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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

书籍名:《罗汉桃花》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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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怒,再赐一侧妃。
  瑞王懒,直接没让进府门,半路就抬进了妓院。
  一时间,天下哗然。流言,止于不入流者。这个不入流的人,很明显就是西子臻。不爱就是不爱,不想要的送上门我也不要,扔床上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即便是看了,我管你是大户千金还是小家碧玉,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爷我跟前儿碍眼,爷除了对喜欢的人,其余的全没兴趣。
  这样一个无赖,就是西子臻。这样的情专,使得燕次的女子之间流传着一句话:“能得融华一回眸,能得子臻一声赞,余生足幸!”
  卖了两个妃,西子臻更加逍遥自在,睥睨人间,貌似有点连皇帝都不放在眼底。只是,似乎,可能大概也许,那些年与融大驸马的手足情,渐渐淡化了。
  甚至,不只是淡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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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泷白绕过屏风,妆台前半倚了个妩媚的女人:十八九岁的年纪,风华无垠,一双丹凤眼极美丽,就那么淡淡然的瞥一眼,狭长睫毛宛如蝶翅,红唇冷清。
  泷白纵然心有准备,却还是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她真的很美!这样美的人,西子臻为何要推拒??
  心头除了一丝疑惑,竟然还荡起不知名的酸涩,泷白蹙了蹙眉,并为上前,而是在原地薄施一礼,温然道:“在下玉泷白,唐突来犯,还请姑娘谅解。”
  “哟,难得。”那女人扬了扬眉毛冷笑,“这年头,还会有人搭理一个过气儿的名伶?三少爷,我记得先头儿咱俩关系不怎么好哪……”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人活着总归要向前看,不是么,花千姑娘?”泷白笑靥安然,轻轻眯起眼睛,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眉梢攒簇,眼底透出一抹寻究。
  泷白不动声色。
  显然,旧日的玉泷白得罪的人不少,听说当年花千嫁入王府为妃子时,西子臻那夜正陪着玉三少游湖,二人玩闹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把这一切当回事儿……
  泷白心底打了一层褶子:这玉三少,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啊!只是眼前这女人,身份从来就不简单。
  “你,果真和从前不大一样。”花千蹙着眉,淡淡的说了一句,泷白心跳一紧,就听她说,“燕次四公子,三少虽排最末,却享有融华和西子臻两大势力的庇佑,不说别的,但是那份青梅竹马的情谊,就足够别人羡慕几辈子了……”
  她说的冷淡,泷白听的出几分苦涩,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垂眸幽然道:“是么,连融柔你,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那女人,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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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融柔,融华融驸马的妹妹。
  其实单独来看,她与融华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但也许正是因了那几分相似,才让她得以生存下来。融华太出色,出色到无论是何种身份地位出身的人,都不配和他站在一起,无论是谁,和他站在一起,都是自取其辱。
  他这种人,天生就是一道独立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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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讽刺对吧!我哥娶了西子臻的妹妹,西子臻却无视于我……”花千,哦不,也许应该叫她融柔,悲怆的笑。
  泷白闭上眼,发自肺腑的道一声歉:“对不起。”
  “无所谓。”融柔一脸麻木,“我爱西子臻本来就是一种耻辱,自愿嫁他也是自取其辱,怪不得他人,要怪,只能怪我这样贱,情愿倒贴,人家也不要不是……”
  瑞王的正王妃,呵,多么浮华的名称啊……
  可惜,有名无实。
  “不要再想这些了。”泷白胸口又开始憋闷,无端端的压抑,捏紧了拳头,低声说,“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我这样的身份,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吗?”融柔幽幽的望着他,泷白面色一白,融柔点头,“你说来我听。”
  “不是什么大事,但,绝对是对你有益的事。”泷白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只做工精细的香囊,水蓝撒芙蓉花底子锦缎,美不胜收。
  融柔懒洋洋去接,手指触到那香囊时打了个激灵,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滚滚而来,鼻尖极为享受。她有些贪恋嗅着,嘴里喃喃的问:“这是,新香?”
  泷白某种迸发出一阵喜色:“你闻的出来?”
  世人都传融华的妹妹融柔,有一副天生敏锐的嗅觉和味蕾,能尝百味,识百味,因而极富传奇色彩。但这位传奇女子实在是命运不济,生在别家还可以风采备至,生为融华的妹妹,与那么卓绝的人儿站一起,平白就要逊色许多。
  后来嫁给西子臻,洞房之夜竟然被丢进琼花楼里,不是妓院也比妓院好不到哪里去。好歹她也是宰相千金,虽说是庶出,可到底是皇帝指婚。
  西子臻果然是够冷酷无情……
  泷白叹了口气,静静的望着融柔有些爱不释手的捧着那枚香篆,微微一笑: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看见如此美丽的事物,总归是能引发些好奇心的吧!
