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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

书籍名:《罗汉桃花》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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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那身影与路人甲乙丙丁实在差距甚大,方挪了没几步,就听耳边“嗖”的一声,下一秒面前的地板上插着只光秃秃的扇柄,正是先前西子臻撕碎了扇面的那一把。
  某人颤抖一下,大堂瞬间空荡无垠,一地狼藉昭示着那浩荡的人马出逃时是如何的奋不顾身。
  融柔在心里把玉泷白的祖宗十八代集体问候了一遍,终是没敢转身,身后融大驸马淡淡的叫一声:“阿柔。”
  融柔的背僵硬无比,脸色惨白,慢慢转回身,口出讽言:“我们很熟么?驸马爷。”
  融华沉默,倾色面容陷入夜幕中,显出几分忧伤,融柔别开眼,最见不得他这种扣人心弦的美!
  西子臻面无表情的走上前,伸手,一把狠狠地扣住融柔玉臂,凛然道:“方才泷白在,大家都放不开手脚,现在人不在了,你就别在爷跟前装了,到底有什么居心?”
  融柔不语,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意,眼中却是难掩的薄凉。
  融华倏然轻叹一声:“放开她吧,王爷,她也是因为泷白才做那一场戏,这一次,唯恐还是泷白央求她演的吧?那小狐狸,把咱们都骗了……”
  “今儿个这一场戏本来就是照他所想演的,你不久是这个意思么。”西子臻松开手,斜了融华一眼,“这小东西还真是聪明,连你都算计进来了,知道拿你来牵制我,最后还搬来比筑救场……哼!回头爷绝饶不了他!”
  “唯恐事情没这么简单才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融柔忽然谈开口,苦笑一声,“三天前玉三少就安排好了今儿个这场戏,说是要敲山震虎,我看,他敲的压根儿不是你们两个……”
  “什么意思?”西子臻心里一紧。
  融华接过话头笑:“连阿柔也看出来了?看来三少这次是找错了人帮忙呢。”
  “我才没你那么冷血。”融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西子臻,“我与三少本就没有牵扯的利益关系,不像你二人,一个矛盾丛生,一个摇摆不定。虽说三少与我并无感情,但友谊也无甚大碍,所以,不牢你们费心,我这安生日子还没过够呢!”
  “那么,爷倒是小看了这小狐狸。”西子臻戏侃的笑,双手抱臂懒懒道,“唯恐他今日做这些苦工,不单单是想给我还击,比筑说的那相亲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说着面色愈沉,心里恨不能把那狡猾的狐狸生生吞进肚子里都不解恨!小兔崽子,还跟爷玩儿仙人跳?!
  “你只说对了一半。”融柔无奈的笑,“三少相亲是真,但,却不是为他自己。”
  “什么意思?”西子臻脸色大变,总不能是替他相的吧!不行,想杀人了……
  眼见西子臻一副吃瘪的表情,融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抱着腰万分开怀。西子臻狠狠瞪他一眼,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无意间瞥见融华沉凝的神色,心中一沉:那样的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低估了他。”融华叹口气,小狐狸这招一石二鸟使的实在是妙!表面看只是为了打击西子臻的气焰,勒令他不要“过分”嚣张;实际上呢,却是真正的敲山震虎。
  他是要相亲,却不是为自己,更不是为西子臻,而是,为了他家里那两房哥哥。具体是谁不用说大家都很清楚,泷白这么做,无非是想看一看那二人会有何等反映,唯恐消息一放出去,玉抚宁和玉良修都不得安生……
  融华这么一想,不禁又为泷白所折服:这小狐狸的心思果真不是一般的阴暗啊,还是真的龇牙必报。
  若没有猜错,此刻玉家大少玉良修定是脸色难看无比,而那个有恋兄癖的玉二少玉抚宁,恐怕更是如坐针毡坐卧不安吧?这样一来,泷白顺藤摸瓜的,很快就能知道,当初玉抚宁做的那些丑事全是玉良修的意思,然后那个沉不住气的玉良修必定又会三番两次的往自己府邸里跑,只要泷白逮着一次,日后玉良修,就算是废棋一枚了啊……
  融华嘴角浮起一行笑意:废了就废了吧!反正,那玉良修也不是这盘棋局的关键人物。况且如今为时尚早,他还是很想陪着这小狐狸玩转一圈的。
  这么想着起身,淡淡的撂了句:“王爷慢用,下官先行告退。”
  西子臻懒得搭理他,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显然也是猜到了玉泷白的计策。一面是欲哭无泪自己又做了砧板,给这小狐狸耍着玩儿,一面寻思着再不发威,这狐狸就把自己当成纸糊的猫了……
  行,玉泷白,你狠,等爷把你抗床上滚上一圈儿,我看你还能把那狐狸尾巴摇的哪儿去!
