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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书籍名:《笨得伤心》    作者:天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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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天习一听脱衣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抱胸,咬牙切齿,“顾冬藏,你耍我吧?”说完站起来就想往外冲。
  顾冬藏拉住他,“你发什么神经?”
  方天习甩开他的手,又冲回去抓起沙发上的药,正想对季宣道谢,不期然地和季宣眼对眼。
  方天习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季宣了,总觉得他比第一见到时更好看一点,不由得呆了呆。
  季宣没料到被人抓住视线,也呆了呆。
  顾冬藏见他们一动不动地对视,想到方天习那家伙一见美人就瞎激动,心底突然一阵烦躁。
  “老方,你要走就走,要留就进我屋去!”
  方天习猛地惊醒过来,回头看见顾冬藏那一脸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醋意,就又……又呆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懵懵地走在回家路上,方天习紧了紧围巾,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摸出手机给顾冬藏发短信。
  ——小冬,刚才忘了给你说件事,我一个远方亲戚家来了个小表妹,人很纯朴,也能干,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没多久顾冬藏回信来。
  ——不用了。
  以前他给顾冬藏介绍姑娘,顾冬藏就算没兴趣也不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于是又发了一条。
  ——你堂哥还要在你那里住多久啊?
  顾冬藏回——住到他想走为止。
  方天习发——你堂哥有女朋友没?
  顾冬藏回——都叫你别打他主意了!
  方天习的眼皮狠狠地一跳。
  他回想起十来分钟前的事。
  如果他没看错,顾冬藏对他堂哥……不简单。
  发短信的手指有点抖,输入几个字,又删了,再输入,再删。
  最后决定单刀直入。
  ——你是不是喜欢你堂哥了?
  整整一夜,顾冬藏没回信,方天习没睡好。
  而那一夜,顾冬藏自己也没睡好。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
  那就是喜欢吗?
  像方天习无数次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如果能不被他的性别,地位,身份所困,才是真的喜欢。
  他是觉得季宣很好看,而且很耐看,也觉得季宣的身体很漂亮,至少脊背很漂亮,甚至觉得季宣倔强起来有些可爱。
  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吗?
  可以不用深入了解,不用慢慢交心吗?
  他们才认识没几个月,他只知道季宣的姓名,性别和年龄。
  只知道他是做什么设计的,会画画,还画得相当好。
  只知道他对吃的从不挑剔,喜欢用微波炉“叮”便当。
  只知道他不爱整理,对隐私很看重。
  只知道他经常玩掌上游戏机,看电视只看新闻和广告。
  只知道他喝醉了会哭,生病了不愿意上医院。
  一条条地数过去,顾冬藏发现,好像自己知道的也并不是那么少。
  前几天他还只苦恼于自己对季宣的身体有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方天习一语击中关键。
  顾冬藏从来不是一个能把感情和欲望分开来谈的人,念夜校的时候和几个兄弟一起看A片,大家都激动非常,只有他能冷静地从头看到尾。
  当时兄弟们全笑他不举,而他只是觉得片里的男人女人都不够漂亮,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不能让他情动。
  而能让他情动的,往往也能让他心动。
  比如他曾经的女友。
  这样龟毛的脾性,从另一个方面却能解释为,身体的反应能够代表最诚实的心。
  他的身体对季宣有感觉,那么……那就是喜欢了吧。
  又恋爱了,顾冬藏想,不过好像在确定心情的同时,失恋了。
  先不说对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单单就性别一条,就足以让他心生绝望。
  是,方天习说的有道理,真正喜欢一个人,不该去管他的性别身份地位,但一段感情是否得到回应,却和性别身份地位密不可分。
  如果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继续喜欢吗?
  顾冬藏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整整三天,晚上回家又无数次偷看季宣,好几次差点被季宣抓现行。
  他看季宣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很想靠近一点和他一起看。
  他看季宣从浴室洗澡出来,一身热气,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看季宣伸着懒腰往卧室走,巴不得脚尖贴脚跟地跟上去。
  一旦感觉会被季宣发现,便匆忙地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三天后,顾冬藏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方天习的真爱理论应该修正为,喜欢一个人,如果能不被他的性别,地位,身份所困,又不能被自己的理智所控制,那才是真的喜欢。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堂经理坐在他办公室的座位上,微抬起头看着桌前的大高个。
  顾冬藏轻点了一下头,“我想去参加培训。”
  




十四

  远在A市的培训从十一月开始,从顾冬藏决定参加的那一天开始算,正好还有两周。
  足够他收拾东西,以及交代“后事”。
  而所谓的后事,其实就一件。
  顾冬藏专门办了一张银行卡给方天习,保证每月一发工资就往卡上打钱还债。
  方天习对顾冬藏和季宣的事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一有机会就八卦。
  “你给他说了你要走没?”
