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
菊都，之所以称为菊都，那当然是以菊花得名的。
方进城，便可闻到淡淡的清香，围绕鼻端，使人心神舒畅。然放眼望去，除了人头涌动的百姓，周围作为装饰的几乎是各种叫不上名的菊花，种类繁多，美不胜数。
在这里，百姓给外来的旅客或是贵客送上一捧菊花并不是代表不敬，那只是他们热情的表现而已，把自己好客的心以自己栽培的菊花做代表献给客人，这也算是他们的风俗。
经过战争的菊都，虽然没有以往的繁荣和昌茂，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大猷的将军也爱这菊花，一场硝烟下来菊都除了城门因攻城而毁坏以外，百姓和那菊花一样都不曾遭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陆凡骑在马上，看着前面被热情的冠上菊花编织成的花环，肚里闷笑。“老四，这菊都的百姓……真是热情啊！”大叹一声，见老四同感般的点头他又道：“你看阿洛头上的花环，没准比他的头盔还要重，哈哈……”
“真是可怜了骠骑将军了。”老四幽幽的回应。
不远处的赫洛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那上扬的嘴角已经接近抽搐了，这些百姓……热情过“头”了，他的脑袋啊！！
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一睹诸位将军将士的风采，空中喊的尽是朝华万岁，手中的花除了做成花环往人头上套的，其他的均抛向了天空来表达他们的喜悦。
“陆校尉，请接受小的特意为您编织的花环。”轻亮的嗓音盖过了所有百姓的吵闹，显得格外突派，也使得大家的视线纷纷转向了发声源。
陆凡的眉头不禁微微拢起，这声音……好熟。
还未待他想起是谁，一只花环带着强劲的掌风便朝他袭了过来。他只消凝了四层力一格一挡，那花环便被送了回去。“阁下的花环在下实难接受。”对于他来说，菊花在他的观念里始终是给死人的，所以不仅仅是为了避开那掌风。
这么一来，周围起了小小的波动，赫洛以为是刺客，一声“保护校尉”的令下，调转马头朝陆凡冲来。
老四已经先一步和那送花环的青衣人对上了。
这小子！陆凡双手抱胸，心中哭笑不得，他还当是谁的声音这么耳熟呢，原来……“阿赫，没事了，是自己人。”他看着赫洛焦急的朝自己这边冲来，大喊着告诉他状况。
自己人？自己人有偷袭自己人的吗？赫洛马上勒住了缰绳，手一挥制止了身后一干打算动手的下属。
老四毕竟不是那青衣人的对手，在他的几招急速的剑势下，他便败了，陆凡见情势不对，连忙喊出口：“他是我大哥，楚灵。”
楚灵原本打算横上老四脖子的剑在陆凡的话落时往旁边一斜，挡上他的刀。
睨了马上笑着的男人，楚灵收剑回鞘。“如果换成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刺进去。”声音还是陆凡熟悉的冷漠。
陆凡从马上下来，对上前来问发生何事的文大人稍做解释便走向了楚灵，半年多没见，他比以前更消瘦了。“你都不吃饭的么？怎么瘦得只剩副骨架了。”
楚灵不搭话，转身拨开人群就走。
“喂，你就是来送个花环啊？”陆凡连忙跟上去，回头冲赫洛喊道：“大哥、阿洛，你们先走吧，我呆会去找你们。”
然后瞄见一脸阴沉的文大人，他莫名其妙了一阵，然后出于礼貌还是和他点了点头，小跑着跟上楚灵。
他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难道他已经杀了新的武林盟主？
“喂！楚灵。”陆凡加快几步追上楚灵，“不用这样吧，好歹也是朋友嘛。”
楚灵停下脚步看着他，眉宇间有着抹不易察觉的忧愁。
“……怎么了？”陆凡也停了脚步，奇怪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人。
“当上校尉，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一定会封更大的官吧？”楚灵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其中是道喜还是讽刺。
陆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绕着他转着打量了一番，然后才道：“你怎么问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的楚灵和半年前那个杀手楚灵不一样，说不上是哪变了，只是觉得不一样。
