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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章

书籍名:《洛决天下》    作者:碧紫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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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猎猎,晚霞如火,一座仅由枯黄书草和细瘦圆木搭砌而成的破旧茶寮静静立于莽莽古道之上。

茶寮虽然简陋,处地却并不偏僻。

江湖侠客,商人游子,每每斜晖脉脉之时,小小的一间茅草屋总会人声嘈杂,宾客盈门。

恰如此刻。

“先生,先生,您接着说呀,别卖关子了!救世圣主就那么死掉了?那钊世之神会哭吗?还有那个坏蛋灭世之妖,他被圣主打跑了吗?”

身着鹅黄粗布衣衫的小娃急切的唤着厅堂巡留了八字须的说书先生,神色激动,仿佛他已身临其镜,此刻正陪着故事中的主人公与恶人苦苦缠斗。

说书人很享受被人期待的感觉,“啪”的一声打开从不离手的水墨折扇,煞有介争的左右摇摆了几回,直到堂下食客个个不耐烦的嚷嚷叫嚣,他才略显惋惜的拍了惊堂木,继续说着尚未完成的大陆传奇:“圣主自然没有死。”

“当他带着几分绝望、几分欣慰、几分惋惜闭上他那双比黑夜还绚烂的纯粹黑衅时,钊世神诋再也忍受不了心头的煎熬,一个纵身,也跟着跳进了团团黑雾。”

“他抱着他的孩子,他的爱人,一遍一遍亲吻怀中紧紧攀着他衣襟颤抖的人儿,傻傻的笑。”

“他对他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管他什么神与妖,从此以后,我再不要和你分开’。”

“他们互相交换最后一个永别之吻的时候,黑雾中突然破开大团金光,极耀眼极耀眼,炫目胜过太阳的光芒。而在同一时刻,天与他开始震动,成群结队的紫色罗缦精灵自远方奔来,围着神和圣主快乐的歌唱。”

“那是真正的圣子之歌,纯净,安宁,在场所有的士卒王臣都情不自禁沉迷其中,思念家人者含泪微笑,热爱江山者斗志昂扬― 每个人都在心里达成了此刻最想实现的美好愿望。

“一曲终,人们恍然如梦初醒,半痴半醒之间 ,讶然发现满地的尸骨残骸竟已消失不见,原本被鲜血染红的广袤土地上只万深紫色的的罗缦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房成熟。

“只是,蓝发如魅的圣主与萦瞳邪肆的神诋,亦从此不见了踪影。”

说书人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未拿折扇的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摸了摸下颚上的八字胡须,开始摇头晃脑装神秘。

堂下食客早已好奇心泛滥,这个踩着脚喊“大爷您快点说”,那个粗着嗓子高喝“老头别吊人胃口”,一时之间,小茶屋热闹仿若集市。

……终是因一虎背熊腰、肩扛大刀的绿林好汉一掌拍碎了他坐前的圆木方桌而回归寂静。

说书人大幅度缩瑟了一下,泄气似的垮着肩脖期期艾艾道:“本… … 本故事到此结束,没……没有下文了。”

“…………”

片刻静场,而后文人骚客忍们不住摇头惋惜,豪爽惯了的江湖侠客开始不顾场合破口大骂。

“真是可惜,难得遇到这么特别的故事,怎么就没有下文了呢… … ”

“男男相恋啊……真羡慕他们,爱的光明正大无怨无悔… … ”

“妈的!不知道事情真相就不要到处胡说,浪费老子时间 ! ”

“成兄别着急,只要圣主人还在紫菱大陆,总有一日我们会找到他的… … 唔,那场战争还真是惊心动魄,来来回回听了这么多个版本,只有这一节每次听完都会热血沸腾… … ”

厅堂熙熙攘攘,没有消遣的食客们相互寒暄调侃了几番,不久便都付了帐,拍拍屁股各干各的事去也。

“… … 父亲大人,我们似乎成了帮助消化的饭后甜点了呢。”

茶寮一角,稍显冷清的四方小木桌旁端坐着两个相貌相似的年轻男子,远远看去,大多数人只会将他们当做相携出门远游的普通人家兄弟。

然而你若稍加留意,会会发现年岁稍小一点的竟是唤年长者父亲。

再细细看来,两人俱是黑发黑眸,被称为父亲的男子眉目俊朗,身姿伟岸,算不上特别俊美,但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王者气势却令他整个人耀眼非凡;儿子身量略显单薄,纤眉轻挑,唇角弯弯,一身素色长衫怎么也掩盖不了那一脸似笑非笑的妖娆风情。

好一双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啊… … 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经济恢复能力这么强悍,离那场战争结束才不过半年时间,断壁残垣、十室九空的局面转眼就成了人声鼎沸的繁华闹市?……真是变化好大啊 。”

年岁稍小者——本大爷我,大喇喇敞开四肢趴在方木桌上,病怏怏的唉声叹气。

年长者― 大BOSS洛尘风,优雅的正身端坐,优雅的执筷夹菜,优雅的细嚼慢咽,末了恩赐般赏了我一记冰冷冷的大白眼,冰冷冷的命令道:“吃饭。”

“……是,吃饭。”

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坐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专心致志对付馒头青菜。

唉,我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哦,今生摊上这么个冷漠老爹,偏偏我还就吃他这一招,真是凄惨!

然,嘀咕归嘀咕,心底深处,却满满尽是感激与甜蜜。

半年前与重火那一战,我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洛尘风撕心裂肺的狂吼,毫不犹豫的陪我跳入黑雾,我也只当能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伏在他怀里解脱似的笑。

从未想过,老天也会为我打造一个奇迹。

所以,当几天以后我在洛尘风怀里睁开眼,当我发现我们再次变成了前世的模样,当洛尘风只记得作为洛家家住与少主的我与他,当他又成了无情无心的父亲之时,我很担然的接受了老天的安排。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拥有第三次生命呢?

我还活着,他也活着,这便足够了。

吃着吃着,眼晴又忍不住往洛尘风身上瞟。

话说,这男人的适应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身在完全陌生的异世古代,他居然能如此自在悠闲的生活。

不在意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在意别人故事里的主角为何会与他同名。

他甚至连陪我过这种四处漂泊粗茶淡饭的流浪生活也毫无想法。

这半年以来,唯一让他上了心的只有三件事。

一是我无意中唤了他一声父皇,他颇有些吃味的问我父皇是谁。

二是路上偶遇江湖仇杀,他对那些能让人御风飞行、一掌劈了一棵参天古树的武功非常感兴趣,以致这半年里江湖上人心惶惶,就怕自家私传武外秘籍何时令被人偷了去。

第三点,也是我到现还没被他囚禁虐待的关键所在—— 他一直都很疑惑,本该极度怕他又恨他的我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黏他,有时甚至会主动**他**。

嘿嘿,我自然不人说那是国为他秀色可餐,我对这样冰冷又热情的他完会没有抵抗力。

“吃饭时不要傻笑,还有,口水擦擦。”

“啊?哦,好… … ”

瞪着星星眼摸了摸嘴角,继续盯着洛尘风傻笑。

啊啊啊,连面无表情的表情都这么性感,不愧是我家男人!

“兄台?兄台?茶寮没位子了,能否允许在下拼个桌?”

正犯花痴呢,一团蓝白相间的人影忽然挡了我的视线。

有些不爽好事(? )被人打断,我迅速将满脸的猥琐换成客气的笑,转首。

是个一眼便能让人喜欢上的江湖男子。

墨发黑眸,淡眉薄唇,宝蓝色束腰长袍衬出他一身浩然正气。

男子身后还尾随了一女两男,女子一身淡粉,婀娜多婆,粉白黛黑,若非手中那柄不容人忽视的长剑,倒是颇有几分富贵人家的小姐风范;男子一为玄衣冷脸,眼神凌厉,一为红衣笑脸,举止**,眼底深处却有不输于黑衣男子的戒备冷然。

这几个人,似乎很有来头呢。

微微点头,不在意的笑了笑:“阁下请随意。”

第2章

微微点头,我不在意的笑了笑:“阁下请随意。”

洛尘风自是不可能理会不相干的陌生人,抬头欲说些什么,但见了我眉眼弯弯,神情颇为兴奋,只得抿了抿嘴唇,一把将挨着我坐下的红衣男子扯开,自己快速占了座位,继续埋头苦吃。

“你————”

“刘兄且慢,本就是我们有求于人,不可对人家无礼。”

蓝衣男子淡笑着阻止了同伴拔苗助长剑的动作,轻描淡写的说了声“打扰”,转身便欲离开。

当然,他起身时落在洛尘风身上那一抹若有所思的视线可没逃得过我的眼。

呵呵,有趣,给洛尘风当了半年的职业导游,倒是有些和外界脱了节了呢。

“公子请慢!弊姓洛,这位是在下的父亲,他不太喜欢陌生人的靠近,有时行为会有些过激,请公子不要见怪。”

真的只是有时而已,心情不好的时候,洛大家主通常都是直接拉着我走人的。

蓝衣人应该也是在江湖上混惯了的,见我主动给他找了台阶下,他也不再扭捏作态。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们唐突了。”歉意一笑,男子复又堂而皇之的入座,招呼气息更加冰冷的玄衣男子和被洛尘风甩出两米多远、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红衣男子也坐下来,“在下阮蓝,这两位是在下结交的异性兄弟,黑衣的是刘墨,红衣赤云,公子如不嫌弃,可唤在下阮兄。”

默默进食的洛尘风突然放下箸筷,望着阮蓝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洛尘风,犬子洛决。”

而后死死盯着坐在阮蓝身边的粉衣女子,意思不言而喻。

被一个气势慑人的陌生男人一直盯着看,绕是再开放的女子也不免红了脸:“看什么看!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唐门唐莺是也!”

唐门……难怪四人中洛尘风单单只注意了这个女人,原来她是个会活动的毒药箱啊。

“女人,下次下毒最好找准对象,我不是每天都这么好心情的。”
一句话惊起平地雷,偏偏当事人还事不关已的打算继续消灭他掺了毒的午餐。

我吃了一惊,一掌拍掉洛尘风送至嘴边的清蒸豆腐,想也没想便函吼了起来:“你有病啊?明知道菜里有毒还吃?嫌命太长了?”
洛尘风微微蹙起了眉,似乎有些看不惯我恶劣的态度,但到底还是没挣脱我死死扣着他手腕的玉指,“没事,已经解了,醉春风而已,伤不了我的。”

这下不光是我恨不得咬牙切齿,阮蓝刘墨赤云都多少有些不可置信了。

“醉春风?莺儿。你怎么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用醉春风?难道你不知道那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么?!”

阮蓝还没吼完,赤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洛尘风的脉门,补人当垃圾扔出去时仍拉在脸上的不正经笑容终于消失。

洛尘风在赤云碰到他的一霎那微缩了瞳孔,但很快便身体放松,没事人似的玩着他垂落胸前的几缕黑发。

“内息祥和,脉相沉稳,并无半分中毒之兆。”

他这话一出,自觉受了委屈的唐莺立刻扑入阮蓝怀里嘤嘤大哭出,抽抽噎噎控诉着洛尘风的恶劣行径:“呜呜呜,阮哥哥,你要为莺儿做主啊……莺儿不过看他摔了赤大哥,有些气不过,在那盘豆腐里下了一点点泻药而已,哪有什么醉春风……咆呜呜,他诬蔑人。”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有很深的疑惑在翻腾。

是人都知道醉春风是沾体即亡的毒中之毒,当然不能说解就解。

可看洛尘风一脸“我还不屑骗你们”拽样,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

一时之间,三个叱咤江湖的大男人竟都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我知道,若非重生后得了一具百毒不侵的身体,洛尘风此时早已烂得骨头都不剩。

“呜呜呜,阮大哥,你要相信莺儿呀,莺儿——”

“唐小姐,我代家父向你道歉,此事双方都有错,我们谁也不要再追究了,可以么?”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笑得很妖艳。

唐莺明显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泪还含在眸中,抽泣声却已戛然而止。

哼哼,如果不是无聊了太久,而正紧张护着她的三个男人恰巧让我产生了兴趣,凭她敢对洛尘风下手这一点,我就足以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赤云第一个反应过来,抓住几乎要抓狂的唐莺使了个眼色,转身朝洛尘风抱了抱拳:“此事皆因我而起,得罪了洛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洛尘风本来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的主儿,这会儿人家既然主动承认了错误,他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嗯,无事,下次下毒的时候让那女人用量少一点,豆腐太辣了不好吃。”

“你、你、你,你别太得寸进尺!本姑娘说了没下毒就没下毒,含血喷人也要有个度!”

眼看唐莺就要扑上去和洛尘风大打一场,阮蓝赶紧出声安抚女王陛下,生怕怀里的任性的主儿一不小心将身上的毒药粉末全部洒出。

我觉得有些好笑,挪、挪、挪、挪到紧贴着洛尘风坐下,俯首覆在他耳亮旁吃吃的笑:”呵呵,父亲大人,您真有让人气得七窍生烟的潜质,高。实在是高。“

洛尘风斜睨了我一下,虽然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我却知道他此时正勾着嘴唇:”如果洛儿出马,那女人一定不止七窍生烟那么简单。”

我这下是真的乐了,瞅着洛尘风心情不错,胆子一大,悄悄在桌碰了下他比我大一圈的手,见他貌似没什么反应,把心一横,干脆死死握住那只怎么也无法温暖的大家伙。

“不愧是亲生父子,父亲大人果然了解您的儿子。”

唇瓣似有若无的拂过男人圆润的耳垂,手指一下一下轻触着他干燥冰冷的手心,我的行为中满是极尽暧昧的无蛊惑。

“嘶!别玩火,洛儿!相信我,你不会想体验半个月下不了床是什么感觉。”

我撇了撇嘴,无趣的直身坐正,一抬头,恰好撞进三双敛了眉若有所思的眼。

这才想起这里是公众场合,一个男人在庭广众下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貌似的确有些不妥。

“咳咳咳,我父亲有轻微的洁癖,受不了除我之外的其他人任何接触。”

说完之后才开始咬舌,什么烂理由,越解释越糟。

但木以成舟,何况我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要解释什么,索性闭了嘴,任他们各自胡思乱想。

“洛公子,在下刚才听你父亲提起你们的名讳……”

啊,对了,忘了还有这一茬……

“阮兄不要多想,在下与父亲只是普通的百姓,名讳之事实乃家母一时兴起。”

“哦?怎么说?”

“家母小孩心性,乍一听圣主与创世神的故事分外喜欢,于是逼着我们父子改了名,其实我们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配和神人同名同姓。”

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编了个理由,转首不爽的睨了洛尘风一眼。

殊不知,那一眼似嗔非嗔,似怪非怪,风情旖旎到让人不想歪都难。

阮蓝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没什么表示的顺着我的话往下接:“原来是这样,洛兄弟的母亲倒是位录极了的性情中人。”

显示不信任的语气,我没兴趣继续做无谓的解释,一时竟有些冷场。

赤云有些看不下去,摇着折扇潇洒的笑了几声,适时转移话题,“洛公子和令尊这是打算去啊里?瞧二位的模样,应该不是江湖中人吧。”

“赤公子好眼力,我父子二人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此次出门只为放松心情而来,至于具体要去什么地主,在下还真没想过。”

赤云和阮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许可:“既然如此,洛公子可有兴趣去看看武林大会吗?”

我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十足一副无聊透顶的书生模样:“武林大会好玩么?会不会很危险?”

赤云哈哈笑了起来,脸上颇有些自鸣得意:“洛公子放心,武林大会每五年举行一次,绝对的精彩纷呈。至于危险,不是在下有意自吹自擂,和我们在一起,有危险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化解的,洛公子不用担心……不知今尊意下如何?”

我瞄了眼洛尘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都听我的。”

“那洛公子怎么看?”

微笑着看向一副我若答应便立刻毒死我的唐莺,愉悦的点了点头:“反正也是无聊,去就去吧。”

“你——”

“啊,对了,忘了问了,这一届的武林大有人在 哪里举行?”

“凤城。”

“洛决——你不要太得意,去就做好被本小姐毒死的准备。”

我挖了挖耳朵,随手打了个响指:“小二,结账。”

“你、你、你——你别走,今天不杀了你本小姐就不姓唐。”

呵呵,或许这女人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惹人厌呢。

第3章

经过那场旷世之战的洗礼,如今的紫菱大陆纷争已经减少了很多。

离陵、睢阳、燕齐三小国几乎灭国,榆次被烈华一娄烦分食,凤栖随青翼的消失彻底淡出世外——整个大陆只剩两大强国互相制约。

而,这两大强国也因本人的关系于年前缔结了百年和平契约。

换句话说,官老爷们玩累了,要修生养息了。

没有政治的束缚,江湖变得更加庞大且鱼龙混杂。

连唱小曲的酒楼老汉都知道,江湖江湖,那就是有“一楼一宫一镇一堡,二门三庄同辅佐”的地方。

一楼,寻然楼,尊羿狼牙为楼主,可算白道翘首。

一宫,忘寒宫,半年前突然出现的神秘组织,什么行当都有涉及。其作风亦正亦邪,行事手段古怪诡异,江湖人对它又爱又恨。宫主自称忘寒,容貌不详,年龄不详。

一堡,血堡。黑道老大,杀人放火,奸杀掳掠无恶不作。堡主名为血狼,传言他长得其丑无比,性格恶劣,人模狼样,偏偏又极爱美人,三十年内不知残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二门,蓝门,蓝没消失之前创立,真心培养杀手,传言天下只有蓝门不想杀的人,没有蓝门杀不了的人,唐门,毒术祖宗,现任当家唐德兴,为人正直,侠肝义胆,膝下只有一女,宝贝得恨不能为她搞下天上的月亮。

三庄,花城阮家庄,江城刘家庄,海城赤家庄。

刘家庄和赤家庄两老头尚在,膝下均有三子,刘墨为刘家老大,赤云为赤家老幺。

阮家上任当家阮中天月前神秘被杀,阮蓝接任。

此次凤城之行,阮蓝一是要参加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二便是要请寻然楼为他老爹讨个公道。

我懒散得靠坐在溪水边,仰头眺望悬挂于暗蓝色苍穹的半轮银白色上弦月,默默在脑袋里整理这半年内获得的情报资料。

玩归玩,我可不想因为某些乌龙事件第四次重生。

忽而腰上一紧,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身体立刻落入一个宽阔却略显冰冷的熟悉怀抱。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无声的笑了一下,放软身体配合着往后倒,更深的倚进洛尘风:“想您啊,想您什么时候会忍不住扑上来,像这样死死的将我锁在您在怀里,呵呵。”

反手抱住洛尘风的腰,拿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他光滑性感的下巴,轻叹:“能这样被您抱着真好,父亲,我好喜欢现在的生活呢。”

洛尘风浅浅嗯了声,将脑袋埋在我的颈侧深深嗅了一会儿,湿湿热热的呼吸弄得我下意识缩瑟了一下。

“冷么?”

缠在腰上的大手紧了几分,耳垂被含入温暖潮湿的口腔中。

“不、不冷,嗯……别……有外人在呢……”

身后之人的动作僵了一下,到底还是依言放开了我。

怕他会一个人胡思乱想,我赶紧转过身,揪着他的衣襟急切切解释:“我知道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也不在意,说实在话,我现在就想拿一个大喇叭告诉全世界您是我的!可是,我们到底还活在世俗中,有些事您不记得了,但它的确发生过,如果让外人猜出我们的身份,麻烦会很多的。”

哼哼,说来说去都怪烈焰岩那小子,说什么只要找到我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到处散播谣言,逮到机会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修理他。

正在脑袋里咬牙切齿的用满清十大酷刑招呼烈焰岩呢,洛尘风忽然低了头,很轻很快的小啄了一下我的唇,淡笑:“不用拿大喇叭喊,全世界的人早已经知道了。包括我在内。”

我脸红了红,挣扎着跳出洛尘风的怀抱:“肚子饿了,我们也过去烤野味吧。”

家长大人难得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终于被我流着口水犯花痴的蠢样逗乐了:“呵,走吧。”

我傻傻的点头,傻傻的提步跟上,整个脑袋都被洛尘风脸上那抹风轻云淡的浅笑迷晕了。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以后千万不能让洛尘风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笑……”

男人轻扬的唇角,在我一路不明所以的嘀咕声中越扯越高……

“来来来,尝尝本少爷亲自烤的野味,不香不要钱。”

刚将今晚的“床铺”准备好,赤云便一手拿了一只金灿灿的鸡腿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本来就有些饿了,人家主动献殷勤,我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唔,看起来似乎很不错,谢谢。”

“吃起来会更不错的,给,快吃吧,肚子都咕咕叫唤了。”

一身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哥儿衣袖高郑,后脖颈儿插了一把水墨折扇,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被肚里的馋虫打败,喜滋滋的一口咬下……

“啊呸呸呸——这叫什么鸡腿?又腥又咸又苦又甜,是人吃的东西么?”

几秒钟之前还一本正经的捏着鸡肉端坐在我身边的两男一女终于忍不住破功大笑,唐莺更是夸张的笑倒在阮蓝怀里一个劲抹眼泪:“哈哈哈,你这小子有点勇气,赤大哥做的料理可是比我的毒还能令人谈之色变的东西,这都敢吃?你强!”

我不动声色的扔了鸡腿,高挑眉头:“比毒药还毒?嗯?”

听出我的语气有些不对,阮蓝赶紧止了笑打圆场:“呵呵,洛兄别生气,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或被欺骗或被迫吃过赤兄做的东西,虽然有点奇怪,但这就是他交朋友的方式。”

赤云忽然苦恼的垮下了肩膀,摇着脑袋一步三叹气的走回火堆旁大字型瘫着:“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一点进步都没有?难道这辈子注定做不出一顿能入口的餐食?不要啊——”

“一半过火的时间太短,鸡肉还没完全熟透,一半却烤得太烂,外表皮有些已经碳化。”

只有夏虫叫唤的深夜里,洛尘风低低沉沉的金属噪音格外优雅好听。

他微蹙着眉,又一次轻轻咬了一口翅尖,继续发表专业演讲:“胡椒错放成了盐,醋当成了年油,糖加了两次,蒜放了两倍,总体来说,做菜的人五味不识。”

挑起事端的三男一女已经傻眼了。阮蓝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洛尘风呆呆的问我:“令尊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么?怎么听起来好像比酒楼里的厨师还会做菜?”

我闷闷的笑了起来,轻巧的越到洛尘风的身边磨蹭:“我都快忘了,父亲也是个中好手呢。”

洛尘风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手里攥着的鸡翅,疑惑的问:“我会做菜有什么奇怪的么?”