  三人各怀鬼胎时,楼下又噔噔噔冲上个人来,阴沉着脸满目焦虑,却是泷白的侍从丁下纳。
  三人一怔,西子臻心弦一紧,预感不详,下一刻果听那丁下纳哑着嗓子,喘息着说了句:“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西子臻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揪住下纳的衣领,低喝道:“胡说什么!玉儿刚刚才离开这儿不久,他不是去……”
  话说一半,眼光震裂,丁下纳将那被飞刀刺在楼下墙上的玉笺递来,上面一行草字游龙飞舞,明明白白的写着六句诗:
  泷雪初沾衣露深,白昼为痕莫离乱;
  在弦端音薄情嗔,珍玉含殇浅唱晚;
  羞花落雁沉鱼颂,棠花夜夜听歌闲。
  ……
  西子臻捏着笺子的手指倏然僵硬了起来,身旁暗香袭来,一株白玉兰般的素指将那笺子抽离他手,待看清楚那六行诗,融华目光亦是微微一震,眼底竟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与西子臻交汇的目光,意外的读出些异样的成分,堂内鸦雀无声,丁下纳只觉握着剑鞘的手瞠然欲裂。
  西子臻倏然阖上眼,转身,拂袖而去。徒留原地的人,一个是满脸担忧的融柔,一个眼波深邃的融华。丁下纳在短促的怔愣后咬了咬牙,转身跟瑞王爷大步离去。
  窗外凉风送爽,夜色无边。薄薄的信笺被在晚风的拂动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融华低头,望着那六行诗,眼底浮起微妙的暗光。
  原来是他……
  『 珍馐记 』

  泷白在梦里,隐约闻到一股幽香,像是夜半玉兰轻吐蕊,又像是他初入这个世界时,那一股贯彻五腑的清冽。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已芬澜变样:
  四月,人间芳菲已然殆尽,这里却依然红白荡抹,韶华有加。这里是……大宛寺?!
  泷白一惊,倏的坐起身,脖颈处传来一片酸涩的痛,他在心里把某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过来完,暗暗的又爆了句国骂,方抬眼,视线与那桃花树下嫣然含笑的男子相遇,惊了个地覆天翻。
  泷白怔住:“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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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胜雪,墨发如绦。气质如兰的男子悠然立于花树之下,头顶是簌簌飘扬的花瓣,清风拂面,掀起他腰际名鸾叮铃,墨色的靴鞋沾了淡淡的露意,香浓比息。
  见泷白怔仲,依然眯着眼好整以暇的笑,启口时声润如玉击,似琼浆般悦耳,道:“三少,好久不见。”
  玉泷白脑子混沌,眼睛茫然的望着那温暖明媚之人,口中滑出一抹苦笑,喃喃道:“昙花未开,你却来了。”
  树下的男子,嫣然一笑,眉目温柔。泷白忆起数月前初见时他胡邹的诗,钟山暮紫楚,扶柳过江堤。他哑然失笑,颇有些无奈地摇头,从榻上翻身下来。
  四周围的陈设是陌生的,但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檀香却无孔不入,泷白更加断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眼前人,不仅仅是那名满天下的珍馐堂主宫碎玉,他是……
  “久违了,大殿下。”泷白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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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六年夏,燕次王朝的大皇子西流玉倏染重病,久治不愈,终被送往一隐秘寺庙内沐浴我佛圣荫,万望能得其庇护,绵长寿命。然,帝于年关阖然病重,临终亦未见大皇子任何讯息,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只待一骑轻骑扬尘而来,横跪殿上,告知曰:
  大殿下重症不治。
  永乐六年末,帝驾崩西辞,无名诏引起朝野惊慌。国丧期内,党派人士纷争不断,后接连谣传大殿下已亡故西山,尸踪不明。一时间双龙并去,举国哀恸。
  永乐七年初,庶出二皇子西沉见抢得先机,登基为王,一统天下。同时,四皇子西子臻上交虎符左翼,举国二分之一兵权被纳入帝王旗下,新帝改封其为“瑞王”。
  永乐七年春初,边境纷争不断,新帝遣大将蒙灼手持右翼虎符,命少将楝扶苏为副将,举兵八万平定边界,一战两年,终未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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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碎玉。”男子轻笑,眼波温和,不慌不忙的上前来,迎上泷白审视的目光,待看清那眼底的警惕时,倏然低笑出声,柔然道,“你误会了,泷白。”
  那样清淡的语气,温和中不乏优美,玉溪潺潺,令人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感情绪。
  泷白无端叹息,伸手揉捏眉心,淡然道:“殿下,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带我来吗?”
  言下之意,他还是唐突了?宫碎玉,哦不,是西流玉,大殿下西流玉歉意的勾了勾身,吐息委婉:“小竹行事一贯比较得体,近日似乎是心情欠佳,所以三少要怪罪的话,就怪我好了。”因为是我得罪了他……
  “为什么?小竹又是哪个?”泷白一头雾水状。
  西流玉垂眸轻笑:“三少不知道?小竹,就是比筑啊~”他笑的愈发暧昧,泷白只觉毛发乍起,瞧那模样,果真是如西子臻所说的,比筑跟大殿下,有一腿?!
