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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谁负相知》    作者:绝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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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843 更新时间:07-09-18 08:47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虽不如关东塞外那般冷死人,但北地的冬天还是令人难熬。若廉已经换上了厚棉衣,可一种严寒还是从心里渗透出来。他呆呆地抱着玄礼送他的小小手炉坐在门口,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对丑奴道:“画也画得差不多了,只等着结了钱,咱们……就回了。”

“唉,好容易来到这富贵之地,还是留不住啊……”玲珑叹了一声,她有些泄气地看着主子这张脸。

丑奴看了玲珑一眼,转而对若廉道:“公子,你昨还有点烧呢,现在可好些了么?”

“若廉!”若廉刚要回答,一声熟悉的呼唤却让他呼吸一窒。

“三世子……”

“你们俩先下去吧。”屏退丑奴和玲珑,玄礼一把将若廉抱在了怀里。

“听说……你……要成亲了?”若廉只觉心中一阵委屈,此刻窝在玄礼怀中,他的心里有点酸酸的嫉妒。

“为人莫生帝王家啊,我的人生只不过是个筹码而已。”虽是为了欺骗若廉,玄礼这话倒有几分真意。

见若廉垂了头,玄礼道:“若廉,我爱的人是你啊,我以后纵然娶了那女人,心里也只是爱你的。你若不依,我只和父亲说去,纵是撕破脸了,不娶那女人也就罢了,我不想让你难过。”

有他这番话,还求什么呢?若廉只觉得这人待自己太好,他将脸埋进那个怀抱,摇着头说:“不要。你还是娶她吧,不要惹王爷不开心……我知道你待我好,待我真,我……我觉得很满足了。”

听着若廉的话,玄礼暗骂自己缺德。可是几个兄弟都已埋伏在自己的卧房里,若这次骗不到他,小雪龙没了倒是小事,只怕此生都要被他们取笑,因此,他硬下心肠道:“若廉……你……可还记得应我的事么?”

若廉抬起头来,见玄礼眼中赤裸的情欲,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他用几乎分辨不出的动作点了点头。

“今晚到我卧房来。”玄礼在若廉耳边说。

若廉还有点烧呢,想到这一节,玄礼命人加旺了炉火,只是要让若廉脱衣服罢了,又没想着要折磨他。自己是对不起他,也怪他太过轻信,事情了了,给他道个歉吧。玄礼的心里也颇不好受。

“公子,你真的要去么?”看着刚刚出浴的若廉,丑奴有些担忧。

若廉的脸蛋上被热水蒸出两朵红云来,虽然说不上什么好看,但这样子还有几分活泼。玲珑边服侍若廉穿衣边道:“你可知道什么,公子的运气来了,若是得了那人,咱们以后也跟着享福了。”

丑奴沉默了。

若廉接道:“我倒没想过什么富贵,但他跟我说过,须得全心喜欢一个人,才会甘愿把自己交出去的。他那样对我,我又如何能不全心以待。”

收拾停当,若廉举步就要出门。丑奴却叫道:“公子……保重……”

若廉回过头来,有些羞涩地一笑。

见到若廉,玄礼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局促。但因知道兄弟们都在角落里看着,自己若表现得太不自然,未免给他们耻笑了去,所以,他定下心神道:“若廉,快进来。”随手拉起了若廉的手。

见玄礼将自己的手拉到唇边呼着热气,若廉微笑了一下:“雪下大了呢,只怕明天可以堆雪人了。”

“若廉……”听着玄礼深情的呼唤,勉强装起来的一点大胆和勇气一下子没有了。若廉的头埋得低低的,这让玄礼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托起若廉的下巴,玄礼深深地吻了下去,他很好地控制着节奏,掌握着若廉身体的微妙变化。

“我们……可以么?”玄礼问道。

若廉没有动,眼睛却微微发红了,他已经觉得太过羞涩,怎么还好回答这样丢脸的问题。

玄礼却冷了脸:“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啊?”

“我……”若廉被他的话问呆了。

“你若是觉得难受觉得勉强,原也不用来的。”玄礼假装赌气地坐回床上去,“我真心待你,你却惺惺作态,仿佛我欺负了你一样。”

听玄礼这样一说,若廉心也一紧。他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若廉,你是个男人么,别学这小女儿做派。既然是全心喜欢,既然已经决定把自己交付给他,那……何苦还让他难过呢。”想到这,若廉跨前一步,说道:“玄礼,我……我愿意跟你。”

玄礼知道这一计已成,马上换了一副脸子,假装孩童般赌气道:“我才不信,除非……除非你自己脱衣服……”

若廉愣了一下,玄礼一见,又赌气地扭过头去。若廉咬了咬牙,也罢,总是要脱的,他缓缓地开始解衣服上的带子。

只听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玄礼回过了头。若廉已脱掉外衣,慢慢地除去了中衣,雪白的身体逐渐露了出来。玄礼暗骂那些兄弟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一定要让若廉脱光吗?他咬住嘴唇,强忍住想把若廉揽进怀里的冲动,他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起了反应。