浑身散发辨帝王气势的男人会做得一手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我止了笑,索性拖着洛尘风在火堆旁坐下:“没,没有。他们只是没见过您这么熟谙食物的人。少见多怪罢了,您不必在意……您今晚会给洛儿做晚餐吗?洛儿真的好饿了呢……”

呵,怎么会忘记,自幼被扔在牢笼里自生自灭的男人,对食物总是有一咱近乎疯狂的热爱。。。。

从石化中恢复过来的赤云忽然一个纵身扑身了洛尘风,很显然,不长记性的某人再次做抛物体运动飞了出去。

“哎呀呀,大师!大师!我要拜大师为师!”

他话音刚落,洛尘风的眼神瞬间凌厉,周身轻松愉悦的气息顷刻被戾气所取代。

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收敛了笑意,绷紧神经随时准备攻击。

风过,树林沙沙作响。

一群手持刀械黑衣人从天而降,行动敏捷,迅速将团成一圈的三男一女包围在内。

几人眼里都闪过差异,对视一眼,赤云很快客气地表现出自己的友好:“在下赤云,不知各位侠士是否误会了什么?”

黑衣人也不答话,一个接一个的出手攻击,身法武功都址分怪异。

我扯着洛尘风不动声色的后退,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别急着动怒。

“行看看,这些人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可能没我们什么事。”

洛尘风配合着放松了身体,与我并肩而立,由着我抱臂饶有兴致的观看真刀实枪杆的打斗。

“唔,好奇怪,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的身手?哪里呢……啊,想起来了!呵呵,遇上他们,这几个家伙有麻烦喽!”

洛尘风也学我抱臂靠树,淡粉染白的薄唇懒散的一开一合:“认识?”

“认识?嗯,应该算认识吧。父亲还记得蓝么?呵,这些人可都是蓝一手训练出的杀手呢。”

第4章

杀手杀人,从来都有一套属于自已的准则。

蓝家的孩子们遵循的便是快、专、狠、分、默五字真言。

行动迅速,目标专一,手法狠辣,分批进攻,保命为上。

蓝从来不会罔顾自已人的生命,教出的人几乎都是他本人的翻版。

而眼前这群黑衣人,显然都已得了蓝的真传。

“住手!各位如若再这么纠缠不休,休怪我兄弟二人要动真格了!”

赤云真的怒了。

那么一大群身手诡异的黑衣人从天而降,竟是个个都以阮蓝为目标。

前一人刺一剑或拍一掌立刻退开,下一人默契的紧随而上。

他和刘墨极力想护着阮蓝,那些人却完全将他俩视作了透明。

逼急了敷衍的过个两招,没有危及到他们生命安全的时竟候只当他俩在无理取闹。

他真的受够了被对手彻底无视!

“刘墨,这些人脑袋都不太正常,别跟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只管放开了打!”

赤云很有些咬牙切齿,刘墨也早已憋屈的不行。

此时听他兄弟这么一说,立马动用十成功力。

冰冷雪亮的长剑当空飞舞,由内力直接凝结而成的剑气肆意流窜。

唐莺百忙之中抽身给三个男人一人喂了一颗药丸,长袖一挥,七彩的粉末顷刻便遮天蔽日。

“小心!”

洛尘风农第一时间用衣袖捂了我的口鼻,抱着我纵身一跃,跳上了离我们最近的一棵古木。

“我没事”,轻轻舔了下洛尘风粗粗的掌心,无奈的拉下他的手腕,不想第一百零八次提醒身边的男人自己和他有着一样百毒不侵的身体,“唐莺不愧是唐门的下任当家人,这身毒术恐怕墨守成规她老子都要自叹不如了。”

“嗯,他这毒有门道。”

树下,察觉到危险降临的蓝门杀手也不再恋战,从容的接下赤云随之而来的几记劲掌,一转身潇潇洒洒踏着轻功飞掠而去。

夜幕下的树林仍是寂寥,若非场中四人替因身心疲累而有些气喘,我甚至都要怀疑刚才那惊险刺激的一幕只是自已穷极无聊时的幻想罢了。

无视自己不输于任何人的轻功,拍拍洛尘风横在我腰际的手,笑:“我们也下去吧,父亲,别让他们起疑心了。”

“嗯。”

一阵疾风过耳,人很快又无声无息出现在四人身后。

“呕,呕,唔——今日谢谢刘兄、赤兄和莺儿了,若非你们相助,我恐怕真要葬身于此了。”

阮蓝无力的瘫软在唐莺怀里,面色泛白,胸口染了大片血红。

“别说傻话了,我们是兄弟,为兄弟就该两肋插刀,何况,我们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赤云单膝跪在阮蓝身边,一手借了还沾有几分血色的长剑撑地,一手搭阮蓝的手腕上认真把脉:“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应该能恢复过来。”

阮蓝不在意的笑笑,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我都说是皮外伤了,是赤兄执意要探个究竟… …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的身手还真不走一般的古怪… … 啊,洛兄!”

呵,现在才想起我,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清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的回道:“我们在这里。”

“吓!要死了没事你干嘛躲在人家背后?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 ”

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夸张的摸着胸口一蹦三丈远的唐莺,微微挑了眉:“抱歉,在下的确不知道。”

“你、你、你… … ”

“莺儿……”

阮蓝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唐莺的脑袋,示意她现在并不是能发大小姐脾气的时候。

“哼!”

唐莺很豪迈的一扭头,干脆眼不见为净,风风火火跑去收拾被黑衣人搞得一团糟的晚餐。

“呵呵,莺儿就是这样,有些任性,洛兄不要见怪… … 洛史和令尊都还好吧?那些黑衣人是冲我来的,连累洛兄受惊,真是抱歉。”

我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口敷衍道:“阮兄也说了,他们的目标是你的,我一个没什么威摄力的路人甲,不会惹人注意的。”

又想了想,脸色微正:“话说回来,阮兄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么?他们为何要杀你?”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猜想应该与家父有关。”

“伯父… … ”

阮蓝抿了抿唇,神色不免有些凄凉:“一个月前去世了,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啊!对不起… … 我不知道… … ”

“已经没事了”,眼神黯淡的男子言辞微顿,面露迟疑,“洛兄还要和我们同行么?以后的行程中可能还会有这样的刺杀者出现。”

我笑了一下,眼神转向洛尘风:“这回我可做不了主了,你得问家父。”

呵呵,玩玩闹闹的小事我做主,一旦遇上危险便自觉征询洛尘风的意见― 我还真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呐。

“洛先生?”

“这里的人身手都是如此?”

“哎?”虽然不知道洛尘风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阮蓝倒还算很配合的认真给出了解答,“也不能这么说,之前的那些杀手武功都算很强的了,一般的江湖人士大多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便去吧。”

“……”

阮蓝有些摸不着头脑,左右看了看赤云和刘墨,发现他们也都是一头雾水。

无奈,只得再次出声确定:“洛先生真的要同往?”

“嗯。”

洛尘风不欲再多废话,径自往晚上休息的地方走了去。

路过赤云的身边时微顿了一下,头未转,声音却是很轻易的传了开来:“想学文底子饪么?那便跟着来吧。”

赤云的眼晴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的冲到洛尘风面前手舞足蹈:“洛先生答应收在下为徒了?”啊哈哈,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很虔诚的双膝跪地,郑重的俯首磕了头。

抬头,却发现洛尘风早已走了很远。

这… …

我忍笑蹲下身,颇为同情的拍了拍赤云的背:“放弃吧,家父不会答应你的,磕头也没用。”

“可、可是… … ”

“呵呵,别多想,家父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有些人将食物糟蹋成那种样子而已。”

说完也不顾赤云呆呆傻傻的蠢相,起身大笑着随洛尘风而去。

某人愤恨的仰天长啸:“啊啊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

吼完了还是屁颠屁颠的追着洛尘风问长问短。

翌日清晨,满山遍野被白茫茫的一片江雾覆盖。

为了防止再次遇上蓝门杀手,我们一群人商量后决定将赶路速度提倍,并且再不在山野留宿。

一大清早,洛尘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长一会儿,等他回来时,手里突兀的多出了六匹墨黑色的纯正野马。

我当时正在溪水边整装洗漱,乍一见一大片黑压压的马影,一时才点蒙:“父亲,您这是?”

洛尘风像是没看见身旁那四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一边尽职尽责的给每匹马套上马鞍,一边言简意赅的回道:“马都被毒死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唐大小姐那一把毒粉产生了副作用。

赤云惊吓不小,蹬着双圆鼓鼓的大眼小心翼翼的移到我身后,不确定的低声询问:“洛兄,令尊真的只是普通的读书人么?他似乎什么都会啊… … ”

我不置可否的斜挑了一下眉,微笑着接住洛尘风扔抛过来的马缰:“家父并非神人,他只是经历比我们多而已。”

而后迅速跳上最近的一匹马,默契的与洛尘风并肩而坐:“相信以诸位的能力都能驾驭才刚驯服的烈马吧?那我们但下个城镇见了,驾― "

马鞭一挥,野马痛苦的咆哮一声,疾风一般绝尘而去。

呵呵,怎么能不懂洛尘风的心思?有那么多人做闪亮亮的大灯泡,我也憋得很难受啊。

第5章

洛尘风似乎极得老天宠爱,做什么事都会有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

这不,难得亲自驯服两匹野马,居然一次中奖,堪堪将人家百年难得一遇的马王夫妻捉了来。

不巧的是,有人已经追着这一对跑了大半个月。

我看着伸展四肢,大咧咧横在马路中央的陌生男孩,又斜眼瞄了瞄明显有些迷茫的洛尘风,不自觉小小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下这个黑家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而我们却在无意中做了一次无耻的偷马贼?”

手拿一整套功能齐全的套马绳索,顶着一张足以遮住整张面容的破草帽的男孩点头如捣蒜。

“你不惜动用轻功拼死追了我们一个早上,就是为了要讨回黑大黑二?”

“黑大黑二?”

“我给这两匹马取的名字。”

又是一阵狂乱的点头。

“你知不知道它们现在归谁所有?”

男孩给了我一个“你真笨”的眼神,叨着狗尾巴草的嘴巴说话有些模糊不清:“我当然知道,可我也很清楚的告诉你了,我要这两只纯种的火烈马。”

我无奈了,抚着额重重叹息:“这位小兄弟,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它们现在是我的私人财产。”

“那又怎么样?我看上它们了,就是要他们。”

……真是,鸡同鸭讲。!

好吧,道理讲不通,直接动用一级暴力手段。

我微眯了眼,长腿斜跨,一个纵身跃下马背。

慢慢踱到离男孩五米远的地方,停下,语气略带危险的沉声道:“我若坚持不给呢?”

男孩爬了爬稻草般枯黄杂乱的头发,纯粹而天直的棕灰色眼瞳里满是为难:“那怎么办?干脆直接抢了?”

立刻又大幅度左右摇头:“不行,师傅不让在外人面前施展武功……”

“哼。想用武力解决么?正好,我很多天没出息活动筋骨了,我也正手痒的紧!”

也不管是不是有以大欺小的嫌疑,摆了架势便迅速攻了上去。

我不会白痴的以为这孩子只是个普通的驯马师,从他处理事情的态度和说话的口气能看出他应该有些功底。

半年断断续续偷学了那么多武林世家的独门武功,我已经搞不清现在的自己实力空间如何了。

难得遇上这彼个看对眼的陪练对手,不尽情**一下,倒还真对不起男孩追了两座山的魄力。

只是,时间打得愈久,我便愈是忍不住心惊。

这小孩根本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瘦瘦小小的身材,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一二岁的模样,身手却绝对不属于阮蓝赤云之流。

他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仗着身高比我矮,不止一次从我眼皮底下溜走。

我起先还有些顾忌他的实际年龄,打到后来,心情越发激动,体内热血沸腾,忍不住什么烂招狠招都用了出来。

男孩也的确足够强大,好几次我都动用了十成功力,他虽然接的有些勉强,但却能利用一切外界有利条件化解危难,并且遇强则强,绝不会在同个招数下吃第二次苦头。

到最后,竟是我先因体力不支而瘫软在地。

当然,男孩仍然不可能如愿。

有洛尘风这个超级大BOSS在场,已经力竭的他最多只能再免征性的挥舞几下拳头。

“哼哼……这回不算,你们欺负人……呼呼……两个大人轮流对一小孩,真不知羞……”

“闭嘴!”

洛尘风显然没有我的好耐性,冰冷着脸三下两下把男孩搞定,像扲小鸡一样扲起,看都不看,一脚踹上我的马背。

“要就那一匹,不然就给我滚。”

他又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眉头蹙的死紧:“怎么这么弱?”

……拜托,老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我才学半年武功,纵使是天纵英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超上人家十年来的积累呐!

我垂首,尽量做出一副“你怎么惩罚我都心甘情愿”的圣人模样:“对不起,父亲。”

根据经验,犯错时这一招百试百灵。

果然,一阵沉默之后:“……算了,以后勤加练习便是。”

洛尘风弯下腰,拿起我的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将我拉起,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怎么样?有哪里痛么?”

我放松身体,懒散的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洛尘风身上,感叹这差别待遇还真是明显:“没事,小孩没什么力气,都是皮外伤。”

“喂喂喂。我说,你们不能就这么夕抛下我,我还是个需要爹妈疼爱的孩子呢!”

眼见洛尘风扶着我一前一后攀上黑大,拉紧了缰绳准备继续上路,撅着屁股横趴在黑二背上的男孩立刻怒瞪着双眼张牙舞爪起来:“怎么我现在也是个重伤患,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考虑,你们是不是应该带我一起走?”

洛尘风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增,说话的语气几乎能将人冻成冰渣:“你空间是谁?”

男孩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不自在的摸彩了摸鼻子,小小声狡辩道:“还能是谁?我不就是我喽?纯小孩一个……哎哎,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害怕!”

“父亲”,我轻轻扯了扯洛尘风的衣襟,见他杀气有所收敛,复又转首对男孩安慰性的笑笑,“你就什么名字?”

“安然。”

“那么,安然,你知道地球是什么东西吗?”

安然浑身一怔,激动的语无伦次:“你、你、你是,不,我们……”

我了然,顺着他的意思把话说完:“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安然显然很激动,挣扎着想换个优雅点的姿势方便交流,奈何人小力薄,手舞足蹈了半天也没见丝毫实质性成效,终于按捺不住仰天狂吼:“靠!老子在孤单中徘徊了整整十年,今天终于遇到了第二个穿越大军啦!”

“……”

“老乡这是要去哪儿?带着我一起吧!重生十二年,除了死老头,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

“嘿嘿。安啦安啦。。我不会害你们的,也不会拖你们后腿,只要让我跟着你们就行了!”

……结果,当天下午我们的队伍中就多了个拖油瓶。

安然单乘一骑,一路唧唧喳喳,说长道短,于是我半强迫的知道了他前世是洛氏的普通职员,也死于那场爆炸,知道了他借尸还魂,今生为血狼唯一承认的关门弟子。

掌灯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下个城池,亦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凤城。

安然那小子古里古怪,说什么有什么样的老大就要有什么样的跟班,我和洛尘风一身锦衣华服,他怎么说都不能给我们丢脸。

于是甫一进城,小屁孩便“吱溜”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就是冲着和洛尘风二人世界才离开的阮蓝一行,他这一走,倒省得我费力去踹。

“父亲,我们先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南去逛逛凤城的夜市,您看可好?”

啊哈哈,和家长大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好像都没正式约过会。

这次机会这么好,说什么都不能浪费。

洛尘风奇异的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轻轻应了一起:“嗯。”

彼时正有一个肚子上挂着白毛巾,做经典小二打扮的表年男子在我们身连署栓马,修炼成精的耳朵捕捉到我们的这两句对话,立刻扔了马缰,搓着双手、两眼放光的围着我们殷勤询问:“两位公子这是要住店吗?有没有提前请人预约?”

“预约?”

小二一听,有门儿,尖嘴猴腮的脸上谄笑的更加灿烂:“公子是读书人吧?难怪会不知道。这个月凤城要举行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江湖侠客那是一拨儿一拨儿往这里赶,到今天这个时候,一般店家都已经只剩提前预约的刻意还空着了。”

“哦?一般店家?这么说还有特殊的喽?”

小二自以为不着痕迹的领着我们往街道深处走,颇有些自豪的拍着胸脯道:“嗨,公子别说,您今天不定期真是问对人了!小人东家的店面是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栈,顶层有两间豪华贵宾房,设施完善,格调优雅,一人一夜只需要十两银子,至今尚未出租。看和公子您有缘,若是您要入住,小人和东家说说,给您打个八折!”

我挑了挑眉,玩味的笑了下:“这世上似乎有个词叫落魄书生吧?即使有折扣,你怎么能肯定我们就一不定期能付得起房钱?”

小二还没来得及发表他又一轮的精彩演说,洛尘风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淡粉色的薄唇酷酷的吐出四个字:“我们要了。”

然后加快步伐,头也不回的迈入那座名为“有间客栈”的三层建筑。

“……”

莫名其妙。

我好像没得罪他吧?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生气就生气了?

心里有些无奈,但到底不敢有丝毫耽搁,小跑着追了上去。

当然,如果我再观察得仔细一点,便会发现我们可爱的洛大家主只是有些“性急”罢了。

6

我记得,那年我十六岁。

少年的身体刚刚成型,懵懂而青涩。

又因为夜夜在洛尘风身下辗转承欢,原本白皙的皮肤愈发显得妖娆艳丽,敏感而极易动情。

那时的洛尘风已经完全掌控了我。

他要我干嘛我就会干嘛,在他面前,我乖巧听话的绝对比兔子更容易激起人类内心深处的**施虐欲。

夏日暑气难消的时候,他总喜欢在抱完我以后泡一个极致享受的热水澡。

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会低眉垂着,站在他背后面无表情的默默数数。

他也很奇怪,每次我数到第一百二十六次的时候唤我给他擦背,第三百五十一次的时候将我扯进浴池里里外外清洗一遍,第五百八十七次的时候勾着我的脖子开始狠狠吻我,知道我沉迷于欲望,在不能超然物外。

“洛儿,过来给我擦背。”

略有些不悦的纯男性嗓音低低沉沉,沙哑而磁性,惊得我飞至九霄云外的思绪一瞬间回神。

轻轻炸了来那个下眼睛,待视线渐渐清晰,定睛一看,不由痴笑出声。

相同的情景,相同的人,看在我眼里,却已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感受。

“需要我先除去身上的衣物么,父亲大人?”

我媚笑着三两步跨到落尘风的面前,歪坐在浴桶边缘,弯腰覆在他耳边轻轻呵气:“您希望我怎么做?一切照旧,嗯?”

那一声似呢喃的“嗯”字彻底让洛尘风化身欲火焚身的**。

他低吼一声,手上一个用力,我只能像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栽进水桶里:“这可是你自找的!”

而,实际上,我却一点也没有待宰羔羊的恐慌和无助。

恰恰相反,因为现实与回忆的对比太过强烈,我兴奋得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

扑腾着钻出水面,也不管自己一身狼狈,抱着洛尘风的脑袋便是一阵热吻。

唇舌激烈的交缠,手下凶狠的**对方的下体,彼此都越发疯狂。

情不能自已。

洛尘风似乎又找回了前世的感觉,不耐烦的给我做扩充,索性直接将那个我死死抵住木桶边缘,膝盖顶在我的两腿间,强迫我弯腰趴下,**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然后——

“啊啊啊!!!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长长地透明色帘幕外,拇指镂空雕花房门被人大力踹开。

门外死寂无声,幽廊里只有一抹被余晖拉成怪异长条的黑影孤单徘徊,以及,黑影上方捂着双眼从手缝里头瞄屋内状况的笨小孩。

“滚出去!”

洛风尘暴走了,迅速扯过漂浮在水面的烂布条盖在我身上,转身,杀气毫不掩饰的直逼安然而去。

小屁孩显然没见过洛大家主发怒,傻傻的站在门外发愣,连遮脸的手滑下来都不自知。

“再说一遍,你给我,滚、出、去!”

伴着洛尘风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安然终于承受不住呕出了鲜血。

“父亲,您先别生气!”这时候我如果再不出声,那就真要准备替某人收尸了,“安然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这么急着闯进来,一定是有什么不能拖延的急事,您给他个机会说明白吧。”

安然面色惨白,战战兢兢的看着洛尘风,惊恐的瞪圆了双眼。

我又蹭了蹭洛尘风的胸膛,小心翼翼的轻唤:“父亲。”

洛尘风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慢慢放松了身体,倚在浴桶边缘闭目假寐。

我暗暗吁了口气,披上衣服快出木桶,扶着安然进屋坐下:“别怕,已经没事了,来,喝口水压压惊。”

递一杯雾气腾腾的茶给某瑟瑟发抖的小屁孩,忍不住抚额叹息:“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杯茶水下肚,安然也渐渐恢复了过来:“楼下有个叫赤云的男人要见你们,他说找、找先生有事。”

别吓怕了小孩心有戚戚然瞄了瞄洛尘风,即刻又抿着唇低垂了脑袋。

“找父亲?”

我疑惑的偏头看了眼洛尘风,恰好撞进另一双似漩涡般深不见底的黑色黑瞳里:“去看看。”

……得,家长大人发话,好孩子当然要乖乖听话。

“那就这样吧,小然先下去,告诉赤云,我们梳洗好了随后就来。”

一刻钟后,我领着一身冰冷气息的洛尘风下了阁楼,如约在客栈找大堂见到了来回踱着步的赤云。

“赤兄,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竟搞成了这副摸样?”

仔细看看,真的和以前差了很多啊。

男人那张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如今已被深深的疲惫和焦躁折磨得不成人形,那一抹时时挂在嘴角的**笑意被苦涩取代,狭长而好看的桃花眼周围青黑一片,明显睡眠不足。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又遇上杀手了?”引着心神不宁的男人至桌前坐下,强制性给他喂了几颗自制的凝神药丸,“别吐,这东西只有宁心静气的作用,有助于睡眠——瞧赤兄这摸样,大概从我走后便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吧?”

“唔,谢谢……”赤云含含呼呼一口吞了五颗药丸,眼神愤恨的似要喷火,“若是只有我们被杀手伏击那倒好了!”

“嗯?这话怎么说?”

“我一直以为那些杀手是冲着阮兄来的,这些天的的调查也都是以与阮家有过节的人为重点,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们前脚刚走,我家家仆后脚便传来紧急密函:家父在家惨遭暗算,至今昏迷,生死未卜!”

自觉情绪有些失控的男人微微顿了顿,转而面朝洛尘风心平气和道:“洛先生,我知道您能嗅气食药,对毒物非常熟悉,实不相瞒,这次冒昧打扰,在下便是想请您鉴定一下家父究竟所中何毒,您愿意帮这个忙吗?”

呵呵,这还用问么?打扰了洛尘风的好事,那么怕麻烦又小肚鸡肠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洛尘风竟只是略微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也带上洛儿。”

“是,那是自然”,救父心切的赤云再也不想在外逗留一秒钟,几乎是在洛尘风颔首的同一时刻便“噌”一声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在桌下扯了扯洛尘风的衣摆,有些不确定的轻声唤道:“父亲?”

