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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笨得伤心》    作者:天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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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宣仔细想着顾冬藏的名字,似乎是叫这个,心里那个汗啊——又把人名字给忘了。
  默默记下来,毕竟现在没住酒店,顾冬藏在家也没别胸牌,要哪天被发现自己一直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可就尴尬了。
  可是……他好象忘了他姓什么……是郭?还是古?
  季宣觉得脑袋有点痛,只得僵硬地接话,“冬藏啊,秋收冬藏,嗯,我一早就想说了,真是个好名字,哈……哈哈……哈……”
  顾冬藏被夸得飘飘然,干活干得更卖力。
  到正午,就只剩季宣的房间没做清洁了。
  季宣一再保证他会好好地清理,并坚持守在门口当门神,才让顾冬藏断了帮他的念头。
  十二点半,两个人一人端一个盒饭,面对面地吃。
  一句话都不说。
  顾冬藏吃着吃着想起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进餐,耳朵后面就变得有些痒,他挠了挠,说:“不如,看电视吧。”
  至少不会这么安静。
  虽然还有咀嚼食物的声音,却莫名其妙让人觉得静得可怕。
  季宣嘴里全是饭,含混不清地说:“说到电视……那个女人撒谎哦。”
  “啥?”顾冬藏听不明白。
  “就是早上电视里开记者会的那个演员,她其实结婚了,也怀了孕。”
  “啊?”顾冬藏筷子都吓掉了,“真的?”
  季宣帮他把筷子从桌上捡起来,“假不了。不过,估计已经把孩子拿掉了。”
  顾冬藏皱眉,“多残忍……”
  季宣轻笑,“没办法,她大概有她的苦衷。”
  “那是一条生命。”
  “但如果明知生下来他的生活会有残缺,为什么要他受罪?”
  “所以家长就帮他决定了?不顾他的意愿?”
  “才豆芽菜那么大,有什么意愿?”
  顾冬藏咬了咬嘴,“谁,谁知道呢,也许有……总之打胎太残忍了。”
  季宣叼着筷子,想了想,“嗯,有道理。豆芽菜说不定也有感觉。”
  顾冬藏问:“你怎么知道她堕胎?”
  季宣抬起头看着黑糊糊的天花板,半晌才道:“因为我认识孩子他爸……”
  