  泷白有种不详的预感,捂着心脏喃喃道:“你别跟我说,把我掳来这儿不是你的意思啊……”毁了毁了,如果是比筑把他扔来这儿的,那感觉就更抑郁了!
  西流玉粲然一笑点点头:“是啊,小竹说要看戏,然后就把你请来了。”
  泷白当下翻了个白眼儿差点昏死过去,扶着案角往前挪,脊背冒上一层寒意:比筑……比筑……到最后竟是栽在他手里?不甘心啊不甘心……
  西流玉望着泷白不语,柔和的乌瞳滑过几分笑意,道:“三少放心,小竹心气过了自然会放了大家。”
  “大家?还大家?你不是要说还有别人的吧!”泷白失声叫到:别,千万别是西子臻那头狼!前面演那一出戏他肯定杀吃了自己的心都有,现在撞见铁定是贞操不保啊!
  泷白心中大骇,西流玉万分歉意的对着他点头:“是啊,还有别人,还有很多人……”
  泷白如遭雷击,怆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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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时分。
  京郊官道上一骑白马扬蹄嘶鸣,踏碎滚滚尘烟而来。雪白的鬃毛在夜幕中宛若一面舞动的云缎,随风飞扬。马背上的男子弓身前倾,眸如流星,墨发于半空中肆意飞舞,显出几分桀骜与冷漠之气。
  疾行中,耳边夜风呼啸,暗香袭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大哥带走了泷白?他要做什么?为何事先不曾知会一声……西子臻心中焦虑万分,却仍保持了最高的警惕,夜色如一片匀染开来的浓墨,危机四伏。
  倏然,半空中气流有一丝异动,西子臻敏锐的觉察出前方有人,一手持缰绳,另一只手已摸上腰际碧剑。未等他出手,一道流星猝火之光割破夜色,直逼而来,剑气凛冽招式唯美,却似乎只探虚实。
  西子臻敏锐的察觉出他的目的,从马背上纵身跃起,躲开那人急攻,半空中拔剑,利落的挡开那剑气走势,二人近身时,西子臻已证实了心中猜测,足下近逼几步,双剑相对,火花四溅。
  西子臻压下内心惊喜,低喝一句:“扶苏,是我!”
  对方明显一怔,握剑的手一使力,逼前来细看,却是没看清那脸面,只看到那一柄寒光四溢的碧雪剑,登时笑开了花:“哗!不早说是你……”
  西子臻收手,斜眼飞他一记冷刀,转身去牵来马,讥讽道:“还说呢,你不在边境偷跑回来做什么?这大半夜的撞见你比撞见鬼更奇怪吧!”
  楝扶苏开始咂舌:“啧啧,多日不见,子臻兄一如既往的毒舌啊!佩服,佩服……”
  “甭跟爷扯那没用的!快点说,你这么仓促的跑回来什么事?不会是师傅他老人家出什么事了吧?!”西子臻瞪眼吼,心中焦虑更深。
  却见对面那青年面色一窘,挠了挠头闷声道:“甭提了,我躲他还来不及呢,那死人……”话锋又一转,“啊,你大半夜这是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你还问我,我不问你就是了!”西子臻瞪他一眼,把剑插回剑鞘,“我要去见大哥,他把泷白捉了准备做成菜呢!”
  那语气幽怨,听的楝扶苏一脊背的冷汗,牙齿结了一层冰:“什什什什什么?大殿下把小玉抓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爷懒得跟你废话,该干嘛干嘛去,闪边儿爷要去救人……”西子臻说着跨上马,抓起缰绳,“驾”的一声扬长而去。楝扶苏在原地怔了一下,那一阵烟尘滚滚而过,溅他一身土。
  西子臻策马疾驰,倏然感觉身后一重,头也不回龇牙咧嘴的开始吼:“下去!爷的踏月可是大宛进贡的宝马!!”
  “不下!”身后某人舔着脸粘在他背上,牛皮糖状咧着嘴笑,“老子才不傻,反正去大宛寺就这一条路近,何必自相残杀呢~”
  “滚开!”西子臻一脚踹上去,楝扶苏弯腰避开,摸着鼻子吼。“混蛋!你别欺人太甚!回头师傅来了……”说一半哑巴了,一脸菜色悻悻的住嘴。
  西子臻迎风傲然的鄙视道:“师傅来了,师傅来了玩儿不死你!小样儿,这次又是偷跑回来的吧?啧啧,阿苏啊,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闭嘴啊啊啊!!”某人在马背上抓狂,连踢带踹十八般武艺上手,一路叮叮咣咣竟是兵器交集声,二人连踹带骂的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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