“嗯,可以。”

……结果,那天我们是会也没有约成,爱做的事也没有做成。

直到被下人恭恭敬敬的请进寻然楼、在后院一排古色古香的华丽客房里看见脸色比鬼还灰白的赤云他老爹的时候,我还是一脸哀怨的拿欲求不满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洛尘风。

洛尘风被我看得心痒难耐,趁赤云和屋内一群人交涉时退至我的身边,大手不动声色的狠狠捏一下我要上的敏感点:“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洛儿,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扑到你。”

他言语间满是不得而发的**,然面上却依旧如毫无表情,眸内冷如寒冰。

我几乎被他那一下搞得尖叫出声,顺着他挺直腰背向上瞄了瞄他的侧脸,抖,乖乖垂首离他一米远:“知道了。”

洛尘风似乎很满意,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继而迅速恢复成一脸冰霜。

“洛先生,麻烦您给家父看看吧”,赤云一边说着一边将洛尘风引致床前,脸色阴郁的可怕,“这毒很邪门,连唐伯伯都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闻言,站在床沿的一个国字脸、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忍不住插了话:“赤兄印堂发黑,之家呈深紫色色,初中毒时吐血不止,明显就是中了‘怡情’的症状,可是从昨天开始,他身上又有多处出现血肿,呼吸愈发微弱,昨晚更是七窍流血,这分明又是‘绝杀’的后遗症。老夫不才,研究毒物四十载,倒还真没见过设么东西能同时有至阴的‘怡情’和至阳的‘绝杀’两种功效。”

洛风尘很沉静,沉静到满屋子的人忽而生出一种“有这个男人在,万事都会解决的错觉”的感觉。

他并不受唐德兴的干扰,兀自完了要认认真真将病人全身检查一遍,翻看眼珠,谈脉搏,然后自指尖划出一根银针,在一串惊呼声中刺破赤老头满身的血肿。

“的确是绝杀,但却是掺了蛊毒的绝杀。”

唐德兴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不赞同的蹙了眉,打着手势示意赤云给他老爹擦掉一身血污:“先生所言的蛊毒,莫不就是前榆次皇族独制的那种蛊毒?”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江湖侠客立刻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第三卷 7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江湖侠客立刻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洛先生,您是不是探错了?家父明明只是中毒而已啊!”

赤云几近崩溃,堂堂七尺男儿竟有些要落泪的架势。

阮蓝也吃惊不小,但到底要比赤云冷静的多:“世人都知道蛊毒早在半年前便随灭世之妖的死亡而消失了,洛先生怎么能肯定赤伯父身上中的便是那种东西?”

洛尘风眼里流光一闪,微蹙着眉的模样居然让我觉得他是在疑惑:“谁说和榆次有关了?”

“哎?可是您刚才不是说……”

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家长大人明显有些不太高兴:“我只说他被人下了蛊,并没说就是人蛊。”

“那家父……”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趁洛尘风没改变主意之前拍了拍赤云的肩膀:“放心吧赤兄,父亲既然插手管了这事,他就一定会管到底。”

这才转头看向洛尘风,满目兴味的跃跃欲试道:“您现在就要开始吗?”

“嗯。”

洛尘风无甚表情,随手扔了瓶黑色药丸给赤云:“让他吃了。”

赤云一头雾水,左看看手里下意识攥紧的玻璃瓶,右看看躺在床上呈死尸状的父亲:“这是?”

我知道这些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大侠都有和后宫里女人有的一拼的戒备心,和他们打交道,最好从一开始就开诚布公。

当然,洛尘风不可能会在意这些,避免麻烦的事我来做就好。

走过去,直视赤云那双尽管迷茫但却依旧澄澈的棕灰色琉璃眼,轻叹:“赤兄,你相信我们么?”

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凝重,一向嘻嘻哈哈放荡不羁的男人居然微微红了脸:“相、相信。”

“那便是了”,我笑了一下,眼里有止不住的欣慰赞赏,“赤兄不必想太多,你诚心待我父子二人,我们自然也不会害你。”

唔,这小子还不赖,总算对得起我在他身上多浪费的口水。

赤云看了我一会儿,忽而也放开怀笑了起来:“明白了,我这就给家父服下。”

“贤侄!”

……靠,难得心情好乐于助人一把,哪个混蛋敢破坏老子的好事!

挑眉,不爽的回首,却恰巧撞见一满脸怒容、十足十专业卫道士打扮的老头被人群簇拥着站了出来:“贤侄,你怎可如此糊涂?这两人来历不明,行为举止诸多怪异,断不可轻信啊。”

老头颇为苦口婆心的劝说赤云,却是连一眼轻蔑的眼神都不愿赏给我。

“爹,您怎么也来了?”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刘黑忽然从赤云背后走了出来,呼吸急促,表情阴郁,着实吓了我好大一跳:“不是说这一届武林大会全权由孩儿处理吗?还是家里也出了什么事?”

老头——刘黑他爹刘青云眉头微蹙,有些不高兴儿子的莽莽撞撞:“黑儿,你怎么说话呢!我是听说你赤伯伯中毒昏迷不醒,这才急着从江城赶过来的。既然你也在,那就帮为父劝劝贤侄,别乱相信陌生人,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刘黑沉默了一会儿,微微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听他爹的话:“爹,孩儿也相信洛兄,这事您就别管了。”

刘青云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被洛尘风一声不悦的轻喝打断:“够了!”

大BOSS生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也不再抱着胳膊缩在一旁悠闲的看戏了,赶紧谄笑着跳出来打哈哈:“啊哈哈,各位不用担心,家父看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坏人模样,其实人很好的。”

不咸不淡的开了个小玩笑,我轻轻假咳几声,开始清场:“家父略懂些医理,不出意外,应该能解得了赤老伯身上的毒和蛊。如果没什么事儿,还请各位先行离开,家父行医时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想了想,复又补充道:“赤兄留下吧,兴许中途会需要你帮忙。”

虽然很不服气,但刘青云还是甩了甩长袖,气鼓鼓的领着一帮江湖侠客离开了房间。

没办法,谁让和圣手怪医习了十年医术的赤云与毒药祖宗唐德兴都无法看透,偏偏洛尘风却能一眼辨出毒药的真身呢。

纵使不知道洛尘风是否是真的有能力破解,他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赤兄,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相信家父。”

赤云主动给他爹服了那瓶我没事儿自己捣鼓出来的改良版麻沸汤,态度相当坚定:“那是自然。”

“那好,请你站在床尾,如果病人挣扎扭动,你就用身体按住他的四肢。”

“明白。”

之后三人都不再说话,满屋子只听见刀具相碰的“叮咚”声和火舌舔舐金属的“孳孳”声。

没错,洛尘风所谓的驱蛊便是动刀——一个对现代人来说非常简单的基本外科手术。

蛊毒虽然毒,本质上也不过就是一只脆弱不堪的小虫子,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这只虫子比较奇异,不吃草、不呼吸空气,却专以人的精血为食。

既然用一般的方法对付不了它,那便索性从源头做起,直接将它从人体里取出来。

“炼刀。”

“……”

“勾刀。”

“……”

“钳子。”

“……”

“羊肠线。”

“……”

“剪刀。”

是谁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真**说到老子心坎里去了!

捧着一堆刀具站在洛尘风身后,近乎着迷的看着他微微有些汗湿的鬓角,随着他略显冰冷的低沉嗓音一件一件递出相应的器具,我的心脏一下子忍不住怦、怦、怦狂跳了起来。

洛尘风从来都不用家庭医生,他厌恶与一切陌生人有肢体接触。

前世那会儿,无论是刀伤还是枪伤,他永远都是自己主刀自治。

然而,此时此刻,这样一个有着程度近乎变态的洁癖的男人却因为我有了改变,甘愿亲自给陌生人做手术。

不能不说,这样的认知让我很是骄傲自得了一把。

“可以了,您去歇着吧,父亲,下面的包扎我来就行了。”

洛尘风当然不会跟我客气,虽然只是一场没什么技术要求的小手术,但过程中一直要强迫自己去忍受陌生人的难闻气息,他的精神的确是相当疲惫了。

“嗯,记得在纱布上洒些邵华,这个人体内还有绝杀。”

我笑了起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洛尘风始终如此钟爱完美:“呵呵,洛儿知道。”

当然,心疼洛尘风归心疼洛尘风,我并没有忘记惨白着一张脸傻站在旁边的赤云。

“赤兄,刚才幸好有你相助,否则手术不会这么成功的。”

“啊!哦……那没什么,没什么。”

他似乎有些呆,脸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知是按捺他老爹时急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我也不打算提醒他挨刀的是他老爹,只是点了点头,一边熟练的绑着纱布一边懒散的问道:“令尊这毒是怎么中的?一般来说,下了蛊就不应该再下毒了吧?”

赤云猛然惊醒,抿着唇紧张的盯着我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手下一顿,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玩味的勾了勾唇角,复又继续动作:“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我不过一时好奇而已,并不真想知道。”

果然,只这一句似讽非讽的轻嘲,赤云如梦初醒,立刻恢复了之前的痞子模样。

他邪笑着紧贴上我的耳侧,有些暧昧又有些狂妄的低声说道:“如今洛兄也可算是在下的恩人了,就是要在下以身相许都行,这种事又有何不方便说的?”

我突然抖了三抖,背后一片汗湿,不用说也知道某人现在的表情有多恐怖了:“滚!亲爹还没脱离危险呢,这么快就想沾花惹草,真是不孝子。”

抬脚毫不客气的狠踹了赤云一脚,又讨好似的冲洛尘风傻笑一通,发觉周围的温度略有回升,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草草结束手里最后一个绳结:“天色也不早了,赤兄打算就这么一直耗在这儿?”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男人夸张的哎呦哎呦叫唤了一会儿,确定没人理他,立刻又“蹭”的一声跳起,没事人似的拍掉胸口可疑的鞋印,风度翩翩的朝我和洛尘风做了个请的手势:“是在下的怠慢,两位公子外面请。”

洛尘风的周围依旧一片冰寒,为了不至于误伤他们,我很亲昵的挽起了他的手腕。

两个人帝王一般傲慢的从赤云身边飘过,途中我甚至从鼻孔里不大不小的轻哼了一声。

当然,即使一直目不斜视,我和洛尘风却都没有忽略赤云垂下的眸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若有所思。

第三卷 8

入夜,灯火阑珊。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开膛破肚或许真的是惊世骇俗了一点。

赤云这回被洛尘风狠狠吓了一次,此后竟打死也不愿再与他独处一室。

连木头刘黑都好奇的紧,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解毒方式,竟能让天性放荡不羁的赤云赤大公子发自内心的恐惧?

然而,无论外人怎么旁敲侧击,赤云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对于下午在他爹身上发生的事,他坚决只字不提,嘴巴闭的比蚌都紧。

“赤哥哥,说嘛说嘛,洛先生究竟是怎么救赤伯伯的?那可是连我爹都无能为力的毒啊,他竟然只用了一刻钟不到便轻易解决了,真让人崇拜~~~~”

晚宴的时候,唐莺就像个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一个死死黏着赤云,插科打诨,软硬兼施,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抖上三抖,难得赤云还能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

“是啊,贤侄,说出来大家参考参考吧,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也好解决不是?”

呵,几个时辰前还怀疑我们是居心叵测之人,几个时辰后就看清我们的本质了?

其他人也都笑着附和,偶尔飘向洛尘风的眼神与哈巴狗看到碎骨头无异。

赤云倒是不慌不忙,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四两拨千斤,末了还不忘将问题引到事主身上:“莺儿,刘世伯,我适才就已经说过了,当时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爹身上,并未看见洛先生用的什么法子。大家若真想知道,不妨去问问洛兄,他一直在旁边帮忙,或者直接问当事人也行。”

“哧!”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不满,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端了杯度数颇为可观的烈酒小口小口饮着,眼神却忍不住往洛尘风身上瞄。

这样嘈杂无聊的宴会,他应该早就不耐烦了吧。

果然,不太会表现情绪的男人眉头微蹙,眸光深沉,没什么表情的脸越发显得阴寒。

左**位遽然一紧,心脏钝钝的痛。

岂有此理!

连我平日都不忍心伤之分毫的男人,这些人怎么可以让他露出这么明显的不悦表情?

由我陪在身边,即使只有半魂,洛尘风也应该每时每刻都是高兴的。

我不要他压抑自己,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该随心所欲。

不爽,简直是不爽到了极点!

微眯了黑瞳,我慢慢放下酒盏,眼里有不可忽视的犀利:“哼,诸位‘英雄’,你们确定自己只是想知道蛊毒的破解之法,而不是想从我们父子身上获得什么神奇的愿望?”

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吗?

洛尘风和洛决这两个名字如今有多大魅力,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被戳破心思的众人尴尬不已,性子温和的脸上一阵火热,暴躁一点的却是瞬间恼羞成怒。

“小娃娃,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觊觎救世圣主的愿望了?是你们自己的名字太容易惹人遐想,怪不得别人!还有,就你这目无尊长的样子,我看也不像救世圣主!”

砖头,对方是个肌肉隆隆的大块头,熊熊怒火早已将他原本就和怪物史莱克有的一拼的脸烧成了怪异的绯红色。

我勾了勾唇角,真诚的朝他举起酒盏:“大哥真是好眼色,我这副德行,的确不可能和伟大的救世圣主沾上边,至于家父”,一口灌下整杯烈酒,有些醉醺醺的走到洛尘风身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而后极度夸张的大力揉虐自己的胳膊,“各位难道不觉得,他比传说中风流倜傥、好色成性的创世之神冷了很多吗?”

场中一时无言,挑起一切事端的赤云忽然扶了踉跄的我一把:“洛兄,你喝醉了!”

“啊哈哈,醉?我才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大吼一声之后,不着痕迹的挣脱赤云的手,趁所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之际在洛尘风身上使劲蹭蹭那只被某人触碰过的胳膊,趴在桌上呼呼会周公去也。

洛尘风倒是默契十足的站了起来,一手自我颈侧穿过搭上我的肩膀,一手轻轻搂着我的后腰,皱着眉搀扶我起身:“诸位慢用,小儿醉了,我送他回去休息。”

他脸上仍是一片冰寒,缺乏表情,但那说话的语气却怎么听怎么像满含自责。

“呃……嗯,应该的应该的,洛先生请便。”

渐行渐远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闷闷笑了出来。

洛尘风似乎也颇为高兴,搭在我腰际的大手紧了又紧,语调轻轻上扬:“调皮。”

啊啊啊,我确信自己看见了冰莲绽放!

与此同时,身后的争吵声也愈发嘈杂。

“我早说了吧,那小鬼怎么可能是救世之主!黑发黑瞳的,明显就是个普通人嘛,你们还都不信!”

“哼,现在才说有什么用!当时听到他们父子的名字后你不是也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难道你不是?为了实现愿望,你个小老儿大概连武林大会都要忘记了!”

“好了,诸位!如今大家已经确定洛兄并非是什么救世之主,我们也该商量商量正事了吧?”

“啊,对!阮庄主说的很在理,救世之主的愿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还是武林大会现实一点。”

“刘庄主,我听说这次武林大会规模空前宏大,寻然楼楼主、忘寒宫宫主、蓝门门主,甚至连血堡堡主都会到,这是真的吗?他们几个在江湖上的传言可不比圣主和神少啊!”

“可不是,老夫为寻然楼办事这么多年,总算在有生之年能见到楼主的尊容了!”

“……”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

身上的酒味很浓,刚入屋,洛尘风便让小厮抬了一大桶雾气腾腾的热水进来。

之前的醉态虽然很大程度上是装出来的,但我其实也真的灌了不少酒,醉的浑身酥软无力,干脆趁机将打理身体的重任交给洛尘风。

男人冷着一张脸一件一件脱掉我的衣服,小心翼翼将我放入浴桶中,又怕我会滑入水底溺了水,随即自已也三两下脱光了跳了进来,让我靠在他胸前,从背后搂着我,开始认真工作。

我撇了撇嘴,手脚慢慢不老实起来。

手指顺着他小麦色健康结实的**一寸寸游走,从下腹到胸膛,然后挣扎着抱了他的脖子,暧昧的贴上他的耳畔低声呢喃:“父亲,刚才洛而做的好吗?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哦。”

洛尘风的身体明显一僵,我几乎能感觉到他下身蓬勃而起的巨大**。

但他却只是顿了顿,动作仍是一丝不苟,半点**之意也无:“很不错,谈判技巧用的相当到位,可以出师了。”

……也好,先洗澡,等咱洗的香喷喷了,咱再把你吃干抹尽不留渣!

手指舍不得拿开,撑着洛尘风胸口无聊的画圈圈,脑袋则是微微偏了一下,变成和洛尘风对视:“父亲这是在害怕么?怕我独自一人承受不了那些不好的记忆?还是怕您没有参与我的全部生命,再不能如过去一般完全束缚住我?怕我有朝一日终究会离开您么?”

洛尘风不能言语。

沉默。

然后寒冰开始化解。

他的眼神不再犀利,眸里有太多杂乱无章的迷茫。

替我擦背的手掌微微颤抖,胸腔不受控制一般剧烈起伏。

“你要我怎么办……洛儿……一觉醒来,你不再是那种特殊体制,可以忍受别人的无礼,甚至是刻意的人身攻击……我再没有正当的理由囚着你……这里不是我熟悉的世界,那些人津津乐道的故事让我恐慌……你似乎很强大,什么都懂,那么多人对你既敬畏又仰慕……我不是真正的创始之神,没有他的力量,也不记得他和你一起经历的那些曲折离奇的过往……我似乎……再也配不上你了……”

洛尘风的语调很轻,很慢,说出来的话也是时断时续,逻辑不清,仿佛他一直都没想过要告诉我这些,因为我问了,他才绞尽脑汁凑出这么一段冗长的内心独白。

我是又气又心疼。

索性翻了个身直接压在他身上,抓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贴上自己的胸口,庄严慎重的表白:“父亲,您感觉到了么?这里有一颗心,它是鲜活的,跳跃的,有生命力的,但却不是我的。”

拿食指略显不爽的戳戳洛尘风的左胸,故作恶声恶气道:“您这里的家伙太强大了,有一天忽然闯进我的心口,硬生生将我的心脏绑了去,它现在只为你的高兴而高兴,为你难过而难过。”

伸手抚了抚男人被水浸湿的鬓角,言语渐渐变得温柔:“所以,您不需要想那么多的,我的心在您身上,您时时刻刻都束缚着它呢,我还能往哪儿跑?这一辈子,它赖定您了,我也赖定您了,除非您先不要我,否则,您就是再把我脱光了关在玻璃房里一年我也不离开您。”

洛尘风眸内深邃暗沉,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忽而发狠的撞向我的唇,惯性作用让我的腰被浴桶边缘磕断。

但我哼都没哼,只管抱着洛尘风的脖子激烈的回应他。

第三卷 9

在床上的时候,洛尘风从来都是生猛强悍、情热似火。

仅有的一段缱绻时光,也是在他找回另一半魂魄、害怕我会再一次无声消失时不得已而为之。

但说实在话,也许是身体被虐习惯了,相较于接受他小心翼翼的进入、看他带着满眼歉意与隐忍覆在我的上方慢慢动作,我其实更喜欢看他完全沉溺于**时那副如狼似虎的爆烈模样。

那会让我觉得,是我将他救出了冰寒刺骨的地狱。

带着血腥气的冗长一吻结束,我慢慢攀上洛尘风的脊背,热脸贴着他永远冰冷的脸颊喘息着喃喃低语:“父亲……去床上……这里太小了,您放不开动作的……”

只这一句话,洛尘风比顽石还强硬的理智顷刻便彻底崩溃。

他不再隐忍,一把将我从背后扯进怀里,低吼一声,染着淡淡冷香的薄唇再次毫不留情的撞开我的唇齿,就着唇舌纠缠的姿势起身疾步走向里间那张不算很华丽、但却足够容纳两个成年男子翻滚的花梨木大床。

我也不甘示弱,两条**笔直的**大大打开,死死缠上男人紧实强有力的腰腹,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八爪鱼一般攀附在他的胸口,像几辈子没接过吻一样大力**那条闯进我口腔里的滑腻灵舌。

身体被狠狠压在只垫了一张薄被的木质床板,背后传来的酥酥麻麻的疼痛却令我更加兴奋。

肺里氧气渐渐不够,可我们谁都不愿先一步停下。

脑袋一点点背叛清明,迷蒙之际,我们竟不约而同的同时伸手探向对方滚烫的**。

我一个激灵,先洛尘风一步翻身,第一次在床上将他压在身下:“呼呼……呵……父亲,我要出师了哦,您没能让我晕晕乎乎呢……”

洛尘风似乎不愿多做言语,不悦的看了我一眼,抬手便想继续在我身上耕耘。

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身体灵活的从他的臂弯下穿过,腰部下潜,脸便毫无顾忌的对上了他如日中天的**中心。

勾唇,抬眉,以一张邪魅而又**的笑脸迎向洛尘风愈发深沉的黑眸:“难道您就不想看看您一手调教出的儿子技巧如何么,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呵,这一次,就让我也全心全意给您服务一回吧……”

尾音轻颤,渐渐消失在洛尘风从喉咙深处爆发出的低吼声中。

不是第一次为这个男人做**,但从来没有一次能做到像现在这样身心俱醉。

洛尘风**着躺在我的身下,大手死死扣住我的脑袋,强而有力的腰身一下一下用力向上挺动,几乎将我整个贯穿。

我能清晰的看见那根鲜红的**是怎么打着旋儿冲进我的口腔、又是怎么依依不舍的快速抽离,强烈的摩擦刺激不仅令我口水泛滥,也同时让我止不住眼泪横流。

但我却不愿闭上眼。

洛尘风完全被欲望支配的表情实在太过美妙,那张平日时时散发出生人勿近气息的俊脸不复冰冷,额头和脸颊都附上一层薄薄的细密汗珠,喘息粗重,间或夹杂着一两声从喉咙里哼出的暗哑呻吟,配上他独有的那种沉默且凶狠的眼神,紧抿成一条线的、泛着禁欲色彩的淡粉色薄唇,真真叫我看着就能**。

下身绷得生疼,我想在洛尘风猛烈冲撞的间隙中自我安抚一下。

却不料,手刚颤抖的伸出,双肩处忽然感到一股大力的扯动。

瞬间便天翻地覆,整个人再次被洛尘风密不透风的压在身下。

“你是我的,洛儿,你只能是我的!连你自己都不能亵渎分毫!”

洛尘风疯了似的低吼一声,急躁且粗暴的抬起我的腿架在他的肩上,将我的身体扭转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未作任何润滑便一举挺入:“说!你不会离开我,不论我是谁,不论你有多么强大,你的身体,你的心,都只能永远属于我!”