  现在想起来,钟林好象又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年他们在钟林的家乡重新开始,其实季宣也早就考虑过,离家近了,难免会有来自于家庭和亲人的压力。
  何况钟林还比他大两岁。
  刚开始创业时很不顺利,钟家二老体恤钟林的辛苦,不忍给他加压,对于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一直闭口不提。
  待后来他们稳定了,声誉做开,业务不请自来,经济情况也一日好过一日,某些不能不面对的事情就再所难免。
  钟林第一次架不住压力去相亲后,季宣还和他大闹了三百回合,但随着钟林一次又一次地向长辈无奈妥协,季宣也累了。
  反正钟林最后都会用各种借口挡住对方想进一步交往的愿望,他若继续不依不饶,岂不是让心爱的人难做?
  其实……早就有过心理准备的。
  把每一天当作他们能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来过,小心地不去触及那些敏感的话题。
  只希望能拖上一阵算一阵,就当做梦了,多做几分钟也算赚。
  很努力地去忽略心里那个微小的声音,它说想无论什么困难都两个人去面对,它说想一直在一起。
  像在骗别人,更像在骗自己,一骗就是好多年。
  工作室的业绩持续上扬,先在是当地有了不小的名气,然后是那一年,在业内一炮打响。
  事情开始的时候,季宣二十七岁,钟林二十九,他们突然跨省接到一个项目,委托人居然是B市有名的地产大佬。
  该大佬在90年代初于海南炒房发迹,随后眼明手快地果断放弃那里改投中国最大的城市。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就在他撤资后没多久,海南泡沫地产一夜间突然崩溃,地产业顿时哀号遍野。
  别人的失败往往能成就自己的成功,大佬靠着果断和精明,几次倒买倒卖,在B市建立起属于他的王国,再加上他为人风趣幽默,又懂得和媒体保持良好的关系,没几年,有财有名,已经可算得上是神州最成功的地产商人。
  大佬找上钟林和季宣,说他想在郊区未来会通地铁的车站旁建个大型的购物楼。
  这种做法虽然并不少见,但大佬选的地方让钟林沉吟——那里,真的有利可图吗?
  何况大佬还有附加要求,即放弃小隔间的零碎铺位这种实在的风格,采取三个大卖场配套十个小型卖场的结构,目的是吸引国内和国际的大型超市以及连锁店的“入住”。
  钟林不大懂商,季宣虽然自从建立工作室后将工作重心从设计转为了财会以及业务,但对于大佬接下去给他们分析的利益点,也是一头雾水。
  两个人只能听着大佬侃山侃水,除了点头,别无他招。
  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他们接了这一单。
  虽然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大佬要找他们,找他们两个虽然干劲十足,想象无限,却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有经验的新人。
  大佬没给他们答复。
  两年后,工程完毕,他们陪着大佬一起剪彩,一起上电视,一起被登入业内的当红期刊,评论家称他们为“最具活力和最有希望”的新星。
  他们好象……红了。
  当时高烈刚回国,知道这事比他自己得奖还高兴,三天两头打电话来祝贺。
  花生也阴不阴阳不阳地发了邮件来道喜,附件里夹了几百M的健美帅哥照片,实在让季宣哭笑不得。
  大佬赏识钟林和季宣,比较起来,他更喜欢钟林,只要一有空就寄机票让钟林飞到B市去。
  那段时间,钟林周末一般都在B市,周五飞过去,周日才飞回来。
  季宣则留在“驻地”处理工作室的各种繁琐杂事。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交谈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少,晚上下班回到住处,季宣往往只看得到恋人沉睡的背影……
  后来,钟林通过大佬认识了一个女演员,美丽大方识大体,当季宣知道他每次去B市都会和她见面时,突然恐慌起来。
  像第一次得知钟林相亲一样,他和他闹,和他吵,一连十数日,两个人都疲惫不堪。
  加上钟家二老也得知了女演员的存在,趁机一再催促钟林结婚,生不生子都不急,关键是,先定下来。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钟林在一次从B市回来后严肃地对季宣说,说他让别人怀了孕,要担起责任,所以两周前就领了结婚证。
  季宣那时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人。
  怀孕?
  不会吃个饭聊聊天就怀孕吧?
  他不是说和她只是那样吗?
  结婚?
  还是两周前?
  两周前他明明还抱着自己说,最爱的人是你。
  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钟林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讨好地继续说:其实我们这样真不是个办法,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的人绝对不会让我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与其让他们一直给我找老婆,我不如自己找一个顶着。
  季宣已经有些语气不稳了,问:那我怎么办?
  钟林当然早有准备,说:就算我结了婚,我们也可以在一起啊,不如……你也快三十了,再不结婚别人会议论的,不如你也找个人结婚吧,这样我们以后都轻松点,不用躲躲藏藏。
  然后。
  然后季宣就扇了他一巴掌……
  
  现在想起来,现实残酷得让人呕血,钟林好象……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错的是他,太天真。
  
  季宣第二天就随便打包了些行李离开了,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去B市找了家酒店住下。
  满三十岁的那天,他一个人在B市的某家五星级酒店吹了生日蜡烛,面对一室的黑暗,他想,我要回家。
  订了头等舱,一路上不停地向空姐要酒,红酒啤酒混着喝,终于在下飞机的时候有了醉意。
  载他去酒店的出租车司机显然技术不过硬,大好的平路被他开得像翻山,季宣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胃里还一阵阵地翻腾。
  有人帮他拿行李,有人扶他去吐,有人帮他办入住,有人送他去房间。
  隐隐约约能看到对方轮廓高大。
  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钟林,是毕业进公司的第一天,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是那么地高大。
  他伸出手,亲切地笑道:你好,我叫钟林,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
  为什么他会和别人有了孩子?
  为什么他不再属于他?
  为什么最后事情会变成那样?
  他能不能后悔?
  他想收回那一巴掌和那一句话。
  前提是,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因此而改变。
  
  