  “帮我个忙吧,阿柔,”玉泷白轻声说,嗓音低哑温暖,对面的女子心弦莫名颤动,目光迟疑的望过来。
  那清秀隽永的男子,亭亭如风,不疾不徐。着一身磊落的玉衫端然立着,身姿优雅。
  融柔一怔:这是,玉泷白么?
  记忆里的那个人,的确是很美丽,虽然不及融华的华丽绝艳,不及西子臻的霸气邪魅,也不羁楝扶苏的俊朗如星……玉泷白,是清淡的存在,三分娇气,七分灵动。
  从前她就是这么认为的,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可是现在,她总算明白连日来那蜂涌而出的谣言是何缘由了!眼前这个人,虽有泷白的躯壳,却无泷白的傲娇。分明是成熟了,稳重了,愈发矜持贵气的少年公子。
  濯濯双目远胜于从前的媚色,完全是出水芙蓉般的清冽,眼波淡定,举手投足分寸备至,被他那么清幽的一看,竟会有种细水长流的,幸福感……
  融柔望着她眼神怔仲,几乎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好!”
  泷白的唇际瞬间漾开一抹清华的笑,如三千桃花。纷繁盛放。启口,温柔的说了声:
  “我不会令你失望的,阿柔。”

  『 琼花宴 』

  阳春三月,冬雪初融,花树千放。
  今日,燕次内但凡举足轻重,有些地位之人,一干年轻的少年郎,无一不是三五成群,相邀结伴来到琼花楼前。往日宾客往来的秦楼楚馆,今日个个门可罗雀,只因这一年一度的盛会即将开始,最引人瞩目的美色,皆在琼花楼内。
  泷白二度踏进中庭那热闹的宴席时,突然有种强烈的悔意:眼前已经不止人山人海可以形容了!
  踏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泷白微微侧脸,若有若无的挡在手中折扇之后,以无限削弱存在感为目标,相当顺利的潜入一楼贵宾席的角落里。这个角度是半俯瞰的状态,几乎可以通观全台。
  一楼的宴席是以环状,包裹着正中央高大的原形展台。四周为花团锦簇,泷白随意的往人群里瞥了几眼,继而面色僵住。比筑在旁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一瞥差点喷笑出声,好巧不巧的在旁边“咦”了一句:“那不是王爷么,少爷你看?”
  泷白咬着牙,满脸愠怒和羞恼:王八蛋!不是他还能是谁?还有谁这么不要脸,这么的“说话算话”!?
  泷白气的直打哆嗦,玉面浮起一层可疑的红晕,比筑在一旁乐呵呵的托着下巴,时不时煽风点火:“……嗳?王爷脸上怎么……黑糊糊的?画的那是什么东西来着?好奇怪……”
  泷白的脸基本是黑的看不到底了,寒着一双眼幽怨的瞪着人群中央那热闹的中心:西子臻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流氓相,一身华丽的绛紫宫服,头发束了个懒散的髻子,用只上好的墨玉簪一插,颀长五指潇洒的捏着把折扇,正懒洋洋的冲众人展示他脸颊上诡异的痕迹!
  “……改明儿我去把燕次最好的丹青师傅找来,就冲这块儿牙印上描个边儿,玉儿,你下口够狠的啊……”
  以为是说笑,哪知他竟然真的去描了个边儿!泷白眼力极好,此时却恨不能自己瞎了双目。他清楚的看到西子臻脸颊上诡异中透着几分妖媚的齿痕,被水墨描了淡淡的红昏之色,像一枚刺青匍匐在西子臻的脸上,竟然出奇的鬼魅!
  玉泷白按下突突直跳的额头,万分隐忍没有把手中的茶盅砸出老远。比筑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突然感觉人生其乐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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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席。
  十八位入选决赛的美人要先绕场一周,方便各位拿着花笺的少爷公子们投票。泷白坐在上面哭笑不得的看着这群古人,禁不住的感叹:果然,选秀放在哪里都是吃香的很呐!
  无语的摇了摇头,侧目见下纳握着剑正走来,泷白自然的挥了挥手,待看清楚下纳身后倏现的人影时,身子一僵。人群里已经发出一片惊叹,眼球口水掉了一地。下纳走到泷白身边淡淡的颔了下首,便继续双手抱臂做阎王状,泷白只觉索然,视线回到宴席当中,果不其然与那人撞了个满怀:
  还是翩然似谪仙的白衣,水光泛泛的凤眸宛同凤翼,华贵的气宇,举步如莲,整个人在世俗的环绕中,显出一丝力压群雄的贵气。
  泷白有些淡漠的别开眼,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美人开始绕场。最后一位从台上退去时,女子微微抬眸瞥向泷白坐的方向,泷白冲她漾开一抹笑,女子眼波明锐,微噙笑退下。
  虽戴了面纱,但只一眼泷白就认的出:那是融柔。
  比筑忍不住好奇,问泷白:“少爷,你究竟和花千姑娘商量了些什么?不能说么?”