“没什么，随便问问。”说完，他又迈开步子朝前走，末了又像闲聊般对赶上的陆凡道：“半年多的时间，你的那些红粉们可是活得逍遥自在啊，京都因为他们，几乎要翻天了。”
“咦？！什么……意思？”翻天？陆凡追前一步问，他记得……他的几个“老婆”都是不爱惹事的，怎么短短半年时间又要把京都闹翻天了？还有葛茗每每的来信，也没听说有什么响动，难道……陆凡猛的瞪大了眼，好个葛茗，敢“欺上”，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瞒着他这么多事。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等着瞧吧。
“谁让你的那些红粉长得俏，京都好色的公子哥可是多得很，上个街遇到几个调戏的不奇怪。”楚灵仍是淡淡的解释，说实在的，他至今也忘不了那几个人整人的手法，如果他得罪了他们，让他选择死或被整，他一定选前者。
陆凡抓抓头发，苦笑。
“对了，你之所以会进军营……有目的的吧？”楚灵回头。
“……”突然发现，楚灵的话比以前多了。“你知道些什么？”
“听说朝华的王上称病，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其上朝了。”楚灵答非所问。
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这又怎样？”陆凡根本就没去留意楚灵话中的含义。“自古帝王假借生病不上朝的有很多，他排名第几？”
瞥他一眼，“……虽然君王不早朝推说生病很正常，但也不正常。“楚灵说完，不再多言，直接进了菊都的客栈。
一见楚灵，小二马上笑盈盈的冲他打招呼，问他要不要准备酒菜，以此看来他定已在次住了几日。
“你怎么也来这了？”陆凡入座后终于问出了憋久了的问题。
吩咐小二弄些好酒和小菜，楚灵替各自倒了杯水先解渴。“玩。”
“就怎么简单？”陆凡惊讶的问。
楚灵点头。
“那……武林盟主的事……”犹豫着问了出来。
“郭萧。”
陆凡再一次惊讶的瞪大了眼，怎么回事，怎么是那个郭萧？不是郑天晓么？！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楚灵好心解释道：“他一路胜到底，所以最后的盟主是他。”
“你没杀他？”这才是陆凡最好奇的。
“没有。”
“Why？……呃……那个……为什么？”一时激动，他竟然连英语都蹦出来了。不过很久没说，好象嘴巴有些生锈了，音有些怪，索性楚灵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追究。
“因为他是我的师弟。”
答案一出来，陆凡是彻底的楞住了。师弟，那郭小子竟然是楚灵的师弟……这样说来……“你也是和尚？”
楚灵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是俗家弟子。”有个和尚师父就一定连弟子也是和尚么？哪来的说法啊这是……“俗家……弟子……”重复一遍，“俗家……弟子……”再重复一遍。陆凡好象被一口饭塞了，正在努力的一点一点慢慢的“吞”着。“原来……做和尚的也可以杀生啊……”
楚灵再一次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有些隐忍，“我说了，我是俗家弟子，不需要理会佛门的清规，那是和尚才要遵守的。”俗家弟子不杀生怎么吃肉？
陆凡呆了几秒，然后终于接受似的点头，口中喃喃一句：师父遵循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徒弟却是个杀手，这关系真是……
第三十八章（下）
一顿饭下来，陆凡因为忙活着打仗而没真正饱的肚子终于满足了一回。
他摸了摸微微突出来的肚子，脸上是一抹满足的笑容。“果然……即使是山间美味，没了香喷喷的米饭还是不行啊……”
楚灵也不理会他，扔下饭钱提了剑便上楼了。
“喂，等等我……”陆凡连忙跟上。
“你不回去你的军队？”回头瞥了他一眼。
陆凡不在乎的摆摆手，“他们哪有你重要啊。”他倒是说了句真心话。
可听者就不是这样认为了，楚灵哼了声转身继续走，半边的脸却多了一抹红霞。“如此轻浮，也难怪能欠下那么多情债。”他指的是陆凡丢在京都闹翻天的“老婆”们。
他的话让陆大萝卜一楞，随即窜到他面前盯着他有些惊吓的表情，然后给一巴掌推开。“你……脸红……了？”有些不确定的冲着楚灵的背影问出口。