  “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你们是近亲,这是乱伦!乱伦!”
  顾冬藏也懒得去解释,不过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对季宣说他要离开三个月。
  其实一句话就行了,他大可很平静很稳重地说出来,并拜托季宣帮他缴一下水电气费,但他心里有鬼,一拖再拖,眼看出发之日在即,他却还没对季宣说。
  就在他出发前两日,晚上下班回家时看见季宣正在喝酒,客厅桌上放了个小小的蛋糕,一支已经差不多烧到尽头的小蜡烛孤单地插在正中。
  “今天你生日?”顾冬藏问,问完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对啊,我看过他的身份证,生日是在四月。
  季宣没回答,微笑着拿起一罐没开的啤酒扔给他,“来,喝点。”
  顾冬藏走到桌边才看见桌上还有两碟小菜,碗筷也有两套。
  他当然不会认为多出来的那套碗筷是季宣为自己准备的,因为他在接过酒的一瞬间就猜到了今天是谁的生日。
  眼神黯淡下来,拉开啤酒拉环狠灌了一口。
  季宣高兴地拍手,“好!爽快!”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已经喝了多久,整张脸都红红的。
  顾冬藏擦了擦嘴角,无奈地笑笑。
  他在想,一个人要多爱另一个人,才会在分手后也记得对方的生日并为其庆祝?
  至少自己不会。
  他和前女友分手后只会偶尔回忆起以前在一起的事,要让他做出更进一步怀念的举动,他做不到……当然,那也和他们分手分得太不愉快有关。
  而眼前的这个人,很明显还爱着以前的恋人吧,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难过了。
  顾冬藏心里闷闷地。
  但是没办法,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自己便没有立场责怪他的残酷。
  这样一想,又觉得是不是其实表白了会比较好?
  表白了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苦恼了,顾冬藏突然有种想拉季宣一起陷落的冲动。
  还真是一喝酒就胡思乱想啊,顾冬藏边捶着脑袋边苦笑,抬起头,正好看见季宣趴在桌边,两眼已经失了焦距,正呆呆地看着那个小蛋糕。
  这是顾冬藏第三次见到季宣的醉态,总觉得比前两次都可爱。
  毕竟他没有再大吐特吐,也没有一直折腾着不好好睡觉。
  他就这么趴着,像只吃饱了准备睡觉的大蜥蜴,半睁的眼里闪着湿润的光。
  顾冬藏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过了不知道多久,季宣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最喜欢草莓蛋糕了……”
  顾冬藏竖起耳朵。
  “最喜欢……草莓蛋糕了……”
  “谁?”顾冬藏明知故问。
  他知道季宣多半已经喝醉了,而喝醉的人,最没有防备。
  季宣抿着嘴笑了笑,“钟林啊。”
  顾冬藏状似不经意地一边把玩啤酒罐,一边问:“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季宣皱起眉,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说:“他和别人结婚了。”
  顾冬藏心尖上一紧,手也紧了紧,易拉罐被他捏变了形。
  巧合吗?
  喜欢的人嫁别人。
  也太讽刺了吧。
  “我好想死啊……”季宣突然笑起来,“可是我不能死。”
  顾冬藏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了,伸长双臂,扶住季宣趴在桌上的肩膀,“你,你别乱想。”
  季宣歪过头看着他,一脸认真,“你知道吗,后来我可以死了……可是……”他说着半垂下眼睑,“可是我又找不到死的理由了。其实也不是,我告诉你啊……”
  见季宣朝自己勾了勾手,顾冬藏连忙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季宣嘿嘿地轻笑,“我告诉你啊……”
  “嗯。”顾冬藏努力忽略吹在耳边的热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骚动。
  “其实啊……我怕死,我根本没勇气去死!我胆小!我贪生!”