红灯如豆,若廉终于除下了雪白的渎裤,玄礼呼吸一窒,看着若廉低着头赤着身体的样子,他真想阻止那些兄弟出来伤害他……

“哈哈哈……”玄信忍耐不住大笑出声,他从落地窗帘后走了出来。其他几个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走到屋中。

若廉只惊得魂飞魄散,一时竟忘记了遮掩身体,就那样呆呆地站在众人面前。

“三弟,还是你厉害啊,果然让他乖乖脱光了爬上你的床啊,我的小雪龙归你了!”玄仁有些沮丧。

“早就说这丑八怪抵受不住的,三哥那样的人一勾搭,他还不乖乖地脱光啊。”

“玄信你还说,都怪你那么早就爬出来,否则,后面还不知道他有多……让我们都没看到好戏……”

“哈哈……”几兄弟听到这样的话,又一齐笑了起来。

若廉转眼望向玄礼,只见他一言不发,呆呆地坐在床上。

若廉的心痛得喘不上气来,没想到一片真心换来如此的羞辱,他刚想穿了衣服逃走,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刚才还如乌鸦般大声吵闹的几兄弟都噤了声,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惊惧之色。

若廉紧紧地咬住嘴唇,他好想赶快穿上衣服,可是手脚已经冰冷僵硬,不听使唤,他只能用恐惧心碎的眼神望着走进来的那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声音不大,却有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力。几个兄弟都面色发白,低下头去。

“何公子!”

“王……王爷……”若廉的声音细若蚊蝇。王爷面沉似水,冷冷地瞪视着赤裸的若廉。

“本王能否请你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我……”若廉的眼神转向玄礼,却悲哀地发现,他也低下了头。若廉心里一疼,咬破的唇已经渗出血丝,他直直地跪了下来。

见若廉要开口,玄信忽然说道:“爹爹,是他……是他勾引我们的……”几位王子一听,眼神互相传递着消息,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贪图荣华富贵,所以就出此下策。这个人模样虽然不济,但却豁得出脸面,可是……可是我们并未被他所惑!”玄信目露凶光,谎话一串串地吐了出来。

“何若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么?”王爷的脸更沉了。

若廉难以置信地望着玄信,他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羞耻,大声反驳道:“不是的!是他们捉弄我,欺骗我……”

玄信冷笑一声:“何若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就凭你,我们看也不会看上一眼的。你说我们捉弄你欺骗你,我们可曾对你用强?我们可曾碰你一指?这一地的衣服又有哪一件是我们给剥下来的!这不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被玄信一说,几位世子也都像捞到救命稻草一样,附和起来。

若廉只觉得浑身冰冷,他张了口,却再说不出一句辩解。

王爷转脸看向玄礼:“阿礼,这是在你的房间,我要听你解释,他们谁在说谎!”

玄礼一惊,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满脸哀求的何若廉,此时,只要自己一句真话,就能救他一命,可是……他再看几个兄弟,他们一齐在冲自己使眼色,若是真的实话实说,只怕这一顿责罚,谁也难以避免了……沉吟片刻,他咬了咬唇,道:“是……是这画师想……想追求我,我为了拒绝他,才让兄弟们来……谁……谁知道他……”

若廉如遭雷击,他呆呆地望着玄礼,玄礼见了他那样的眼神,竟难以再说下去。

王爷冷哼一声:“何若廉,本王爱惜你的才华,恭敬地对你,没想到你却这样不知廉耻,干出这等下作之事!只因这三个月乃是皇家斋戒之日,我不会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给我到外面的雪地里去跪着反省反省!明日一早就给我滚出王府,永远不要出现在红襄国的地界!”

若廉软倒在地上。什么?自己这就被逐出国境了么?他的心阵阵绞痛,三世子!玄礼!你……你害得我好苦……

两个亲兵走过来,拖了若廉就往外走。玄礼心里一颤,让他在雪地里跪上一夜,哪里还有命呢?他刚想开口求情,却见父亲射来两道寒光。玄礼心头一颤,将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雪已积了一指来深,两个亲兵将若廉拖到院子里,迫他跪下。膝盖触在冰冷的地上,若廉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地颤抖。

好冷,那种冷从心里泛起来,不着寸缕的身体暴露在雪中,渐渐地失去了热度……

看王爷走远了,玄信擦了擦额上的汗:“好在有惊无险,没被爹爹责罚。”

玄义却微蹙了眉头:“那人……怕活不成了。”

“本就是个下作坯子,二哥理他做甚。”玄信的话刺得玄礼一痛。

他抬起头:“滚出去!玄信你给我滚!你们……你们都滚出去!”

