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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书籍名:《流尘往生》    作者: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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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乎她,为什么自欺欺人?不然你为什么要去赴她的约,宁肯亲自出手与她决胜负?”越镜尘蹙着眉,冷冷道。
  萧墨隐的确说过,闻人离是当世难得的对手。可是在他看来,即使是对手,谁略胜一筹是明摆着的事。既然知道结果,还要去比试,不是因为在乎她想见她又是因为什么?
  而他……不会让他如愿。
  他冷淡的声音不象是开玩笑,萧墨隐渐渐敛了笑容。“尘儿,在那之前先告诉我,你的‘在乎’……到底以何为圭臬?”他轻轻叹息着,温言轻语。对待象是这样的确不可以常理推断的人,应是耐心十足才可应对。
  “为何你觉得……我对你还不是在乎呢?”
  那人神色冰冷,淡淡别过头,怎么看都是幼稚了许多,然而就因如此才难能可贵。
  男子笑得越来越意味深长。越镜尘终于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动手,你会留她一命。”
  “哦?”
  拖长音调的调笑,让人不爽。“还有件事我要问你……凤未然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倒不是担心某人阴险之下已毁尸灭迹,只是凤未然的确帮他良多,就这么让他被人算计到不见踪影,实在说不过去。
  “尘儿,凤公子不是小孩子了,他去哪里不是我或你可以左右的,你为什么要费那个心思?”
  某人说得语重心长诚心恳切,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温柔得象是一眼望底的清泉。越镜尘看得差点脸变色。基本上某人无懈可击的辩白在他眼里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是被挟持了么?
  只有等这边处理完了再想办法让萧墨隐吐出人的下落了。虽然可想而知,那将是一个多么曲折而麻烦的过程,从他严得蚌壳一样的嘴里撬出东西。
  转头看看,男子眼神清亮,竟然还显得几分无辜……实在是棘手异常。
  后者见越镜尘放弃追问,又倚回软榻,继续在臂伤处涂抹。“这次的机会错过了我不是很在意,下次你可记得不要再胡来了。”
  越镜尘走过去拿起一旁的绷带,接过这项工作。俯下身贴近,熟悉的香气迎面而来。他的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却也较之对待自己或其他人客气了许多。玉白的肌肤上这样狰狞的伤口分外扎眼。
  尤其前提还是,出自别人之手。
  “不可能。”越镜尘说。
  手下的身躯微不可觉地一僵。若不是他的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可能根本觉察不到。
  “你想都不用想,也不必和我讲什么道理了。”两个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任性固执,决定了一件事便不会受人左右。
  停下包扎的动作,直起身子。即使是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漂亮的男人也不会让人产生多少优势感。不能掌握的人不是会让他安心的存在。
  萧墨隐终是压下别的情绪,仅是一笑置之。“别的都先不说,闻人离的武功高强,我怎么能让你置身危险。”
  越镜尘冷漠地看着男子,不为所动。这人是强压着自己的脾气,若放在别人这样对他,场面早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可是只是这样,他口中的爱还是太虚无缥缈。
  若想得到,必须得自己争取。
  “你一掌重伤了她,我也下了毒。”
  “毒不一定有用。”
  越镜尘眼神闪了闪。其实萧墨隐说这句话纯粹是陈诉事实,可是听在他耳里偏偏有些刺耳,内心执拗地认为他这话是向着闻人离。
  妒忌。花了一段时间才为这种异样的心情归类。这样的情绪于他实在太陌生。
  但……也新奇有趣。至少让自己的内心不再是空虚的平静。
  “如果是我请未然出手特制的毒药……即使是你,可能也要中招的。”
  “你什么时候?”
  “本来是打算留着备用。以我和未然的关系,你觉得他会不给我吗?”凤未然对他有着出发点十分诡异的护犊情结,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这幅不怎么招人喜欢的样子到底让他看出哪点幼崽特征。
  萧墨隐不说话。偏过头静静思考着什么。十分无害的模样。
  越镜尘于是继续弯下腰缠着绷带。“我还从来没有过听天由命的时候。”他对他说。
  要得到的要自己争取,眼中钉要自己铲除。即使被爱与否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也要先做好一切能做的努力再说。
  男子竟然象是听明白这无头无脑的话。“所以即使我拦你还是要去了?”
  越镜尘挑眉,不置可否。“你不是自诩了解我,我象是那种会做没有把握事的人么?”
  男子双眸定定锁在他身上,忽地展颜一笑。“你喜欢掌握,自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倒是更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嗯,”在绷带末利落打了一个结,收手之时却忽然顿了顿,然后屈指卷起手边一缕黑发,“所谓的实力或者武功,其实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结果。”
  所谓结果,自然是得到目前最想要的东西。眼睛直直望进那一汪碧水一样的黑眸,深邃美丽。
  “怎样,父亲大人,□发作了么?”