  泷白浅浅一笑:“多嘴,瞧下去不就知道了么。”
  比筑瘪着嘴不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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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轮过去,刷掉四个。很明显,人人都有后台,大家有钱砸钱,有权砸权,纷纷要把自己喜爱的那一朵娇花捧上冠位。
  整个宴席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热闹非凡,一群有钱人争的脸红脖子粗,只为了博美人一笑。唯独三人各自悠闲:
  一个是西子臻,笑眯眯的捧着茶喝的很愉快,有人搭理他他也懒得搭理别人,玉泷白突然很好奇他会投谁的票;另一个便是那几乎要喧宾夺主的焦点,融华驸马爷。泷白很不理解,即使是应对场合并无别意,公主也舍得放他出来么?又想起那回眸一笑,泷白手指颤抖了一下,实话说,他的脸真的是人都无法抗拒……
  还有一个人,始终静默的隐匿在人后,一脸的波澜不惊,却难掩那眼中的闪烁之意。他的脸被扇子挡着看不清楚,泷白只觉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仔细看时,又觉得似乎并不认识,极淡的一个人,泷白发现他的存在感真的很薄弱。
  第二轮精选在继续,泷白耐心的消磨着光阴,他知道,以融柔的实力,只要她想,就绝对有办法进入第三轮的珍选。毕竟还是宰相的千金,哪怕庶出,瘦死的骆驼可也比马大不是?
  虽然不知道她这两年为何情愿呆在这里,也不愿回府,赎身对她仅仅是个仪式吧?那么,是还在在意么?在意,西子臻……
  心,颤栗了一下,被那种陌生的感觉钳制住令泷白十分的不悦,懊恼,却寻究不出原由。手中的龙井清香袅袅,茶叶嫩瓣浮浮沉沉,就听那报数官在拖长了嗓子吼:
  “永乐九年春,第一场琼花宴,三甲分别为:齐紫晓,花千,月放。稍时进行最后一轮比拼,数目清零,请各位公子将手中的花笺重新投选,以方便最后的统计------”
  泷白轻轻把茶盅放下,微微一笑:“啊,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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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融柔的谈话,其实到最后更像是一场交易。
  以“露溢浓”为引子,只要融柔可以将这香味发挥到最盛,达到震撼全场的目的,那么,泷白除了会奉上新香的奢华版之外,还允诺买下整座琼花楼赠她。
  意外的是,融柔拒绝了。当然,拒绝的只是这么一座楼,她自有办法做到泷白想要的效果,但她不要琼花楼,她要泷白事后的一个允诺。至于是什么,却不说。
  泷白应了。
  其实他心底多少是有些不悦的,被女子这么软软的胁迫,这是头一回,也绝对得是最后一回。那种滋味实在是别扭,他不由的想,日前西子臻答应为他举荐玉家香的专属权时,是否也是这么别别扭扭?
  答案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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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最后的决选到来。
  要说这赛事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因为夏日的“画魂坞”比的是琴技,秋季“珞兰节”自然是比诗,初冬“上元汇”比茶酒艺,至于“琼花宴”就是比画了!
  这几样:画,琴,诗,酒茶,无一不是雅事美事,也亏了这些纨绔子弟们想的出来,能雅中取凡乐,实在不容易……
  折腾一番,到了关键。
  泷白捻着袖角慵然的远远望着,待瞧见那一抹嫣然之色上场时,嘴角浮起一行胸有成竹的笑意,比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回到他手边。附耳轻声道:“少爷,齐了。”
  泷白微微颔首,眼眸放射出一抹璀璨的光。
  台上,女人轻俯首,敛眉安然,素指缓缓铺开一卷雪白云缎,风声潺潺,那朦胧的薄纱随着春日午后的阳光翩然起舞,埋首画案上的女子忽而漾开个鬼魅的笑靥,下一刻,扬手,将那一池墨砚干脆利索的泼了满卷。
  全场愕然。
  玉泷白端着茶盅的手抖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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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人……
  玉泷白突然无力感丛生,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好说话。先头儿答应的那么爽快利落他就觉着诧异,如今这才懂了,最疯狂的在最后!
  泷白赠她的那香囊里,是露溢浓的水雾装,而非固体。意思就很明了了,只要将这香液想办法加进现场作画用的浓墨里,那么绝对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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