鬼才脸红！楚灵低咒一声加紧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呐呐呐！脸红又不丢脸……喂！楚灵？……阿灵？”陆凡大笑着追上去，绕着楚灵像苍蝇一样的转。
手中握着的剑紧了紧，楚灵的脸色越发阴沉。这家伙……倒得寸进尺了……旁边有房客路过，看着陆凡的表情……那叫一个怪啊，没准就以为他是个傻子。
“……阿灵，灵，哈、哈哈……你来这干嘛？”大概也觉察到了自己丢脸的举动，陆凡连忙轻咳一声，然后有些尴尬的挤到楚灵身边问道。
推门进屋，楚灵突然转身将剑横在陆凡面前。“出去。”
“咦？怎么……”
“走开！”冷冷的丢下两个字，楚灵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
陆凡一时没反应过来，脑中挂了两个大大的问号，直到里面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他才清醒过来。原来是有埋伏啊……楚灵担心自己呢……这么想着，他的心里不禁喜滋滋的，真想不到原来那冷冰冰的人也会关心他。
“砰！”好大的一声巨响，直把还沉醉在“楚灵关心自己”的美梦中的陆凡给吓了一大跳。“靠！搞什么呢……”嘴里喃喃一句，伸手推门，却发现门由里面锁了。
掌中凝气，微一前推，那扇木雕纸窗门便应声而倒了。“楚灵！”
房内是一大片的黑衣蒙面人，随意一估计大概有十几个，而且个个身手不凡。
楚灵虽然沉着应战，可是从他那紧皱的眉和全身心投入的样子看出，这些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连楚灵都难以应付的对手……陆凡想也不想就加入了混战。
被收在怀里快生锈的西瓜刀终于有了亮相的机会，他理也不理这些人什么来头，抓了什么在刀上一抹，然后就一阵乱砍，反正他不按牌出牌已经习惯了。
楚灵这一刻就像不认识他一般，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只是拼命挡着面前紧迫的攻势。可又有谁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急成了什么样？那个白痴，他明明叫他走的，现在好了，非要掺进一脚，这回……直到真正交上手陆凡才醒悟，早知道这么难对付，他应该拉着楚灵就跑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边毫无章法的乱砍一通，然后技巧的躲着敌人的攻势，陆凡的脑袋瓜子用力的转着。
黑衣人似乎争对的只有楚灵一个，即使陆凡跑进去搅局他们也只当多一个倒霉鬼，看着他乱挥乱砍的刀，他们的眼中都带着嘲讽的光芒，下手也毫不留情。
陆凡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他“惊呼”着往楚灵身边靠去，慌忙中倒是替自己挡了几刀致命的攻击。
怎么办……陆凡一脸苦相，西瓜刀在他的手上挥得虎虎声威，有几名黑衣人还不小心被他刮到几下，伤口虽不大，可自那伤口流出的暗绿色的血液可让他们冒了冷汗。
“这小子的武器上有毒！”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出口，顿时原本紧逼陆凡的黑衣人都谨慎的后退了些距离。
陆凡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刀横在了自己面前。
“喂！小子你是谁？敢和我们玩阴的，不想活了是不是？”黑衣人暂退到一起，戒备的盯着陆凡和楚灵的举动，心下对于陆凡的身手他们也有些不确定了，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一个普通人能随意挥挥刀就伤了他们，所以自然的对陆凡更加警惕起来。
楚灵移到陆凡身边，声音仍是清冷地疏离。“你没必要卷进来，这是我的事。”
陆凡瞥他一眼，然后坚定的说：“从现在开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楚灵瞪着他说不出话来，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承诺是不可以随便许下的？
“我只是在保护我在乎的、想守护的人。”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陆凡认真的看着楚灵，却有仿佛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说。