我被撞的灵魂都快飞出体外,后穴严重厮伤,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伴着渐浓的血腥味直冲大脑,但却仍是挣扎着仰起了脑袋,安抚性的朝洛尘风笑:“我……永远不离开……父亲……不论您是谁……不论我有多么强大……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永远属于父亲……山无陵……天地合……我……仍旧不敢……与君绝……啊啊啊!!”

按要求做了承诺,洛尘风的进攻却反而更加猛烈。

他将我的腿向下引至他的腰侧,拍了拍我的臀,示意我主动缠上去,而后扣着我的腰,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将我抱了起来,使我整个人只能靠着相连的地方支撑挂在他身上。

自然,那根似乎永远不会知足的大家伙也随之进入了从未有过的深度。

肠壁被突如其来的外力大力摩擦翻搅,我被刺激的肌肉**,只能抱着洛尘风的脖子大声**出声。

但那却不是因为痛。

因了血液的润滑,刚开始时那种入骨的疼痛已经被点击般的战栗**取代。

我嘶哑着嗓子叫喊,只是因为我想让洛尘风知道,对象是他,即使是夹杂了疼痛的欢愉我也爱之入骨。

他不用惊慌失措,不用焦躁彷徨,一切按心中所想的做即可。

呵,这就是我对洛尘风的爱啊。

纯粹的,浓烈的,火热的,卑微的,甚至是有些变态的。

这世上只有我能承受的住洛尘风无法说出口的爆烈感情,可,除了洛尘风,天底下又有谁能接受的了我这般近乎玉石俱焚的爱情观?

洛尘风用强势霸道、冷血残忍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我选择的保护色却是自我毁灭。

先将自己置于最惨烈、最卑贱的境地,以后便是伤的再重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了。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两个渴望温暖却又害怕受到伤害的可怜虫而已。

“噗、噗、噗。”

**相撞的声音沉闷又淫靡,两人下身相连的地方一片潮湿,洛尘风每一次强而有力的抽插都会带起一阵噗嗤、噗嗤规律且**的水渍声。

我歪着脑袋挂洛尘风身上,呼吸急促,断断续续的呻吟,腿早已无力缠住他的腰。

洛尘风却仍是精力旺盛,头微微上扬,脸上的表情兴奋而又陶醉,近乎极致享受。

他一手托着我的臀,防止我因力竭而滑落到地面,一手握住我的欲望中心,耐心且细致的上上下下来回套弄,腰腹挺动的频率甚至比一开始还要高出许多。

“嗯啊……慢、慢一点……不、那里……别碰那里,求您,父亲……”

洛尘风其实对我的身体早已了若指掌,之所以一直不撞击传说中的那一点,只是因为他觉得时机还未到。

疼痛固然是一种伤,但在我们这里,它却有着定情信物般神奇美妙的奇异作用。

最初的最初,我就是因为疼痛才开始和洛尘风纠缠不休。

我知道他已经不再不安,这种时候选择让我痛,除了想提醒我此刻占有我的男人只是他洛尘风,和所谓的创始之神毫无关联之外,更多的却是想看我含着眼泪祈求他让我快乐。

我最爱他情难自制,他又何尝不爱惨了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我?

“啊!不、别……唔,再深一点……对……就是那里,用力……嗯……”

“嗯哼……洛儿……我的洛儿……”

身体又被轻巧的仍回了床铺,**趴在床上不能动弹。

洛尘风随意摆弄我的肢体,抬高我的**,托起我的腰,站在床沿以羞耻的跪趴姿势再一次强势的闯进了我的身体。

我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身体不能自己的**颤抖,毁灭性的强烈**终是让我再次流泪。

“呜呜呜……受不了了……不要了……那里会坏掉的……快停下……停下……嗯啊……”

然而哭泣求饶却只能更加刺激处于兽化状态的洛尘风。

撞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身体只能随本能追逐着他无力摆动。

到最后,连床铺都承受不住嘎嘎作响,凭空为整个欢爱过程多添了几分淫靡。

**爆发的那一瞬间,我忍不住瞪大双眼努力记住洛尘风的表情。

他就那么沉默的站在床边,眼神深沉,身体紧绷,喘息粗重,大汗淋漓。

那么投入,那么沉迷,浑身散发出非一般的邪魅和性感,让人看一眼便再不能移开视线。

而如此妖孽一般魅惑众人的洛尘风,却永远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这样的认知一经产生,心里立刻堆积起排山倒海的满足感。

身体再一次**,括约肌忍不住自动收缩,手指下意识掐进横在腰间的结实手臂里。

洛尘风亦在同一时间低吼一声,狂风骤雨般极速抽插了几十下,喷发出的炽热欲液烫得我瞬间失神。

**的余韵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无法呼吸,几乎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

晕晕沉沉中感觉有人弯腰靠近,身体被人小心翼翼的抱起,继而周围一片温暖,粘腻和疼痛消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快乐。

我嘤咛了一声,眼皮懒懒掀开一条缝,朦胧中似乎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黝黑墨瞳,心里觉得安心,于是蹭蹭包围自己的胸膛,更深的缩进温暖中央,陷入沉眠。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忽然想到,原来我的自虐倾向一直都在。

第三卷 10

我是在一阵饥肠辘辘中饿醒的。

虽然全身像打过仗似的酸痛难忍,但却并没有黏腻的感觉,显然有人已经仔细处理过了。

洛尘风还在睡,脑袋埋在我的颈侧,清清浅浅的呼吸,双手紧揽着我的腰腹,两条“好看的”将我的双腿夹在中间,固执的将我整个人镶嵌在怀中——是很没有安全感的睡相。

我微微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初露清明的天色,挣扎着打算起身弄些东西果腹。

然而胳膊才稍稍动了几下,难得睡得沉了些的洛尘风却也随之被惊醒。

对上他那双忽然睁开的、一点也没有刚睡醒之人的迷糊之色的深邃黑瞳,我一时竟有些心惊。

“那、那个,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有些饿了。”

“咕噜噜。”

受到不公待遇的五脏庙十分应景的唱了一记空城计。

我大窘,手脚不能自控,干脆做鸵鸟状买进某人闷闷震动的怀里,张嘴一口咬上他胸口紧实结实的肌肉:“不公平!昨晚您运动的不比我少,为什么您现在就能这么淡定?”

“咕噜噜。”

“叫,叫什么叫?在叫把你剖了!哼……咦?咦咦?”伸手,捏捏肚皮,没反应,再捏捏,嗯,还是没反应,眨了眨眼,蹭的一下抬起脑袋,“不是我?”

洛尘风煞很正经的点头,表情依旧冷情,煞有介事的拉着我的手覆上他的腹部,一阵很清晰的蠕动立即通过震动的方式传入了我的大脑皮层:“没有不公平,我也很饿了。”

无视我呆愣愣的傻样闻了一下我的额头,长手一掀,藏在薄被下令人想入非非的满床春色立刻毫无顾忌的跃入视野:“我们已经睡了两天了,起来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两天?”

洛尘风忽然停下手里穿衣的动作,抿了抿唇第一次在我面前有些别扭的眼神闪烁:“对不起,那天的确是做得有些过了,伤你并非我本意。”

我晕乎了半天,才发现洛尘风竟然是在和我道歉。

一时又无奈又心酸。

强势如他,若非真的爱惨了我,又怎么会在明知是我先引诱的情况下还只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我慢慢勾了唇角,索性将一切情意都化在温暖清爽的甜蜜微笑里:“嗯,我知道,您不会伤害我的。”

洛尘风似乎心情很不错,从来不屑关心与己无关之事的他居然也难得的八卦了一回:“今天是武林大会开幕的日子,听说大人物们已经到了,吃完东西后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仪容,完了很自然的走过来再给我穿衣洗漱。

“嘿嘿嘿嘿……”

“傻笑什么?”

“我们这样好像新婚夫妻哦,新郎初尝“”不知节制,新娘腰酸背疼指手画脚……”

正两手圈过我的要给我系腰间的男人顿了顿,继而愉悦的弯起了唇角:“乱说。”

饱饱的美餐一顿之后,日头也已升上半空。

巳时初,我搜罗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正打算去与会场,消失了好几天的安然小朋友再一次鬼魅般现身。

“hello,洛老大,几天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滚!谁是你老大?小屁孩一边呆着去,别妨碍大人办正事。”

许是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和这小鬼在一起,我总是少了许多拘谨,多了几分自然。

“别介啊,我的真实年龄也二十有六了,你怎么能这么以貌取人呢,太伤我的自尊心了。”

安然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满脸哀怨的朝我挤眉弄眼,“咱是老乡,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帮助懂不懂?”

我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得了得了,知道你会耍宝……说吧,消失了这么久,今天有时为了什么偷闯到我这里来?”

“哎呀,说偷闯多伤感情呐,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来拜访的嘛。”他说着脑袋边凑了过来,一脸中了六合彩最高奖项的模样猥琐的笑:“我是来传口信的,咱家老头要见你。”

我挑了挑眉,脚步自然追着洛尘风的身影迈开:“所以?”

“所以老大当然是要接受邀请,那可是传说中的血堡堡主血魂啊,老大不可能不想知道他到底张成什么丑样!”

小屁孩不慌不忙的跟着我们蹦,摇头晃脑的小模样仿佛料定我一定不会拒绝。

……得意洋洋中也没忘了尽量与洛尘风保持安全的距离。

我好笑的抬腿踹了他一脚,倒是真打算要见见那位传说中三年糟蹋了五百多位美人的绝世丑男:“那边如你所愿,上前带路吧。”

听说要靠近洛尘风,安然却马上捂着胸口一蹦三跳高,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连连后退道:“不不不,不用带路,老头也参加了武林大会,就坐在贵宾席的第一排,你们一进去就能看到了。”

我笑的更愉悦了,决定暂时先原谅某人一次,不跟他计较害我忘拿准备了一个早上的零食的罪过:“呵呵,前人真是有先见之明,人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缆绳——我父亲当真成了你的“”了。”

“……我不象你,不喜欢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声音太小,夹在在愈来愈嘈杂的寒暄结巴声中几乎可以忽略。

自然,只顾着关注与会场盛况的我也没听到:“你说什么?”

安然似乎忽然变得有些迷茫,闻言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我是说到了啦,老头就坐在那个高台上,旁边陪侍着两个红衣美人的,老大看到没有?”

我倒没怎么多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一片黑压压的深色系中见到了一片夺目的艳丽鲜红。

“呵,血一般浓郁的红……安然小朋友,我似乎越来越对你家老头感兴趣了呢……”

洛尘风一贯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这回倒是难得回应了我一句:“那个人不简单,我看不清他的脸。”

“那是,老头永远都戴着面具,我跟了他十二年都没见过他长得啥样,你怎么可能会看到。”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完才发现自己鄙夷的人居然是洛尘风,某被吓到的小孩立即哆嗦着手脚缩到我的背后:“那、那个BOSS大人,生气不好,您千万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洛尘风似乎这才觉察到安然的存在,随意扫了他一眼,小屁孩立马禁声。

“父亲?”

“恩。”轻飘飘的眼神转向我的时候略有不同,伸出藏着信任与重视令我开颜,“不是面具的问题,他周围有东西挡着,似雾非雾,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唔,或许是距离太远了……安然,你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静悄悄后退到大门边上的小孩眼见逃逸行为被人发现,叹了口气,立即耷拉了脑袋做垂头丧气状:“我不能去,老头还在气头上,,现在见他一定会被杀的。”

“……也好,有你在反而不好办事。”

走进了才发现,原来被人口口声声称作老头的血魂和洛尘风一般年纪,体型完美,眼神狂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惑人至极的邪魅气息。

“洛氏父子?请坐,小鬼头调皮捣蛋,路上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他以手撑额,身体斜斜歪坐在贵宾席独有的楠木软椅上,双腿慵懒而随意的交叠在一起,声音像D调大提琴音一样低沉好听。

我似乎看见了他隐藏在幽幽泛着金属光泽的音色面具下的唇勾起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三卷 11

传言果然还是有其可信性的。

血魂不愧是整个江湖公认的黑道老大,一举手一投足都气势不凡。

眼神邪肆,神态慵懒,人物绝对称得上是高危险性恐怖分子。

但我却并不在乎,私心里总认为,这样的人接触起来才更有意思。

“咳咳。”

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不想这回发言权竟被不喜言语的洛尘风抢了去,“血堡主多虑了,安然不是一般的孩子,做人处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汗,这一世习惯了有点酷、有点冷的洛尘风,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本身也是一家之主,场面上的客套寒暄并不陌生。

既然家长大人有兴趣亲自出马,我这种才刚出师的非专业型人员还是乖乖一边呆着好了。

血魂眼神闪了闪,当下识趣的将注意力转移至洛尘风身上(……被某小屁孩误导的某只。):“相比阁下就是传闻中医术惊人的洛尘风大神医了?”

洛尘风呆了呆,郁闷的翻了个白眼:“传言夸大其实了,在下只是略通医理而已,并非什么神医……堡主今日特意邀我们父子前来,不会只是想和我们讨论这些没有营养的无聊之事吧?”

“没有营养……呵呵,确实,洛公子概括的真是精辟……”血魂径直笑了一阵,忽又敛了仪容,毫不掩饰的释放出内功铸就的强大威压,“公子名为洛尘风,令郎又恰好单名一个决字……如此巧合,我可不相信仅仅出自一个女人的意愿。”

洛尘风不以为意,微微低垂了眉眼,淡淡的问道:“哦?那敢问堡主相信什么?”

谈话到此为止,血魂的下一句话被忽然铺天盖地的袭来的一阵敲锣打鼓声淹没。

“各位英雄豪杰请静一静,静一静!这次的武林大会空前繁盛,几乎整个江湖赤手可热的知名人物都有出席,请跟着我鼓动你们的手掌,用你们热烈的掌声欢迎楼主门主宫主堡主们的盛装出场!”

……场中一片死寂,我看见一大群黑压压的乌鸦自众人头顶呼啸而过。

“这人是谁?居然敢在这种场合恶搞,胆子真够大!”

血魂银光闪闪的面具上也挂了一排黑线,但却仍是颇有风度的回了我一个歉意的笑:“小公子莫怪,我虽身在江湖,但平时也不大关心江湖琐事……红一,你知道这人怎么回事么?”

左手边第一个红纱美人立刻向前迈出一步:“是,堡主。据属下所知,此人原为朝廷小官,系寻然楼楼主特意高薪招来的武林大会主持人,目的旨在活跃大会上过分沉重的肃杀气氛。”

……靠,几个月没见,羿狼牙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有幽默细胞了。

“呵呵,羿楼主倒是有心了,难得如此年纪便懂得揣摩人心,不愧为这一代年轻人的楷模啊。”

血魂似乎颇有感触,唯一裸露在外的一双黑瞳弯出一抹愉悦的弧度,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咦?大家怎么都没有动静?哦哦,我知道了,大人物都还没有露脸,大家一定都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他们的庐山真面目是不是?啊哈哈,那就如你们所愿!”

台上的某人很有二十一世纪综艺娱乐节目主持人的自觉,大手一挥,竟真的像介绍嘉宾一样介绍起了端坐在贵宾席上的众人:“从右向左看,第一位便是我们风度翩翩大名鼎鼎整个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寻然楼楼主羿狼牙——真是位了不得的仁者侠士啊!”

“第二位是最近这半年在江湖上盛极一时的忘寒宫宫主忘寒——身手不凡,俊美无双,还有谁能比他更神秘?”

“第三位那就更具传奇色彩了——传说天下只有他不想杀的人,没有他杀不了的人,他便是蓝门新任门主。蓝一!”

“呵,还真是人生无处不想分逢啊,居然是他们……”

“小公子认识?”

“啊……”

遽然从沉思中惊醒,左右张望,恰巧装进一双染着兴味的狭长凤眸,这才发现我竟无意中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索性亦真亦假顺着往下掰:“多年前有幸见过几面而已,谈不上认识不认识。”

“是么……”

两个人眼神噼里啪啦默默大战三百回合,介绍却仍然在继续:“第四位,血堡堡主血魂——啊啊啊,这位仁兄可真是了不得,辣手摧花三万朵,堪称小生的偶像啊……”

“够了,你住口!”

当事人尚且兴致勃勃的等着被人诽谤,外场中倒先有人忍不住喝了一声:“这里是武林大会,不是妓院举办的花魁大赛,胡闹也该适可而止!”

只见一长发黑衣的高个男子大踏步自人群中走出,一身浩然正气,上台便一章推开有些吓到了的主持人,怒指血魂:“小弟今日来此处,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是想请寻然楼以及在位各位英雄做个见证,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血魂倒是不以为然,轻轻挑了眉,语气甚是邪肆狂傲:“哦?我没有资格难道你就有了,我的左护法大人?”

“哼,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可以目空一切!十二红使,还不速速将你们知道的如实在众位英雄面前道来!”

他此言一出,一直杵在我们背后充作人形雕塑的十二个红纱美人竟是齐齐拔剑指向血魂,为首的那个刚才给我们解了疑惑的红一咬着牙开口骂道:“你强迫我和你“”、修炼邪功吸取我们精元的时候想不到自己也有今日吧?该死的血魂,你“”不是人!害死那么多女人不够,居然连男人也不放过!我今天就要让你身败名裂!”

“哄!”的一声,满座哗然。

红一没说一句话,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变更大一分。

到最后,除了几个门主楼主宫主之外,所有人都已显得义愤填膺。

我颇感意外,转头看了眼洛尘风,发现他也同我一样满目嘲讽。

堡内对付不了便想接助整个武林……果然天下最虚伪的动物便是人类。

趁着他们忙着对持的时候悄悄靠近洛尘风:“您要帮忙吗?”

似是有些倦怠了的男人卷了垂落胸前的一缕黑发缠在指尖把玩,嘴角勾出一抹无意义的笑:“洛儿觉得会有人需要吗?”

我一愣,随即释然:“那我们接着看戏?”

“恩……那边,你认识的几个人也挺有意思。”

顺着洛尘风的眼光看去,视野内,替蓝接管了蓝门的朱秦许垂着脑袋不住点头,似是在打瞌睡,和青翼长得一摸一样的忘寒闭目静坐,看样子应该也是在休息,唯一还算正常点的羿狼牙也是拿款袖遮了脸,是不是打一个不伤大雅的哈欠。

这几个家伙……

莫不都是没日没夜狂奔过来的不成?

“呵,说得这般好听,你们可有证据?”

注意力再次被血魂低低沉沉的磁性嗓音吸引了过来,随即发现,即便被人用剑指着包围,那男人竟然仍是安然的端坐着喝茶,眯着眼睛慵懒的笑。

“哼!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狡辩,我们怎么可能不是先做足准备?左护法,请你把那些女人都叫上来!”

左护法应了一声,不过片刻工夫便领了一群美女过来,姿容各不相同,年龄有大有小,但却无一例外都是哭的梨花带雨。

“这里总共一百三十二人,其中不乏有众位英雄的亲人在内。”

他话刚落音,只见一年约三十,风采犹存的妖娆妇人忽然扑向人群,一把抱住满脸错愕模样的阮蓝大声哭诉:“我的儿啊,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娘对不住你呀,呜呜呜……”

“娘,娘亲,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呜呜呜,这都怪“”亲我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去祈福不好,偏偏要选在七月十五……呜呜……若不是我,你爹又怎么会被杀?你又怎么会小小年纪便要担下这么重的责任……”

“您是说……杀爹的凶手是血魂?”

妇人突然抄起身边的石块砸向血魂,大声的咆哮了起来:“你这个“”不如的混账,玷污我清白,杀我丈夫,阮氏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复又转首看向阮蓝,抚着他的脸温情脉脉的吐出毒咒:“蓝儿,你要记着,血魂便是你一世的仇人,你一定要替你爹娘讨回公道!唔!”

语落,夫人的身体缓缓倒向一边,疑惑不解的众人探身细看,发现她的身下竟然满是血红,腹部斜斜插着一把刺眼的匕首。

“娘亲?娘亲?娘——”

阮蓝一瞬间崩溃,瞳孔猩红,提了刀便向血魂冲去:“血、魂,我要杀了你!!!”

12

时值盛夏,骄阳已没,空气被如雪般鲜艳浓稠的残阳灼烧成沸腾的热流。

阮蓝一声厉吼,十二红使立刻很有默契的让出一条道,处于狂风中的男人想都不想便挥舞着染血的双手急速刺向了血魂::“魔头,还我爹娘命来!”

他如此不得章法的攻击自然伤不了血魂分毫,众人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下一秒,阮蓝已痛苦的捂着胸口蜷缩于地,嘴角至前胸占了一大片自己吐出的鲜血。

我忍不住暗叹:“好快的身法!”

“呵,你说要我还我便还,那我岂非很没面子?”

轻易便夺了别人行凶武器的男子狂傲的笑了一下,眸中嘲讽之色甚浓:“再说,即使我答应了,你觉得你有那个命来取么?”

我忍不住侧身小声嘀咕了一声:“父亲大人,您相信那什么红衣十二使者说的话吗?那些女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呢。”

洛尘淡淡的扫了一眼场中抱作一团、凄厉痛苦的各色美人们,甚至无趣的撇了撇嘴,又将注意力转回骨子里与他颇有几分相似的血魂身上:“不信,那男人眼里没有邪念。”

“我猜那家伙也没那么……,”赞同的点了点头,随之歪了脑袋细细打量了一下血魂,眼里不由染了几分疑惑:“可是他这样既不反驳也不否认,言语之间似乎还颇有几分默认……这么暧昧不清的态度对他有什么好处?”

却在此时,阮蓝忽然闷哼一声,嘴一张,“哇”的一下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血魂!你不要欺人太甚!咳咳……阮蓝一人杀不了你,不代表整个天下武林都不能去你的狗命!”

他此言一出,满场近千名英雄少侠立刻嘴里嗡嗡嘤嘤出生附和。

白胡子牛鼻老道义正言辞的出声安慰:“阮庄主请放心,我们武当派一定鼎力相助!”

……

救助伤者的救助伤者,拔刀相助的拔刀相助,群雄激动,就差有人到头振臂高呼“诛妖伏魔人人有责”了。

“冷静点!大家都先冷静点!先听血堡主说说,若他真是丧心病狂之徒,众位再群起而攻之也不迟!”

关键时刻,羿狼牙寻然楼主的身份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只听他这么不大不小的轻叱一声,扒开人群不疾不徐的走到血魂面前,温和而不乏凌厉的气势轻易便让众人禁了声:“血堡主,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你所为,在下今日必不会轻易放过你,但,倘若有人恶意诬陷……请你明说,在下身为武林白道盟主,自也不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这番话说下来,言辞诚恳,进退得宜,连心比天傲的血魂眼里都忍不住露出几许赞赏。

“羿楼主客气了,但,就目前这种状况来看,血某似乎已经百口莫辩。”

“……楼主此言,便是不欲否认了?”