几兄弟见他那样,心中一惊,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想开个玩笑,也并没想到最后弄出这样的一个结果,几人只得讪讪地出来。

一出屋门,风雪扑面而来,即使都穿了狐裘大氅,露在外面的手脸还是觉得颇冷。玄义一眼看见跪着的若廉,他站住了脚步,其他几人亲眼见到若廉受苦,心里也有些微的歉疚。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终是没有人肯过去跟他说句道歉的话,也没有人肯为他披上一件衣服。

若廉已经冷得快不行了,他觉得血都快要被冻住了。膝盖已经不正常地疼痛起来,呼吸慢慢地变得困难,五脏六腑都在凉凉地痛着。若廉知道,他根本撑不到天亮,只要再有一会儿,自己就性命不保了。

玄礼几次想出去解救若廉,但想到父亲临走时犀利的眼神,就止住了脚步。他打开窗,一股寒风灌了进来,他回头避了一下,就向窗外张望。若廉孤零零地跪在雪地里,身上已经积了些雪,玄礼觉得胸口一痛,若廉啊,你还发着烧呢,这番折磨之后,都不知道你我是否还能重归于好……

若廉已经在雪地里跪了大半个时辰,他慢慢失去了知觉。可是因为身体僵硬,他竟没有倒下,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听更鼓打了三声,靖王长叹了一声,对身边的亲兵道:“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去通知何若廉的那两个仆人来接他,给他们备辆马车,明天天一亮,就送他们离开红襄国。”

当丑奴听说若廉触怒王爷,正在雪地里罚跪,他急得衣服也顾不得穿,就急着往三世子的院里跑。玲珑却颇为不满地嘟囔说这么大冷的天,还要把人从热被窝里揪出来。

“公子!”看到何若廉的惨状,丑奴赶忙扑过来,只轻轻一碰,若廉的身子就倒在了地上。玲珑见状也收了声。

“你帮我一下,抱公子一把。”丑奴对玲珑说。

玲珑抱起若廉的身子,竟然被若廉冰得一抖,这还是个活人吗?玲珑一阵紧张。若廉并不重,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玲珑抱了一下没抱动,她一用力,“哧啦”一声响,昏迷中的若廉哆嗦了一下。

“你……你干什么啊!”丑奴痛叫了一声。原来,由于跪得太久,肉体的温暖融化了身下的冰,而后热量被吸收,又冻了起来。膝盖上的皮肉早就和冰雪冻在了一起,玲珑这一用力,竟将皮肉撕开,鲜血一下就涌流出来。

丑奴从玲珑怀里抱过若廉,用毯子盖住,他的眼睛湿润了。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心里还想着去赴爱人的约会,特意地洗了澡,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谁想到竟弄得这样惨呢。到底这一颗真心还是让人给骗了……

回到小屋,将若廉放到床上时,丑奴才真的吓到了。若廉面色灰败,已呈死相,身体上到处都是冻出的青紫淤斑,口鼻也有细细的鲜血流出。玲珑看着若廉,眼里也流出泪来:“公子不成了……”

丑奴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对玲珑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让公子就这么走了,你看着公子,我去弄点雪来给他搓搓身子,也许还能救回来。”

看着丑奴出去,玲珑伸手到若廉心窝探了探,只剩下一丝温热游移在胸口,其他地方,早已冰冷僵硬了。想着自己只因在夫人生辰上口出忌讳,便被罚与这苦命的三公子流落北地,本想盼着公子这一次攀上高枝,自己也好跟着享福,却没想落得这样的结果,一时悲叹公子,一时又自怜起来,只觉得若廉这次绝无生理,也就放着他没管,自己呆呆地去床边坐了,想起心事。

丑奴舀了半盆雪来,握了若廉的胳膊就搓了起来。玲珑本来觉得救也救不活,但见若廉竟在丑奴的摆弄下偶尔呻吟出声,她也过来,帮忙搓了起来。

直搓了一个时辰,原本苍白带淤斑的皮肤渐渐露出些粉红色,丑奴又为若廉包扎了腿上的伤口,若廉一直没有醒过来。

直到了天过五更,若廉勉强睁开了眼睛。见玲珑已经睡了,丑奴忙过来:“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若廉看了看丑奴,一张口,竟漾出一口黑血。丑奴大惊,知道这是伤了内脏,只怕就是侥幸活下来,也落下终生难愈的病根了,泪终于蓄满了眼:“公子……公子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祸害你啊……”

若廉的眼睛垂了下去,见自己吐血,他也心下一冷,知道这一次只怕身子撑不过去了,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来。

听丑奴说话,玲珑也醒过来,走近了握住若廉的手:“公子……他们……让咱们明天就离开。”

丑奴本想再瞒一阵,没想到玲珑已经说了出来,他也只得看若廉怎么说。

若廉点点头:“是该走了,还有什么脸……留在这……”

“他们……还没给公子钱呢!”玲珑有些不平。

“我哪……还有脸面……去要钱……”若廉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玲珑本以为这次至少可以拿些赏赐,回去过个平稳日子,听若廉这么说,她低下头,噘起了嘴巴。

天一亮,马车就赶到了若廉门口。

四更天起,若廉就发起了高烧,咳嗽不止。丑奴心中难过,这一路距最近的红襄出口,也远至东圣,若廉哪里撑得住呢,这样的身体状况,只怕走不了多远,人就断气了。但王命难为,一介小小百姓,又怎么抗拒官家的安排呢,总是心里有十分的冤枉,也只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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