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谈剑作歌奏苦声,曳居王门不称情 第十九章
今日冬至,天凝地闭,傲霜斗雪,碧海苍穹。
我哼哼唧唧甩着胳膊在御花园优哉游哉,东瞧瞧,西望望,一会儿咧着嘴蹲假山缝里看青鸟戏雪,一会儿跺着脚踏深雪坑中听红梅开苞。
唔,自一百六十大鞭上身后,凭借我身体超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和玉肌露完美的治疗效果,后背上似桃花般绚烂绽放的粉红条纹终于在三天后的今日消逝殆尽。
父皇解禁,我也终于可以踏出夜辰殿,作为一个自由人,好好欣赏一次烈华皇宫冬日美景。
可是生活却总不能尽如人意。
我只是在御花园和几个建造独特的宫殿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所见所闻,却让我有当场将身边的奇石嶙峋拍个粉碎的冲动。
御花园某入口处,执勤站岗两御林军,黑高个A,圆脸者B。
A:“听说了没,陛下从娄烦新迎回的太子啊,其实是个长得比娘们儿都要美的妖孽娃娃,在娄烦皇宫那会儿,一手勾魂术可是让几千个御林军失了魂,任他宰割呢!”
B:“嘿,你小子落伍了不是,你说的那些个事,早几百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这儿有最新消息,要不要听听?”
A:“卖什么关子呢哥们,咱俩谁跟谁啊,快给我说说。”
B:“哎,你先别套近乎,亲兄弟明算账,想听啊,明天稍盅上等二锅头来。”
A:“嘿,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评功邀赏啦……好好好,二锅头就二锅头,快说吧,兄弟我都快好奇死了。”
B:“唔,这才是好兄弟嘛,有酒大家喝,有秘闻大家乐……咳,其实你刚才所说,也并不全部过时,咱们那太子,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妖孽娃娃。”
“我听一在姬贵妃那儿当差的兄弟说,他有个相好的,三天前曾跟贵妃娘娘一起去夜辰殿给皇上送汤,结果你猜怎么着?皇上是没见着,到叫那唇红齿白的太子殿下调戏了去!”
“嘿,这还不算完,姬贵妃不从,小太子竟然调动御林军来强的,那天值班的御林军中,也有我一哥们,他说当时都统不知该不该听从调遣,那小太子竟当着那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儿说这是陛下恩准,甚至连皇上名讳都敢直呼!”
“嘿嘿,大黑个儿你说,这肤白肉嫩的小太子,他是活腻了呢还是真不把当今陛下放在眼里?”
A:“不会吧?你骗人的吧?那姬贵妃可是陛下的妃子,按辈分,小太子恐怕还得叫她一声老娘,这种女人,他也能调戏?”
B:“嘿,你说我没事骗你干嘛?这可是千真万确的真实事件,大大前天才发生的,不信,你再向别人打听打听,要是有一点不同,这二锅头,我也不要了!”
A:“兄弟,别生气呀,这不是事情太诡异了嘛,咱们俩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呢,别生气了,嗯?大不了,加你盅二锅头!”
B:“这可是你说的,成交!。”
A:“……”
我知道那天恶整姬贵妃有那么一点点过分,也知道父皇当时便严令禁止有涉事者泄露此事。
后来曲终人散场,我这个罪魁祸首更是得到了相当之惨烈的无情惩罚。
可我不知道,几千多年前的深宫内廷,不知藏在哪个时空缝隙里狭小大陆,八卦工作者们的热情和效率,竟然和二十一世纪专业狗仔队有的一拼!
我忍、我忍、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奶奶个香蕉巴拉!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不就是生活无聊,找了点乐子打发时间麽!
怎么过了三天,一个两个都把我看成了绝世大淫魔,唔,还是饥不择食的那种!
不行!
我虽不是真正的烈如歌,但既然侵占了他的身体,总该要做些什么对得起这身体原宿主的事。
何况这次乌龙事件责任也确实在我,我不能让世人污了烈华太子的名声。
某个说名言不留名的名人曾经曰过,打击谣言,最关键还是从根本抓起。
我现在无权无势,想一举将流言扼杀在小树苗状态,还是要求助某位权势通天的皇帝。
唔,就是不知道,等父皇终于全部知晓这些足可毁了烈华太子一生的谣言之时,还会不会有我出手的机会。
上午辰时,御书房门口。
太监总管梁公公被我的死缠烂打兼骗死人不偿命的语言修为忽悠的晕晕乎乎,踩着拉至小腿骨的黑灰色密布套靴咚咚咚冲进了御书房。
我听见公公用独有的东方不败式尖细嗓音高喊太子求见,却始终不闻父皇尽染金属光泽的魅力音色给予回复。
我知道这个时候,一般都会有几个位高权重的谋臣将军在御书房议事。
像我这般还未加冠、不曾踏入朝堂的年幼太子,似乎没有理由于此时来此地。
可我却不愿意等候,由始至终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碰巧让我知道,我若还能坐视不管,也就不是被父皇禁了两世的洛决了。
一时三刻之后,便在我终于按捺不住要硬闯御书房之时,梁公公略带喜悦却依然尖细悠长的通传声才姗姗响起:“宣太子烈如歌觐见——”
于是敛眉垂首,轻步进殿。
也不管周遭是否还有他人,瞥了眼端正坐于前首的明黄色身影,俯身便行了跪礼。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父皇。”
“皇儿所谏之事,朕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既然来了,不妨先在旁边候着,听听这里各位卿家的看法。”
“是,儿臣遵旨。”
回身站立的时候,我稍稍抬眼打量了下屋内其余四人。
其一衣冠楚楚,雾鬓风鬟,是个丞相类的文官。
其二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嗯,该是个刚中的状元之流。
其三虎背熊腰,鸱目虎吻,一眼便能辨出是个武官。
最后一个有点邪乎,从表像看,似乎是个其貌不扬、言笑晏晏的忠君之人。
可是他的眼睛,唔,清而不全清,浊而不全浊,黑瞳中央,似有戾色缭绕,可是细瞧,却又什么都没有……
呵,应该是个相当狡猾的老狐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