  男子已全身软在榻上,表面上却没显示出任何惊异。
  “不是什么严重的药,只是不想你去给我添乱。”他不怎么诚意地安慰,“说起来,每次你都这样毫无防范的样子,会让我很过意不去。”
  “第一次你的大意……”皱了皱眉,回想起那不怎么愉快的回忆,“情有可原,这次又大意可不是你的作风。”
  “不管怎么说,我很快会回来的。”转身提起桌上的剑就要出门,然后衣摆被轻轻拉住。
  手的主人有着显而易见的虚弱,力气轻软如无物。
  他回头,发现没有预料中的愤怒失望等等情绪,那个人依然挂着笑容。还说着不相干的话。“尘儿,方才你为我包扎的时候,我以为你想要弄断我的手呢。”男子勾了勾唇,十分欣悦地笑了。
  “为什么?”语气里的惊讶不完全是因为这异想天开的年头,竟然还有……这个人竟然这样明锐。只是在脑海里盘旋刹那的念头竟然就这样被别人捕捉。
  (接未完)“因为尘儿你,好像十分喜欢我对你束手无策的样子。”男子不以为忤地笑着,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对于他的处境是多么多么危险。
  如果是件危险品,只要毁掉就行了,让他对自己再没有威胁。将之羽翼减掉,细心收藏,变为无害的笼中之鸟。
  光是想想,就觉得诱惑无穷。是午夜梦回多少次,心底深处最黑暗最真实的欲望。
  越镜尘微微低头。“那么父亲大人失望了,我好像还没有迷恋你到变成疯子也要想尽办法得到你的地步。”
  再度转身走,没走出几步,后面的男人又不紧不慢地说了:“我们商量下吧,如果我把凤公子请回来,你不要走好吗?”
  “承蒙父亲大人教诲,我明白凤公子不是小孩子,万事可以自己打典了。”
  男人不气馁,又道:“那既然你要去,就答应我以后再也不找凤公子回来吧。”
  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怎么招都要划回点好处。只是这斤斤计较放在这个场合,怎么看都让人几欲发疯。越镜尘额角青筋狠狠抽了两下,盛怒之下反而十分愉快地笑了起来,几步又折了回去。“父亲大人今日怎么掉进‘凤’字眼了?你该不是想和我浑水摸鱼一直拖下去吧?”
  男人已找不出一丝一毫不久前的愤怒之意,斜斜卧在锦衾软褥上,漫不经心地淡淡笑着,眼眸里如有烟水流转的美丽。
  怎么看都象是要示好再加示弱的表现。珍贵又难得。
  越镜尘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不太尊重,甚至可以说带着点调戏意味。手指下滑,轻轻挑起男人的下颌。“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难得占一次压倒性优势,不大放异彩一把实在对不起自己。越镜尘颇为幼稚地想。
  手下的触感异常令人满足。虽然那人的眼神开始并不怎么令人舒服。
  心情一好,不自觉多说几句:“我在外间留了些东西给你吃。虽说这药能让人三日才勉强能行走,但是想必不能把父亲大人和那些凡夫俗子比较。”
  这次再没人中途打扰,他十分顺畅地一路走下总坛。偶路遇几人,莫不伏低施礼。最后碰见展护法。这位刻板严谨的护法正正经经行了个跪礼。“少主,敢问主上……”
  “伤势已稳,父亲大人吩咐,七日内如有人擅扰,自刎谢罪。”
  “……是。”此番铩羽而归,行动的目的可说一个都没达成,那位大人会有如此严令也是可以理解。更何况……
  是少主亲口转达的。
  少主竟然好似微微露出点笑意,然后绕过他往山下走了。至于他的去向……自是不能过问。
  不一会儿就走到那处覆着白雪的石碑。越镜尘伸手掬了一把雪,掌心立即一片沁心的冰凉。上一次由这条道路下山,是那个人亲自相送的。仅仅过去不到多久,关系与心境竟然都相继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那个人一贯深藏不露难以捉摸,甚至直至今日也猜不透他是否真心实意,又为什么会突然说倾心于他……只不过,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情,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无论另一方出于什么目的,是拉拢,是一时兴起,还是对前夫人的移情。
  运上轻功,电光般迅疾地向山下飞去。
  闻人离受了内伤,必然走不了离天随府太远的地方,甚至有可能还留在天随府的某个角落。虽然他是猜不出她躲在哪里,但是不见得有人会不知道。
  冷岚冰。这个从始至终身份百变且目的不明的人,了解天随府。
  快马加鞭十五日后——
  天随府。如今的天随府暂时被教内占据,只不过天随府本就只是据点一样的存在,并没有让他们收获多少。府内的高手还有府主,仍旧不知去向。
  “少主,你向在下询问离夫人的下落?这话切莫被旁人听去,以免给在下安上心生两意之罪名。”如今表面上皈了冥神教的冷岚冰说道。“更何况,你们当初匆匆赶回总坛……教主大人的伤势不轻吧?”
  “你的条件,说吧。”这个人只有在有求之时才百转千回拐弯抹角,而他的条件,他也猜得几分。
  黑衣的冷美人回过头,神色复杂而意味深长。“我记得上次,我对你并没有手下留情。你的手如今好了吗?”
  越镜尘动了动掩在衣袖下的右手,五指伸缩间会感到一种如针刺的疼痛,虽然不剧烈,但绝对不会让人好受就是了。这个仇……
  跟更为重要的事情比起来,不报就不报。反正也是自己不留神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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