由始至终都是一脸茫然处之的男子忽而低低叹了口气,唇角竟闲闲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无奈笑意:“呵,若是可以,血某也不想被人骂做男女痛斥的无耻之徒呐……”

复又正了脸色,一瞬间散发出的强大气势绝不输于已做了数年大国帝王的羿狼牙:“不过,若雪某有心想走,楼主也不一定能留得下。”

他话音刚落,手腕情抖,一柄一米多长、单薄几近透明的青色软剑顷刻滑出长袖,抬手,纵身一跃,羿狼牙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之前气势汹汹将之包围的十二红使顷刻便伸手异处。

“如何?”

“……仅凭羿某一人之力,确实不能拿堡主怎样。”

羿狼牙说的很诚恳,神色严肃,抿着嘴稍作思考,继而便侧了身让出通道:“既然如此,血堡主请自便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想觉,总觉得他那双较之从前更加沉稳的黑眸似乎有意无意在我和洛尘风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楼主就这么放过我了?”

羿狼牙淡淡的嗯了一声,与血魂明显有些错愕的怀疑表情相比,他倒是显得无所谓的多:“羿某不是不自量力的人,既然打不过你,又不屑去做那种以多欺少的勾当,不介入自然便是最好的选择。”

人群中忽然又窜出一抹灰影,仍是一身浩然正气,满脸嫉恶如仇,只是他横在怀里孩子颈项出的那只手却怎么看怎么让然觉得刺眼至极:“羿楼主,对付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跟血魂这种人我们不能讲江湖道义!”

来人正是挑起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血堡左护法,而他手里扣着的孩子竟是不久之前才刚打过照面的安然,此刻两人正一人得意一人愤怒,小的扑腾大的张狂:“哈哈哈,血魂,你闭关苦练二十年,血神决直逼第九重,想不到教出的徒弟居然这样不堪一击!哈哈!”

“左护法要对付的认识我,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

虽然语气仍是游览邪魅,态度依旧狂傲不羁,但若仔细看去,却不难发现,血魂那双总是染了三分无谓七分好玩的黑瞳自安然出现起便已不再淡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机和急不可查的微弱担忧与惶恐。

这人……该是真心实意关心在乎这安然的吧。

“哼!何必?说的好听!要怪只怪你作恶太多,老天惩罚不了你,自然只能那你身边的人开涮!”


他说着忽然掐着安然的脖子将之拎起,正面想见,血魂轻易便看清小屁孩那张遍布青紫、并泛着幽幽惨白光芒的瘦小脸庞:“呵,血堡之人都知道,你血魂平日冷酷无情,却偏偏对着小鬼犹如亲子,如今小鬼在我手里,你若不想他就这么一命呜呼,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你要我怎样?”

大概是料定今日之事必成,小小胜了一局的左护法愈加显得百无禁忌:“在座诸位英雄方才都已明了,之所以有那么多女子会无辜受害,该是因为你练了传闻中可以让人永生的雪神诀……”

他话还未说完,漫长仁人志士已被那一句十足惹人遐想的“永生”刺激的失了风度,以刘家老爹为首的一群白道大侠一边偷瞄着羿狼牙的反应一边小声的交头接耳,其他没什么顾忌可言的虾兵蟹将更是放开了嗓门大声议论。

左护法警觉自己说漏了嘴,但木已成舟,他只得顺应民意咬着牙继续讲话补完:“血神诀是我血堡主第一任堡主建堡之时一并自创的内功心法,神秘而且强大,一直以来,即便在堡内也只有历代抱住可见。传闻只要练至顶层便可长生不老,但因为修炼要不断吸纳生人的精元,上几代堡主一致认为他法太过邪门,除了第一代血神之外,实际上并无认真的练过,直至传到血魂手里。”

他不无得意的扫视了一圈木露贪婪之色的众家武林人士,无意中向下瞄了一眼,这才发现还被他扼着脖子吊在空中的安然已经奄奄一息,于是飞快的改掐为擒,谈话也随之回归正题:“我也不想那你怎样,不管怎么说你都曾是我们的一堡之主,但为了江湖的安宁,我希望你今日能当着诸位英雄的面交出血神决秘籍并自刎,我便放了这小鬼!”

“哧!”

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一手扶着洛尘风的肩,一手随意卷了胸前垂落的碎发漫不经心的插话:“左护法大人,若血魂答应了你的要求,那秘籍该归谁所有?”

这一问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最在意的事,左护法有些窘迫,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不满:“这位少侠是?”

“少侠不敢当,在下姓洛名决,不过是一介浪荡书生而已。”

“呵,原来阁下就是那位与救世圣主同名的公子”,左护法颇为古怪的笑了一声,说话的语气倒是客气了许多,“血神诀本就是我血堡所有,自恃有在下带回堡内。”

“是这样么?”

我本来不欲多事,但或许是看血魂人还不错,做重要的是还没有见到他的脸,既然插手管了,便不想见他就这么被逼的血溅五步:“可是,若贵堡下一任堡主仍是如血魂一般的人,左护法又打算处理呢?”

“这……”

“不如这样吧”,我微微挑了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血魂交出血神诀,先由羿楼主代管,为防止贵堡内出现争夺堡主之位的悲剧发生,他也不用现在就死,暂时收押寻然楼,待寻然楼将整个事件始末全部查清再来判他的罪,如何?”

左护法蹙起了眉,神色略有不悦:“洛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少了血魂,难道我血堡就只能是一盘散沙了?”

他说着斜了眼瞄了一下洛尘风,意有所指:“适才令尊与血魂似乎有一段颇为愉悦的谈话呢……”

洛尘风也不做掩饰,点了点头,大方承认:“却是如此,血堡主的性子与我很合得来。”

我也跟着假惺惺的笑:“嘿嘿,左护法不要太紧张嘛,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贵堡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而已……还是说,左护法不相信寻然楼主的信誉,担心羿楼主会私吞?”

于整个紫菱大陆的武林人士而言,羿狼牙永远是个不可超越的神话般人物,我这话看似玩笑,板之上却是无声的给左护法扣上了一顶华丽丽的“武林公敌”大高帽。

果然,长的人模人样的左护法一听立刻连连摆手:“不不不,区区自是相信羿楼主的为人……也罢,就这么办了!但有一条,血魂身上十二大经脉必须全部被封死。”

我勾了勾唇,知道这已是某人最大的让步,于是便不再多做废话:“那是自然,左护法也要如约放了怀里的小孩才是。”

洛尘风忽然轻轻笑了一下:“我有一套医学上的点穴法,除了我之外无人能解开,就由我来操作,如何?”

在场诸多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洛尘风医术了得,此时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两人随意漫步踱到血魂面前,刚欲动手,却见他眸中难得没有邪魅之色,竟似满目困惑:“你们为何要帮我?是因为安然?还是也为了血神诀?”

我歪了脑袋,故作烦恼的皱了皱眉,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开来:“呵呵,好像都不是呢,父亲是觉得你的性子很好,而我嘛”,狡黠的眨了眨眼,伸手轻佻的抚了一下那张永远泛着幽幽银光的金属面具,“若真要计较起来,大概是因为想亲眼见证一下传闻中的极致丑男究竟有多丑!”

血魂一愣,随即释然的笑了起来:“小鬼果然没骗我,你们这两个朋友,我血魂交定了!”

第三卷 14

是夜,月朗星稀。

午间不知怎的忽然犯困,稀里糊涂睡了三个时辰,醒来时发现天色竟已全黑,洛尘风慵懒的倚在床头,就着昏黄暧昧的烛光动作轻柔的宽衣解带,模样疑似正欲就寝。

因了那一场好眠,我此刻正是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又恰逢美色当前、食指大动,索性翻了身侧卧床沿,以手撑颚,眯着眼睛惬意的欣赏美人大秀紧实赤裸的完美身形。

“看够了?”

低低沉沉的金属性嗓音里有着与我眸中相似的翻腾欲望,洛尘风就那么赤裸着全身帝王般优雅的走到我的面前,挑了我的下颚,薄唇不由分说的强势压下。

我转了转眼珠,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抱了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却在两人吻的难舍难分、一触即发、天雷勾动地火的刹那,紧闭的楠木房门再一次被人粗鲁的踹开。

门外除了月明皎皎,寒风沁骨,还有带着悲哀眼神的小鬼头安然。

洛尘风一瞬间寒气暴走,遽然转首,冷若寒冰的凌厉眼神毫不留情的紧锁流着清泪大幅度颤抖的小人。

这是他第二次打扰他的好事了,如果不是真的情非得已,他今晚一定会让他知道生不如死四个字怎么写。

“何事?”

安然显然情绪不太对劲,被人用看死人的眼光盯着尚不自知,站在门口迷茫的抽抽噎噎了一阵,忽然一阵风似的冲到我怀里嚎啕大哭。

“哇呜——老大!老大!你救救老头吧,他快被那些人活活打死了!求你去救救他吧!”

我和洛尘风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鎏黑深沉的眸里看到了深深浅浅的无奈——今晚注定要辜负一段良辰美景了。

就势搂着安然单薄微颤的脊背轻轻拍了拍,语调温柔的轻哄:“不哭了不哭了,告诉老大发生什么事了,能帮上忙的老大一定鼎力相助!”

大概是事情真的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小屁孩尚且还在打着隔哽咽着流泪,人却是已拉着我急切切向门外跨了去:“我刚才偷偷跟踪那会使毒的女人去了地牢,发现老头居然已经被他们折磨的不成人形!老大快跟我去救他,他一定是中了那些人的暗算,危在旦夕!”

我被拉的有些踉跄不稳,只得苦笑着回头示意随意捡了件衣服披上的洛尘风别忘了跟上:“安然,你先别急,这里到底是寻然楼的地方,那些人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在羿狼牙眼皮子底下随便杀人……先跟我说说,滥用私刑的人到底有些什么人?”

奔赴地牢的脚程不变,小屁孩倒是慢慢冷静理智了许多:“具体是谁我也叫不出名字,我只看到有今天死了娘的那个阮什么的,总是跟他呆一块儿的那个冷冷的大高个子和会使毒的那个女人,哦,对了,还有你们被BOSS救回来的花白胡子老头……到了,就是这里。”

安然忽然停了下来,抿着唇沉默了少顷,终是神色惘然的慢慢低垂了脑袋。

不由挑了挑眉,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小孩猛然抬头,眼里燃着几欲成型的熊熊烈火:“我现在不方便泄露行踪,你们进去将那几个人打发走就行。”

这家伙……看来是想通了呢。

短短一段路就能分析出最符合当前状况的行动方案,他的脑袋也不简单啊。

微微笑了一下,第一次像对待同伴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点,血魂还等着你给他养老呢。”

安然郑重点头,几个起跳间便消失在了空旷的牢房之外。

“我们进去吧,父亲。”

然而推门之后,连我这种尝惯了牢狱之痛的人都忍不住微微蹙眉。

估计是唐莺传了什么信来,那几个人在我们进去之前就已经走了,阴冷昏暗的牢房之内只有血魂一人瘫坐在墙角,身上不着寸缕,身下一片血红,头恹恹的歪在一边,本是桀骜狂傲的黑瞳竟微微染了些许死气——很明显,他刚刚遭受了一番禽兽式的**。

知道对于他这样的男子同情反而是一种伤害,我并未关注多少他身上那些近乎惨无人道的伤痕,也依然吊儿郎当的出口调侃:“嘿,血大堡主,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被哪个热情似火的爱妾给强了么?”

血魂身体猛然一怔,沉默良久,眼中丝丝缕缕的伤痛和绝望渐渐被深深的无奈取代:“洛公子真是好兴致,如此花好月圆、良辰美景之际,公子不在华贵的厢房里陪令尊享受鱼水之欢、‘天伦之乐’,怎么有闲情到血某这里来关心血某的家事?”

我撇了撇嘴,对于他能看出我和洛尘风的真实身份一点也不意外:“还不都是因为你那宝贝徒弟要死要活的缠着!否则这大冷的天,谁愿意丢下情意正浓的美人到这种阴森森的鬼地方来……”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一双阴测测的眼睛直射过来,心里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当着洛尘风的面说他是美人,于是也不管血魂了,屁颠屁颠跑过去殷殷切切的承认错误:“您别误会,父亲,我不是说您长得像女人,啊哈哈,您这么丰神俊朗英俊潇洒英武不凡意气风发的男人当然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啦!”

洛尘风像看白痴一样鄙夷的瞄了我一眼,继而转向血魂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屁拍到马腿上,我摸摸鼻子,神情慢慢也开始变得严肃。

血魂苦笑一声,自嘲的抬了抬酥软无力的手臂:“正如你们所见,我被人下毒了,然后被**。”

“我不是问这个,之前牢里发生的事大概能猜出个明白,我想知道的是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你明明没有动过她们,不是吗?”

血魂微微一顿,落在洛尘风的眼神渐渐多了几分赞叹,几分感慨:“确实非我所伤,但也确实是我派人抓进血堡的……唉,此事说来话长。”

“血神决是个什么样的邪功,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别说练了它之后只能得到不死的寂寞,即使是可以天下无敌、羽化成神,我也断不会接触它一分一毫!”

“那你怎么还……”

“唉,修炼的人不是我,而是小鬼头啊……”

血魂踟蹰了一下,语气略带稍许不确定:“洛先生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吗?小鬼头因为某种原因,灵魂并不完整,如果不借助外力延长寿命,他根本活不过十五岁……唉,也是我逼的太紧,他今年已经十四了,只因为炼血神决要每日与一阴年阴时阴日出生的女子**,他便誓死不从我的安排……逼不得已之下,我才用了催情的迷药,没想到阴差阳错,那杯酒居然被我饮了,巧合的是,那被我用作开荤的第一个女人便是阮家庄的主母,阮氏萧蔷。”

我吃了一惊,反射性朝洛尘风看去,发现他也是眼含疑惑:“灵魂不完整?是因为借尸还魂的缘故么?”

血魂猛地一抬头,眼神颇为震惊不解:“小鬼头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们了?!”

洛尘风不为所动,淡淡的瞟了一眼明显有些心虚的我,语气仍是不紧不慢:“他没说,但他前世的死亡应该与我们有一点关系。”

“原来你们……”血魂忽然笑了一下,神色已恢复成一贯的慵懒随意,“难怪小鬼头那么相信你们,创世之神与救世圣主都是他的家乡人,他也够有脸的了。”

顿了一下,他又神经质的大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帮我告诉小鬼头,没事别回血堡搬救兵,那里大概也不太平了,还有,别太担心我,就这里的人折磨人的手段还奈何不了我!”

洛尘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断然摇头:“我拒绝,那小鬼很会缠人,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往后的日子一定再不得安宁……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恢复武功。”

最后一句话一笔带过,轻若春风,但却让一贯处变不惊的血魂呆愣了起来:“我现在身中剧毒,手脚经被挑断,全身经脉尽毁,这样洛先生也能治?”

我笑了起来,自豪的挺了挺胸脯,好像医术强悍的把人吓傻了的人是自己一样:“那是自然,血堡主不会不知道外人都称呼父亲为‘洛神医’吧。嘿嘿,只要他答应了的事,死人都能给你医活!话说回来,堡主对安然如此用心,怕不是仅仅出自师徒之情吧?”

我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猥琐,眉毛一边高一边低,眼睛眯成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缝,唇边甚至流下一道晶晶亮亮疑似为口水的水痕:“说吧说吧,我们不会瞧不起你的,咱都是过来人嘛,是吧?”

“啦!”

头上挨了某人重重的一巴掌,瘪着嘴委屈的扭头,却见洛尘风额头青经凸起,嘴角抽抽:“去门外守着,没我的允许别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自己!”

……没办法,家长大人发话,抱着脑袋假惺惺的哎哟哎哟叫唤了一会儿也没人应承,我只得不爽的暗自嘀咕两声,乖乖去做我的专业放风人去也。

“洛先生也别太生气,令公子说的也没有错,安然……是我的亲生儿子……当年年少气盛,没照顾好他们母子,害他小小年纪便惨遭屠戮……虽然现在这个不再是他,但他们却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我一直都当他是亲子般照料……”

我在牢门外仰望星空,勾唇淡淡浅笑。

其实早便知道血魂对安然没有别的意思,他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慈父看么子的慈爱模样,之所以问的这么露骨,不是因为我八卦或者无聊,只是因为,我想让洛尘风露出更多属于人类的情绪。

半魂状态的他太过冰冷无情,一路上若非我主动惹事,他或许半年都说不了十句话。

我很享受和不被俗事缠身的洛尘风在一起的时光,但光我享受不够,我要他也能乐在其中。


第三卷 15

这一站,直站了两个多时辰,夜色从初初的喧闹曼妙渐渐沉淀成浓郁的苍茫,孤寂而华丽。

洛尘风自地牢里出来的时候气息微乱,嘴唇发白,一张冷若冰霜、棱角分明似刀割的俊脸尽显疲惫。

我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细心的用长袖擦掉他额角沁出的细微汗珠,动作自然的好像之前已经做过了无数遍:“怎么样,父亲?您没事儿吧?只不过是救人而已,您其实不用这么强迫自己的。”

“……”

洛尘风的瞳中忽而极快的闪过几抹浅笑,流光溢彩,斑斓若蝶,看的我那小心肝忍不住扑通扑通如小鹿乱撞:“怎、怎么了?洛儿说错什么话了么?您怎么笑的这般诡异?”

他不说话,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卷沦蓝色封面装订的长卷塞进我手里,水银色的清月华光下,卷首红艳艳的“血神决”几个狂草大字分外明显。

“咦?血神决?这东西不是交给羿狼牙了么?怎么会在您这里?”

洛尘风动作优雅的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慵懒的眯起了黑瞳,拉着我便往贵宾厢房的方向走去:“那是假的,有一半被血魂刻意篡改成了倒过来的,他要你将这份真的交给安然。”

然而只行了一炷香时间便迎来了今晚的第二位客人。

踏地无声,行动如风,一袭劲装黑衣裹身的清冷男子自如墨的夜色中走出,淡淡的拱了拱手,语调竟似机器一般无平无仄:“我家主人请洛先生前去一叙。”

“家主是?”

“忘寒宫宫主,忘寒。”

我撇了撇嘴,三番两次与洛尘风单独相处被人打扰,不免有些怨气:“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洛先生今天已经很累了,明日再……”

“带路。”

哈?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嘴巴都还没来得及合拢,洛尘风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已经错开身迈了步子欲走的男人忽而又转过脑袋,神情是我没见过的执着和认真:“我想要试着多找回些情感,你会想阻止么,洛儿?若你不愿,我便不去。”

我心里狠狠一震,不假思索便猛摇脑袋:“不,这正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日日期盼的,您主动出击,洛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阻止?只是……您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没有情绪不要紧,我只要您能平安活在我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洛尘风只微微勾了唇角,眉眼轻弯,脸上的神色稍显柔和,我却觉得连冬日长夜的寒风都变得温暖怡人:“我懂。”

当真是灿然一笑,星辰无光。

我像个被蛊惑的傻瓜一般呆站在寒风中咧嘴痴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周身僵硬,脸颊冰寒,承载着清冷温情的北风才忽的令我陡然清醒:“夜里凉,早点回去,记得告诉安然,东西毁掉也好,继续修炼也罢,一切都在他自己。”

“嗯,我知道了,您也早点回来。”

目送洛尘风走远,亲眼见证他的背影被黑夜完全吞没,我忽然有种一眼已是千年的错觉。

受不了似的晃了晃脑袋,对自己这种总爱胡思乱想的性子深感无语,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现在就去找安然小屁孩聊聊。

若是这时我的脑袋能再清醒一点便会想到,已经被忧虑和紧张折磨的放弃了平日作为自保之用的装疯卖傻的安然,在得知亲如生父的血魂遭受那样一番羞辱之后根本不可能乖乖躺着养伤。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我还是去了。

其实走到客房外院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情况有异,但秉着“这里是羿狼牙的地盘,何况我也没那么弱”的原则,过于自负的心态阻止了我往回走的意图。

安然的房门是大开着的,我放轻了手脚的动作,紧贴墙壁,像个入室行窃的江洋大盗一般跳跃着往屋内前进。

里屋很混乱,桌椅床铺被翻的一团糟,衣物遍地,各个橱柜窗门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暴力洗礼。

三个男人,三个年龄都在半百以上的迟暮老男人。

封建官老爷味道很浓的刘家老爹,蛊毒初解、当时刚苏醒不久、依旧惨白着脸色的赤家家主,以及今日白天在武林大会上一举成名的血堡左护法右无敌大人,三个男人也成一台戏,正或蹲或站或撅**的肆意翻弄安然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旮旯。

“左护法,你确定落在羿狼牙手里的血神决是假的?”

“当然确定!我怎么会骗你们!当初初见血神决时我就留了个心眼,夜阑花的汁配上我独门制作的萤光粉,那本册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该是会发出微弱的流光的,可是刘庄主也看到了,血魂拿出的东西根本就毫无变化!”

被点了名的花白胡子老头轻蔑的嗤笑了一声,回话的语气倒还算客道有礼:“不是我们不相信左护法,实在是你给我们的毒药……虽然的确是万中无一,连唐德兴那老匹夫都看不透彻,但那也着实太危险了!”

赤老头闻言哼了几哼,不甘心被两人排除在外,又怎么都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干脆往椅子上一瘫,语气不善的自己开了个话题:“我说你们别找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纵使血魂真给了那小子,这种时候八成他也是揣在身上跑路了!”

左护法也停了下来,眯着眼睛踱到赤老头对面坐了下来,居然不慌不忙的倒了杯水酒自品自饮了起来:“那倒不一定,那小子看起来傻傻愣愣的,实际鬼的紧,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血魂……”

左护法忽然眸光一闪,我心里没来由的跟着咯噔一下:“不知两位还记得那对名字取的很诡异的父子?”

“怎么不记得?若不是他们,老夫这会儿只怕已经进了棺材了!”

左护法讪笑了一下,摸着鼻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意外嘛!谁知道赤庄主那天会来的那么巧?我又习惯于以毒当茶,忘了将壶中之物换回去,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噗!”

我不知道自己是脑袋抽风还是当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这么紧张刺激的场合,一对三明显的实力悬殊,我居然能被赤老头近乎恶搞的中毒原委逗弄的喷笑出了声。

这一笑,藏身之地立马暴露。

“谁?!”

异口同声的三声恫吓,我还没来得及动用自己学了半年仍是上不了台面的轻功逃命,身体便在几个呼吸之间迅速丧失了全部气力。

脚下无力支撑,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只能在不断晃荡的视线里暗自苦笑。

干了一辈子坏事,双手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想不到最后的死亡居然这么乌龙。

自然,我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杀的。

且不说我偷听到了他们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单是让他们发现我怀里藏着的正版血神决,已经被迷药迷弄的完全丧失了抵抗之力的我便根本无法承受三人之间的宝藏争夺战。

所以,当我被一阵淡淡的米香味馋醒、缚着双手被动的接受他人的喂食的时候,我所在意的不是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眼前这位绯红着小脸认真的一勺一勺喂我米饭的美女是谁,而是那三个半百老头是否已经计划泄露、被人咔嚓结果掉了。

“咳咳,姑娘,唔……”被动的又吞了一口饭,我赶紧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这位姑娘,在下洛决,请问姑娘知道抓在下来的那三个男子在哪?”

