的书中又提出者杞梁妻不是沿街哭丧,而是扒着齐国的城头嚎啕大哭,甚至还把城墙给哭塌了。
这一切还是跟嬴政没有什么关系,即使是极力抹杀嬴政功绩的司马迁都未曾在自己的《史记》里有所记录,如果在嬴政当政期间有哭倒长城这事发生他又怎会放过这大好的声讨机会。
又过了八百年,这明明怨恨齐庄王的杞梁妻在唐代诗僧贯休的烂诗下转变目标改怨恨上比自己小了三百多岁的秦始皇。
不过当时哭倒长城的是这杞梁妻,不是孟姜女。之后又过了的几百年杞梁妻这才在某种利益冲突下的成了孟姜女,真实的故事却无人知道了。
追根究底,嬴政之所以这么衰,什么烂事、破事、丢人事都往他身上扣终其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因为司马迁的‘焚书坑儒’四个字得罪了天下识字的穷酸读书人。
读书人自命不凡,特别是写史书的,在那个年代历史不仅仅是掌握在胜利者手里,更是掌握在这些没事闲的又有话语权著书立说,不事生产,酸溜溜的文化人手里。
不说没人知道‘焚书坑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嬴政真的烧书埋人也是千年前的人和书,又没烧到他们头上。
可为表现自己的伟大情操和不忘先人的传统美德,这些后世文人兔死狐悲的胡编乱写。
……
当虚构的人物真实出现,可想而知扶苏有多激动和多兴奋。因此把自己的腰牌送给‘大名鼎鼎’的孟姜女,今日却也因这当初的无心之举救了自家爷俩。
不过这孟姜女也不是个一般女子,当她偷听到婆家人商量报复的事情后她便连夜往城里赶去报信,只可惜当她赶去时晚了一步,嬴政与扶苏早已被人卖掉。于是孟姜女便拿着扶苏留给的令牌沿路找驻军。
在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吃了多少苦,天见可怜,老天爷终于让她在饥寒交迫下遇到了领兵回咸阳的李信向他告知了一切。
这才使得嬴政和扶苏重获自由。
听说是孟姜女救了自己,心情一直处于低潮期的扶苏终于打起精神前去拜谢,顺道与其商量一下承包工地食堂和检测工程质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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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换了件睡袍嬴政搂着自己的‘人形抱枕’上床榻补觉。不过睡前他特意把这‘抱枕’上下其手摸了一遍,亲个够后才老实睡去。
而在他们睡觉期间侍卫长等人带着孟姜女也赶到驿馆与李信汇合。
第二日午时,当扶苏起床跑出去后,自己一人躺着略感索然无味的嬴政也从床上起来,并命人传侍卫长和李信过来,他必须处理完陇西这边的事情才能回咸阳。
借着吃饭的空挡嬴政总结了一下最发生的事情,条条事实证明哪里有他儿子扶苏,哪里就有‘灾难’发生,但他很乐意被儿子‘牵连’和为他处理烂摊子。
算好时间,估计嬴政此时因该已经用完膳李信与侍卫长并肩走进内室跪在地上给嬴政叩礼。
“臣有罪,臣护驾不周请陛下降罪。”侍卫长跪在地上说道。
侍卫长属于内臣而自己则是外臣,因此李信没有插话也没有跪下来为侍卫长求情,他恭敬的退到一侧自然知道此事容不得他插嘴。
看着跪地不起的侍卫长嬴政没有说重话也没有把人怎样,毕竟这次出事栽在一群乡民手中是因他们所有人都轻敌所致。“罚奉三月,下不为例。”
在侍卫长听来这样的惩罚根本就等于没罚,所以他依旧跪地不起。“陛下,按照秦律臣失职在先理应……”
“你跟朕讲秦律?”嬴政不悦的眉头一挑,明显不悦。
在旁人眼中这明显是秦王亲自给他台阶下,结果他还不领情。
“臣不敢。”
“不敢就去给朕办事,跪在这里请死又为何。朕要的是有用的人才不是尸体,要死就去死不用请。”手一挥让侍卫长自行斟酌。
知道不能再说触犯盛怒的话侍卫长忙说道:“臣知罪。”磕响头谢恩,侍卫长站起身到一旁。
处理完侍卫长嬴政看向李信问:“那些涉案官员如今何在?”这些动摇国之根本的人不除嬴政寝食难安,他倒要瞧一瞧他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令一郡上下官员如此‘一条心’,甚至连巡查的官员都不敢吭声。“郡守何在,失职如此朕倒要瞧瞧他有和说。”
听见此话李信走上前叩礼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嬴政没说话但示意李信有话便说。
微微犹豫了一下,李信原不想出这个头,因为要得罪的人不是他能招惹的,到时对方给自己下个绊子他可能就永无翻身。但身为人臣的责任又令李信过不了自己良知这一关,思考再三李信还是决定上前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
“此郡原郡守曾多次上书朝廷禀报此时不过都迟迟无归,相反还有人对他施以恐吓,试图用钱收买他。这郡守清廉,拒绝贿赂后便要进宫面圣,哪知……”
“继续说。”
“哪知当夜就被灭门,如今的郡守之职……悬空。”
“何时的事情?”
“一年前。”
李信的话令嬴政勃然大怒,郡守之职至关重要,连他的奏简都能被扣下可想而知这些人身后的人定时朝中重臣还是能经受奏简的人,而有这样权利的人朝中并不多。“传旨李斯和蒙毅到陇西,不得惊动任何人。”对侍卫长说。
……
晚饭时扶苏还没有回来,驿站距离工地虽不远但也不近,一去一回是要费些时间。嬴政一人靠在床榻上看书,忽然觉得身边少了大嘴巴儿子这周围变得太过安静,还安静的令人难受。
望着窗外断断续续的细雨嬴政朝门外叫道:“大皇子可回来了?”
问完等了会儿却不见有人进来回话,于是嬴政很不悦的起身穿鞋。正要出门之际却见被雨水打湿衣衫的侍卫长疾奔而来脸色凝重,“怎么了?”透过没关严的门望去只见远处人影攒动,不是还有马匹嘶鸣声。
“陛下……”侍卫长抬头看眼嬴政马上垂下头,道:“刚刚工地传来消息说……说……”
“说什么!”见侍卫长吞吞吐吐嬴政心中顿生不安,觉得这事肯定又和他儿子有关。
“长城……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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