十一

  很久没做这么长的梦了,居然还梦到了钟林。
  实在不能称之为好梦,所以醒来后神志都不大清醒。
  时间似乎也早,季宣开了台灯,靠在床头翻他的健美杂志。
  他是大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性向的,其第一迹象是他完全不反感高烈对花生的感情,当然,他反感花生在外面乱来;而第二个迹象,就是他喜欢看结实健美的男性身体。
  那时便开始悄悄地买健美先生之类的杂志,一方面对杂志里的人赞叹不已,一方面又为自己先天条件不足练不成那样而惋惜。
  他一向喜欢高大的人,像钟林那样。
  以前他一直认为钟林的身材已经是顶好的了,可几天前才知道天外真有天。
  虽说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他就因为恶作剧看过顾冬藏洗澡,但当时在厕所,光线并不好,看得不真切。
  而上次他回家看见顾冬藏脱掉了上衣站在他的卧室里,赤 裸的上身在阳光下闪着蜜色的光,第一反应竟然是心悸,第二反应才是这人侵犯了自己的隐私。
  要怎样才能将身材练成那样?
  又或者,因为他个子更高,所以身材看起来更好?
  那天关于堕胎的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他说了认识孩子他爸,顾冬藏也没有追问什么。
  不知道是完全没有可燃烧的八卦之血还是太笨太迟钝。
  季宣不敢肯定如果当时顾冬藏问了,自己会不会如实回答。
  他只能肯定,如果现在自己一定要找个人倾诉关于钟林的事,对象不会是高烈也不会是花生,多半会是住在一墙之隔的那个傻大个。
  原因嘛……原因是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小小的声音,若不是四周太静,恐怕听不到。
  季宣起床走出卧室,声音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
  越走近越觉得那声音有些诡异,待推开虚掩的门,只见顾冬藏趴在洗手台上一边咳嗽一边干呕,头埋得很低,脊背高高隆起。
  “你怎么了?”
  听到季宣的询问,顾冬藏吃惊地回过头,还来不及说话,又是一阵呕。
  季宣走上去拍他的后背,“缓过劲再说。”
  顾冬藏边点头边大口大口吸气,好半天才止住呕意。
  季宣拖来顾冬藏的毛巾递给他擦脸,顾冬藏的脸都呕白了,不住地向他道谢。
  “吐出来没?”季宣问。
  “……没。”
  “其实吐出来会舒服些。”
  顾冬藏说:“嗯,不过胃里没东西了。”
  “吃坏东西了?”
  “应该不是。睡着睡着突然惊醒了,然后就想吐,我也不知道原因。”
  季宣想了一下,突然伸出手。
  顾冬藏一愣,任由他摸上自己的额头。
  “有点热哪……”季宣几乎是喃喃自语地低声道,说完又用另一只手摸他自己的额头,“好像真有点热。嗯,最近气温有些下降……家里有体温计没?”
  顾冬藏傻傻地点头。
  季宣没好气,“拿来测一下啊!光点头有什么用?”
  顾冬藏连忙开始翻箱倒柜,找了一圈下来连体温计的影子都没看到。
  季宣说:“时间还早,天亮了我去买……今天你请假休息吧。”
  顾冬藏摇头道:“没那么严重,不用请假。”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普通的感冒发热也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可能就是胃有点受寒,我,我吃吃药就行。”
  “乱吃药也是会出事的!”
  顾冬藏不知道为什么季宣突然发起怒来,呐呐地辩解,“是,是中成药,没有什么问题。”
  季宣正欲再说些什么,嘴刚张开,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重新闭上,一瞬间脸色变了三变。
  顾冬藏见他那样,莫名其妙地心生怜悯,叹了口气,“我真没什么事,天亮了我去买根体温计,一到酒店就测量,如果上了37度半马上请假回来,好不好?”
  季宣没说话。
  “好不好?”顾冬藏再问。
  那口气,好像在问家里人今天晚上吃火锅好不好一样,撩得季宣心底一阵发痒。
  所以故作强硬状,“谁管你请不请假。”说完拂袖而去。
  顾冬藏用一根手指刮了刮脸颊,见季宣回了卧室关上门,才傻笑开来。
  
  顾冬藏很守信,上班前去买了根温度计,在酒店里找机会一天三次地量,第一次37度3,第二次37度1,第三次则只有36度8。
  胃也没有再出什么问题。
  晚上高高兴兴地回家,途中还买了点消夜,虽然是很便宜的食物,但他知道,如果晚上在家饿了,无论多么不好吃的东西那也是绝顶美味。
  只是没想到季宣没法吃。
  季宣团在床上,裹着薄薄的毯子,全身发抖,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说:“没……没找着被子。”
  顾冬藏伸手往他头上一探,烫得惊心。
  忙从储物架顶层翻出秋冬的被盖,并拿白天买的温度计给他量,乖乖,三十八度半。
  大个子跳起来,“上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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