  说完季宣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吧嗒吧嗒地挂了一脸。
  顾冬藏一把抱住他,“你不胆小,活下来更不容易,别,别哭了。”
  季宣抓着顾冬藏的衣襟,“我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没了他也能活啊?为什么我越来越少地梦到他?为什么我还渴望新的爱情?为什么啊?”
  顾冬藏慢慢地拍他的背,“因为他不值得。你这么好,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你,你还能碰到更好的人,能爱你一生的。”
  季宣摇头,“太难了。”艰难地抽了口气继续说,“一生……太难了。”
  顾冬藏听了心里似被巨石碾过,疼痛万分——是啊,他曾经也认为得到了一生的幸福,却没想到只是幻觉。
  可现在他要安慰季宣,只得捡好听的话说,哪怕骗人骗己,“不难的,总有那么一个人。”
  真的有吗?
  “他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会吗?
  “他会爱你,敬你,只看着你就觉得开心。”
  真的就满足了?
  “他会一辈子不结婚,即便被全世界唾弃,也不放弃你。”
  “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
  “他不帅,不聪明,没钱也没背景,或许他会一直碌碌无为,但是……他爱你一生。”
  无关身份地位性别的爱情,理智也无法阻止。
  一遍一遍地重复,像催眠,又像说服。
  季宣的抽泣声渐渐消失,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顾冬藏在他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
  季宣似乎听见了,在顾冬藏怀里蹭了蹭,“钟林,别走……”
  顾冬藏心碎地闭上眼。
  季宣在睡梦中无声叹息——钟林,别走。
  如果你走了,我会爱上别人的……
  
  宿醉的结果是第二天起床已经是中午了,好在顾冬藏这天已经不需要上班。
  是经理特别批准的假,因为飞往A市的航班是后一天早上8点。
  季宣神清气爽地从床上蹦起来,走出卧室,发现顾冬藏就在客厅。
  “你今天不上班?”他问。
  语气神色都相当自然,似乎又忘了喝醉时的事。
  顾冬藏笑道:“今天经理给了假,让我在家好好收东西。”
  季宣这才注意到顾冬藏脚边放了个不小的行李袋。
  眉毛慢慢挑起来,“要出差?”
  心想那酒店居然派傻大个出差,也不怕事情办砸了?
  顾冬藏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说:“酒店安排我出去培训。”
  说完仔细地观察季宣,神色还是很自然。
  放心的同时又免不了自嘲——你还想他怎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舍不得?切!
  季宣听了点点头,拿起水杯到厨房去找水喝。
  顾冬藏跟在他身后,“有件事,想拜托你……”
  季宣回头,“说吧。”
  “嗯,那个,我不在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帮我缴水电气的费用?我的意思是,我把钱留给你,你帮我缴一下就行。”
  季宣转过身,和顾冬藏面对面,“你要走很久?”
  顾冬藏下意识地垂下眼,也不知道是在躲什么,“培训要三,三个月。”
  季宣微眯了眼,“很远?”
  “在A市。”
  季宣不说话了。
  顾冬藏等了一会儿没声音,紧张地看向他。
  季宣两只手握着水杯,慢慢地说:“房租我怎么给你?”
  “等我回来,再,再给也行。”
  季宣突然笑起来,“你要培训三个月,我可不能保证我会住那么久啊……”
  顾冬藏只觉得一阵窒息。
  季宣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这房你也知道,什么都没有,住着也谈不上舒服。哪天我如果找到更好的了,你看……”
  “如果,如果你找到更好的地方,那,那……”顾冬藏想说那就搬吧,可他实在不想季宣搬。
  住在一起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牵绊,如果连这个也失去了,如果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他不敢想。
  “那怎么样?”季宣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结巴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大个子。
  顾冬藏心一横,“这三个月我不收你房租,你安心住吧!”
  季宣只是为了逗逗顾冬藏才故意那样说,没料到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心里感动的同时,又有些生气。
  这是什么时代了,烂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实在是忍不住想欺负。
  “就算你不收我的房租,我也不能保证还能住多久啊……如果有别的房东也好心地免我三个月房租呢?”
  顾冬藏急了,“那,那,那我以后都不收你房租了!你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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