小美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捧着碗萧萧瑟瑟了好一阵,忽而又抬起晶晶亮亮的大眼睛,舀了一大勺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里脊递到我的面前,脸上全是殷殷切切的期待。

“……你该不会是听不懂人话吧?”

小美人依然不说话,又往前递了递手里的勺子,表情愈发甜美可爱。

“……靠!我是要你说话、说话你懂不懂?不是要你喂我吃饭!”

忍不住咆哮出声,顺手推翻了小美人手里的饭碗,平生第一次开口骂了女人:“说话呀!你他妈难道还是哑巴不成?妈的!又聋又哑又呆,除了这张脸你到底还有什么?!”

小美人明显被吓傻了,瞪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呆呆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忽而起身,毫无征兆的跑出屋外,也不过才两三分钟,她居然又重新捧了一碗新鲜的饭菜再接再厉的递到我的嘴边。

望着眼前这张挂着甜甜笑容的绝色小脸,我终于泄气似的仰面摔倒在了身下尊贵不凡的白色真丝床垫上:“啊啊啊啊——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三卷 16

洛尘风这一生活得很简单,他杀人,伤人,算计人,但却又只是杀人,伤人,算计人,与其说他冷血残忍,无情无心,倒不如说他是单纯无知,不知人间尚有情与爱。

在他有记忆的四十一年寿命中,唯一让他产生过迷惑不解心酸心疼情绪的人便是洛决。

初初在这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苏醒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丝丝缕缕的惶恐与不安的。

无关滔天的权势与地位的失去。

他只是害怕世上再无人能懂他的孤寂,害怕自己终将有一日会忘掉作为人类的全部知觉和好不容易才积累一点的爱、恨、痛、悲之感。

所以,当他低敛了一双寒若冰霜的黑瞳,看见微微勾着唇角、安静的窝在他怀里、紧紧揽着他的腰身的俊美青年时,他眼里心里都爆发了如潮水般澎湃浩瀚的预约与庆幸。

他还在他身边,那便足够,他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

可是随着相处得愈发深处,他却渐渐发现自己似乎丢失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记忆。

他知道他们是穿越重生了,那场洛决一手策划的红莲业火毁了前世的一切,他也很乐意见到他的孩子不再恨他入骨,但他却也同时记得洛决临死之前那一记终于结束了的解脱眼神。

即便恨意已被烈火焚烧殆尽,那个曾经做梦都喊着“我要杀了你!”的青年又怎么会忽然变得那般黏他?

半年的朝夕相对,他能清楚的感知青年对他深入骨髓的爱意,小心翼翼的维护他作为上位者的自尊,近乎卑微的服饰与勾引,被迫去偷武林各家武林秘籍时的无奈,偶尔活泼过度、惊觉自己说了不怪说的话时的懊恼与不安——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们的关系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候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一路听听的那些版本繁杂的传闻,他并非真如表面表现的那般毫不在意。

虽然理智告诉他故事里与青年生死相许的男子就是他,但情感上却异常排斥他是他的事实。

那个男子强大而邪魅,温柔,感性,知情知趣,有着能让尘世中的所有男男女女为其疯狂的完美气质。

而他呢?残忍而暴虐,无情,无心,言语冷漠,不会与……甚至连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我爱你”都说不出口。

说到底,他并不是真的他。

他害怕,如果相处久了,有朝一日,青年再也忍受不了他冷然无趣的性格,如果有一天,他又变得如野兽般冷酷疯狂,会囚禁青年、会**青年、会对青年做很多很多足以令他再次恨他入骨的**之事,他……还会流着泪杀了他吗?

那些日子,他苦苦压抑自己,不想让自己做出任何有违人父的过激行为,可是青年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引诱他,时不时给他来一些劲爆的视觉冲击,撩拨他本就矛盾的情感折磨的有些崩溃的心性……他最终仍是将青年带进了禁忌的**之中。

他知道青年是在安慰他,想着不能再让青年为他烦心,他也很配合的表现出了释怀的样子。

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已经快被青年究竟爱的是过去温柔的“父皇”还是现在冰冷的“父亲”这样的问题折磨的发了疯。

爱一个人,爱到连过去的自己都要去嫉妒憎恨,这般浓烈炙热,若非对象是同样独占欲极强的青年,他的人生怕是注定要以凄凉寂寞收场了吧?

索性,他可以通过他人之口去了解那一段独独被他排除了在外的动荡岁月。

他答应陌生人邀他一叙的请求,因为他心里明白,那个应当与他的过去相知甚深的忘寒,会是个相当不错的解疑契机。

他不想被日渐增长的嫉妒心完全操控,不想有朝一日终究控制不住愈发疯狂的暴虐之心。

更不想,悔恨终生。

“你认识过去的我,对么?”

眼前的男子一身雪衣,黑发黑瞳,应当是洛尘风这辈子见过最美最精致的人物了。

只是那张隐藏在夜明珠散发出的淡淡光辉里的脸,出尘绝世之余却也显得太过冷漠淡然了。

当然,洛尘风并不在意这些,除了洛决之外,天下之大何止万千世人在他眼中却也不过都是些会呼吸会吃饭会走路的两脚生物而已。

忘寒皱了皱黛黑的眉,模样似乎颇有些难以启齿:“我不知道……见到你之前,每天晚上我的梦中都会出现一个男子,黑发紫眸,气息十分的熟悉温暖……见到你之后,梦里的男子变换成了你。”

洛尘风轻抿薄唇,语气里有止不住的失望:“这么说……你也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一切了?”

忘寒略略坐直了慵懒倚在藤木长椅里的身体,诧异的挑眉:“不记得什么?”

“我的孩子……你应该也见到过,就是一直站在我身边的那个青年,他说你的原身是青翼。”

忘寒挥手,斥退了一众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一般站在他身后的黑衣少年,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青翼?洛先生说的是现如今整个紫菱大陆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剑灵青翼?呵,这倒有趣了,我自己的身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令公子又是如何得知?”

忘寒的语气令洛尘风身上的寒气又重了一分,他不喜欢有人污蔑他的洛儿,但眼前这人身份特殊,他暂时也不能拿他怎样。

微微凝神想了想,不愿就此轻易放弃的男人再次低低沉沉开了口:“既然你不相信,那么能够请忘寒公子告诉在下,公子的前半生都是在做些什么吗?”

忘寒的眼里有一丝寒光闪过,到底仍是配合着回了话:“还能做什么?忘寒宫只用半年时间便在江湖上立了足,洛先生以为只是凭的运气?”

洛尘风不动声色,再接再厉:“只是半年时间么?那半年之前呢?忘寒公子又在做什么?”

忘寒明显怒了,轻轻扬了唇,笑容妖娆而危险:“呵,洛先生这是在探查我的家底吗?”

没想到洛尘风倒还真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是。”

忘寒一愣,旋即笑了开来,剑拔弩张的气氛来的急去得也快:“既然洛先生这般诚恳,我便告诉了你何妨!这半年前么,半年前我自是在……在……”

他愈说深色愈是凝重,待到最后,黑瞳中竟染了少许浅浅淡淡的疑惑与恐慌:“奇怪……想不起来……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记得自己叫忘寒……现年多大,父母是谁,师出何方……完全没有印象……”

“那便是了,我与你一样,不必恐慌。”

洛尘风难得出言安慰了一下洛决之外的人,继而又迅速恢复了惯有的冰冷表情:“相信你梦中出现的那些片段便是对过去场景的一个回放,若处理得好,兴许你还能想的起来。”

忘寒闭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没有了半分多余的情绪:“不必了,既然已经忘了,说明当时的我并不太喜欢这段记忆,重新开始就好,无需背负过重的负担。”

洛尘风呼吸一滞,语调竟带了几分显露于外的颤抖:“重新开始就好?”

见到如此模样的洛尘风,心细如忘寒,再联想到外面几乎家喻户晓的传闻,自然很容易看透洛尘风心里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勾唇促狭一笑,他倒是破天荒有了想戏弄眼前这个正为情所困的可怜男人一把的心情:“是呢,呵呵,洛先生想恢复过去的记忆?难道是怕被令公子嫌弃不成?”

被戳到心痛处,洛尘风抿了唇,并不打算与忘寒争辩或纠缠:“既然忘寒公子的疑惑已经解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忘寒也不阻拦,懒懒的重新躺回藤木椅中,语气却以变得温和而忱挚:“顺其自然吧,不用想那么多,有些事情,你心里觉得它会这样那样发展,但现实很可能却是南辕北辙……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不会有这样的遗憾呐!”

已经走到门外的洛尘风仰头看了看渐渐西斜的圆月,想着这半年多以来他的小洛儿从不曾断过的引诱和努力,有些释然的淡淡笑了起来。

他还是无法不去在意那些对洛决来说痛过快乐的过往,但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心生幻想。

或许青年的心里一直埋着一颗名为洛尘风的种子,即便他必须依靠吸取他的营养才能成活,他依然痛苦并快乐的希望种子能够生根发芽,慢慢成长为一颗只属于他的参天大树。

他自负的略有些残忍的想,只要是真心自己给予的,即便是疼痛,青年大概也会觉得幸福的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忽然便特别想拥抱青年。

想**他因为自己曾经的罪孽而显得伤痕累累的身体,想亲吻他永远火热滚烫的唇。

想看着他为自己着迷,为自己疯狂,想,彻彻底底的占有他的全部。

洛尘风带着微笑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然而客房仍是客房,他摆在心口上爱惜想念的青年却已消失不见。

第三卷 17

嗝……唉……

办事强迫办事无奈的被人喂了四大碗香喷喷的饭食,我有气无力的的躺倒在洁白柔软的真丝床垫上挺尸,美美打着饱嗝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抚着吃成了的肚子唉声叹气。

没想到那杏仁眼樱桃嘴的小美人居然真的是个又聋又哑的白痴,凭我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了三个多时辰,她竟然从头到尾只顶了一张傻兮兮的小脸动作利索的喂食,过程中甚至连哼都未哼一声。

到现在为止,我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那三个心怀不轨的半百老头是否就是绑架自己的主谋,更是不知那幕后之人抓我却又以礼相待究竟目的何在。

最为悲哀的是,为了最大程度的转移小美人的注意力,过去的三个时辰之内,我硬生生突破自己的极限,一口气吞了较之平时两倍多的精美食物……我可怜的肚皮……

“嗝……小美人,去请你家主人出来,趁还没撑死之前总该要见见他……”

许是我瞪大了眼呆呆呢喃的模样太过诡异,小美人泪眼汪汪的瞥了我高高隆起的腹部几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竟渐渐生出几分惶恐。

我低低笑了几声,伸手,慢慢在虚无缥缈的空间里握掌成拳,似是想抓住什么一般想上牵引:“呵呵,小美人不要怕,我这不还没死呢……紫色罗曼,神秘妖娆……你说,我若这么平躺着,一直看着它,追逐着它,它会从紧紧束缚住他的帐顶上飞下,转而偷我的怀抱么?”

小美人不说话,室内一阵难堪的长久沉默,沉默之后,艳红似血的账曼背后终是传出一声略显疑惑的妖媚女低音:“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一句话落音,我感觉到小美人身上的气息一紧。

原本的憨厚傻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冰冷入股的杀气。

我不经有些疑惑,眨巴了两下眼睛,估算了一下当前胃部的饱胀程度,决定还是只转脑袋不起身的好:“她是木偶人?你创造的?”

从黑暗中走出的女子并不答话,只是靠近了小美人一点,固执的再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撇了撇嘴,小小声嘟哝了句无趣,又慢慢将脑袋转正,呆呆的直视帐顶大片大片细碎的紫色罗缦花:“很简单的推理啊,既然我和洛尘风能回到前世的身体里,青翼能重生,你重火自然也能借尸还魂,更何况,纵观整个紫菱大陆,有几人见过罗缦?又有几人会将象征创世神之神的罗缦花绣于帐顶之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借女人的身体而已。”

没错,此时站在我面前扮演了黄雀的幕后黑手是个女人,还是个见了不止一次的熟面孔女人。

唐家大小姐唐莺,或者改称他为改良版的灭世之妖。

联想起着一路行来“唐莺”刻意表现出对洛尘风的敌意,非常到位的扭怩做作的小女儿态,再想想之前他身为榆次之帝时的强势与霸气、变身灭世之妖时的冷漠与狂傲,忽然便觉得一阵恍惚——为了成功迷惑敌人,一个人真能有如此之多完全没有相同之处的面孔?

重火这次倒是有了反应,淡淡的瞄了一眼自己的新身体,眼里闪过些许的厌恶与无奈:“肉身罢了,怎样都无所谓。”

情敌狭路相逢,我本不愿再和重火多做纠缠,但他这种仿若一朝看透万物的态度却让我多少有些好奇:“哎,我说灭世之妖大哥,若我没记错,半年以前你好像是恨我入骨的吧?怎么重生成女人之后竟变得这般心慈手软?”

说着便翻身坐起,拍拍自己的肚皮,再指指坐下的舒适大床,示意他作为肉票来说的我待遇真的有些好过头了:“瞧瞧瞧瞧,住的是温馨小屋,睡的是豪华大床,饮食有专人伺候,无聊时有人陪聊——除了这一双被束缚的手,我哪一点还有做阶下囚的样子?莫非身体成了女人,火帝陛下的心态竟也女性化了不成?”

十足是挑衅的话语,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欠扁的可以。

然而“唐莺”却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吩咐愈发显得机械冰冷的小美人将我塞进被窝,转身退至门口,模样竟似想这么扬长而去。

“喂喂,先别走啊!那三个老头呢?你把他们都杀了?”

被人强行裹成了蚕宝宝,我只能拼命转动脑袋,以自己最大的声音将心里的疑问吼出来。

既然确定这家伙一时半会不会要我的小命,我总该先将自己的处境给搞清楚,未雨绸缪,一待一有机会便逃脱升天。

已经一手触到门楣的“唐莺”微微顿了一下,身未转,语气却也渐渐染了些许不快:“没杀。”

“……没杀就没杀呗,那么凶干嘛?”

我暗自缩了缩脖子,低估了几声,再抬首,“唐莺”已翩然消失不见。

“……你的主人真是个怪人。”

蹙眉想了半天,终于得到了相对较为纪实的评价,这时才发现,“唐莺”前脚才踏出小屋外,小美人后脚便即刻回复了呆呆傻傻的憨厚模样,托了腮坐在桌边,咧着嘴愣愣的直冲我傻笑:“嘻嘻……是怪人……怪人……嘻嘻……”

“……啊啊啊,原来你居然不是哑巴——”

另一边。寻然楼。专门招待江湖英雄的客房之内。

洛尘风初初推了房门,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心里无端升起一阵失落。

想了想,自己走之前曾将血神决交予了他,他或许去找了安然也说不定。

深夜寂寞难眠,何况青年白天还睡了好几个时辰,不在屋内也不奇怪。

这么想着,洛尘风便也放宽了心,勾着唇角外出寻人,心里甚至因某种关于“少了自己便无法入睡”的大胆猜测而微微泛起微妙的甜蜜。

然而,当他从夜半子时初寻到第二日寅时时末、几乎翻遍整座寻然楼却仍是未见到青年,他那张好不容易有了些许人性化表情的俊脸又立刻布满寒霜。

“行李都在……银两也没少……洛公子应当没有离开。”
仔仔细细将属于洛决的东西翻了个遍,明面上身为寻然楼楼主,私下里更是和洛决亲如兄弟的羿狼牙担心的看了一眼洛尘风,试图以自己的思考解释洛决这一次忽然的消失:“令公子或许只是出去了一趟而已,洛先生不必太担心。”

洛尘风只是冷冷扫了羿狼牙一眼,并未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如今的洛决可以说是完全以他为生活中心,即便是有事必须出门,他也一定会事先向他递送“请假条”。

用洛决的话来说,那是对他身为家长的一种尊敬,也是一种打破禁忌的情趣。

像这样不留只言片语便忽然消失,应当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他定是出事了。

被洛尘风那种摸不透情绪的冰冷眼眸淡淡一瞥,羿狼牙忍不住身体微颤,赶紧殷勤的出声询问在场其他人:“大家都怎么看这事儿?安然小公子,听说洛公子最后要见的那人是你,你昨晚有见到他么?”

安然似是一夜长大了许多,退去了往日故意而为之的调皮捣蛋,他给人的感觉竟与认真起来的血魂颇为相似:“没有,我昨夜一直在和赤大哥一起记录那些女子的口供,并不在房间。”

“只不过是不见了三个时辰而已,说不定一会他就自己回来了”,说这话的是不请自来的唐德兴,直来直往的性子使得他选择无视周围愈来愈冰冷的空气,“洛公子又不是小孩子了,洛先生何必这么紧张?”

阮蓝一帮人见形势不对,赶紧不安的出声打断:“唐伯伯!洛先生不是一般人,或许与我们洛兄会不辞而别,但于洛先生,我相信他永远不会有半分隐瞒!”

深知洛尘风性格之恶劣的朱泰许不愿见到有人血溅当场,终也是冷着一张脸出了声:“但,如果不是洛公子自己离去,那他便是遭遇了不测。”

被人强制性从被窝里挖出的忘寒似是还没睡醒,以袖掩唇,小小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最后总结:“洛公子平时挺会做人,少有的罪人,这回对方怕是朝洛先生而来,又或是洛公子自己撞见了些什么,对方将他灭了口。若为前者,我们只管等便是,若为后者,那我们也只能为洛公子默哀,希望洛先生节哀。”

他说完也不顾洛尘风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当众安慰性的拍了拍洛尘风的肩:“我先回去睡了,昨晚聊得太久,这会儿还挺困。”

然而,与洛尘风错身而过的时候,忘寒那一句低的只有他和洛尘风两人能听到的话却让猩红着双瞳的男人狠狠一滞:“关心则乱,别让愤怒迷失了眼睛,如若是你,我相信要查出洛公子的下落并不难。”

“这,洛先生您看……”

深深呼了口气,洛尘风微微染红的瞳孔渐渐恢复了清明,暴虐之色明显淡化:“都回去吧,天色尚属凌晨,各位也可如忘寒宫主一般小憩一番。”

自作主张将人召集在一起的羿狼牙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不相信洛尘风那样的人会将根本便不是自己犯的错误揽上身,更不相信在明知洛决有危险的情况下他还能这般冷静从容。

然,当他无意中望进男人那双似是包藏了无限爱恋的黑瞳时,他却仍是同众人一样选择了沉默。

18

江湖浩瀚,那般繁威热闹的武林大会上少了个青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对盘的依旧叫嚣着要互殴,自诩为和平年代大好青年的豪侠们则是寻然楼独有的荣耀里醉生梦死。

熙熙攘攘,纷纷扰扰,大多数人想的也不过是自己如何混出个名堂而已。

当然,这世上万事无常,凡事都有例外。

而在洛决失踪的这件事上,例外之人更是出乎预料的多。

洛尘风、羿狼牙、朱泰许(蓝一)这些人会发了疯似的寻人一点也不意外,但倘若连原本该是在一门心思处理血魂一事的阮蓝之流也出动自己的全部势力插手,事情似乎就有些说不过了。

寻人三天一无所获,朱泰许渐渐显得有些不安,合着羿狼牙私下商量里了一番,两人都决定动用隐藏在背后强大的帝国力量。

说干就干,两人当夜就各自遣了暗卫返回帝都。

留守朝堂的人行动倒也够快,第二日艳阳才下,天色尚未暗沉,另两位权势滔天的年轻男子便也一前一后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先到者忍不住心生疑惑:如此丰神俊朗、气宇不凡的两位年轻公子,为何江湖中竟从未有人听过、见过?

烈焰岩的心里是矛盾焦躁的。

这半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那个只与他有身体上血缘关系的神奇皇兄。

是的,神奇。

在烈焰岩眼里,洛决曾经是对手、是敌人,后来是朋友,是兄弟,但若真的要他给他们的关系做个定性,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全天下人,洛决是上天创造的奇迹,而他只不过是个得了奇迹额外器重的普通人类,仅此而已。

自那一场几乎毁了整个紫菱大陆的旷世之战后,他便是他的神,为他,他甘愿俯首称臣。

可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完全将他们这些关心他的兄弟朋友当做了个玩笑!

他明知他们找他找的要发疯,明知他们被他可能已经魂飞魄散的认知折磨的几乎绝望,携父出游时几次经过未央城,他却吝啬的连一句平安的话都不愿意付出!

若非此次忽然失踪,他甚至连自己的烈华皇者的身份都要否认!

这么想着的时候,烈焰岩发现他竟是有些恨着洛决的。

无关利益,无关权势,他单单只是憎恨那人永远智慧未然洛尘风转悠的性格。

深爱一个人,以致因此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其他朋友、兄弟、甚至是自身,这般浓烈决绝的情,究竟是该鼓励祝福,还是该被驱逐毁灭?

而,当肃然着脸端坐在寻然楼富丽堂皇的会客大厅,尽职尽责扮演着蓝的朱泰许闯入眼底的那一瞬间,烈焰岩忽然觉得之前的那些憎恨、怀疑、不解、疑惑通通都幼稚的可笑。

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他爱他,他也爱他,那便足够了。

将心比心,如果他也可以放下烈华不管,他定也会如洛决般带着自己的爱人畅游人世,别人或担忧或绝望,那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阿岩?阿岩?你怎么了?过来做啊,不要只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看着我发呆。”

见爱人自进门起便有些不太对劲,朱泰许也顾不得君臣礼仪了,起身快步走到烈焰岩身边,不由分说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便朝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聚集在一起的合伙人面前:“来,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誓要呵护一生的挚爱,炎烈。”

复又低下脑袋,眉目含笑,语调优雅且温柔的宠溺道:“阿岩,这位是寻然楼楼主羿狼牙羿公子,他旁边坐着的是忘寒宫宫主望寒公子。那边那三位分别是三大山庄的少庄主刘黑、阮蓝、赤云,身边的女子名为唐莺,是唐门的下任继承人。对面穿白衣的男子,便是我跟你说过的神医洛先生。”

烈焰岩是何等聪明的人,听朱泰许这么一介绍,他自是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当下便谦逊一笑,微微颌首,礼貌而不失优雅的与众人打了招呼:“在下炎烈,各位幸会。”

“听说炎公子在京城为官,可以调动大规模官府士卒来帮忙,是这样么?”

烈焰岩轻轻挑了眉,还没来得及说话,自觉言辞有些不妥的赤云再次急急开了口:“啊,在下并非在质疑炎公子,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洛公子尚且下落不明,在下只是不想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客道之上。”

“我并不介意,赤少主不用紧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暗暗送了一口气的赤云,烈焰岩也同意直入主题,“虽不是什么名声在外的名将大臣,但在下却也可以掌控三十万御林军。”

“三十万?!”

几人都明显惊讶不小,最大张,眼圆瞪,一副怀疑自己年老耳鸣的搞怪模样。

倒是由始至终闭目不言的洛尘风睁开了眼,微蹙了眉,口中问的却是另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人怎么还没到?”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脑袋构造怪异的洛大神医这是唱的哪一出。

“看着我作甚?不是也派人去请了么?”

羿狼牙这才恍然大悟:“先生是在问青韶为何还未到吧?肥邑离凤城有些远,他这会儿肯定也已经在路上了。”

“不是在路上,我已经到了。”

随着一声略显疲惫的磁性男低音响起,众人回头,恰巧看见一身简单玄衣装扮的娄青韶推门而入。

他与烈焰岩不同,对洛决没有那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之所以那么即切切要往这里赶,为的也不过是能早日见到让他心心念念想着的羿狼牙。

也因此,踏步而来的娄青韶不见得有多么忧心焦虑,与之相反,除了眉宇间稍见长途跋涉带来的劳累之外,男子整张英俊潇洒的脸甚至都染了些许显而易见的逾越笑意。

“月,应你之邀,我在一天之内赶来了。”

他的言语之间似乎颇有几分骄傲,直直注视着因他的话而略显窘迫的羿狼牙,莲步轻移,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羿狼牙整个纳入怀里:“月,我好想你,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真是比地狱还要难熬。”

脑袋埋在羿狼牙脖子里的娄青韶声音低且沉,以致虽然说了几句违背伦常的禁忌爱语,在场各自心怀鬼胎的诸人却也并为听的清楚。

当然,羿狼牙除外。

从他知道娄青韶对他存了那般特别的心思之时起,至今整整五年,期间打过、闹过,历经数次极为痛苦的抉择,又加上有洛尘风与洛决父子相爱的先例,他才有勇气慢慢接受来自亲生弟弟的爱慕。

然而,纵使他如今心态放的再开,他也永远不能如那对妖孽父子一般光明正大的在世人面前与娄青韶有任何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他不是神人,无法丢弃世俗、往古羞耻之心,血亲相爱已是极限,他断不能更为疯狂。

“羿楼主?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见羿狼牙神色不对,眸内似乎有邪火激情燃烧,与之关系上书不错的烈焰岩忍不住出声询问。

但羿狼牙却并不回答。

他有自己的骄傲,娄青韶没有主动罢手之前,他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他“**”的行为。

索性,娄青韶懂得见好就收。

大大方方的放开羿狼牙,自知犯了错误的某冰山王爷自觉的主动开口解释:“在下姓青,单名一个韶字,是月的终身伴侣。此次两地分隔的日子有些久,初见之下,情绪略有失控,海王诸位莫要见怪。”

许是这段时间男子相爱看得多了,见怪不怪,那些不知事情真相的庄主宫主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哪里哪里,青公子与楼主俱是丰神俊朗,将军大侠,很般配的一对啊!”

郎当惯了的赤云闭着眼睛随口拍了个马屁,一直沉默不语、似是仍不能从丧母之痛中恢复过来的阮蓝却在此时忽然插了话:“青公子真的是娄烦帝国的大将军?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娄青韶微微眯了眼,本欲上前说些什么,没想到刚从不悦中缓过来的羿狼牙竟是立刻除维护:“阮庄主身在朝廷之外,朝廷中有那么多位能臣猛将,庄主怎能每一个都如数家珍?”

阮蓝一怔,似是不能羿狼牙这种明显带有护食意味的巧言善辩般歪了歪脑袋:“我没有如数家珍呀,只是觉得青韶这名字熟悉又陌生,一时有些好奇罢了。”

“好了,现在不是探讨这些东西的时候,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好好讨论讨论如何寻找洛公子才是正事。”

忘寒虽不多话,但只这一句,便足以让显得有些剑拔弩张的阮、羿两方人马噤声。

19

虽然苏醒之初受到的待遇尚算不错,但我并不认为重火有可能会一直这般“绅士”下去。

持续了数万年时间的纠缠争斗告诉我,我之于他,从来就是不除不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这一回,红尘沉沦长久如我,竟也有猜错人心的时候。

他抓我来,好似真的只是为抓我而已。

不对我用刑,不伤我,甚至许我在他的园子里自由活动。

我的衣食住行都由小美人一手操办,穿的是锦衣,用的是玉食。无论想办任何事,只需一声吆喝,立刻就会有一大帮子冷冰冰的家卫俯首待命。

除了不能踏出这座美如画中仙境的园子之外,生活甚至比当年做皇帝时还要来的享受。

而,与重火本人之间的相处,更是诡异的令人咂舌。

本是相看两相厌的两人,我因为自知身为阶下囚,脾气与情绪都可以收敛了很多,而他,也不知是不是上人家唐莺的身体时伤了脑袋,不对我这个抢了他男人。又毁了他一手建立的妖魔帝国的人动武也就算了,居然愣是与我和平的朝夕相对了七日。

每日白天,他会搬一张软椅躺在我房间里仰天发呆,我不愿和他单独相处,于是总市在他陷入自我幻想的时候溜去屋外游荡,他竟也不闻不问,等我逛累了回来,一般都已艳阳西斜,小美人傻傻的跑过来为我布置晚膳,筷未动,他却又仿若凭空出现般忽然坐在了餐桌前。

并没有言语,他似乎只是在例行检查,偶然想到了什么便抬头懒懒的看我一眼,但即便是那一眼,也空洞乏味的厉害。

我被他这种反常的怪异态度搞的焦头烂额,吃不透这只曾经野心巨大的妖孽究竟意欲何为,在过了七天只管吃喝拉撒睡的米虫生活之后,终是耐不住心中的疑问主动开了口。

“我说重火——重大公子,您老是不是忘了这房里还住着另一个人了?”

对着一位曲线婀娜的妙龄女子叫火帝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但我现下也管不了这些了,眼见重火自出现起便又无视我的存在,自顾自在靠窗的软椅躺下,我心里淤积了七日的躁动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抓了我来又放任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侧着身仰首四十五度望着窗外的男子闻言转首看了看我,眸内似有流光闪过,但却到底被深沉若旋流的浓黑湮灭:“没有什么意思。”

我一下子从椅背上窜了起来:“没有什么意思?没有沈恶魔意思你这般囚着我作甚?!”

不能怪我一惊一乍,无端七日不能见洛尘风,我心里本来就有些闷,这会儿重火又一副“我就是在发疯你能拿我怎样”的欠扁模样,我实在是不能心平气和的与他好好洽谈:“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做梦都想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没关系,被你抓到是我技不如人,有什么招数尽管全部使出来吧,这么耗着实在是太过折磨人!”

重火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墨瞳内渐渐浮现出几许不深不浅的疑惑之色:“你为何总说我恨你入骨?我们之间曾有过什么恩怨么?”

“……”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眨了两下眼睛,不确定的轻声问道:“你真的是灭世之妖?”

容貌妖艳的绝美男子忽而转身直视我,眉头深锁,依旧平平淡淡的与其竟是恍若悲伤:“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只隐约记得自己本该是个男子,活了很久,身份很多……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些事,转世人间,成了榆次帝国的帝王重火……可是我却不记得究竟发生了沈恶魔事,也想不起来为何会再次重生……”

“…果真如此,你又为何偏偏找上我?”

看重火这般懵懂无知的表情,我其实已经有八九分相信啊说的是真的了,毕竟有洛尘风这个活生生的先例在前。

但理智虽是臣服,情感上却不太愿意接受。

“在你身上,我能感觉到一种非常熟悉的黑暗气息,总觉得你或许会与我的过去有关。”

……还好,总归是有个原因的。

若说只是碰巧为之,那我这一个礼拜的醉生梦死真是太不应该了。

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是否受到威胁,但若因为我的麻痹和大意而让好不容易有了些许人气的洛尘风变得更加冰寒或者悲伤,我想我一定会忍不住在自己身上狠狠戳几个巨型血窟窿。

凝神想了想,忽而又觉得有些不对:“我的体内有一股力量与你同源,你能感觉的到也属于正常,可……若是这么说来,你不是应该更熟悉洛尘风么?”

同是被天地间精华灵气孕育而成,纵使一阴一阳,一正一邪,骨子里也该是相差无几的。

“洛尘风?那个总与你形影相随的冷然男子?不错,我确实也觉得与他似曾相识,但熟悉之余,却也有一种恐惧油然而生,对着他,我无法静心思考任何事情。

……明白了,情到深处即成恨。

想来,那般为权势痴狂的灭世之妖也是真的爱着洛尘风的吧。

心里忽而便泛起些微酸酸涩涩的无奈:“这又是何必呢?爱也爱了,伤也伤了,如今既然都已忘记了过去,何不干脆忘得彻底?”

重火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水墨画般优雅好看的眉愈蹙愈深:“我和他……曾经相爱过?”

“别装了,你本就知道一切,不是么?”

为这些怎么也甩不掉的命运感到心累,我真的不想再在三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中纠缠。

闷闷的将自己甩进叠的老高的柔软床垫中,瞪圆这无神凝望幔帐顶的烂漫罗缦,张口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觉得太过沧桑:“大陆谣言四起,你敢说自己从未听过有关那时的传闻?凭你的聪明才学,你敢说自己从未想过故事里的主角便是你自己?我很清楚你的性子,张扬狂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次抓我过来,你又敢说不是为了从我身上寻出一些有关过去的蛛丝马迹?”

“我……”

“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我们”,未等重火开口,我忽然又自锦被中一跃而起,神色肃然,眸内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与怜悯:“或许曾经你们都深爱过彼此,但那又如何?你唉权利胜过任何人,包括你自己,洛尘风看起来潇洒强大,实则内心脆弱的不堪一击……你们都不愿先一步放下自己的坚持,错过便是错过,纵使轮回千百世,也决不可能修成正果!”

忽而表情一松,竟是浅浅的笑了起来:“何况还有我,牺牲一切追了洛尘风三世,你认为我有可能轻易退出么?”

重火先是有些恼怒,皱着眉看我像说书人一样手舞足蹈分析他的内心世界,后来渐渐变成死寂沉默,扭过脑袋任我肆无忌惮,直到最后,我不言,够了唇角睨着他胆小挑衅,他才如梦初醒般遽然转首,望着我的眼神凶狠的仿佛被人抢了地盘的困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耸了耸肩,继续窝进被褥,扯过棉被将自己裹成一只蚕茧:“如你所闻,字面上的意思。”

今晚一下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若非时间不对,我倒是真想和周公妹妹好好调一番情。

当然,房内愈来愈低的气压和几近冰点的空气也是我钻进被窝的主要原因。

“呵,好一个字面上的意思……”

大概人被气疯了的时候都会不怒反笑,重火这会儿说话的语气温柔的令我忍不住鸡皮疙瘩泛滥,身体下意识往暖被深处缩了进去。

他慢慢走到我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望入我的眼。

明明是一张妖娆到让人欲念横生的女人脸孔,那一霎那,我竟恍惚看见曾经血瞳华发的灭世之妖重现人间:“我本是只想多了解一些自己的过去,留你几天便也放你回去了,不过,听你方才一言,如今我倒是真的对那位创世之神有了几分好奇了……”

见我忽然瞪大了双眼,眸内懊恼之色显现,重火挑了挑眉,笑的愈发灿烂迷人:“他现在是叫洛尘风,对么?呵,虽然有些恐慌,但我仍是决定要克服自己的胆怯——明日便去会会他吧。”

“……”

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含在喉间,出口却只剩一句骂词:“混蛋!你绝对是故意的!”

吼完收工,拿被子狠狠压上自己的脸,挺尸。

外间沉默良久,在我一位重火那丫已经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半是撩人半是严肃的轻灵女音忽而却又在耳边低低响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决定了的事我就一定会去做。”

似是在对我解释,又似在说服自己,话音落,重火便毫不犹豫的潇洒走人。

直到脚步声渐渐停息,整个房间只闻我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我才慢慢将脑袋露了出来。

听那人临走说话的语气,这一世或许他真的没有想过去找洛尘风。

我倒好,这般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纵是小绵羊的本性也该被刺激成大灰狼了。

郁闷的揪着脑袋自我批判了N久,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息入眠。

20

是夜,苍穹如墨,水银色的妖娆月华铺满人间。

冷风阵阵,黑影幢幢,少了白天的繁华喧闹,被河南拥抱的寻然楼竟显得出奇的森然可怖。

守门家丁扛着长枪,战战兢兢,不时被风筝夹杂着的压抑声吓得东张西望。

视线偶尔扫过远方的夜色深处,隐约间,似是看见一道被玄铁大锁束缚住的冰冷铁门。

家丁惊恐,急切切垂了脑袋,暗自祈祷“素有冒犯、诸神莫怪”,却,没来得及发现,本是紧闭的门沿竟是渐渐显现了一条略显昏黄的诡异狭缝。

毫无疑问,此事的血魂内心是兴奋的。

那日洛尘风替他打理了身上的伤患,他知道这样的治疗还需要几次才能彻底痊愈,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将近大半个月,直到伤处自己化了淤血、结了痂,按个医术以至出神入化的冷峻男子也再没出现,他便知道那人或许出了什么事了。

血魂自问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即便洛尘风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会主动给他提供帮助。

何况,那个一身桀骜的男子,大概也不屑于接受别人的帮助。

今日是内功复原的日子,他趁夜深人静之时敲敲碎了锁,决定要越狱潜逃、戴罪立功。

许是因为自由的感觉太好,踏着轻功飘过那个呆呆傻傻的看门人面前时,血魂居然好心情的停下来露了个脸。

对着镂空花纹的银色面具,鬼魅般忽隐忽现的身形,成功的让怕鬼的守门家丁大叫出声:“妈呀!!有鬼啊——”

声音嘹亮,气势恢弘,陷入黑甜梦乡的寻然楼很快便沸腾了起来。

血魂本是想辩解一下自己是人不是鬼的,但见楼内火光冲天,来人络绎如流水,只得撇了撇嘴,七分爽快三分无趣的踏风而去。

完全没入黑暗的瞬间,他好似听见有人愤怒的低吼:“白痴啊你!什么鬼不鬼的,那是人!”

几声拳头撞击的钝钝之声过后,另一个更加粗犷的声音接着喊道:“来人呐,犯人越狱了!”

十多日寻不到洛决的下落,洛尘风这几日愈发显得深沉,周身三米之内的范围温度低于零下。

稍有些颜色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招惹他,然而天底下却偏偏就有这么不怕死的笨蛋。

此笨蛋姓忘名寒,曾是冰寒男子的亲密伙伴。

或许曾经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即便已经不复记得,忘寒也不愿看见洛尘风被不安和暴躁折磨。

洛决失踪的这些日子,他有一段时间便会过来和洛尘风聊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虽然洛尘风每次都是绷着一张黑脸,杀气肆意,但他却能敏感的察觉到男人的神经略有放松。

就因为一点点的放松,忘寒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化身为念叨功夫了得的阿婆。

“我说尘风啊,昨晚发生大事了哦,今天外面可是吵得沸沸扬扬呢!”

忘寒抱胸斜倚门框,勾唇似笑非笑的睨着洛尘风,脸上满满写着“问吧问吧问了我就告诉你”十一个大字。

相处久了,忘寒发现洛尘风其实也不是那么按已接近,那人平日摆出的那一副冰冷模样使他不同,他是因为觉得世上没什么能勾起他的兴趣,活的太过无趣才渐渐丧失了笑的欲望,而那个男人却是完全出于本能。

与其说他是冷酷无情,倒不如说他不懂情更加恰当。

不,准确来说,没有洛决在身边的男人,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人类感知的怪物。

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悲伤,甚至是连愤怒都不曾拥有。

他所有表现出来的寒气和杀意,都只是因为洛决的失踪而激发的,几乎本能的不安和无措所致。

真若说起来,或许这个男人的灵魂才是天地间最纯净的至真之物。

含笑朝洛尘风迈了过去,忘寒温暖的笑了起来,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较柔和:“不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和你有关哦。”

洛尘风微微蹙了眉,搞不懂眼前这人明明继日前还一副居然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为何仅仅几日后的现在却变得这般缠人唠叨。

他做人一向简单,想不通的事便不想,沉默永远是金。

眼见引诱失败,忘寒也不恼,识趣的在离洛尘风三米以外的地方停下,自顾自津津乐道起来:“尘风还记得血魂这个人?他似乎被人虐待了呢,不过他运气好,得了神医的治疗,伤势渐好,昨晚居然畏罪潜逃了!”

“……”

洛尘风依然无言,但稍有收敛的气息却表明他并非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得了鼓励,忘寒说的愈发绘声绘色:“也不知那人练得是什么武功,力量着实强大,要知道,扣在地牢门上的那把居所可是精钢所制,一般的兵刃利器都看不断,他居然仅凭个人掌力便将它劈了个粉碎,真是令人吃惊!”

“当然,那人似乎还挺有责任感,怕我们还不知他已经逃了,临走竟还露了个脸,值班的一个小兄弟被他那独特的面具吓破了胆,到现在还一直嚷嚷着昨晚见到了鬼,你说可笑不可笑?”

洛尘风不管忘寒的冷笑话是否可笑,微抬了头,声音沙哑的说出了自两大帝国精锐部队出发寻找洛决以来的第一句话:“那个人是我救的,他眼里并没有邪念。”

忘寒一时竟有些愣住了,傻傻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这才忽然爆发出一声愉快的轻呼:“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他的笑意还未推下便僵在了嘴角。

门外忽然闯入一名护卫小厮,喘着粗气说了句什么,忘寒只感觉两畔生风,再回首,屋内的洛尘风已消失不见。

深深叹了口气,他也只能摇头苦笑。

那小厮眼神惊惧,声音颤颤,但吐字却是异常清晰:“洛先生,炎公子和青公子已经回来了,楼主请您速去大厅。”

只这一句话,却比他努力了十多日效果要好得多。

这天底下,或许也只有那个同样令人琢磨不透的年轻男子才能让这个男人情绪失控了吧。

是父子,却又互相爱的如此浓烈,这两人,当真是将世俗人伦无视了个彻底。

但,为何每每想到他们为彼此做的这些事,自己的心里竟会有深深浅浅的羡慕和嫉妒?

烈焰岩和娄青韶虽然都遣了专业人员打探情报,也派了精锐部队在整个凤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了,但却仍是未发现半分有关洛决的消息。

一次次的期望,又一次次的失望,让洛尘风的情绪越来越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一失控,连带着整个寻然楼都被一层名为恐惧的气氛包围。

没有人能顶着近乎成性的阴寒之气与他共处一室超过五分钟,忘寒也不行。

少了那惟一一个还敢与他谈笑的伙伴,洛尘风的世界变得更加森冷死寂。

他每一次离开与洛决共同居住的那个小屋都是在收到寻人前线发回消息的时候,无消息时,他便一个人坐在屋内最黑暗的角落里,眸色黑沉,面上冰寒,背脊挺得如青松一般笔直。

他不发怒,也不过问羿狼牙他们究竟是如何找人的,然而就是这种几乎窒息的沉默,确实让那群或是真心关心他、或是心怀鬼胎的男男女女更加不安。

没有人敢来问洛尘风为何他自己不去寻找,人们在他面前只有小心翼翼一种情态。

血魂便是在这种气氛下回来的。

原来他逃走,也并非只是单纯的逃走。

他原本就不是个好惹的主,这回一时大意被人算计了去,自是不会就这么算了。

马不停蹄赶回血堡,收集证据,清除叛党,又快马加鞭的迅速赶回,顺道寻回安然。

一入寻然楼,血魂不顾一众所谓正道仁义的江湖侠客的围攻,且攻且守拐进那些个被他“糟蹋”过的女子居住的小院,随意抓了个明眸皓齿的没人硬喂了颗药丸下去,原本见到他便大骂**并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竟是很快安分了下来。

众人见着觉得好奇,渐渐也都停止了攻击。

戳戳点点的人很多,但真的上前看看怎么回事的人却很少。

唐家老爹性子直,见没有人愿做出头鸟,他便大踏步跨了出来,不算客气、但也并非恶言恶语的沉声问道:“在下唐门唐德兴,敢问血堡主,适才给这名女子喂了何药?为何她忽然便这般安静了?”

21

血魂其实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回来,以他的性子,即便心里恨极了左护法的背叛陷害、怨极了那几个小鬼头的侮辱残害,他最多也只会在私底下将左护法折磨至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后动用自己的势力,将自诩为南方霸主多年的三大山庄彻底击垮 —— 狂傲孑然如他,断不会如今日这般委曲求全。

他不是那种会将他人的视线看的过分重要的人,血堡主成为人神共愤的黑道老大,很大程度上还要归结于他这种“我做我的血堡堡主,让不爽的人说去吧”的豪放。

然而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的不想在那对神秘诡异、却又透着几许淡定从容、看破尘世污浊的父子面前染黑。

说他忽然良心发现也好,漂亮的脑袋被驴踢了也罢,就这一回,他想芳自已洗刷冤屈。

唐德兴眼见血魂渐渐收敛了周身的戾气,深邃如古波的黑瞳慢慢荡漾起一丝自信优雅的浅笑:“原来走唐门主,失敬。血某常闻门主恩怨分明、嫉恶如仇,实乃武林不可多得的真侠士 … … 血某自知往昔做争太过鲁莽,也给武林带来不少困扰,然,还谙唐门主相信血某这一次,此般禽兽不如的恶行,绝非血某所为!”

唐德兴虽然走个少有弯弯肠子的耿直之人,但看人认事的能力却是相当不锗。

此刻,他在血魂眼里看不到半分虚情假意。

于走微微蹙了眉头,不解之余,面色却也不再凶狠决绝:“口说无凭,堡主可有何自我洗冤的征据?”

血魂闻言,衅中笑意越发浓烈:“自是有的。”

他忽而放开了怀中有些手足无措的妖娆少女,伸手入怀,一卷仍带有他体温的书便顷刻显露于外:“门主若信得过血某,血某这便将连日来救得的征据交予门主。”

从始至终,血魂低低沉沉的性感嗓音里一直都染着君子坦荡荡的笑意,没有急躁,不会惶恐,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隐隐有种不可抗拒的强势霸道

。唐德兴沉默了少顷,竟也配合着抬手去接:“堡主既已做到这般地步,我唐德兴自然也不是善恶不分之人。”

江湖看起来自由散漫,隐藏表其背后的却是不下于皇庭的森严等级。

唐德兴是唐门门主,隶属二门之一,一般的小喽喽即便看不惯他这般轻易相信恶势力也不能拿他怎样。

当然,与之并驾齐驱的三大山庄要做另当别论。

刘老头见血魂自信满满、说的煞有介事的模样很是心惊,害怕自己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曝光,当下便愤愤然跨出人群,老脸一沉,竟也颇显几分德高望重:“唐门主且慢!血魂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门主宅心仁厚,可干万别着了小人的道!”

赤家老爹也不甘落后:“是啊是啊,世人都知道血魂练过血神决,门主就这么与他近距离接触,难保他不会耍什么手段忽然发难!”

“嗤!”

被人中伤毁谤至如斯地步,血魂不怒反笑,银质面具在漫天飞舞的刀光剑影里犹显鬼魅,那双被嘲讽与嗤笑浸染的黑瞳轻易便能让人不寒而栗:“刘庄主与赤庄主就这么看得起血某么?如此大奸大恶、穷凶极恶之徒,倒也能称得上一世袅雄了。”

他说完也不管别人有何反应,随手一扔,那卷东西便带着一条漂亮的孤线准确的落在了唐德兴的手里。

两个老头愤怒了,这辈子没被人这么轻贱过,红着脸憋了半天,到底也只憋出一句恼羞成怒意味甚浓的骂语出来:“你、你、你,你怎讹如此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血魂径自漫不经心的瞄了眼人群背后那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急急撤退的灰色人影,眸中的笑意愈发古怪,“呵,若走那本册子里的东西大白于天下,两位庄主觉得天下人会认为谁更不知羞耻?”

两个老头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不想却被身旁一声力道甚大的厉喝忽然打断。

惊疑不定的回首张望,竟是惊悚的发现唐德兴怒目而视的对象已换成了他们:“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刘庄主,赤庄主,唐某一直将你二位引为半生知已,深为两位的侠义之心折服,你二位怎可、怎可做出这般有辱江湖道义之事!”

唐德兴愤慨的将手里的东西甩向两个有些傻眼的老头,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绪,转而面向血魂,真诚而惭愧的深深俯首:“血堡主,此次之事确实罪在武林盟,堡主若走不嫌弃,可先在寻然楼住下养仿,料想羿楼主定会还堡主一个公道的。”

他这番态度可谓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在场众人不经好奇心泛滥,只想合身扑过去抢了那本毫不起眼、却似乎功效十分了得的册子一睹为快。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连日来针对血魂的敌意倒是一下子少了很多。

血魂似是早便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一般,眉眼略微弯了个似嘲似讥的弧度,同样也有礼有节的向唐德兴抱了抱拳:“哪里哪里,武林盟也不过是受了奸人挑衅,血某并无责怪之意。”

复又下低头看了看宛如丧家之犬一般急躁的翻着卷册的两位庄主,眸内鎏黑的精光一闪而过,不过,血某希望能亲自为自己所受的罪讨回些公道。”

唐德兴愣了一下,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些罪征,人家尊为一堡之主,被人诬蔑饥不择食、辣手摧尽天下男女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人夺了自己的妻妾、抢占了他一手创建的血堡,更有甚者,这人身为七尺男儿之身,却因为他们这些人听信谗言而被迫被数人侵犯 …… 种种罪行,令唐德兴终是,恍若被蛊惑一般点了头。

“如此,那便谢谢唐门主了。”

血魂此时的心情相当不错,想着很快便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他甚至难得有闲情蹲下,左瞄瞄赤家老爹,右瞟瞟刘家老头,眼神那叫一个深情款款。

反观被盯上的两人,神色呆滞,眼神无光,担着卷册的手扎颤抖的像是十月天的落叶。

之前听见唐德兴那样言辞犀利的指责,他二人紧张激动的心本已凉了大半,后来不顾身份在大庭广众,跌跌撞撞冲过去抢了那本小册子,一眼瞥见那里面贴满了他们如何与血堡左护法勾搭往来、如何用药物控制那些女人与十二红侠、如何一步步策划让血魂身败名裂、如何为得到那本可使他们长生不老的血神决而机关算尽的亲笔书信,两个被权势束缚了一生的半百老头终于意识到自已这次真的完了。

“这是怎么回事?血堡主?你不是已经逃了么?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众人惊觉,回首。

却见漫天金色骄阳之下,七男一女落地有声,踏步而来。

男子俊,女子俏,各人风姿绰约,神采非凡。

来人正是刚从前厅回来的羿狼牙等人。

今日又是烈焰岩和娄青韶汇报寻人进展的日子,洛决已经失踪了整整一个月,悬赏告示也贴了,无孔不入的暗卫也派出去了,甚至命令军队将整座风城一寸一寸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却仍是免不了让人绝望。

其实远远便看见这里聚集了一大帮黑压压的人群。

只是各人心里都有无法割舍的心思,寻不到洛决,连身为寻然楼楼主的羿狼牙也没有心情多管闲事。

然而祸事传千里,随着他们离这个地方越来越近,吵闹声越开越清晰,这些天一直跟着他们东奔西走的赤云等人却无法不去在意自己父亲的狼狈身影。

那几个养尊处优的山庄少主是否加入寻人队伍,于羿狼牙等人来说歧视根本无关痛痒,但既然他们也费尽心机的找了,这份心意,他们不能像洛尘风表现的那般视而不见。

只洛尘风一人,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周身仍是散发着令人心惊胆寒的冷然气息。

然则方才走出数步,身下却是蓦然一紧。

洛尘风回身,恰巧看见忘寒似豁出去一般狠狠瞪圆了的一双黑眸。

许是感知到了捉着自己衣襟的人并无恶意,男人垂首,眼神微暗,居然也未拂袖而去。

再说这边,两个老头正处于要被人生吞活剥的绝望中无法自拔,忽听一声近乎天籁的男低音在身后沉沉响起,神智回身,对望一眼,很走心有灵犀的同时从对方眸中读出拼死一博的狠绝。
赤家老爹自视与羿狼牙关系不错,率先万分沉痛的开了口:“羿楼主,老夫自知罪孽深重,但念在老夫这些年为寻然楼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要救救老夫啊! "

“爹!您这是做什么? ! 赤云年纪虽轻,但却深知男儿本色,这会儿方才顿住脚步,忽见自家父亲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给比他都要小的羿狼牙行三跪九叩大礼,不由大惊,三两步跨上去便想扶起赤老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犯了什么错?为何、为何要这般作践您自己?!”

见着了与羿狼牙同时出现的自家儿子,赤老头也就更加表现的痛心疾首:“云儿,来,随为父跪下!为父做错了事,轻信了左护法,害得血堡主竟受此番无妄之灾,为父深感悔恨但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父如今已知错,便望羿楼主与血堡主能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放过你们?”羿狼牙尚未开口,沉默良久的血魂倒是忍不住出声讽刺,“血某被囚禁于地牢、被迫与数名身强体壮的壮汉**的时候,有谁想过要放过血某了?”

遭受同性的**的确有够绝望,然而血魂却也并未多么在意,如今恶名已除,身体也已恢复健康,他更是早就将那一夜荒唐看成了被疯狗咬伤。

此刻之所以紧咬不放,心胸狭窄的桀骜男子也不过是不想看见那两对曾经都仿害过他的父子好过罢了。

果然,听血魂这么一说,或蹲或跪坐于地的四人脸色都才些惨白。

刘黑最先反应过来,他因自己也参与了那天的复仇计划而颇有些壮士断脆的豪迈气势,说话的语气与表情倒是平静的很:“伤你的人是我,要杀要刮请向我来。家父或许确实犯了错,但却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罪不至死,不是么?”

听到儿子要替自己去死,说话从来不经大脑思考的刘家老头终于开始口无遮拦了:“别杀我儿子,我有情报要说,我可以戴罪立功的!”
眼见众人开始屏气凝神,似是果真对他的话产生了兴遨,刘老头越发显得志得意满:“楼主不是一直在我那个与救世圣主同名的洛公子的下落么?我知道他在哪儿! "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尚未来得及收敛,下一秒,脖颈竟已被人死死扼住:“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次! "

22

洛尘风知道自已的心里有什么疯长,失去少年的恐慌,没才寸步不离陪着少年的自责,眼看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却毫无办法的无助,这一个月内所有一切苦苦压拆的负面情锗,终是在听见少年的名字自他人口中说出的这一 全部爆发。

身随心动,他甚至来不及分析一下那人所说有几分属实便合身扑了过去,五指成爪扼住对方颈项,用力提升,拉近,直至四目相对:“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 他听见自已的声音冷若冰霜,凄厉如厉鬼,从对方眸中看见的自已模样睁扮恐饰,墨瞳被愤怒与杀气渲杂成妖娆的艳红。

手底下的人一瞬间瞪大了眼,唇色惨白,冷汗淋漓,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瑟瑟颤抖:“我 …… 我 …… 知道 … … 咳咳 ……饶……饶命……”

声音断断续续,凄凄惨惨,竟是言不成言,调不成调。

洛尘风其卖己处于理智崩溃的边缘,对方涨成猪肝色的脸他不是看不到,亦不是不知道被死死掐住脖子的人根本无法正常说话,只不过,此刻,他满心满眼里在意的只有洛决的下落。

他看见对方的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语却不是他想要的内容。

他愤怒,咆哮,狂化,冷眼看着自已的手穿过不听话的垃圾的胸肚,任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脆一滴滴滑落青石板地。

然后,转身,笑。

以极慢极慢的速度轻轻勾起的唇角,徽徽上挑的眉,再配上被杀气掠起的、张扬狂肆的墨发咖玛瑙般摧璨生辉的血瞳 —— 这一笑,当真是妖冶如魅,风华绝代。

反观被注视者,神情呆滞,双眼空洞,定力弱的小喽喽甚至毫不扰像的拔了刀剑自割咽喉。

鲜血顿时若流水,腥气肆意,满场尽是挂着诡异笑意的半死僵尸。

忘寒当属这群江湖侠士中修为最高的人了,初初看见洛尘风眸内那抹妖娆诡异的笑意时他也有一瞬间呆愣,直觉自已心绪翻腾,似是极想尝尝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是什么滋味。

然而他毕竟心性坚定,只稍微愣了一瞬,当即便也立刻摆脱了死亡的** :“别看洛先生的眼晴!羿楼主、血堡主、蓝门主,大家都醒醒!干万不要被迷失了心性! ”

他这一声低喝,场中大半的人方才如梦初醒,迷迷糊糊看见地下躺着一片死尸,多数人经不住惊叫出声。

“啊!好多死人!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哎呀!我的佩刀怎么出鞘啦?嘶!好疼!谁他妈的刺伤了老子的脖子?!”

“老大!老大!快停下!那是您自己的脑袋,不是豆腐,您不能这样乱切啊!”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芳何适才我竟有种不如死去的室息之感?”

说这话的是引发这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血魂,他见身旁诸人也都一脸懵懂不知的摇头,不经拧了眉,随大众将视线落在了笑的愈发妖艳的洛尘风身上:“洛先生 ……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 ”

没有人搭腔,因为所有人都被洛尘风忽而一脚踩碎脚下尸体脑袋的动作惊得倒抽凉气。

缩瑟在众人背后的羿狼牙更是面色发白,垂落身侧的手五指深深扎进掌心仍不自知。

别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却走十分清楚。

数年前,他曾见过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洛决。

当初那人身体尚属虚弱,武功也拙劣的可以,但就是这样的他,在得知他背叛了他、欺骗了他之时却化身成了只识残杀的魔鬼,他动用上千名御林军亦不能制住他。

四处散落的断肢残骸,几于汇成溪流的鲜血,被捏烂的心脏、踩碎的头颅、扭曲的面容、因不甘而瞪大的双眼……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那日杀戮后的壮烈场景。

而现下……

惨剧要重演了吗?

这男人无论是力量还是疯狂的程度都要比当日的洛决高出很多……

今日,他们都要被他残虐的杀掉了吗?

羿狼牙忽然生出强烈的不甘。

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与折磨,他好不容易才与娄青韶两情相悦,好不容易能大展宏图、使自己的国家繁荣昌盛,他不要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化成刀下亡魂!

抓走洛决的人不是他们,那人凭什么要他们来承受这般近乎毁灭性的怒气?!

或许恐惧真能激起人类内心深处强大的求生欲。


这么想着的时候,羿狼牙发现他居然也不再那么害怕:“他不是不正常,甚至可以说,这种状态才是他放开所有束缚时的真面目。”

血魂不解:“哦?怎么说?”

话到此处,洛尘风已经开始了猎杀行动。

众人惊叫欲逃,羿狼牙却吩咐下属扮这间院子的门窗全部关上,不许任何人离开。

深吸口气,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将本就住在这里的那些姑娘扔出去任洛尘风屠戮。

“这、这……羿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些女子并不会武,你这般扔她们过去,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到底都是有良知的血性之人,见羿狼牙竟然做出这般有违道义伦常之事,不少人想都没想便冲过去妄图拉那些女子一把。

然而下场却是被洛尘风生生撕裂。

羿狼牙大惊,等不了抓捕女子的侍卫回来,竟是以自已的血肉之躯拦阻了众人之行:“众位先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不要急着去攻击洛先生,先听某一言!”

忘寒与血魂对望一眼,俱从对方衅内看见了震惊与不安:“羿楼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请楚,但是现在的洛尘风绝对不能再受到一丝一毫的撩拨!”

羿狼牙忽然低低叹了口气,语气里才些许怀念,但更多的却走发自心底的惶恐:“这种情况……我之前也曾在洛公子身上见过,他那时根本就不像是个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出动千余名御林军都不能让他停下!”

“什么?千余名御林军?”

羿狼牙顿了顿,终是选择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是的,不瞒各位,朕便是这泱泱娄烦大国的帝王,当年因为一些事,朕甘曾经欺骗过洛公子,他那时怒气攻心,情况与现在的洛先生同出一辙 ……你们看洛先生的眼晴,猩红,鬼魅,充满对杀戮的渴望 ……若是不杀个痛快,他会毁了我们这里所有人的!”

……若是洛决今日亦在,他会心疼的抚着洛尘风那双眼,然后愤怒转首,一字一顿的告诉众人:这里装着的不是残杀的暴虐,而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男人不为人知的悲伤与无助。

今日劲爆之事实在太多,血魂只稍稍愣了一下,竟是轻易便接受了羿狼牙的另一个身份:“那么,月帝陛下,您知道怎样才能让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洛先生清醒过来么?如果一直放任他这么杀下去,我们还是难逃一死啊!”


众位武林大侠们最关心的自然也是这个,这次倒是很有默契的共同保持了沉默。

“唤醒他 …… 恐怕这天下除了洛公子再无他人能做到此事。当年之于洛公子,朕也走凭了几分侥幸、几分运气,如今这般形势…… 洛先生不能再受到刺激,我们只散等他杀到身体疲累。”

“什么?!这叫什么办法?!那些女人总有一刻会被杀完的,到时候洗于净脖子等着挨刀的不就成我们了?我不同意!若是那样,还不如现在一起上,说不定还能搏出一条生路!”

羿狼牙冷了脸色,转身面向“因祸得福”的赤老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赤庄主,朕记得朕说过洛先生不能再受到刺激,您难道已经老到听不清朕说的话了么?”

赤老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结结巴巴道:“没、没,小人怎么敢 …… ”羿狼牙又缓了神色,语气淡淡道:“所谓不能受刺激,是包拓不能受到一丁点的反抗,否则洛先生会越杀越兴奋,到时我们不仅都要死,还会死状凄惨,死无全尸。”

他说这枯的时候,洛尘风正应景似的生生撕裂了一个尖叫着想逃跑的女子的脸,那被扯的直开到耳后的嘴巴,因为疼痛而瞪凸出来的眼球,被鲜血染满了的、惨白的脸颊,无一不让在场诸个见惯了死亡的武林人士胃部翻腾。

“呕 ……我们 …… 等……”羿狼牙不再说话,紧握双拳,如青松般站的笔直。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即便是这样,他们这些人存活下的几率也不会越过一半。

那男人不是洛决,他的恐饰与疯狂绝对超出洛决当日十倍不止。

真正的杀伐,现在才是开始。

23

很多年前,当洛尘风还没有遇到洛决,当洛家这一代的子孙只剩下他一人,洛家的上任家主曾难得慈祥的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倘若哪一天风儿能懂得何为情爱,并从情爱中体味到心伤心痛心碎,那么,这世上一定再没有人能阻止那时的你做任何事。”

洛尘风这一生与那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甚少接触,然而这一句话,那人却真真切切道出了他刺在灵魂深处的残缺。

他本是不是能动心动情之人,只因为遇上的那人是洛决,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终究仍是爱了。

是爱,那便会有痛,会有伤。

纵使那心思细腻的少年平日保护的再好、表现的再小心翼翼,在这种那人无故失踪数日、生死不明的非常时期,他仍是免不了堕入嗜血的杀欲。

他喜欢杀戮,那种刀锋入骨、温热的鲜血染红身体的感觉令他觉得他还是活的。

可他同时又极度讨厌沾染上冷湿的东西,那是曾经吃腐肉、喝人血的后遗症,他知道这一辈子都改不了,于是他杀更多的人,掠夺更多的生命,不让自己的双手有变干的可能。

死人的血和肉都是冷的,但从活人的身体里刚取出来的却是热的……

他很高兴面前的人都很听话,除了偶尔有些微不足道的反抗之外,他几乎是想杀就杀,生命任其收割。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奔腾翻滚的戾气有所收敛,得知有人知道少年下落时的紧张与不安也慢慢淡了下去。

神智开始恢复些许清明。

可是,可是,或许他真的生来便不得天地宠爱,只能靠杀戮来掩饰深藏心底的恐惧与无助也就算了,当他终于寻得几分解脱、几分安心。想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考虑该如何去营救洛决的时候,有人偏偏不想看到他好过。

“洛尘风,纳命来吧!今日我便要替家父报仇!”

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人席卷而来的杀气,丝丝入骨,轻易便让他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嗜血之欲再次高涨。

那人,大概是恨着他的吧。

他忽然便笑了。


报仇?若是每一个死在他手下之人的家人都要来找他寻仇。他不是每天都要处在这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下了?光是今天一天他就杀了好几百人吧。

懒得去想,那人既然不想活了,他也不介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罪孽再多几分。

他看见一团黑色的劲风朝自己刮来,带着煞气,既刚且寒,迎面就送了他一记狂刀十八斩。

正欲后撤,那人背后却随即传来一声染了几分绝望意味的惊呼:“刘黑,不要——”

他眨了眨眼,转首,朦胧间似乎瞥见一抹与洛决十分相似的少年人影。

一时恍惚。

“喝,看招!”

“……”

躲闪不急,肩上挨了一刀,很痛,血流如注,然而他却兴奋的再次红了眼。

那人不是洛决呢,那么,他便可以放开手去收割生命了。

回首这边,羿狼牙本是打起了十二万分注意关注着猎杀不停的落尘风,就等他耗尽心力后出手将其擒获,却没想,那人杀戮要停歇了,他这里倒是有人忍不住自找死路了。

等他发现,张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血堡主、忘寒、蓝一、唐门主,不能再等下去了!经刘黑这一搅和,洛先生现下一定会愈发兴奋,为今之计,只有合我们五人之力拼一拼了!”

“算上阮某!”

“也算上赤某!”

“不行!你们要负责将这里的其他人引入楼内,免得激起洛先生更大的兴趣。记着,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能打开门窗!若是洛先生跑了出去,整座风城也就完了!”

羿狼牙难得强势一回,那般严肃的神情和语气,阮、赤两人稍微愣了一下竟也臣服了。

“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莺儿,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现下人当是越少越好。”

于是众人分两拨,走的走,留的留,各人都很自觉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淹没在拥挤人流里的唐莺脸色发白,身体轻颤,只是那暗影里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就属忘寒宫主和血堡主的武功最高,可否请两位尽量正面拖着洛先生?”

忘寒与血魂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义不容辞:“当然可以。”

“多谢二位!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要制住洛先生,不到万不得已,也希望各位不要伤他性命!”

这一句话说的多真挚诚恳,铿锵有力,是请求也是命令。

“啊!嘭——”

众人尚在商量对敌之策。岂料一个巨响,横空飞过一团黑影,定睛一看,竟是已被砍断了四肢、震碎全身经脉的刘黑。

洛尘风随后飘然而至,愉悦的勾着唇角,一脚狠踩上刘黑剧烈起伏着的胸口,使他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身体更添重创:“人类,你们也是要来杀本尊的么?”

呼称有些诡异,但被刘黑的惨状煞到的众人已经管不了这许多了。

洛尘风肯主动和他们说话,他们自是要想尽办法先在言语上稳住他。

忘寒知道两人过去相识,当下便上前一步,笑出十二万分诚意:“当然不是,洛先生辛苦运动了这么久,我们只是想问问您是否要歇息一下了?”

洛尘风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忘寒,又用惋惜万分的神情轻轻低叹:“本来的确是有些累的,只是你们这位伙伴太过热情,情绪那么高,本尊怎能拂了他的好意?”

“……!”
这神情,这态度,竟是与常人毫无二异!

亦即是说,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洛尘风并没有被杀念控制!

这人有意识,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他所做的一切,难道是他内心真正所想?!

但,他却不是真正的洛尘风……

忘寒瞬间敛去脸上的笑意,眉头紧锁,语气中已染了淡淡的杀意:“你是谁?”

羿狼牙似乎有些明了,一脸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洛尘风良久,忽而不确定的问道:“我曾听说人在极度脆弱的时候容易被邪魔倾入,莫非……洛先生已经入魔了?”

“脆弱吗?”

洛尘风仰首,淡淡苦笑。

那一瞬间,忘寒几乎要以为他能自己突破魔障。

然而也只有那一瞬,下一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依然是那个微笑着猎取他人性命的魔魅洛尘风:“呵,是魔非魔,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忘寒知道他这是要攻击了,可是思想虽清明。四肢却丝毫动弹不得。

大惊之下,他本以为自己定是要九死一生,却不料,关键时刻竟被人大力撞了开去。

“小心!嗯哼——”

他错愕回首,惊见一人嘴角挂血,捂胸连连后退:“妈的!想不到受人一掌这么痛,下回再不干这种蠢事了!”

那人咳了一阵,忽而抬头,瞬间天地失色,万物凋零。

绯红璀璨的夕阳之下,那人脸上熠熠生辉的银质面具已失。

红唇似樱,柳眉若黛,明眸皓齿,肌理如冰。

是比当年烈华太子更为倾国倾城的一张脸。

血魂见忘寒不言不动,只那么呆呆傻傻的看着他,以为他受了惊吓,当下便拖着残伤的身体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喂!你没事吧?这么看我作甚?他们已经开打啦!”

“啊,哦!开打,开打!我这就去帮忙!”

忘寒似好梦出醒,愣愣的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立刻又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是不是被我撞傻了?帮忙就帮忙,脸红个什么劲!”

某个对自己那张惨绝人寰的脸毫不自觉的男人随口嘟囔了一句,深深吸了一口气,亦追了上去。他不知。只那一眼,有人已为他失了心。

“五对一呢,很不错的战略,单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了。”

漫不经心的说着事不关己的评价,洛尘风掌起掌落,腾空又跃下,徒手游走在五个手持利器的高手之间游刃有余。

他不急,猫和老鼠的游戏要玩大了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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